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沉默許久,天色漸暗,本來是想帶他先走的,但是不知道往哪走,那些怪物也沒再折返了,他也怕再折騰把人弄沒氣了,于是小心翼翼的觀察着四周,小聲的詢問:“你身上的毒有解嗎?”
回答他的是一聲凄厲的慘叫聲,兩人同時一怔,面容上同時多了幾分緊張,沐軒微微咬緊嘴皮,看向發聲的方位,是剛才大批怪物過去的方向。
“咻~嗚~”
奇怪的聲音從另一個方向發出,沐軒一回頭就被吓得跌坐在地上,烏漆墨黑的樹林中,他們只顧着眼前,後面不知何時多了幾十只發着綠光的東西,飄在空中晃動,正不疾不徐的往自己而來。
任柯慌忙的去捂他的嘴巴,怕他叫出聲打草驚蛇。
沐軒腦袋一片空白,等回過神時發現,自己幾乎是靠在大佬懷裏的,他看那些綠油油的東西也不敢妄動,就保持着一種奇怪的姿勢僵住了。
任柯不過是怕他出聲捂住他嘴巴而已,沒想到他順杆子往上爬,竟然靠在他身上,此人真是無時無刻不想占他便宜,若不是情況緊急,他真想将這好色之徒一把掐死。
除了窸窸窣窣的聲音,沐軒還聽到了另一種聲音,撲通撲通的,近在咫尺,他驚訝的發現,這聲音居然是任柯的心跳聲,這可比發現綠光還令他驚奇,他不可思議的擡頭看任柯的表情,可惜光線太暗,什麽都看不見。
雖然看不見表情,但并不阻礙沐軒想入非非——原來,大佬也會害怕啊!也是,現在他就跟廢物一樣。
綠油油的東西越來越近,兩人不約而同的屏住呼吸。
那會發光的綠東西就是白天見的怪物的眼睛發出的,微弱的綠光映着幾十個怪物磕碜的臉,兩人同時舒了口氣,幸好不是其他的怪東西。
好像見多了也就沒那麽怕了,沐軒等這批怪物過去以後扒開任柯的手,月光被茂密的樹木遮擋的嚴嚴實實,他只能靠着感覺辨認方向,小聲的說:“那些綠眼怪看不見我們。”
任柯不予回應。
凄慘的叫聲又起,一陣又一陣,沐軒雞皮疙瘩掉一地,思索着要不要去看看,他瞥了一眼任柯的方向決定不去了,就聽到任柯用極其沙啞的嗓音說:“去看看。”
沐軒愣了一下,感覺到任柯在艱難的起身趕緊的去扶他,哪知道光線太暗,手沒扶到,倒是一巴掌按在了人家臉上。
“……”
他以為迎接他的可能是鎖喉,接過尴尬的空氣流動了一波又一波,任柯主動的把手遞給了他,沐軒如蒙大赦,覺得自己不離不棄的精神終于将這塊臭石頭感化了。
有了前車之鑒,任柯死也不願意再被沐軒背,寧願拖着傷軀走的比烏龜慢,也絕不願像死物一樣被颠來颠去。
缺心眼的沐軒自以為大佬是覺得自己太辛苦了,在心疼自己,于是樂呵呵的扶着大佬走,“我其實不累的,我背你吧。”
林間安靜,他怕驚到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講話時刻意壓低着聲音,偏着身子去講,幾乎要鑽進任柯的耳朵裏了,聽者默不作聲,全身心的看路,走路。
“哎,早這樣齊心協力多好……”
他廢話連篇,感慨還未發完,突然一股力将他拉下,他沒注意整個撲倒任柯身上,聽到任柯悶哼了一聲,他慌忙想讓卻被緊緊地按住。
任柯眉頭緊皺,清亮的雙眸映着一張人臉。
沐軒不敢再輕舉妄動,他先是發現自己看得清任柯了,不過光是綠色的,然後小心翼翼的往旁邊看,在要叫出的同時嘴巴瞬間被捂住,于是他咬住了任柯的手,聲音被堵在了喉嚨裏。
任柯緊皺眉頭,見他別開腦袋,于是将手輕輕地抽出來,自己看過去,眼前是一雙發着綠光的眼睛,沒有呼吸沒有生氣,他再看下去——怪物沒有四肢和軀幹,孤零零的腦袋發着綠光,斷開的脖子流着一股如同污水一樣的液體。
他将腦袋移開,視線瞬間開闊,哪怕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再看依舊覺得觸目驚心。
幽幽綠光将周遭照亮,空地沒有樹木沒有草,遍地都是七橫八豎的人體,有些眼睛腐化的只剩骷髅,有些還是剛咽氣的,還瞪着眼睛。自然也有些站立的,其中一些難以形容的場面令人作嘔。
僵直無生氣的怪物用他們那綠油油的眼睛望着那些在死撐的人,他們身上所着是祁山的衣服,看來是一批祁山的棄子。
任柯還在仔細觀看,想看出一點其他的東西,突然的感覺肩胛吃痛,回頭一看。
他竟忘了自己身旁還有個人了,沐軒瞠目結舌,眼睛大的恨不得能裝下拳頭,嘴巴微微張着出氣,似在強忍着什麽于是找了個東西掐着。
任柯難以理解這種行為,明明害怕還看,看了一眼不算還一直看,真是給自己找罪受。
“咔咔咔!”
是人骨頭碎裂的聲音,沐軒目睹那些怪物将一個人像折紙一樣的折斷,那人死相極其慘烈,最後被扔給了邊緣的怪物,那怪物接到後機械的趴在地上,以一種扭曲的形态啃食。
沐軒幾乎要吐出來,他連忙移開視線,幾乎要吐出來。
“啊!他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有人尖叫。
沐軒也想知道,這些是什麽東西!
他還未得到答案就聽到身邊有聲響,又一批怪物走來,徑直從他們身邊經過去對那些祁山的人下手。
好像怪物看不到他們。
任柯低聲在他耳旁說,“走。”
沐軒恨不得立刻離開,他兩手撐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行動,他幾乎一分鐘才有一個動作,面對任桦不理解的眼神,他無動于衷依舊慢慢行動。
在刀劍碰撞,怪物嗚鳴的環境中,他花了幾分鐘才讓自己離開任柯的身上,以半跪在地的姿态朝任柯伸手,想要将他扶起。
任柯乜他一眼,怎麽方便怎麽起,于是他碰到了枯枝敗葉,起的嘩啦啦,恨不得昭告天下他在做什麽。
“……”
沐軒腦仁一疼,果然那些怪物全都往此處看來,而當事人不以為然,反而更加猖狂,一腳踢到怪物腦袋。
那腦袋不堪其辱,搖搖晃晃的滾去,最後停在其中一個怪物面前,綠油油的眼睛朝着他們看來,告狀告的很有技術。
任柯停了一瞬,沒有綠光的照亮,整個人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并不明顯,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那個怪物腦袋,思索了一下。
在沐軒心提到嗓子眼的情況下,突然高擡貴腿,将另一個腦袋也踢了下去。
這人腦袋被踢了吧!
沐軒崩潰,望着那個腦袋直滾而下,滾到一半撞到了什麽東西彈了起來,“砰!”一下落地,綠眼睛暗了一只,繼續往前滾,和先前那個腦袋靠在一起,用僅剩的一只眼睛望過來。
這貨生怕一個腦袋沒伴,給它找一個嗎?
氣氛怪異的安靜,祁山那些棄子反應很快,立即趁機下手或逃跑,安靜的林間又吵鬧了起來。
沐軒一把拽着發神經的任柯,強行将他背上,撒腿就跑。
“放我下來。”
“閉嘴!”
一路跑,無論任柯怎麽掙紮沐軒都不放手,拿出了參加賽跑的力氣來,直到進入了一片有月光的地界,他才逐漸停步,将被颠的半死不活的任柯放下。
他擦了擦汗,左右看了看,靠着樹坐下。
“咳咳……”
任柯咳的停不下來,沐軒有心讓他咳死算了,但覺得太吵,于是起身去給他找水,沒一會捧着一捧水來,沒好氣的說:“張嘴。”
任柯自然不會配合,沐軒現在完全沒心情将就他,這一天又累又餓還心驚膽戰,于是騰出一只手,兇殘的鉗制住他下巴,另一只手把水送了進去,直接忽略那一雙不可置信的眼睛。
“想打我殺我都行,前提是你站的起來,拿的起劍。”
他說完就靠在樹上,和任柯肩并肩,望着被樹葉分割的四分五裂的月光,開始發冷。
半熱半涼,半夢半醒,他猛然睜開眼睛。
細碎的月光打在任柯臉上,四處逃竄,他白淨的臉黑一塊白一塊的,汗珠從額頭滑到頸間。
沐軒拿袖子給他擦擦汗,之前是涼的驚人,現在是燙的吓人。
“…!”
這又是個什麽情況!
[我哪知道,我還不是要睡覺。]
“……”
沐軒氣的呼吸不過來,他連忙把衣服揭開,發現任柯手裏握着一條蛇!
他捏着蛇頭,蛇尾纏繞在他胳膊上,沐軒腦仁巨疼,差點暈過去。
他大口呼吸調整了一下,找了根棍子将蛇扒開,蛇好像沒氣了,軟趴趴的摔在地。
任柯胳膊上有兩個黑點,邊緣有絲絲血跡,果然是被蛇咬了。
禍不單行啊!這貨的運氣差到了極點。
沐軒看着任柯不停滴落的汗珠,猶豫不決。
“娘。”
任柯輕哼,沐軒心一跳,“娘什麽娘,叫爹!”
他憤懑的嚷了一句,然後一咬牙給他吸毒。
沐軒見過運氣差的,但這麽差的任柯是頭一個,之前有個朋友是帶傘出門天就晴,不帶傘就下雨的垃圾運氣,任柯是出門必摔跤的狗屎運。
簡直是叫人又氣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