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發

最後一夜在楓華谷逗留,距離幾人初見,已有個把月光景。

短短一月時間,李岚衣的傷口足足開裂過兩次,兩次都還被救回來,也算是神人一個。眼瞅着她還有将自己三度弄傷的嫌疑,白葉二人硬生生的将她護到楓華谷午陽崗,眼看着要到曾有才曾老板镖局處,李岚衣笑着給二人抱拳:“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二位就此留步罷!”

葉霖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去看白玉安,見他果然擡着一雙潋滟鳳眼淡淡道:“我們亦是要去長安城,何來一別之說?”

李岚衣一時沒反應過來:“啊?去長安?我以為……”

白玉安冷着臉:“以為是為了救你?別自作多情了,只是順路要一起去長安城辦事罷了!”

李岚衣愣了愣,道:“長安不安全,眼下都是狼牙軍的人,你們還是回去同阿琬他們彙合得好。”

白玉安繼續道:“我有朋友在內城,我不放心,所以想去找他。”末了道,“不是為了你!你只是順帶的。”

葉霖忍不住扶額……玉安又犯別扭病了。

李岚衣竟也沒聽出他的傲嬌語言,想了想,遂點頭:“唔……內城比外城安全些,雖也有狼牙,但好歹百姓多些,還不算太糟。”一面轉頭看向曾有才,“帶多兩人,可會給老板增添麻煩?”

曾有才是整個大唐西域商會會長,三十五歲上下,雖是半老徐娘,卻是風韻猶存,身段豐腴,帶着婦人特有的妖嬈,又有身為生意人的精幹,表面是幫玄風營運送物資,實則是唐軍暗樁,暗中協助天策軍任務,此前也幫了李岚衣不少忙。媚眼如絲看向二人,曼聲道:“這有啥,多了這麽兩個俊俏的少年郎,老娘自然求之不得~只是這二位生得标志,連我都想揩把油,半路上若是被狼牙軍爺瞧上了,老娘可保不得你們呀!”

李岚衣笑道:“他二人的功夫不差,自保不成問題。”

葉霖連連點頭,露齒粲然一笑,很是陽光燦爛:“曾老板和岚衣才是美人,我和玉安至多只算是護花使者,給兩位如花美人執劍開道,斬殺一切采花大盜呢!”

“呸,油嘴滑舌的,一看就不是好東西。”曾有才啐了聲,杏眼裏卻是滿盈笑意,顯然十分受用,扭着腰肢去查看其他商隊的狀況。

李岚衣當面并不拆葉霖的臺,只等曾有才走了才笑吟吟看着他:“護花使者?我可不是什麽花朵呢。”說着便來了興致,“不如我倆比一場,誰勝了誰護花,如何?”

摩拳擦掌,倒真有幾分打架的意思來。

葉霖平日裏是不示弱的,藏劍裏無論男女,都是出挑的豪爽和幹脆,但此時看着李岚衣才有起色的傷勢,眼瞅着白玉安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眼神,不由一個寒噤打下來,賠笑道:“不敢不敢,岚衣是巾帼不讓須眉的英雄,在下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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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岚衣正想着找人切磋,聽他如此一說不免意興闌珊,但見白玉安坐在一旁鳳眸含霜冷冷掃過來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悄悄兒拉過葉霖:“你很怕小白?”

葉霖看過去一眼,發現白玉安雖然時不時掃過來,但按着他的性子,便是在意對話內容,到底不至于跑來偷聽。桃花眼一眨,點頭又搖頭:“你說的對,但不全對……不過有一點啊,玉安絕對是個禍水!”

“禍水?”李岚衣也眨眨眼,聽出幾分新鮮八卦的味道。

葉霖點頭如搗蒜:“禍水呀!自打師姐見了他,可是一見玉安誤終身……你是不知道師姐是多可怕的一個人……”

原來是師姐可怕,不是小白可怕。

李岚衣算是理解了方才葉霖那點頭又搖頭是什麽意思。

經歷生死之人,又如何會害怕一個人?她看了看坐在不遠處喝水的白玉安,又看了眼葉霖,唇角彎彎,“哦?可小白看起來并不怎麽……怕她。”

葉霖苦笑:“要是玉安怕她……不不不,哪怕玉安願意多看她一眼,師姐只怕就是化成水一樣的人兒了。”

“你師姐不好看?”

葉霖一怔,搖頭道:“莊裏除了大莊主和六小姐,就數師姐長得最好了。”

李岚衣略一沉吟:“性子不好,不夠柔?”府裏的師兄弟大多喜歡性子溫柔的姑娘。

葉霖更是苦笑:“對着玉安,師姐是恨不得星星月亮都給他捧下來,再大的火氣,見到玉安也全消了。”

長得好,對着他的時候也不是不溫柔,問題出在哪了?李岚衣抱着大男人的想法思考了會,也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好又瞥一眼白玉安——面若端玉容姿昳麗,身若芝蘭玉樹,行止爽朗清舉,不由悟了——

——想必是自己太出色,要求便高了罷!

這就難辦了。

李岚衣抿了抿唇,嘆了口氣。其實這些事哪由她去想呢?她過得是朝不保夕的日子,也從未想過拖累別人,這些自然輪不到她考慮,當下只能一笑:“小白的事,大抵只能他自己決定了。”

葉霖看着她的笑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麽回事,才覺得自己是有些魔怔了,竟就和她說了葉紅绡的事,甚至還忍不住出了口:“若是他對你……他……你……”最後嘴角一沉,道,“你當真就不打算……嫁人?”

他竟有些期待她的答案。

這簡直是老生常談的問題了,李岚衣一聳肩,笑盈盈道:“唉又是這個啊,若是和平年代,我倒是不介意嫁人的……小的時候老聽師兄說起藏劍山莊的少爺小姐有多好有多好,所以那個時候想着,要是嫁人,就嫁到藏劍山莊裏好了。”

葉霖聽着她柔和帶笑的嗓音,心跳登時加速幾拍。

甚至還來不及去想自己為什麽有這樣的狀況,李岚衣卻已經笑着将他拍到谷底:“可是呢,這些都只是說笑罷了。我喜歡的不是藏劍的人,所以自然也不會嫁給藏劍的少爺了。”

“你有……喜歡的人?”葉霖心裏才泛出的緊張瞬間被一股淡淡的失落掩住。

李岚衣依舊眉目含笑:“是呢,有過吧。”

眸子卻看向商隊,漆黑的瞳仁看不出任何表情。葉霖無法從中窺測任何情緒,還想說話,白玉安卻已經緩慢走了過來,蹙眉看了看李岚衣的神情,半晌将手裏的披風披到她身上:“這兩日降溫了,仔細身子,正在恢複的時候,最受不得涼。”邊說着又看向怔怔站在一旁的葉霖,語調清冷:“走了,該啓程了。”

李岚衣一怔,感覺到披風上還帶着體溫和淡淡的清香,清新雅致,卻不同于女兒家用的香氣,心頭略略一暖,那股泛上來的虛無感被适時的壓住,閉了眼複又睜開,已是純澈的笑意:“走走走,我都等不及要回去了!”

葉霖登時一怔,下意識看向白玉安,只見他眼角眉梢間都是前所未見的柔和,那股淡淡的失落登時更加明晰的湧上來,五指不自禁的握成了拳。

——那一瞬間,仿佛只有他們兩人,是旁人無法插足的。

……

……

午陽崗距離長安也不過一山之隔,随着曾有才的商隊一路進來,也算是省了不少事。商隊是整一個大唐和西域的商隊,勢大財厚,在戰亂時期為了能将生意做下去,前後也打點了不少銀子,連安祿山也不敢輕易招惹。故而狼牙軍再殘暴無禮,對着這只商隊除了眼紅,倒也不敢造次。

李岚衣換了一身男裝,又取人皮面具易了容,妥妥當當的裝作商人混在其中。葉霖的重劍太紮眼,索性就和貨物一道放在車裏。至于他和白玉安這麽顯眼俊秀的一張臉,自也是李岚衣幫着畫了傷疤貼了大胡子,惟妙惟肖的給遮掩過去了。

然而比狼牙軍更為難纏的,卻是那修流離失所的百姓——流民。

白玉安等人一路北上,見識了楓華谷戰時的慘狀,以為離了戰場才是對他們最好的。結果一進長安,恰是關口的流民巷,那些被強占了家財房屋的,那些從楓華谷逃難出來的百姓無處落腳,只能在關口搭了帳子住着,靠着些微口糧度日,或是無物可食,幹瘦髒亂的餓着,……甚至還有人挖了所謂的“神仙土”充饑,吃了不能消化,頂着一個遠滾的大肚子,人卻是面黃肌瘦,痛得捂着腹部呻-吟慘叫。

沿路下來,皆是“行行好,給點小錢吧”的乞讨聲,更有甚者甚至易子而食,委實是受不得饑餓了,還有去亂葬崗挖了屍首烹食的。

委實慘不忍睹卻又令人毛骨悚然。

先不說白玉安,便是葉霖這土生土長的藏劍公子,一輩子都不曾為衣食所憂,那曾見過這樣的場景?幾乎就要忍不住直接從懷裏掏出銀子幹糧來接濟,手才伸進袖袋,還來不及下一個動作便被人制住——李岚衣的手看似輕巧實則沉重的扼住他的腕,黑眸沉沉,抿着嘴朝他搖搖頭,帶出幾分警告的味道。

“你做什……”話還沒說完,李岚衣已經準确無誤的點了他的啞穴,教他再發不出聲兒來,附耳說道:“你先看看周圍的狀況再動手。”

作者有話要說: 哦也換地圖。

還記得長安流民巷那一串串“行行好給點小錢吧”,配着那bgm,真是讓人覺得凄涼的同時又忍不住毛骨悚然啊……

收到辛辣妹紙的愛的地雷一顆~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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