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光陰似箭,射穿流年

陸宇寧也不知道緊張的氣氛持續了多久,直到肖央叼着個大饅頭撲騰撲騰地趴到他的面前,他才從26個字母的混亂排序裏找回一點思緒。

“小鹿小鹿,我今天去食堂吃早飯碰到白沁啦,她還跟我說,‘四號窗口的饅頭剛出爐,熱乎着’,啊!女神的聲音真好聽,小鹿,我是不是要開啓主角光環了?”

肖央毛躁的雞窩頭搖來晃去,像個采花的小蜜蜂一樣嗡嗡嗡嗡說不不停。

陸宇寧果斷上手,兩根手指戳在他額頭上,二指禪發力,把他的大腦袋推開。

“你的主角光環開沒開始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再自說自話個不停,我讓它現在就熄滅。”

顯然,沉浸在自己腦補中的肖央并沒有因為夥伴的無情而受到打擊,他一口吞下手裏拿的饅頭邊角,擦了擦嘴,咧着青春痘昂揚的嘴角,向默默觀察他的顧向年發起了攻勢。

“诶,新同學,你叫顧向年是吧,我叫你年哥怎麽樣,班上數我最小,見了誰都是哥。都是因為以前我媽非給我虛報年齡,讓我提前一歲讀了書。所以要是你超過十五歲的話,就叫我小肖吧。”

陸宇寧翻了個白眼,心裏暗自吐槽,恐怕是阿姨嫌你太能說話了,實在忍不住就把你塞進了幼兒園,好圖個清淨。

顧向年倒是不像陸宇寧記憶裏那樣高高在上的不愛理人,只是淡淡和肖央打了個招呼,也不見對這個話痨有什麽不耐煩。

“年哥,以後你和我們小鹿同學成同桌了,可不要欺負他,他面子可薄啦,開玩笑都能臉紅半天,要是你把他惹哭了,我們鳳凰社學習小組的成員是要來給他找回場子的,你說是吧,溫太陽?”

無辜遭殃被肖央扯進話題中的溫煦,頂了頂鼻梁上架着的圓框眼鏡,用手裏的《膽小鬼》雜志遮住下半張臉,雙眼露出了和陸宇寧一樣詭異的光,配合封皮上尖叫的厲鬼,讓肖央一時感到心裏毛毛的。

“嘻嘻,他們就是這樣,整天看些稀奇古怪的書,變得不愛和人交流,神神鬼鬼的不知道有什麽好看的,還沒我姐的《大時代》帶感呢。”

肖央大大咧咧地繼續和顧向年套近乎,無視了兩個朋友威脅的目光。

陸宇寧和溫煦簡直想一人一個如來神掌拍死眼前的活寶,所幸給他廢話的時間不多,早讀課的鈴聲準時地工作了,肖央戀戀不舍地告別了新認的兄弟,整個課堂也都只剩下拼讀單詞的聲音。

二十分鐘後早讀結束,一個短發長腿,穿着牛仔褲和馬甲皮靴的年輕女人走路帶風地夾着一疊白紙進來了。

“那個,班長幫我發一下随堂小測,正面是我列的語法選擇題,背面白紙一會兒聽寫,包括這個星期已經上的三小節,和我之前讓你們預習的第四小節,語法五十分,聽寫五十分,低于七十分下周一就要交一篇關于中國古代四大發明的小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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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

頓時,課堂上哀鴻遍野,同學們紛紛叫苦不疊。

這位年方三八,青春洋溢,十分朋克風格的女士,正是執教八班英語課的人民女教師宋桢。

突擊檢查和随堂小測是她威懾衆小皮猴們的有效法寶,一套一個準,一環接一環。

矮胖的班長徐寧,分發開還帶着油墨香味的紙張,一時間,坐在同一桌的學生無不交頭接耳,希望能從同窗那裏得到一點心理暗示。

“好啦好啦,別叽叽叽叽的了,先聽寫,再做語法題,現在你們問兩個單詞一會兒該忘的還是得忘,都認真點,被我逮到說話的,一律當不及格處理。”

宋桢女士小尺子一揮,臺下立刻鴉雀無聲。

陸宇寧撫平手上的測試題,突然想到顧向年還沒有領到教科書,怎麽預習課文呢。

他下意識地想舉手給宋桢上報,可轉念一想,和他有什麽關系,皇帝不急太監急。

顧向年也沒見怯場,摸了支造型流暢的鋼筆出來,一邊聽着宋桢在講臺上念單詞,一邊寫下漂亮的字體。

等班長收走了測試題,陸宇寧松了口氣。

幸好提前預習了課文,新單詞都記得牢牢的,不至于落到宋桢的魔爪裏。

為了抽出時間立刻改出成績,宋桢讓班上的學生都先把課文自己朗讀三遍。

等班長和課代表幫她一起改完測試以後,宋桢臉上露出一絲驚喜。

“今天有兩個同學是滿分诶,不錯,看來還是有人把我的話記在心裏了。”

又翻到兩張測試題上寫着名字的地方,

“陸宇寧,顧向年?”

年輕的英語老師擡起頭,用目光搜尋着兩個人的位置。

“是新來的同學啊,倆小帥哥還坐在一起呢。那個,新同學,再接再厲,對了,你們班主任讓我轉告你,下了第一節 課去後勤處領課本,後勤處的老師八點半才到崗,這節課就和陸宇寧看一本書吧。”

陸宇寧臉刷的一下就黑了,僵硬地挺直了脊梁,又不情不願地把英語書朝右邊移了一移。

顧向年饒有興致地看着他一系列的表情變化,覺得十分有趣。

“那就多謝了。”

陸宇寧沒搭理他,用紅筆在書上做了注釋的地方打了一個大大的叉。

這傲嬌的行動像極了顧向年母親曾經養過的那只布偶貓,無理取鬧又可愛可親。

等下了課,顧向年抱着堆得高高的課本從後勤處回來,陸宇寧立刻收回了自己的書,像只孤獨的白天鵝一樣,揚起白皙的脖頸。

顧向年突然很想揉兩下陸宇寧後腦勺上被陽光渲染成金色的絨毛,不知道這個瓷娃娃一樣的男孩子,會不會也和布偶貓一樣,會順從享受地用小腦袋滑過他的手心。

早上的第二節 大課是體育課。

江城中學地處西南,自從某次大地震以後,就形成了一個不改的傳統,就是訓練學生們應急疏散的能力。

體育課最主要的內容就是跑步練習緊急疏散的隊形,然後做一些常規的肢體訓練,剩下一小節課則是自由活動。

一般體育老師會從體育器材保管處領了籃球排球羽毛球給班上的人,大家都随着興趣組隊玩耍。

光長體重不長腦子的體育老師,自然是按照身高将班上海拔最高的顧向年安排在了曾經的記錄保持者陸宇寧後面,一八一的個子在南方人群裏也是顯眼極了,連一七六的陸宇寧都被襯得小鳥依人。

這下可愁壞了體育神經不發達的陸宇寧,跑起步來總感覺後面的長腿快要絆倒自己。

等到跑完步組隊做仰卧起坐的時候,他立馬開始搜尋起老搭檔肖央的身影。

沒成想,這個谄媚的馬屁精為了讓體育老師給他加滿操行分,早就跟着老師一起去了器材保管處領籃球,留下孤零零的兩個高個兒杵在塑膠跑道上,和身後筆直的松樹一起站成了熱鬧人群的背景。

吹着口哨給女孩子們加油計數的武思思立馬發現了偷懶的兩個少年,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陸宇寧!站在那裏幹什麽,做完仰卧起坐我要登記的,不動起來是打算蒙混過關嗎。”

陸宇寧指了指遠處的器材室,底氣不足地敷衍道

“肖央去領器材了,沒人給我按腿。”

武思思一掃旁邊一臉無辜的顧向年,聲音提高了數個分貝,高低起伏得堪稱女高音的花腔。

“沒人?旁邊的新同學不是沒搭檔嗎,你們倆組隊就行了,肖央那一百斤的小弱雞身板,一會兒我親自幫他按。”

武則天的話是出口就不會收回去的,陸宇寧一時也找不到搪塞的借口,低着頭用運動鞋撚着銀杏樹掉落的枯枝,沉默不語。

顧向年倒是躍躍欲試,直接找了塊墊子,坐了下去,朝陸宇寧喊道,

“來吧,我先做,再換你來。”

陸宇寧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感受着武思思灼人的目光掃射,無可奈何的蹲了下去,按住顧向年裸露出來的光潔腳踝。

從顧向年毫不費力地做了幾十個仰卧起坐來看,他平時應該是十分注意鍛煉身體,所以體能遠遠比普通人好。

陸宇寧不得不承認自己有點羨慕。

因為小時候身體弱,母親又管得嚴,不讓他和小男孩們打鬧,陸宇寧體育方面并不如他的學習那樣出色,以至于體育課男生們都聚在一起打籃球的時候,他只能和溫煦兩個人組成羽毛球、乒乓球雙人對打。

正當他的目光集中在顧向年嶄新又帶着知名品牌圖标的運動鞋上時,帶着熱氣和男性荷爾蒙的聲音随着顧向年上半身地靠近在他耳邊炸開。

“小飛機,你真的忘了我嗎?”

如同電流擊穿他用遺忘作為保護膜的記憶體,那一幕幕的嘲笑和惡毒的外號,像是針紮一樣,竄進陸宇寧每一個神經細胞,他只感覺渾身發冷,而周遭都是惡魔的呓語。

陸宇寧猛地推開顧向年過于親密的身體,臉色煞白的站起身來,避開成群結隊的學生們,快速朝教學樓的衛生間跑去。

武思思連忙喊道

“小鹿,你怎麽啦!!”

顧向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面無表情地看着陸宇寧遠去的方向,冬日的陽光穿過樹木的枯枝,把他的眼眸映得如同凝固時光的琥珀,裏面流轉的是意味難明的情愫。

為什麽你們都想抛棄呢,抛棄自己的過去,抛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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