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想也知道，裴峙這樣財務狀況良好的人，基本不可能對二手商品有什麽需求。
像僅僅發生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一般，第二天，梁又橙照常上班。
中午茶歇的時候，曹培峰給她發了條微信。
曹培峰：【卧槽槽槽槽槽槽槽！這是你嗎？？？？？？？】
曹培峰：[鏈接]
梁又橙點進去，發現是一條帶視頻的微博，轉贊評都有小一萬，視頻播放量也不少。
而視頻裏正是昨天她和楊思慧在咖啡廳争吵的片段。
博主還帶了一個#女友遭人潑咖啡，男子博物館霸道護妻#的話題，評論區一水兒的“我一個單身狗為什麽要點進這個熱搜”“別把我甜死”“蹲一個男女主微博，姐妹們找到了踢我”
“……”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
曹培峰：【你這是去找楊思慧麻煩了？看來哥平時沒白疼你，有事你是真上】
梁又橙打了一大段，把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
但發出下一秒，系統就又提示消息被拒收了。
——曹培峰還沒把她從黑名單拉出來！！！
曹培峰：【不過，這視頻裏的男的怎麽有點眼熟啊？[壞笑]】
曹培峰：【我怎麽越看越像】
曹培峰：【那誰誰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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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橙看着手機屏幕上自己這邊綠色消息旁邊的紅色感嘆號，氣不打一處來。
微信這拉黑功能真的挺搞人心态的，對方把你拉黑了，但還是能給你發消息，你卻沒法給他發。
曹培峰：【你別不回複，我知道你在看】
曹培峰：【我給你五秒鐘回複】
五秒後。
曹培峰：【我現在馬上到店裏審你】
梁又橙：“……”神經病。
沒過十幾分鐘，曹培峰就開着他那改裝到噪音堪比拖拉機的敞篷跑車到店裏來了。
工作日午後，店裏一個客人也沒有，小米在貨區理貨，梁又橙在櫃臺算賬、手裏的計算器按得啪啪直響。
曹培峰戴着墨鏡，手上轉着車鑰匙走進來，隔着櫃臺的鐵栅欄，探頭問梁又橙：
“你和裴峙，這是舊情複燃了？”
梁又橙擡頭瞪他。
“說錯話了，該死該死。”曹培峰佯裝打打自己嘴巴。
“……”
“你那是青春期小女孩單相思罷了，連舊情都沒有，哪裏來的複燃？！”
梁又橙直接把計算器朝曹培峰臉上丢過去了。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梁又橙随後詳細跟曹培峰說了事情緣由，“事後我用咱們店鋪的企業微信加了他，不過看他那樣子，怎麽也不可能買二手貨。”
“這我就要批評你了，”曹培峰擺起老板的譜，“你作為我的員工，真是連我的半點聰明勁兒都沒學到。裴峙不買可以賣啊！他這種級別的財主，好貨不知道有多少，怎麽能讓他在咱們微信裏躺列呢？”
說着就把手機拿出來，自己登錄上了店鋪的企業微信。
梁又橙算賬算得心煩，懶得理他。
沒過一會兒曹培峰就又抱着手機過來了：
“還得是我出馬，人家裴律師開口願意當幾塊表。你別的活放一放，下午五點，去他家上門鑒定一下。”
梁又橙沒好氣：“叫小米去。”
曹培峰啧了一聲：“小兔崽子，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接着把一張寫了電話號碼和地址的紙條笑着遞給她。
“不用謝，這是哥應該做的。”
梁又橙：“……”
下午四點多，梁又橙收拾好鑒定用的白手套和放大鏡，出了門。
然而門檻還沒跨出去，就見兩個壯漢攔在門外。
梁又橙邁左腳一個馬仔擋左邊，邁右腳另一個大哥直接坐門檻上了。
……這是遇到難纏的了？
但她仍笑意盈盈地，問道：“兩位買貨看貨啊？”
左邊的黃毛馬仔不知為何有些顫抖，哆哆嗦嗦地大吼一聲：“來收保護費！”
話音未落就被右邊的刀疤男賞了一蓋帽。
刀疤男額頭上有一道新添的傷疤，他穿一件古惑仔必備花襯衫，演技稍微好點，只說：“聽說你們這店最近生意不錯，過來看看～”
進了店，刀疤男這邊摸摸沙發，那邊敲敲玻璃展櫃，雙手背在身後，腆着個大肚子，搞得像領導視察一樣。
曹培峰聽見動靜走出來，看見店裏的卷閘門正被黃毛拉上，不滿嚷嚷道：
“關什麽門？不買東西滾。”
他罵罵咧咧地走到門口，黃毛馬仔将上衣解開，露出插在腰際的一把匕首。
——曹培峰立刻消音。
梁又橙見狀沒有沖動，拿出十二分精神，倒了兩杯水恭敬放在茶幾上：
“兩位怎麽稱呼？”
刀疤男此時正對着店裏的關公三拜九叩，聞言轉過身坐在沙發上。
他先是沒有說話，端起茶杯，咕嘟嘟喝了大半：
“你叫我八戒就行。”
梁又橙立刻：“戒哥好。”
八戒一愣，朝梁又橙粲然一笑：“這小姑娘倒是挺上道，比門口那個戆卵會來事。”
八戒身軀龐大，還紋着一整條花臂，看着讓人發怵。但梁又橙仔細觀察了會兒，發現他手臂上大部分都是脂肪，剩下的一點點肌肉也像是短時間速成的，走起路來一晃一晃，活像奶油充的。
八戒大哥又喝了口茶，将來意緩緩道明：
“我們呢，也沒別的意思，就來了解了解你們這店，取取經，順便呢……兄弟最近手頭不寬裕，想借點錢花花。你放心，以後你們這店的安全我和我兄弟負責，保證閻王爺都不敢上門！”
懂了，這是敲詐勒索來了。
“好說好說。”梁又橙坐在沙發上，湊近八戒，小聲問，“不過戒哥，我問個事兒哈～”
“你說。”
梁又橙指指對門一家典當行：“那家店，您管他們‘借’了多少啊？”
八戒一時有點語塞，緊張地喝了口茶水，想了想，
猶猶豫豫伸出了五個指頭。
梁又橙立刻哎呦了聲，親熱拽住八戒的手臂，用手指比了一個十，痛心疾首道：“那家是我們這條街生意最好的店，您應該收這個數的！！！”
八戒慌張地哦了一聲，強裝道：“今兒心情好，放他們一馬。”
“那您也放我們一馬呗。”梁又橙立刻說，“正好我今天新收了條純金的大鏈子，24k呢。您戴在脖子上，那模樣，啧，絕對氣派！”
她說着便走到櫃臺裏面，在保險櫃前面輸起密碼來。
八戒跟過去，頭從鐵栅欄裏伸進來，看梁又橙在那兒鼓搗。
櫃門開了，梁又橙在裏面翻找着什麽，看似随意問道：
“戒哥，我看你頭上的傷似乎還沒好？”
八戒摸了摸自己腦袋上的傷口，嘶了一聲：“謝妹妹關心。”
“不客氣，傷還沒好就出來工作真不容易。”梁又橙笑得燦爛，“對了，戒哥是第一次收保護費吧。”
八戒臉色一變。
梁又橙擡頭指了指角落裏的攝像頭：“現在時代變了，店裏監控都是24小時和派出所聯網的。而且，對面那家店，一個月前就因為經營不善在轉讓了。”
“……”
趁着八戒慌神的功夫，梁又橙從保險櫃裏迅速摸出一把修表用的錘子，扯過他的領子，直接就把他往櫃臺裏拽。
接着，猛地用錘子往他傷口上一敲。
梁又橙生得白淨，外表看起來人畜無害，性格卻并不柔。梁家好幾代單傳，可到了她這兒，偏她和堂姐都是女孩，于是梁家幹脆從小就拿她們當男孩養，跆拳道柔術，什麽都學，權當防身了。
八戒大哥被梁又橙這沒輕沒重的一錘子打得眼冒金星。
他腦袋像開了瓤的西瓜，血順着傷口滑落下來。
時間有一瞬間的靜止。
“曹培峰，你他媽看戲呢，來幫忙啊！”梁又橙吼。
還在門板上被黃毛小弟壁咚的曹培峰終于反應過來，利落給了黃毛小弟一拳。
黃毛小弟只一右鈎拳就反把曹培峰掄翻在地。
見大哥被一介女流利用栅欄優勢打得腦袋開花，黃毛小弟怒火中燒，罵着就要往梁又橙這兒沖過來。地上的曹培峰一把抱住他大腿，和黃毛小弟扭打在了一起。
一片混亂之際，躲在庫房裏面的小米機靈地報了警。
派出所裏，三男兩女坐在值班室外的椅子上。
小米全程沒有參與這場亂戰，毫發無傷。梁又橙也沒什麽大礙，曹培峰和八戒傷得最重，鼻青臉腫，臉上基本上沒幾塊能看的地方。
排隊做筆錄的時候，梁又橙的手機響了。
這數字……好像在哪裏見過。
她接起來，對面是一個男聲，嗓音還挺好聽，就是口氣明顯不太好：
“人呢？”
梁又橙正被派出所的蚊子親吻大腿，對方不友善，她脾氣也上來了，一拍大腿嗆聲道：“你誰啊你？”
對面：“你說我是誰？”
啪地一聲，梁又橙把電話挂了。
管你是誰！
沒過幾秒，對方又打過來了。
梁又橙接起來，還沒發火，對方先開口：
“你的電話是曹培峰給我的。梁又橙，你們店就是這麽對待顧客的嗎？”
“……”
梁又橙終于想起來什麽，從背包裏摸出來曹培峰給她的那張紙，對了對電話號碼。
這是……裴峙的號碼！
她又看了看表，六點半。
卧槽！！！她完全忘了要去裴峙家上門鑒表這回事。
“裴律師對不起，我這邊有點事情耽誤了，給您道一百個歉。”梁又橙迅速滑跪。
這時民警值班室的門開了，出來個民警大喊——“誰叫梁又橙？進來做筆錄！”
那頭的裴峙語氣立刻變了：“你在派出所？”
“嗯。”
“哪兒的派出所？”
“慶水街道這兒，就我們店附近。”
裴峙靜默半刻，問：“別告訴我你又被人打了？”
梁又橙：“……”
這回應該是她打別人。
梁又橙撓了撓頭，只道：“今天是我工作失誤，改天我再去您家拜訪，一定給您好價，先挂了。”
值班室裏。
八戒一看見梁又橙進來，戲瘾大發，躺在地上開始打滾，說自己哪兒哪兒都疼。
“行了，少在這裝。”警官不耐煩地指指梁又橙，“人一個小姑娘，細胳膊細腿兒的，打得過你？”
聽了這話，八戒從地上彈起來：“她絕對練過的，你都不知道她下手有多狠，我這大病初愈，胳膊都快被她扳折了！”
警察聽梁又橙說了一會兒，又把外面的人全部叫進來問話。
曹培峰一言不合又要開始和黃毛小弟幹仗。
值班室吵成一鍋粥之際，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
民警明顯認識來人，十分客氣，起身忙給他讓座：“裴律師，你怎麽過來了？所裏的法律援助宣傳日不是今天呀～”
裴峙氣息裏還帶着點喘，冷淡地看了眼梁又橙，接着道：“朋友惹事了，來看看，給您添麻煩了。”
梁又橙有些赧，移開視線。
看這兩人的別扭模樣，民警随口玩笑一嘴道：“什麽朋友這麽着急啊？”
裴峙正準備開口，就聽牆根裏不知道誰搶先說了三個字——
“女朋友。”
裴峙梁又橙雙雙：“？？？”
牆根裏的曹培峰擡起頭，于是裴峙看見他青一塊紫一塊的狼狽臉龐。
兩個男人對視，裴峙的眼神毫無友善可言。
曹培峰被盯得發怵，突然有點恐懼。
但就憑剛才警官對裴峙的态度，曹培峰又覺得，這件事上裴峙一定幫得上忙。
畢竟，事兒雖然是對方先挑的，人也是梁又橙先打的，真要較真起來，還不知道該怎麽判呢。
于是他努努滲血的嘴角，把心一橫，大着膽子得寸進尺，指着對面道：
“裴峙，他們欺負你女朋友，你還管不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