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吃完飯, 沐軒回房小憩一會的時間裏,啞巴和木柴先後敲門找他。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送個錢還這麽難送出去。
好說歹說把木柴先送走,然後看着局促不安的啞巴, 他表示有點腦仁疼。
啞巴比劃了個半天, 沐軒只懂了一個動作,就是“不要”。
而他說個半天, 啞巴都不停的搖頭, 最後還是啞巴氣急敗壞的去把柳絮拉來當翻譯,兩人才能正常有個交流。
柳絮看着啞巴不停比劃的手, 同步翻譯, “啞巴說, 他要不了這麽多, 多的還給你。”
“啊!”沐軒沒想到說個半天是這個意思, 尴尬撓了撓頭, 順從的接過啞巴遞來的錢。
看他終于把錢接了, 啞巴喜笑顏開,連忙鞠躬。
“哎呀, 折壽了。”沐軒把他拉起來送出門, 回頭就看見柳絮眉眼帶笑的看着自己,手裏是銀票。
現在一看到銀票,他就條件反射的想跑,才挪步,就聽到她甜甜的說:“謝謝七九哥哥。”
沐軒松了口氣,嘿嘿笑, “這個也給你,嫌多就分給一柴。”
柳絮又連忙謝謝, 沐軒笑,“謝你任哥哥去,他的錢。”
柳絮一臉認真;“他的不就是你的嘛。”
沐軒總覺得小丫頭說這話怪怪的,又不知道那怪,就往外看了看,問,“他哪去了?”
“我剛看他和二叔說話。”
任柯這人就是個悶葫蘆,要不是偶爾能聽見他支吾兩聲,商隊可能就有兩個啞巴了。除了和沐軒講話,從不見他和其他人有交流,平時又像個木棍似的,所以其他人不會主動和他講話,所以和二叔說話必定是他主動的。
事出反常必有妖,沐軒拉着柳絮輕手輕腳的去偷聽。
二叔房間在最後一間,兩人摸摸索索過去,耳朵還沒貼近,門就被打開了。
事情突然,兩人還保持着彎腰的猥瑣姿勢,沐軒感覺一雙灼熱的目光從上而來,他看向不知所措的柳絮,皮笑肉不笑的問,“小絮,你耳環是掉這裏了嗎?”
柳絮反應極快,連忙配合,“應該不是這裏,好像是吃飯的時候掉樓下了。”
沐軒:“那我們下去找。”
房裏的二叔探出頭,看熱鬧不嫌事大,“小絮什麽時候有耳洞,我怎麽不知道?”末了,還意味深長的補了一句,“剛才自個打的嗎?”
“……”
兩人同時捂着臉逃走,沐軒不小心踩到了小姑娘的裙子,于是兩人跑的跌跌撞撞。
二叔走到門前,看着笑意淺淺的任柯,低聲問,“不知任公子可否相告,為何打聽這四人?”
任柯言簡意赅,“有話要問。”
休整了一會,商隊出發了,沐軒和任柯也跟着一起走,同路一起也有個照應。
之前的馬車已經丢了,他們重新置辦了一輛馬車,秉持着“老弱病殘座”的原則,占後三字沐軒,任柯和柳絮坐車內,前一字的二叔趕車。
其他身強力壯的三個小夥子就押貨,于是一個成員參差不齊的商隊又繼續上路了。
馬車裏,任柯一直閉目調息,沐軒和柳絮天南地北的聊,偶爾二叔會插幾句。
小路車馬印,談笑聲聲慢。
柳絮睡熟了倒在沐軒腿上,沐軒靠着任柯,任柯靠着車壁,趕車的二叔哼着小曲,木柴正興高采烈的和一柴聊自己的房子格局,啞巴聽的激動了也比劃,于是馬車停了停,一柴無奈的牽馬,讓兩人牛頭不對馬嘴的聊。
行至小鎮,二叔勒住缰繩,掀開車簾看,就任柯睜眼看自己,其他兩個水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他朝任柯點了點頭示意,然後跳下馬車。
一柴看還在熱烈讨論的兩人,和二叔相視而笑,接下來的一段路沒有村鎮,兩人要去置辦東西。
任柯掀開窗簾看,街上人跡寥寥,沒有一點叫賣聲,最近的一家商販賣的是筆墨,老板正撐着腦袋打瞌睡,一點也沒要攬客的意思。
“佛系賣家,挺好。”
他回頭看,沐軒睡眼惺忪的看窗外,和自己對視後揉了揉眼睛,把本就帶水的眼睛揉的水汪汪的,頗有梨花帶雨的意思。
任柯心裏一下揪緊,連忙扭過頭,剛平複的內息又被打亂。
“逛逛。”
沐軒輕輕地把柳絮腦袋放位置上,然後和任柯跳下馬車,一時高興忘了自己是個“殘廢”,要不是任柯及時扶住他,他可能就現場給磕一個了。
任柯微微皺眉,等他站穩後就立即收回手,弄得沐軒尴尬的緊,他衣服這麽髒麽?碰一下都出個痛苦面具。
兩人就在馬車停的這條街走走,這個小鎮十分冷清,沐軒打着哈欠伸懶腰,一眨眼感覺有陣風掠過,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一聲慘叫。
一回頭,任柯正一臉殺氣踩着一個人,沐軒立刻摸了把腰,柳絮給他的荷包果然沒了。
“饒命,饒命!我再也不敢了。”小偷臉貼在地上,連忙求饒,聲音越來越小,沐軒看任柯大有要把人家踩斷氣的架勢,連忙去把人拉開,“行了。”
小偷得救,扔下錢包往前爬了幾步,然後站起來歪扭着身子跑了。
沐軒撿起荷包,拉開看裏面少得可憐的銅板,一臉愁容的看着殺氣還未收斂的人,好言好語的說,“錢還在,我請你吃根糖葫蘆。”
任柯板着棺材臉被沐軒拉走,糖葫蘆沒找到,路過一家兵器鋪,他看了一眼大佬,樂呵呵的進去。
店老板站在櫃臺後,看到客人也不迎接,懶散的招呼一句,“想要什麽自己看啊,都是上好的兵器。”
這小鎮簡直奇了,太對沐軒胃口了,要是可以他真想也在這開家店,每天無所事事。
任柯一進店就瞧上了擺在店中心的一把劍,除此之外眼神再沒看過其他的。
劍鞘通體黝黑,唯有劍柄紋路有些暗紅,非常不起眼,但能大佬青睐,必定有它過人之處。
于是沐軒走到櫃臺邊,拍了拍臺面問價。
頭發花白的老板乜了眼兩人,比了個“耶”的手勢。
沐軒也不懂價,試探性的問:“二百兩?”
老板搖了搖手,繼續比耶。
沐軒捏住老板的兩根手指,語重心長的說,“老板,兩千兩未免黑了點。”
老板抽出手指,盯着他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沐軒總覺得從那兩只渾濁不清的眼睛裏看出了鄙夷之色,他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兩萬兩?”
老板擡手往任柯方向點了點,沙啞不清的說:“好劍。”
“……”
先不說價錢坑不坑,就聽這話,總覺得在罵人。
沐軒靠着櫃子,看目光炯炯盯着劍看的大佬,感覺人都要進劍裏去了。
“老板,少點嘛。”
老板推了推旁邊的木牌,上面赫然“概不議價”四個字。
難怪小鎮都不吆喝 合着幹的是開張吃一年的買賣,沐軒摸了摸失而複得的錢包,把夾層裏剩的兩張銀票取出來,剛好兩萬兩,給了他們倆接下來就要吃土了。
沐軒躲過老板接錢的手,最後掙紮,“任柯,要不換一把?”
話音還沒落,“噌”一聲響,任柯已經把劍抽出,順帶一試,劍架“啪”一聲裂開了。
“……”
好家夥,劍錢沒付呢再添賠償金。
老板笑的眼睛眯起,兩指撚起他的錢,溫和的說,“劍架就算送你們的了。”
罷了,這錢也是他剛才救回來的。
沐軒把沉迷看劍的任柯拉出門,有點欲哭無淚。
他正琢磨怎麽開口跟二叔借點錢,任柯就把劍遞給他,“你看。”
沐軒放平心态,先看這把價值兩萬兩的劍長啥樣,重是挺重,好看沒多好看,他把劍抽出看,劍身銀亮,沒有一絲磕碰,再看劍柄,暗紅的紋路蜿蜒曲折。
看着看着,竟然覺得在哪見過。
“媽呀!”沐軒一個手軟,劍落空,任柯立即扶他,“怎麽了?”
這不就是把他四分五裂的閻王劍嘛,怎麽陰差陽錯的就被他給買了,真是亂套了。
任柯滿臉着急的看他,“你怎麽了?”
沐軒看着大佬眼中的擔憂,松了口氣,這次他和大佬可是過命的交情,閻王劍再怎麽着也不可能落他身上了,于是他彎腰把劍撿起遞給他,敷衍回,“沒事,暈了一下 ”
任柯将劍随手插在腰間,全神貫注的看着他,看的沐軒渾身爆雞皮疙瘩,當看到二叔他們那一刻,他迫不及待的跑過去。
二叔隔老遠就吆喝,“就等你們了。”
“好嘞。”
柳絮遞給他們兩個餅和一個水袋,解釋道,“要趕路,就只能用這個湊合了。”
沐軒把水給任柯,晃了晃白餅笑道:“沒事,我就愛吃素的。”
經過鬼林的魔鬼日子,再嚴重的挑食毛病都能給治好,這不大佬不也吃的挺香嘛。
車馬悠悠行,沐軒坐到車轅上和二叔打趣,“二叔,我琢磨着你這商隊怕是只能走這一程了吧?”
二叔吹開胡子,“你就見不得我好是不是?”
“走南闖北的太累,你帶着柳絮找個地方養老呗。”
後面傳來木柴扯着嗓子喊的聲音,“我就要四進院!我就要娶漂亮的娘子。”
沐軒探頭往後看,木柴着急的好像下一秒就迎娶新娘子一樣,一柴嫌棄的推開他,“一邊去叫。”
啞巴吃了不會說話的虧,不停的比劃,被木柴嫌棄的推開,“你開店怕是賬都算不明白,被人騙了怎麽辦!”
車輪滾滾,風過葉響,三言兩語話家常,這日子挺好,沐軒往車內倒,剛好對上任柯亮晶晶的眼,“任公子,那你買什麽房,娶怎麽樣的娘子呢?”
“無聊。”任柯一臉嫌棄。
沐軒扭頭看假裝什麽都沒聽到的少女,呵呵一笑,馬車突然颠簸,外面二叔在甩鞭子打馬,聽到他說,“得遇貴人,半生無憂。”
沐軒厚顏無恥的問,“二叔,你說我啊?”
“對,你就是啞巴他們的貴人。”
“哈哈哈哈。”
沐軒樂了,他還是頭一次被人說是貴人,這感覺跟中彩票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