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安全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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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一時間,門廳很安靜。直到林克教授親切地笑起來:“這不是赫爾伯格嗎。瑟斯曼,你搬的救兵還挺重量級啊?”

瑟斯曼從乍一見到赫爾伯格的震驚中清醒了過來——想想現在這場景,赫爾伯格特地飛了半天橫跨整個美國過來給他驚喜,見到的卻是他和前男友正在幹架的不妙場景。他不确定赫爾伯格對林克教授的态度是怎麽樣的。但就他所知,他們的過去留給他的是一種強烈的、印象深刻的回憶。這種回憶對赫爾伯格至今仍留有影響……

瑟斯曼的腦筋飛轉,思考着自己該作何反應。還不等他開口,赫爾伯格已經對林克教授點了點頭:“教授。”又對着另外兩位致意,“你們好。”看了一眼瑟斯曼的表情,又掃了一眼在場所有人的面色,“抱歉我冒昧到訪,好像來的不是時候。”

瑟斯曼眨眨眼——距離赫爾伯格最近的他,感受到了赫爾伯格的情緒。除了剛見到時的驚訝,赫爾伯格的身體很放松,沒有任何緊繃,聲音聽起來也很自然。

這給了瑟斯曼勇氣,他低聲對赫爾伯格說:“請在車裏等我一會兒,可以嗎?”

赫爾伯格說:“好的。”給了他一個眼神,意思是,那先給他一個親吻。

情侶的親密是旁人天然想要回避的私密行為。在看出他們想要親吻的打算時,格蕾絲與裏茲就回頭走回了客廳,并看了一眼他們的導師。林克教授帶着嘲諷的笑容,也回到了客廳的座位上。

赫爾伯格淺淺吻了一下瑟斯曼的額頭,看了一眼被清空的門廳,往瑟斯曼的口袋裏悄悄塞了個沉甸甸的東西。

瑟斯曼:“?”

瑟斯曼的手伸向下墜的口袋,被赫爾伯格按住,示意他別摸。他低聲說:“我帶了電腦,會在車裏工作。”目光往客廳示意,“你把這裏的問題徹底地,幹幹淨淨地解決,沒關系。”

瑟斯曼的手真的沒再伸向口袋,他信任地點點頭。赫爾伯格抓了抓他的手,十分有力量,而後門合上。瑟斯曼捏起拳頭,重新回到客廳。

瑟斯曼:“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不知道他會來。為了我的合作者的名聲考慮,我沒有對他……”看了眼林克教授,自尊心作祟,改口說,“對我的男朋友,提及任何今天的事。如果讓外界知道我們修改了論文的署名,那不僅是林克教授你,就算是我和格蕾絲,和裏茲,都會被冠以作假的名聲。到時候,人們再也不會在意我們的論文裏寫了什麽,他們只會談論這個八卦。”

林克教授的藍眼睛琢磨地盯着他面前的年輕男孩。少說也有二十年心理咨詢經驗、又成為了商人的林克教授,要說有什麽是最強的,那就是看人的能力。他看出來,這個男孩沒有在撒謊。他和這個男孩已經接觸過三四次了,他自然地、說真話的時候,是怎樣的神态,印刻在林克教授的腦子裏,此時的他正是這樣的。

另一邊,是他的兩個學生,格蕾絲和裏茲。眼前的三位年輕學者都有個共同特征——一直沒有離開過學校,身上有種渾然天成的單純。很可惜,那副稚嫩的牙齒,是咬不穿狐貍厚實的皮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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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們今天是來協商,而不是把對方逼上絕路,對嗎。我覺得瑟斯曼你的建議很好。那這樣吧,資金還是我出,并且會将你們的名字全部寫上,寫在我的後面。這樣,雙方都讓一步,就不要争了。握手言和,怎麽樣?”

他站起來,伸出手來。但那三個學者看着他,沒有人動。

林克教授奇怪地說:“我已經滿足了你們的要求,還有什麽問題嗎?”

瑟斯曼:“我想,僅僅提供資金支持的話,名字應該出現在致謝裏,而不是作者欄。”

林克教授:“我也會關注項目成長。關于這個課題,我們不是已經讨論過好幾次了嗎?”

瑟斯曼:“如果說這話的是家長,監護權早就被沒收了。”

林克教授笑出來:“瑟斯曼啊瑟斯曼,我不是說過嗎,協商中不要把人逼上絕路。你的談判技巧可不怎麽樣。”

瑟斯曼毫不吃貶低這一套,說:“這不是協商,林克教授。是通知。我一開始就說明白了,我們會獨立完成項目,不再依賴于你的資助。相應地,論文的作者欄裏只會寫上真正的研究者的名字。”

林克教授盯了他半天,雖然表情紋絲不動,但在場的人都知道,他的怒火上頭了。他又笑了一聲,點頭:“行。祝發表順利。”說着便往門口走去。

瑟斯曼捏着拳頭,和夫婦倆沉默地對望着,沒有再回嘴。他們聽到門憤怒地砰一聲關上,客廳裏安靜了兩秒,傳來了輕輕的笑聲。緊張的氛圍一下子化開了。

“天哪,他可真氣瘋了!”格蕾絲偷笑,誇張地模仿“祝發表順利”,翻了個大白眼。

瑟斯曼說:“我就不信他能掌控所有的期刊。放心吧,總會有辦法的。”

裏茲:“我也找了份新的兼職,瑟斯曼,經費的事不會讓你一個人承擔。”

格蕾絲:“我早上把首飾都挂到了網上。還有婚紗。”

瑟斯曼:“天哪,你們……”

裏茲:“這是我們的實驗,不是嗎。不過,你是不是忘了什麽?”

瑟斯曼反應了兩秒,啊地怪叫一聲,沖到了門外。過了一會兒,領了赫爾伯格進來。

赫爾伯格:“重新自我介紹一下,赫爾伯格,這位的……”

瑟斯曼:“男朋友。”

赫爾伯格點頭。

格蕾絲盯着他看了半天,張開了嘴:“我就說這麽眼熟……赫爾伯格……是曼森集團的那個赫爾伯格嗎??”

裏茲困惑:“曼森集團?是我們知道的那個曼森集團??蘇林博士的男朋友……?”

赫爾伯格向他們點點頭,在夫妻倆的震驚中,轉頭低聲問瑟斯曼:“問題解決好了嗎?我看到他怒氣沖沖地走了。”

瑟斯曼撓撓頭發:“算是……暫時吧。”很顯然還有問題沒有被解決,但那都是未來的事。出于某種奇怪的心理,他不願意在赫爾伯格的面前說他前男友的壞話——即便那是事實。

裏茲忍不住說:“瑟斯曼犧牲了自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幫我們挽回了論文上的署名權。我們真的很感激……”

“署名權?”簡單的一句話,赫爾伯格思考了一秒,拼湊出了事情的原貌,“原來如此。他還是一如既往啊。那麽,談判順利嗎?”

瑟斯曼回避眼神,聳聳肩:“他威脅我們,到時候讓我們的論文發不出來。”

赫爾伯格沉吟:“嗯……現在有辦法對付他嗎?”

瑟斯曼:“當然。專注于研究就好了。只要研究夠有價值,無論發在再小的期刊上,都是會被人看見的。他又不可能管的着所有的期刊。”

赫爾伯格笑出來:“很有精神,但我說的不是這個。”他的手伸進瑟斯曼的褲子口袋,瑟斯曼想起了見面時赫爾伯格悄悄塞進去的東西,伸頭一看,是赫爾伯格的手機?

赫爾伯格将屏幕轉向那三人,那三人同時張大了嘴,明白了赫爾伯格留給瑟斯曼的殺手锏:那個手機居然開着錄音模式!

赫爾伯格将錄音按下了停止鍵,好好保存了下來。

瑟斯曼:“z先生!你……你是怎麽知道的??”

赫爾伯格欣然說:“我不知道。如你所見,我只是突然特別想見你,就坐飛機過來了。在那之前,對于你們的遭遇一無所知。一定要問……那可能是商人的直覺。你們的面色告訴我你們正在經歷一些需要保留證據的環節,而我恰好又對林克教授有一些了解。那麽,有錄到有價值的東西嗎?”

瑟斯曼回憶了一下剛才林克教授說的話……簡直每一句都是認罪。他那麽的輕視他們,對自己的主導地位深信不疑,以至于輕而易舉地說出了過分的話。

這段錄音,終将成為對付他的利器。

瑟斯曼于是鄭重其事地點頭,又嘀咕:“你怎麽連我都瞞着……萬一我沒引誘他說出來該怎麽辦……”

赫爾伯格忍俊不禁:“你那麽正直,我要是提前透露,他反而會察覺到不對勁,一句不該說的都不說。”将音頻發送給瑟斯曼,“這段錄音的用法,由諸位自己決定。只是,如果選擇公之于衆,需要先咨詢律師,我的法務和pr團隊随時為你們服務。我新聞界的朋友們也一直在蠢蠢欲動呢,我想他不會希望有人深挖他經不起推敲的過去。”

這一切讓弱勢的學者們感到了莫大的支持。那一腔的憋屈全都變成了能量。瑟斯曼搖了搖頭,一把抱住了赫爾伯格。

“謝謝……”他低聲說,“你讓我不後悔做了正确的事。”

赫爾伯格溫柔地回應着這個擁抱,感到這具疲勞又緊張的身體在自己的懷裏舒展了開來。過去的一周裏,瑟斯曼不僅經歷了體力上的極限,還遭受了精神上的撕扯,處理着自己不擅長處理的沖突。現在,他可算感到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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