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過去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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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要走了嗎……”

赫爾伯格不安地坐在床頭,看了一眼對方,就馬上挪開目光。他以為對方只是激情過後去洗個澡,沒想到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穿戴整齊了。

再說……剛才的算什麽,能被定義為“激情”嗎?他不打算談談嗎……赫爾伯格很迷茫,不安,希望有個人來告訴他一切都好。

他的卧室門口,是那嗜風衣如命、就算下雪天也會敞開穿風衣的林克教授。風衣、襯衫、絲巾就是他的标配,鼻梁上架着一副半框眼鏡,儒雅的知識分子扮相。赫爾伯格深深被他吸引——但今天之前,從沒想過将對年長者的傾慕變現為成年人的實際行動。

在這一天早些時候。

作為老師的林克教授被傭人帶進了赫爾伯格的房間,一眼就看出了自己的學生面色不對勁。在詢問下,剛滿十八歲的赫爾伯格朝自己的老師抱怨起了父親在公司裏的決策,覺得他不近人情,眼裏只有利益。那時候的赫爾伯格多少身上還帶點憤世嫉俗。他讨厭父親公司裏那些虛僞的商人。與之相比,林克教授更接近學校裏的老師,卻比他們優雅淵博得多。赫爾伯格十分信任他。

然而還有一些赫爾伯格不願意說出來,卻能被一眼看出來的情緒:他沮喪且不安。很顯然他正面和父親對抗了,而且又在父親眼裏看到了那樣的眼神,那樣“軟弱的你到底什麽時候能明白”的失望眼神。

年長者很容易地得到了結論:這個年輕男孩朝自己宣洩情緒,想獲得的是慰藉。那就給他慰藉。

他心平氣和地安撫他,表達對他感受的共情——作為一名心理醫師,他很清楚該怎麽做。而後,在對方的情緒平靜下來,産生對他的依戀情緒時,他朝他伸出手臂。

“來吧,到我這裏來。”

赫爾伯格走過去,陷入了那個有着淡淡香水味的懷抱。

“我能讓你變好,變成比父親更優秀的人。”

胳膊緊緊地扣着他,林克教授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不一樣……聽起來低低的,帶上了些許的金屬質感。赫爾伯格感到柔軟的嘴唇在親吻他的脖子,睜大了眼睛,心狂跳起來。

林克教授……他的老師……他尊敬的人,他是……什麽意思?他……也喜歡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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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願意相信我,交給我嗎?”林克教授那有魔法的聲音迷惑着他。

赫爾伯格有些困惑,但還是點頭。林克教授露出了迷人的微笑:“表現給我看。”

感到一小股推力,很明顯是在把他往床上推。床沿撞到腿,赫爾伯格一屁股坐了下來。

他不确定自己該怎麽做。從突然意識到林克教授也可以是個性對象,到做決定要不要和他上床,這中間只給他留了幾秒鐘的思考時間——慌亂中的幾秒,而他甚至只是個毫無經驗的處男。他知道自己有權力說“不”,但無法确定要不要行使這個權力。

等等……真的有嗎,說“不”的權力。如果說了“不”,剛才承諾的一切會消失嗎?老師的寬容和理解會不複存在嗎?會失去一切嗎……

也許十幾年後的赫爾伯格會告訴那時候的自己,如果和對方互相喜歡,那想清楚後再做決定是完全無礙的。但那時的赫爾伯格,悲觀的、敏感的、缺乏經驗的赫爾伯格,沒有這個自信告訴自己和對方。

他被拉着躺倒在床上,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褲子被那個比他大十幾歲的成熟男人脫掉。身體一沉,對方跨坐在他身上,體重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他的胯間。清澈的鏡片後,那雙冰藍色的眼睛勾引着他,男人的臀部開始厮磨他的胯部。

那一刻,十八歲男孩的頭腦爆炸了,他向性的誘惑妥協了。

整個過程他都沒有動,林克教授不允許他動,要他“交給他”。他對此的記憶既破碎又深刻。他無法完整地回憶整個過程,但卻對當時的身體感受無法忘懷。那之後的很多個夜晚,他都會回想他們在一起的第一次……

總之,林克教授雖然搞了他,但那之後就馬上自顧自去洗澡,仿佛無法容忍潤滑液在身體裏多停留一秒。當他從浴室裏出來,已經恢複了那副儒雅的知識分子派頭。

“要走了嗎……教授。”赫爾伯格不安地坐在床上。

林克教授嘲弄地笑笑:“把自己收拾好。從今天起,你就是真正的男人了。記住,是我讓你,從男孩變成了男人。”

赫爾伯格不理解為什麽射精就能讓男孩變成男人,而男人就該冷酷地把一切收拾好。他只是還不想對方走,想和他多呆一會兒而已……

赫爾伯格習慣性地把想法壓抑在心裏,但對方看了他一眼就明白了。嘆了口氣:“我可沒法整天都陪着你,赫爾伯格,別要得太多。”看了眼手表,“哦,我快遲到了。”

赫爾伯格實在無法無視對方的表情所暗示的信息:“教授你……去見別人嗎?”

“別人?”

赫爾伯格:“你在和……別人約會嗎?”

林克教授定定地看了他兩秒,失聲笑了出來:“想要把我栓牢在你身邊?”那一聲笑讓赫爾伯格非常羞愧,好像一種無形的貶低,讓他不自覺開始自我矮化。

林克教授:“這樣吧,就把我當作籌碼,敦促你進步,如何。”

果然……是因為現在還不夠優秀。赫爾伯格微微一點頭。那個人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赫爾伯格被鬧鈴鬧醒,打斷了一個壓抑的夢。

他睜開眼望着天頂:的确已經很久……太久……沒有夢到過去了。一股想吐的感覺湧了上來,他赤裸着上身,狼狽地坐了起來,焦慮地把拇指伸進嘴裏。剛啃了兩下,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麽,轉而往嘴裏塞了一根煙,緩解了這種焦慮。

“根據日程表安排,今天是讀書分享會,z先生。”晚上,赫爾伯格和瑟斯曼分別坐在電腦前,看着鏡頭裏的彼此。

赫爾伯格愣了一下:“……好的。”

瑟斯曼眨眨眼:“剛才你卡殼了一下,是還沒趕上閱讀進度嗎?”

赫爾伯格:“不,我已經趕上進度了。”

瑟斯曼歪頭研究着屏幕裏人的表情,赫爾伯格僵硬地笑笑:“你做什麽。”

“你——有點小小的心事。”瑟斯曼眯着眼,兩手翻來翻去一副巫師施法的樣子,“最近和心理學家一起工作,我可是會讀心術了——嘻嘻嘻……”

赫爾伯格眉間露出了不耐煩,別開臉:“別這樣。……我是說,別用心理學家那一套來猜測我,或者任何人。我不喜歡那樣。”

那冷漠的口吻來得很突然,瑟斯曼施法的手還懸在半空,一愣,馬上把手縮了回來,說:“對不起,z先生……”

赫爾伯格的眉頭顫動了一下。內疚的情緒翻湧上來。他感到自己失控的情緒毀了這原本好好的約會。

“不……是我……”他艱難地說着,很想從電腦屏幕前逃開,而不是面對這個難相處的、會失控的、總是親手毀掉約會的自己……更讓他害怕的是他看到了瑟斯曼臉上無措的表情。如果他繼續坐在這裏,瑟斯曼會變得小心翼翼,不再提起剛才的事。或者再次道歉,而這一切都會讓他更愧疚……

要不就結束今天的約會……

“z先生……”

赫爾伯格應聲擡起眼來,看到屏幕裏,他的男朋友正托着下巴,眨巴眨巴着眼睛看他。

“我好難過啊,z先生,剛才被你說了。”瑟斯曼毫不掩飾自己的委屈巴巴。

赫爾伯格的手指收緊:“是我的問題……”

瑟斯曼不理他,繼續說:“先給我個親親安撫一下吧。”說着把那臉盤子湊到了鏡頭前。赫爾伯格被迫無奈,隔空發出了啵一聲。瑟斯曼的臉上立刻綻開了笑容。奇異的是,剛才堵在赫爾伯格胸口的那股咽不下的愧疚,也在這被迫的親吻中消散了。

“我好了。”瑟斯曼認真而真誠地看着他,“那能和我分享嗎,今天怎麽啦?”

赫爾伯格:“……”

赫爾伯格感到此時的自己,內心竟是平靜的。他忽然失聲笑了一聲,而後有點想哭。他緩緩地抱住電腦屏幕,就好像隔空抱住了那個男孩。

原來一句失控的責怪并不會毀掉一個約會。他可以用一個吻輕松地彌補,并和喜歡的人心平氣和地交流一切。

“謝謝……我得救了。”赫爾伯格輕聲說。

“什……什麽?”瑟斯曼驚慌地說,“我沒有聽清,z先生!”

但赫爾伯格并沒有再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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