第20章

沐軒是疼醒的,他輕輕一動都是疼的,他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被樹葉四分五裂的天空,箭如暴雨的場景湧上眼前,他全然忘了疼,立即尋任柯。

幸好人就在旁邊,試了試,還有氣,于是松了口氣。

他們好像是滾到了林子深處,地上是厚厚的枯枝落葉,舉目四望全是樹,他忍着渾身的痛先将任柯移到一個幹淨有光的地方,給他看看身上的傷。

李志遠的衣服已經看不出原色和原樣了,破破爛爛的挂在他的身上,像是從垃圾裏撿出來的一樣。

看着滿是血跡的臉,沐軒沉思,這種時刻才是殺這人才是最好時機。

[不可以哦,這次是要感化,你對象死了,你任務就算失敗了,而且你惡意破壞進度的話,下次任務會很難。]

667熟悉而讨厭的聲音響起,他翻了個白眼,他不過是覺得系統安排的時間點都有病,吐槽一下而已。

他把挂脖子上的面具取下來,是張青面獠牙的面具,乍一看還挺吓人,和第一次見任柯時他戴的挺像,他放一旁,然後小心翼翼的把任柯身上的碎衣服扯下來。

有些碎片和傷口貼合在一起了,有些幹涸了,直接扯會撕裂傷口,沐軒就去找水,他不敢走遠就在附近找了找,水塘沒找到,倒是有地面凹陷的地方有積水,他就将就用了。

認認真真給他扒完衣服後,看他身上橫七豎八的傷口觸目驚心,尤其是背上快半米的刀傷更是讓人腳底生寒,在這深山老林裏什麽都沒有,只能先簡單包紮一下。

弄好後,沐軒把自己的外衣脫下來給他蓋上,順便給他把臉擦拭幹淨。

他五官精致看起來是很嬌美的相貌,偏偏眉骨突出又不顯得陰柔,反而俊秀中帶有中正爾雅之氣,只是瘦的只剩皮包着肉,便顯得十分冷硬,臉色也毫無血色,看起來就像行将就木之人。

不過,他這人本就行将就木。

給他弄完沐軒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疼,不注意還好,一注意到痛感就像得到關注的熊孩子一樣,更加得寸進尺了,疼的他抽了好一會冷氣,肚子還不合時宜的也跟着造反。

他撐着地起身,搖搖晃晃的去找點吃的。

任柯是被驚醒的,夢裏全是支離破碎的屍體,他站在血泊之中,望着母親被鮮血一點一點掩蓋。

醒來後很久的時間裏他都處于昏沉之中,許久,空洞的眼睛才有了神,看身上滑落的衣服十分眼熟,再看四周,全是高壯的樹,他在的地方還好,能看得見大半的天,其他地方茂密的樹枝将天遮了大半,偶有幾道光從縫隙間灑落在地。

他撐着地起身,痛感襲來,他咬着牙才沒倒下。

看身上的傷口是被處理過的,他低頭看到地上青面獠牙的面具,想起昏迷前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微微皺眉。

他将衣服穿好,正要彎腰去撿面具,就聽到一個聲響。

“你醒了?”

少年身姿挺拔的站在小丘之上,卸下了可怖的面具,露出原有的俊秀面貌,笑容滿面的揮動手,灰白的破衣絲毫不影響他的歡喜,落葉與風戲舞,青絲翩飛參與其中,光似乎也被他所感染,沖破層層樹葉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從小丘上跑下,光追着他的身影,直到他進入了黑暗。

“你怎麽樣?”

沐軒到了他的面前,看他癡愣的表情晃了晃手。

任柯回過神,別過頭,“沒事。”

他聲音沙啞的厲害,沐軒沒聽清,轉到他面前,繼續問,“什麽?”

“……”

任柯無語,懶得理他,虛弱的往前走。

他傷的極重,又莫名其妙的滾了一遭,雖然有系統幫忙了,但怎麽都有影響的,估計他沒個主角光環是撐不到現在的,此刻還硬是要走路,一瘸一拐的下一秒就能倒下。

沐軒又心疼又好氣,這神經病逞能什麽鬼。

他走過去将人拉住,“你想死啊你!”然後幫他把衣服拉好,這裏面陰冷潮濕,他要再添病就麻煩了,估摸着他這樣是打不了自己的,于是肆無忌憚的吐槽,“你腦子摔壞了?不對,壞了應該不會逞能。”

“……”

任柯驚訝的看着他,滿臉寫着不可置信,這個人怎麽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他擡眼看向四周,沉聲問,“你知道這裏是哪嗎?”

“哪?有鬼?非得現在走?這還沒天黑呢!”

沐軒小嘴叭叭的說,把他手上散了的結重新系好。

“鬼林。”

任柯看他系布的動作一頓,滿不在意的眼神變成了驚恐,正直勾勾的望着自己,嘴角抽動。

“鬼林。”他再次開口,沙啞的嗓音把這兩個字念得憑添了幾分涼嗖嗖的氣息,讓人脊背發涼。

沐軒咽了咽口水,看他平靜如水的眼睛,試探性的問:“真的有鬼?”

祁山有鬼林,素有“入鬼林者無人生還”,“百場圈殺不抵鬼林一遭”的說法,可見這個地方多吓人。

任柯:“不知道。”

“我相信科學。”沐軒突然嘟囔了一句。

任柯一臉茫然,他每個字任柯都聽得懂,連在一起意思卻不明白。

“咕咕咕!”

肚子發出了聲音,不是沐軒的,是任柯的。

少年微微蹙眉,很別扭的扭過頭。

瘋子也會餓,沐軒笑了笑,瞟了一眼周圍下定決心,“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他拉着任柯找了個幹燥的地方坐下,“我再去找找吃的。”

說完不等人家回答有就一溜煙跑了,跑的歪歪扭扭的,很不雅觀。

林中靜谧,枯枝落葉的味道在風中糜爛,還帶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怪味。他在險境之中待太久了,片刻的安寧沒有讓他覺得安逸,反而讓他更加恐懼。

他起身撿起了被丢下的面具,往遠處看去,近處隐約可見林中塵土,遠處一片昏暗。

“啪!”

安靜的環境乍起一聲,似是踩斷樹枝的聲音,而離去的人未回來,這突的一聲将人的心也緊緊地揪起。

身上無防身之物,他操起地上的樹枝,緊張的望着暗處,身後聲響,他揮枝而去。

“是我!”

樹枝停下,沐軒長出了口氣,差點就被抽一臉了,他舉起撿到的兔子,“吃肉。”

任柯臉上難得出現了尴尬神色,讪讪的到一旁去。

他也跟着蹲過去,面對大佬疑惑的眼神,他嘿嘿一笑露出了齊嶄的白牙,眼睛彎成了月牙,舉起了兔子,“這個,你會弄嗎?”

“……”

任柯情緒複雜的看着他,這個人有很沖突的本事,有讓人想殺了他的本事,也有讓人信任他的本事。

許是他眼神太滲人,沐軒退了點,不情不願的說,“你教我,我弄。”

最終,他在大佬陰冷的眼神下自覺蹲在一旁瞎弄。

667就覺得沐軒這人缺心眼,沒機會都要上趕着送死,看來他完成任務路途遙遙,任重道遠。

沐軒殺雞殺魚都殺過,就這兔子還是第一次弄,他估摸着原理是一樣的,于是開腸破肚,把肚子裏的東西都拿出來,血管崩了血滋了他一臉。

等他潦草處理完,一回頭看見任柯雙眸緊閉,渾身微顫,細看還有汗珠從額頭上滑落。

他連忙跑過去,用手背探了探他的額頭,“你怎麽了?”

任柯腦子裏被模糊的血肉占滿,聽到他的聲音後睜開眼睛,看他一臉血,瞬間怔住。

“你哪裏不舒服嗎?”沐軒見他狀如驚鳥,着急的詢問。

任柯打開他的手,用力将他推開,沐軒一臉懵的倒在地上,想想就來氣,“你幹嘛,我在關心你!”

關心?

任柯愣住。

“毛病!”沐軒嘟囔了一句,氣呼呼的撿起兔子去找水洗,這種人就不值得關心,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咳咳,記住你這次的任務是感化他喲。]

系統友情提示。

沐軒蹲水坑旁邊洗,看着被染紅的水,狠狠一拍兔子,[感化毛啊!你能捂熱一塊石頭啊?]

[起碼能捂熱表面噻。]667感受到了他的憤怒,聲音都降了幾分。

沐軒:[你行你上!]

[小氣鬼!]

沐軒洗好兔子回來的時候,任柯正襟危坐,好像在調息。

他撿柴回來以後他還在打坐。

他把兔子架好,木材堆好後,他還在打坐。

雖然練武之人調息打坐沒錯,但是!能不能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他就那樣坐邊上,一臉憂愁的看着打坐的人,內心十分複雜。

這鬼林鬼氣森森的,不知道裏面有什麽妖魔鬼怪,現在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和這位目測路都走不穩的大佬何去何從呢?

正想着,就對上了大佬迷離的眼神。

大佬疑惑:“你做什麽?”

沐軒扯出溫和的笑意,臉不紅心不跳的說:“我不會生火。”

“……”

在任柯複雜的神色下,沐軒指了指堆好的柴和架好的兔子,态度和善的不行,“能請你生火嘛?”

任柯莫名覺得背後有點冷,他總覺得這人眼神很詭異,明明是笑着的,偏偏讓人覺得有陰謀。

最終,是指示沐軒在林中找了兩塊石頭,口頭教導如何使用,雖然過程三言兩語十分冷漠,但好歹是有了指示。

從前在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沐少爺,費了快一個時辰的時間才将火生起來。

“啊!終于!”沐軒看着微弱的火勢,全然不管手上的水泡,感動的快要落淚,一邊小心翼翼的添柴,一邊招呼從頭至尾只動嘴的人,“來烤烤火,吃飽了我們趕緊找路離開這。”

任柯看着他火光下的面容,清秀俊郎,身體不算健壯但也不至單薄,是男子正常身形,這在如煉獄般的祁山是很少見,或者說幾乎是不可能存在的。

又聯想到他特殊的腰牌和尹悅說的話,竟叫人有些無語。

祁山不乏好色之人,本以為死他手上的老東西算是開了個先例,如今看來,這小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說,這人不止身份不簡單,腦子也不太正常。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為了一點美色做到付諸生命。

沐軒不知他已經将自己劃為好男色且腦子不正常之列,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滋油的兔子,舔了舔嘴,回頭看正神色複雜看自己的大爺。

“快來,吃飽了我好做事。”

天地良心,他說這話只是因為任柯是唯一戰鬥力,他受傷了自己一個弱雞帶着他怕是走不出這個神秘莫測的鬼林,僅僅只是想表達自己要頂大頭而已。

正以表度人的任柯聽他此話,神色瞬間變得陰暗。

他傷成這樣,竟都不放過他!

混賬東西,他剛才有一瞬竟還将這厮看做好人,真是荒唐。

[我勒個去,良知一下降到了26了,你做了個啥!]

沐軒一臉懵,他做了個啥?烤了兔子,叫他來吃,哪裏刺激到他了?難道是剛才讓他生火的要求?他獨坐在那,越想越氣?覺得自己堂堂一個大佬竟然被人請幫忙生火?奇恥大辱?荒唐可笑?

然後他生氣,一生氣就黑化,然後良知就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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