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突變
按着李岚衣的設想,要從陳氏這到安祿山面前,是個大難題。
早先是府裏有安排,大明宮裏有暗線,一切只要不出太大問題,至少進入大明宮的問題并不大,再者安祿山是個不嫌女人多的,雖說上杆子貼上去的不少,但李岚衣自然有手段能近他的身。
只要能近身,還怕沒機會殺了他?一個女殺手,哪怕是身無寸縷都是可怕的。
問題是在暗線聯系上之前,天策府已被狼牙大軍血洗了一遍,想起楊寧的慘死,李岚衣後槽牙咬的緊緊的,只恨不能生啖安慶緒的肉,将他千刀萬剮!
可惜暗線斷了,沒了安排,要入狼牙營怕還得費些力氣,再說洛陽離長安還有些距離,她還得琢磨着如何接近才是。
李岚衣這頭苦思,未料上天卻自發的把機會送下來了。
——狼牙軍。
早先天策出事前,曹雪陽就曾說過這些日子安祿山的暗殺隊折損太多,暗中已經尋人搜刮美人。再者狼牙軍殘暴好色,便是安祿山不下這道命令,也有不少人在難民裏搜刮錢財婦女的,偏生這阿清模樣兒生得不錯,早先出去時早被狼牙軍盯着,就等着那日好發作。而等到幾個狼牙軍尋上門來,流裏流氣的說着些不中聽的話,阿清和陳氏早已吓得說不出話來,陳氏縱然有心護着女兒,卻生怕狼牙軍殺母奪女,只緊緊摟着阿清,卻是半句反抗的話都說不出嘴。
李岚衣回到門外,偏生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仇人就在眼前,李岚衣沒有不恨的,而這樣的場景,正讓她想起當年母親将她暗藏進櫃裏,自己卻被狼牙軍侮辱殺害。登時眼睛都氣紅了,用來獵殺動物的木槍緊緊握在手裏,如今細膩的肌膚受不得壓迫,被粗砺幾乎磨出血來。
然則怒則怒意,她幼時尚能忍得最佳時期才動手,這麽些年過去,她的忍耐和智謀自然不可同日而語,當下自然而然的平息了心中的怒火,将手裏的木槍和獵物藏到一旁,揉了揉衣擺,佯作無意間推門而入:“陳姨……”
待瞧清了屋裏的情景,不由發出一聲驚恐萬狀的尖叫,轉身拔腿便跑!
兩個狼牙兵痞正欲動手将母女二人就地正法,驀地回頭瞧見一個更水靈靈的美人兒吓得花容失色,那股子□□登時便湧了上來,二人頗為默契的對視一眼,當機立斷舍了陳氏母女轉追李岚衣而去。
李岚衣見二人追來,便頭也不回的一路往人煙稀少的地方奔去。
她不傻,自然得知這般若是教二人追上了,少不得就得先被淩-辱一番滿足□□了,心中的殺意便愈發重了。
正好,殺人易容,先混入狼牙營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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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咬咬牙,狠下心頓了腳步,作出氣喘籲籲的模樣,杏眼圓瞪,很是惶恐的看着身後同樣氣息不穩的兵痞追來,那雙先前氣的血紅的眸子,此時看來卻是分外楚楚可憐,惹得二人心癢不堪,淫-笑着迫近過來。
李岚衣裝模作樣的掙紮幾番,腦海裏來來回回閃過白玉安的樣子,手裏卻是暗自蓄了力道,只等狼牙兵痞俯身壓上,她的手就落在他的後頸,貼着汗膩的皮膚摸索到了頸椎,稍一使力,就能取了這人性命。
只當作被瘋狗咬兩口,回頭她可會将瘋狗做成狗肉煲,拆骨食肉的。
她閉了眼,才覺得那兩雙惡心的手在撕扯自己的衣襟,尚來不及動作,便聽一旁一道泠泠女聲寒聲道:“你們在做什麽?”
李岚衣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轉而緊緊握住對方的衣裳,眼裏的恨意卻愈發濃厚了。
——這聲音她聽過,蘇曼莎!蘇曼莎!
這個樓蘭女子并非輕易能殺的,李岚衣暗裏咬了牙,心知如今這殺人奪衣的事情已是黃了,只能趁着狼牙兵痞愕然的瞬間,緊緊抓住自己的衣襟連連後退,很是驚慌無措,不露半分破綻來。其中一個狼牙軍上來一把拽了她的烏發拖過來,嘴裏罵罵咧咧,還待動手的,只聽蘇曼莎一聲輕笑:“那個姑娘是哪來的?”
狼牙軍愣了愣,表情頓時有些尴尬:“這……這就是附近的流民罷了,庸脂俗粉,入不得長老的法眼的。”
“是麽?”蘇曼莎不動聲色,只施施然上來蹲下,看着李岚衣強裝出來的驚恐,纖長五指輕輕挑起她的下颚,端詳着她眼角的紅痕許久,方才曼聲道:“庸脂俗粉?若這還是庸脂俗粉,只怕皇上身邊呆着的,都沒好的了。”手指松開,看着這二人冷冷道,“這人我要了,你們且記得完好無損的送到我面前,否則……”
本就是絕色美人,連說話都是酥媚入骨的妖嬈,但就這般聽着,卻能硬生生教人膽寒起來。二人宛若驚弓之鳥,除了“是”外不敢言語。而李岚衣只能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依舊有些恍惚。
這便算……過關了?
甚至比預期的效果更好。
李岚衣垂下頭,雙手依然略作顫抖的攏了攏衣襟,可披散的黑發遮掩下卻彎出一絲淡淡的笑意。
……
……
到底是迫于蘇曼莎淫威,那狼牙軍二人縱然滿腹□□,卻也更擔心自己的腦袋,并未對李岚衣再做什麽,反而頗為和顏悅色的将她帶到了帳子裏,并且還打了水由着她清理梳洗。
開玩笑,這若是摘星長老看中的人,日後便會是大燕皇帝的枕邊人,前途無可限量,怎敢就這般得罪了?
此時方才那意欲不軌和撕扯她頭發的狼牙軍冷汗都潸潸而下了。
李岚衣卻在二人離開後依舊不改驚恐的樣子,雖是做戲,但身在敵營,這戲總該是全套的才是,便是獨身一人也不得松懈的。只暗裏将藏在懷裏的封內藥丸摸出捏碎蠟封,然後趁着假作掩面哭泣的時候悄悄咽進腹中。
全身一陣發寒後,那些屬于天策的內功心法全然使不出了。這樣哪怕有人有心要試她,只要動作上不露破綻,想來問題也不大。
過了好一會,李岚衣才收拾妥當。
被人帶到蘇曼莎面前時,她已然恢複鎮定,就這般娉娉婷婷的走來,只眼角眉梢間透出些微懼意,看着不似作僞,卻又是個堅強的姑娘。
一味裝弱固然有不招人懷疑,但要進安祿山的暗殺隊伍卻不好說了。
李岚衣固然拿捏正好,可蘇曼莎又是什麽人物,由得她這般糊弄的?當下便讓李岚衣站在一旁将她晾着,自己端了茶盞,一口一口百無聊賴卻又百媚橫生的抿着。
李岚衣也不着急,哪怕仇人近在眼前,她只乖順的垂着眸在一旁端站着,只時間長了,難免要做出些自然的動作,好似纖纖弱質,她縱然本身受得了這一站,可尋常女子哪能受?弱一些,才襯得起她“柔弱”的僞裝。
蘇曼莎依然不為所動,就在李岚衣考慮着這個時間是否該裝暈時,蘇曼莎終于發了話:“從今日起,你便叫華錦,留在我身邊伺候。”
什麽都沒問,卻幹脆利落的給了個身份。
李岚衣有些愕然的擡了眼看她,卻是撞進那雙冷金色的眼瞳裏,一陣淬骨寒意,和嚴正透出來的警告意味。
李岚衣慌忙垂下眼,暗裏卻有些玩味起這個眼神了。
警告——?
都是血腥裏游走活下來的人,哪怕都是雙十未至的少女,可總有些東西是心照不宣的。李岚衣這會兒縱然裝得楚楚可憐,可到底只是一個唐軍細作,少不得如履薄冰。蘇曼莎只起身從她身畔走過,低聲道:“你若聽話,我給你這個機會。但若是自尋死路連累了我……休怪我不保你。”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再裝可就沒意思了。李岚衣挑挑眉,縱然不曉得自己到底哪兒出了纰漏,可到底蘇曼莎也無意揭穿她,雖不曉得她葫蘆裏賣什麽藥,卻知道這份便利她不利用,日後便是在難接近了。
思慮只在腦中過了一遍便有了定論。李岚衣理了衣襟,垂頭便随着蘇曼莎除了營帳,一路巡視。蘇曼莎血統源自西域樓蘭,身段妖嬈外身量更是高大些,李岚衣随在身後,反倒顯得幾分嬌小了。蘇曼莎看着少女有條不紊的随着她,淡漠的眼裏透出幾分滿意。
若不是當日曾無意間瞥見一旁滿目恨意浴血奮戰的她,只怕她也認不出來罷?
既是命大,多拉她一把又何妨?
師父,我們很快,就能不受安祿山鉗制,去屬于我們自己的草原,安安靜靜相守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