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八方增援
夕陽的最後一抹光沉入深深夜色,因着狼牙軍和宵禁原由,再是繁華的集市,此刻也是靜了下來。
秦淑儀與白雨霏各有要務,待入了夜已是各自行事,李岚衣雖是心癢難耐,但也曉得如今境況只能靜養,稍大些的動作都使不得,還得争取着早些養好了傷,才能實打實的參與到刺安的事裏頭,故而自不能因小失大了。
于是便在院裏幫着孩子們安置了,耐心的哄着孩子們睡覺,還說了幾個故事,因她征戰沙場,夜襲刺殺,這些故事說來多半兇險或是教人熱血沸騰,聽得孩童們少不得提心吊膽兼之精神亢奮,紛紛表示睡不着,最後還是白玉安黑着臉将她拽出去,然後親自進來親自解決了這群熊孩子。
李岚衣和葉霖二人在院子裏大眼瞪小眼,聽着屋裏的動靜漸漸小了,直至安靜,登時都有些愕然。尤其李岚衣,看着白玉安輕手輕腳踏出房門,兩眼滿是星星:“小白你是怎麽做到的?我可是試了很久都沒能讓他們有一次這麽快睡着呢!”
就你這哄人的方法!
不提這茬還好,一提起來白玉安就是滿肚子火氣,不由冷嘲道:“你這故事說下去,沒人能睡着吧?”
李岚衣眨眨眼,顯出幾分無辜:“哦?可是以前師兄哄我都是說這些啊。”
兩人簡直有心給她這比重劍還粗的神經跪了。
李岚衣大致只表達了一些對于白玉安的崇拜之情,大抵請教了下,就下去琢磨精髓去了。葉霖連着幾日勞累,倒在榻上登時就是昏死過去。白玉安腦海裏卻劃過李岚衣在楓林裏說過的話,翻來覆去睡不着,便也不睡,披了袍子坐起來,然後又起身去吹風。
才出房門,便看見一直缭繞心頭的少女蕩着雙腿,安安靜靜的坐在旁側的屋檐上發呆。
她少有如此安靜的時候,而在她安靜的時候,多半就是……
白玉安擡頭忘了眼星空,見滿天繁星,心下不由一嘆,果然就是這個時間。
末了腳下一動,已是輕盈躍于她身側,然後一言不發的坐了下來。
李岚衣正發着愣,忽然看到身畔坐着的人,不由一怔,便笑道:“怎麽大半夜不睡了?”
白玉安沉默。
李岚衣見他不答話,也就不再沒話找話,自顧自道:“門口那個刑場,每日都要處置好些個無辜百姓呢,說是殺雞儆猴……哼,狼牙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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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道:“顏家老太可知道?這長歌門裏顏真卿的老母親,過不了半月午時三刻也得在此處斬,意在引出藏身與長安城的愛國人士罷?只怕到時,還得偷雞不着蝕把米。”
說着說着,像是又想起什麽,偏頭看他:“對了,你不是說來長安城尋人的麽?明兒要出去,可得記着我的話,把臉抹抹黑再出去,別平白招了麻煩。雖說我們不怕狼牙軍,但為了這折了人暴露自己,太劃不來。”
白玉安一直聽她絮絮叨叨說了半晌,也沒發表一句意見,只是側目看着她,半晌才嘆出一口氣:“好。”
李岚衣笑嘻嘻道:“這才是聽話的小白。”
白玉安心裏依舊嘆息,李岚衣對着其他人雖不說是規矩守禮,但總是對人口味,與旁人相處,大抵也是招人喜歡的。卻總是有意無意便惹得他跳腳,也從不在意,對他像是格外放心親近些,好似知道自己惱雖惱,并不會真真與她計較,因而有恃無恐。
思及此,心裏頭不禁泛出幾分歡喜來。
夜色沉沉,二人間依舊是一個說,一個沉默,但氣氛卻意外的好了起來。
……
……
次日晨,天策府。
本是莊嚴肅穆,正氣凜然的天策已然被戰火重重包圍,四周皆是斷壁殘垣,正門護城河裏不知倒了多少屍體,本是碧色的河水已然染得暗紅,而狼牙軍便在對面紮營,一遍又一遍耐着性子攻進來。
大唐的最後一道防線,委實堪憂。只是門口抵死堅守的将士依舊浴血奮戰,沒有一人後退半步!
此刻戰火連天,府內稍作安整都難以實現。如今李承恩随着玄宗去了馬嵬驿,冷天鋒身在長安城,秦頤岩不得不去看顧府內其他地方的情況,徐長海早已外出征戰,除了個朱劍秋,竟也沒有什麽将領能坐鎮府內。
正是兵荒馬亂的時候。
曹雪陽強撐受傷的身體下了榻,開始處理府上的要務。
天策府內的偏将打了報告,得了批準,便斂襟進殿,便看見面容隽秀清雅的女子臉色稍顯蒼白,卻還是有條不紊的同朱劍秋一道處理府上事務,她的傷不重,但出了不少血,加之先前在潼關已經受了內傷,是新傷舊患一道兒來,此時難保有些吃力。
那偏将行了個軍禮,道:“将軍,外頭有些江湖俠士前來,願為我大唐增援!另外藏劍山莊的兵器業已送到,就在殿外候着了。”
“哦?這可是好消息啊。”曹雪陽烏黑的杏眼一亮,帶出幾分神采,手裏的狼毫也頓了下來。偏将想着如今曹雪陽的身子不适合多動,正打算讓幾人進殿,未料曹雪陽已經起了身,整了整坐得有些發皺的袖幅,回首對朱劍秋道:“軍師,這裏勞你看顧了。”
竟是要親自去迎他們了!
偏将不由大驚失色,忙道:“将軍你的身子……”
曹雪陽淡淡掃過去,那偏将登時便噤了聲,不敢再言語。這宣威将軍雖是一女子,但憑着女兒身坐到這個位置上,這麽些年來的魄力和積威不是哄人玩兒的,只不過一瞥便叫那将士住了嘴,繼而淡淡道:“我們是士兵,保家衛國是本分;他們是百姓,前來援助便是情義了。莫說是今兒受了傷,便是還留着一口氣,也斷然不能薄待了這些仁義之士。”
偏将低頭道:“是。”
曹雪陽心中嘆了口氣。她原先也不是這等嚴厲之人,只是入了軍營,規矩得立,私下裏關系好便罷了,如今正是戰争時期,許多事情更該比平日嚴格。
須知這等境況,稍有差池,丢的可不止她自己的命,還有這千千萬萬大唐将士,這萬裏河山,怕都要葬送。
更何況才遭兄長背叛,她傷心之餘,人看着不免也冷情許多。再一想這天策府上下,敢大大咧咧沖着自己撒嬌的,只怕只有李岚衣一人罷?
可惜出征已久,自打潼關一役,生死不知。
這般想着難免神傷,當下也不去想,只去大步流星邁出去,才出殿門,就看見十餘個少年站在那,前頭還有人說着話,見來了人,紛紛閉嘴不語,齊齊給她抱拳行禮:“晚輩見過将軍!”
曹雪陽微微一掃,見除了一個唐門裝束的少年,其餘皆是女兒,倒是有些驚訝,卻還是周全了禮數,端端正正行了個軍禮:“在下天策宣威将軍曹雪陽,諸位不顧安危前來援我天策之厚意,雪陽感念在心!”
論及輩分,小七尊稱曹雪陽一句“姐姐”亦是當之無愧,而這夥少年至多不過雙十年華,大多甚至還不到這個年紀,多是及笄不久的少女,實打實乃是小輩,曹雪陽這一番話,确是給足了敬意。
衆人方覺受寵若驚,才要說多兩句謙詞,又聽唐紫月一聲驚呼:“诶,那是誰?”
唐青淵略一皺眉,方想斥責她的無禮,卻見曹雪陽坦蕩笑意,朝着身後亦是行了一禮:“看來天不亡我大唐,天策今日多貴客!”
衆人這才回頭,見身後少年緩緩走來,玉冠束發,素白長袍,交襟與下擺點綴出淡雅鴉青色,背負長劍,襯得整個人愈發出塵飄然,清冷如霜。
少年拱手行禮,聲音清冷:“晚輩清虛門下清悠,拜見宣威将軍!”
竟是純陽宮的人。
唐紫月心下驚詫,嘴裏便嘀咕出來:“純陽宮的不都是修真的道士麽?還說清修不問世事來着,怎的就派人下來了?”
這句話聲不大,但不代表聽不見,況且真真是失禮了。站在旁側的其他人不由變了臉色。
“阿紫。”唐青淵并不回頭,只壓低了嗓音警告,帶出三分嚴厲。唐紫月咬咬唇,心知失言,亦是頗為懊惱。青琬見狀,反倒暗裏伸手掐了掐她的手心,示意她安心。
反正她也就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還沒誰真要同她計較的。
若是那個清悠聽見了,晚些再去道歉就好了。
打定主意,唐紫月小小身板也就站直,等着這寒暄過去。曹雪陽想知氛圍不對,只把禮數周全了,便安排他們下去休息。又走到一個英姿飒爽的黃衣少女面前,微微笑道:“想必這位便是藏劍山莊的弟子了。”
少女一雙遠山眉,杏仁眼,懸鼻若瓊,薄唇含朱,偏生神态飛揚,帶出幾分精幹來,聞言亦是爽朗一笑,回道:“晚輩藏劍山莊葉紅绡,早聞曹将軍乃是女中丈夫,仰慕已久,今兒一見,才算元了晚輩的念想呢。”廢話不多說,又道,“先前貴府在劍廬定了一批兵器已然送達,将軍可要随晚輩去清點?”
曹雪陽點頭,身後的偏将即刻便随着藏劍的人去了。只她還在同葉紅绡寒暄:“藏劍山莊仗義之行天策必然銘記于心。只是不知葉姑娘往下是回藏劍複命,還是?”
葉紅绡眼裏透出一抹失落,半晌搖頭道:“不,晚輩既出來了,看這等境況,豈還有躲回江南袖手旁觀的道理?只要将軍莫嫌我等礙事,我等便留下來為大唐多出一份力了!”
曹雪陽點頭:“如此,雪陽替大唐百姓謝過葉姑娘了。”
“愧不敢當!”葉紅绡道,心思卻有些飄遠了,本想着一路出來,見到了七秀的人,還以為能找到白玉安和葉霖,卻不成想這兩人早在楓華谷就已和大部隊分道揚镳了。
只是雖看她們頗有些諱莫如深的樣子,大抵還是告訴她他們是随着一個天策将士同去長安城增援,那麽或早或晚,總會回到天策府罷?與其毫無頭緒的到處亂走,不如就在此處候着。
她就在這裏等他。
作者有話要說: 女配終于……終于……終于出現了!
黃雞妹子絕對不是惡毒女配,話說這篇文裏有惡毒女配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