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晚上任柯回來, 不知道大佬受什麽刺激了,給兩人都帶了糖葫蘆,順便還帶了點糕點。

這反差真叫人害怕。

沐軒支開柳絮後直勾勾的盯着他,任柯安靜的在燈下擦劍, 左看右看, 上看下看,都沒一點毛病。

任柯擡頭就見他靠着牆, 正發愣, 毫無波動的啜糖葫蘆,右手在衣服上畫圈圈玩。

“怎麽?”

沐軒一口咬完一個糖葫蘆, 反問, “你怎麽?”

任柯從善如流的回答, “我今天打聽到千機閣地址了, 明天去看看。”

聞言, 沐軒蹭蹭跑去他對面坐下, 打量他擦的能當鏡子的劍, 欲言又止。

任柯将劍插回劍鞘,囑咐, “明天你和柳絮不要出門。”說完就起身去洗臉, 劍就擱在了桌上。

沐軒吃完糖葫蘆把竹簽和他的劍并排放一起,燭光下,閻王劍上的暗紅紋路反而明顯起來。

他叫人,“任柯。”

“嗯。”

應聲後任柯回頭看他,他撐着腦袋看着自己,神色嚴肅。

“你如果找到了千機閣, 一定直接去,不會回客棧等明天的。”沐軒直接說出了自己對他的了解, 語氣不疾不徐,“是不是需要用什麽才能換到千機閣位置。”

任柯洗手的動作一怔,被拆穿後明顯有些不知所措。

沐軒摩擦膝蓋,繼續問,“錢,還是命?”

果然神仙能看透人心,任柯将越肩的頭發甩回肩後,猶豫要怎麽把事情圓過去。

沐軒見他低着頭緊皺眉,估摸着他在琢磨什麽屁話,于是舉起燭臺去照他,逼問,“你不準備和我坦誠相待嗎?我可是答應跟着你的。”

這話實在太像丢棄一切和他私奔的小媳婦了,任柯心裏一癢,看着晃動的燭臺形成的光影綽約,心一橫坐回去和他說。

“要麽十萬兩,要麽一條命。”

“哎!”沐軒嘆息,本來錢是能有的,可現在他們窮的一批,于是退問,“誰的命?”

“齊家少主。”

這一聽就是一個大幫派,沐軒食指在桌上旋轉,問,“他家有錢嗎?”

任柯對他的意思似懂非懂,把目前打聽到的情況告訴他,“齊家是走镖的,曾在江湖裏威名赫赫,大約十年前因為對家暗算落寞了,齊家家主也因此病重不起,現在當家的叫齊晨,是個平庸之輩。”

“我直接上門要錢吧。”沐軒聽完下決定,把任柯說的愣住,“什麽?”

沐軒把桌上的劍拿起,認真的說,“能不殺人就不殺人。”

任柯擡手抓住了劍,擡眸看他,燭光下眼底一片寒涼,“七九,我沒有時間。”

沐軒:“兩天可以嗎?”

“七九!”

兩人都抓住了劍,僵持着不動,是沐軒先松開了手,嘆息,“任柯,我沒有要阻止你報仇,我只是希望你手上不要有讓你夜不能寐的亡魂。”

任柯将劍擱置腿上,看他神色落寞,握緊了拳頭咬牙答應。

第二天一早,沐軒囑咐柳絮不要亂跑,然後和任柯一起出門去齊家。

路程較遠,任柯擔心沐軒吃不消,執拗的雇了馬車。

到了齊家,沐軒看着闊氣的大門,伫立兩旁的獅子頭,感覺應該挺有錢的。

開門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眯着眼睛看了兩人半天才問,“你們誰啊?”

沐軒拱手相答,“聽聞齊少主尋名醫,我們是應邀前來。”

任柯側目看他,臉不紅,心不跳,就連說話都不緊不慢,看來是個慣犯。

老者又虛着眼睛看他,“啊?你說什麽?”

“……”

合着老人家耳背,沐軒笑吟吟的抓着任柯的手做把脈的動作,喊出來,“來看病!”

喊完喉嚨不舒服咳了兩聲,任柯擡手給他拍拍背,老者這回看懂了,點了點頭,“進來吧。”

大門打開,兩人進去,沐軒不得不嘆一句,“虛有其表”,外面看着富麗堂皇,裏面蕭條冷清,院子裏的花草不知多久沒修剪了,成片成片的枯死,水池裏的水渾濁不清,水面漂浮的全是枯枝落葉。

老者直徑領着他們到大堂,扯着嗓子說,“少主點貨去了,你們大堂稍坐,我派人去請。”

沐軒看大堂的桌椅只有離主座的兩副是幹淨的,其他的都是有一層薄灰,他和任柯交換眼神後坐下,過了一會一個老婦來上茶。

任柯擡起聞了一下,茶香中若有若無一股黴味,他将茶擱置。

沐軒左右打量,大堂倒是寬敞,家具擺放齊整,擺件也多,咋一看沒什麽問題,但仔細觀察,會發現很多桌椅都有了一定程度的損壞,是年代久遠的腐壞,而擺放的瓷器字畫都重複了。

一般大富人家的擺件一種類型只會擺出一樣,而這個大堂,光是窄口青花瓷瓶就有四五個,而牆上挂的水墨畫就有兩副。

沐軒琢磨這齊家落寞至此,不說他給不給十萬兩,他有沒有還是一回事。

任柯也觀察到了,看着沐軒神色凝重,有些着急的摩擦劍鞘,目的顯而易見。

沐軒搖了搖頭,萬一齊家深藏不露呢!

“二位便是醫者嗎?”男聲起,兩人的小動作立即收斂,同時起身看去,來人是個長相平平的青年,一見他們就客氣的行禮,“在下齊晨,不知兩位如何稱呼?”

任柯上前一步搶答,“五三,七九。”

“……”沐軒沉默,皮笑肉不笑的看着齊晨。

齊晨依舊笑臉相迎,“不知五公子診脈還是七公子診脈?”

沐軒老實的退卻一步,齊晨目光落在了任柯身上,兩位實在年輕,就算習醫恐怕也不過幾年,于是多問“不知閣下師承何人?”

沐軒正緊張,就見任柯面無表情的回答,“莊嚴。”

莊嚴是誰?

他還沒搜索出答案,齊晨就一臉敬意,肩背都彎了些,連連請道,“原來是莊先生高徒,是在下眼拙,快請坐請坐。”

看來這個莊嚴是個人物。

兩人重新坐下,齊晨坐到主位,自知道任柯師承莊嚴後臉上的笑就沒下來過,跟戴了張笑面具似的,打量完任柯似乎意識到把沐軒晾在旁不合适,于是轉頭看沐軒,“那想必這位也是莊先生的高徒吧?”

“不是。”任柯一句話截斷,面無表情的看着齊晨,“令尊在何處?”

“……”這趕着下班的架勢,沐軒有些接不住啊!

好在齊晨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冷淡,甚至覺得高人的冷傲都是應該的,于是巴巴上前引路,“家父後院養傷,您請。”

于是兩人在齊晨客客氣氣的引導下去了後院,彎彎繞繞一段路後,見到了一個老人,坐在椅子裏一動不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一個地方。

沐軒咋一看以為沒氣了,但齊晨淡定的上前去給老人拉了拉毯子,解釋道,“之前家父只是體弱不能動氣受風,誰知月初突然就變成了這樣,雲州的大夫看了一個又一個,沒一個治好的,前段時間不得已給莊先生發了貼,沒想到五先生這麽快就來了。”

任柯懶得聽他絮絮叨叨,把劍遞給沐軒,然後去看病,診脈片刻後他查看老人身上,兩盞茶的時間過去後,他站直身子看着老人沉思起來。

這可把齊晨急得不行,沐軒也被他唬住了,挪小碎步過去,小聲的問,“行不行啊,要開價啊!”

齊晨來回走動,最終忍不住了,試探性的問,“五先生,我父親病情如何?”

任柯乜他一眼,“脊椎斷裂,身中劇毒。”

齊晨:“什麽?”

沐軒咽了咽口水,他看大佬那毫無波瀾的表情,實在是拿不準他胡謅的還是真看出了什麽。

齊晨一下就跪到老人家面前,哭嚎,“怎麽會,誰下的毒手!”

任柯靜靜地等他嚎完,沐軒緊張的抓衣服,想助攻但被他一個眼神阻止了,只能老老實實的等着。

“五先生有良方嗎?”齊晨嚎了幾聲後終于問到了正事,抹了抹莫須有的眼淚。

任柯:“十萬兩。”

“咳咳咳!”別說齊晨了,沐軒都被他吓得咳嗽不止,這個死直球,是巴不得攪黃這件事直接提劍幹嗎?

齊晨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看他,支吾的再問,“五,五先生說多少?”

沐軒:“這個……”

任柯:“十萬兩,分文不少。”

沐軒根本就阻止不了這個發了瘋的直球,看他一臉平靜,真想撬開他的腦殼看裏面的線是不是全是直的。

說完大佬一點也沒有覺得自己沖動了的感覺,走向沐軒把劍接回,拇指摩擦劍鞘,神色有些陰冷。

他這眼神一出沐軒就覺不對,立即伸手按住他,低聲叫他,“任柯!”

齊晨突然笑了,給老人的毯子再往上拉了拉,站起身說,“五先生未免獅子大開口,我齊家落寞至此,十萬兩從何而來?”

聞言,任柯“噌”一下就拔出了劍,劍端指着齊家少主,眼神陰冷,泰然自若的說,“那就,拿命吧。”

“……”沐軒硬是沒按住他,看着一臉驚訝的齊晨,和殺氣彌漫的任柯,事情發展完全沒按設想,他腦殼痛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漏了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