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心情不好就可以發洩在別人身上嗎?”
——“不可以,但你可以。”
——“我不是別人,我讓你發洩。”
田書宜問梁又橙有沒有和裴峙幸福過,哪怕只是一秒鐘。
這個問題梁又橙沒有辦法回答。
她不是裴峙,無法感同他的身受。
可于她自己而言,
2010年,農歷年的第一天,梁又橙好像第一次覺得自己長大了。
膽小鬼的少女心事是從那一刻開始的。
她感受過幸福。
不只是一秒。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郭俊傑給她打電話,梁又橙才回過神來。
面前又是朱老辦祝壽會的江南園子了。
電話那頭郭俊傑聲音急促焦急,說給朱老準備的賀壽禮物盒子打不開了,叫她趕緊來偏廳一趟。
“……”
這時候想起她來了,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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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電話,梁又橙穿過亭臺水榭,往偏廳那邊走。
她的近視程度不高,現在摘了鏡片,走路倒是不影響,就是看人有些吃力。
行至回廊,一個脆生生的女孩聲音從拐角處傳來——
“外國語這什麽破學校啊,校裙這麽長這麽老土,真是無語了。”
“……”
“什麽?還要軍訓?我靠,能不能裝病啊?”
“……”
“行啊,你晚上等我,我等老朱休息了上號,我玩adc誰也別跟我搶。”
“……”
梁又橙轉身就想走,但女孩已經拿着手機走過拐角,沒注意直接和她撞了個滿懷。
沒戴眼鏡,梁又橙看不太清楚小姑娘的臉,但能看出來她穿着望夏市外國語的校服,身後還背着個嶄新的書包。
梁又橙往右邁了一步,側身讓開。
兩人即将側身而過的時候——
“學校後門小巷穿進去,盡頭有家美玲裁縫鋪,那家阿姨很會改校裙,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了。”梁又橙說。
“……”小姑娘還抓着手機,臉上紅了一陣白了一陣,仰頭說,“幹嘛偷聽我講電話?”
梁又橙一愣,好心被當成驢肝肺,她也不讓着:“那不好意思了——”
“下次還敢。”
偏廳裏。
郭俊傑抱着一副卷軸正着急上火。
見梁又橙來了,他連忙把她拉過來:“馬上就到咱們祝壽了,又又,這玩意兒怎麽打不開了?”
郭俊傑用來給朱居昌祝壽的禮物是梁又橙選的。
知道朱老喜歡江南山水,梁又橙去字畫行挑了一副石綠赭墨的當代山水畫,不算名貴,但勝在用心,也符合郭俊傑現在的財力地位。
“盤扣在這兒呢!你一拉就出來了。”梁又橙将瑣絆兒輕巧一拉,就将卷軸打開了。
“……”郭俊傑有點難堪,又拽着梁又橙複習了等下祝壽的吉祥話,才往主廳走去。
主廳裏已經烏泱泱地聚集了一群人。
朱居昌生于民國,因此這場宴會新舊交替,用了很多舊式傳統。
比如現在,梁又橙和郭俊傑就排在隊伍後面,等着依次給老人家送禮祝壽。
梁又橙站在主廳的門檻那兒,只能看見一個老頭穿着長衫坐在主座那兒,旁邊陪了一遛兒的黑西裝。
“好閃亮!”梁又橙感慨了句。
郭俊傑聽了不無自豪地道:“那是自然了,那些都是朱老的左膀右臂,我們燕大派的核心成員,當然群星璀璨呢。”
“不是,我是說他們的頭頂,個個都锃亮锃亮的,亮瞎我這四百度钛合金近視眼。”
“……你少诽謗!”郭俊傑不高興了,指了指離朱老最近的位置,“頭兒還在那兒坐着,他頭發可茂密着呢!”
順着郭俊傑手指的方向,梁又橙眯了眯眼睛,才勉強看清裴峙的一個模糊輪廓。
“頭兒可是朱老最看好的後生。”郭俊傑又八卦地指指,“你沒看他故意把自己孫女安排坐在頭兒旁邊嗎?”
裴峙身邊是坐了個女孩子。
但梁又橙看不清臉。
郭俊傑又說:“這小姑娘也是可憐,爹媽都沒了,是朱老一把拉扯大的,現在念高中了。”
“高中?”梁又橙一臉震驚,“裴峙媳婦兒未成年啊?!”
“你瞎說什麽!”郭俊傑連忙捂住她嘴,“就是哥哥照顧妹妹。”
“……”
“不過,也不好說。”郭俊傑又自打臉,“我估計朱老可能還真有這個心思,一切都要等朱霁成年再說。”
梁又橙嗷了一聲,半晌才低低說:“我覺得這門親事不好。”
郭俊傑來了興致:“為什麽不好?”
梁又橙扳着手指算着:“小姑娘十五,裴峙今年二十七,兩人差了十二歲。”
“差十二歲也不算多吧,問題很大嗎?”郭俊傑問。
梁又橙重重點了點頭:“那小姑娘十八,裴峙就三十了。”
“三十咋啦?!不正是事業有成意氣風發的時候嗎?”
“可是……”梁又橙一臉嚴肅,小聲說道,“我聽說男人過了三十就不行了哎。”
“……”同為男人,郭俊傑深感被羞辱。
他欲言又止,臉漲得通紅,最後只能氣急敗壞地叫梁又橙少看點亂七八糟的,并說,他們男人都——
很行!
特!別!行!
說話間,隊伍已經排到他們。
裴峙見是他倆,忙給朱居昌介紹。
郭俊傑把手裏的壽禮奉上,說了些吉祥話。梁又橙就負責介紹禮物,她是專業的,朱居昌聽了她的介紹,見了這幅畫果然愛不釋手。
郭俊傑悄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
梁又橙松了口氣,轉頭,視線卻和裴峙旁邊的女孩對上。
這是……剛剛回廊上那個穿校服的女孩!
現在是工作日午後,女孩應該是趁中午放學的時候回來的。她早已将校服換下,換上一身隆重的、符合她小主人身份的公主裙。
朱霁手裏玩着頭發,看着梁又橙,咧開一個笑,說道:
“穿綠色旗袍的漂亮姐姐,你過來一下好不好。”
梁又橙抿唇,走過去。
不同于剛才在走廊上的叛逆樣子,朱霁現在宛若一個乖巧聽話的天使。她拿起桌上一個花瓶,對着梁又橙道:“剛剛聽姐姐說了那麽多字畫,姐姐一定懂很多吧,姐姐能不能看看,這只花瓶怎麽樣?”
“行。”
梁又橙正要接過,朱霁卻好像是手裏一滑——
花瓶從她手裏滾下,摔得粉碎。
“呀!cèi了!”小姑娘說話一股京腔,眼波流轉,頗有趣味地看梁又橙。
“……”
梁又橙也看了眼朱霁,沒多糾纏,接着半跪下來查看那些碎片。
她早就不再是那個因為不會看臉色惹怒沈韻的小女孩了。
主人家的宴會,主人是不可能犯錯的。她只說了一句對不起,接着仔細撿起花瓶碎片。
“對不起什麽,別動。”頭頂響起裴峙的聲音。
梁又橙擡頭,就見男人也半跪了下來。他不動聲色地劃開她的手,将那些瓷片握在手裏,等到全部收集起來,才起來說了句:
“小朱霁心思倒是巧,知道祝爺爺歲歲平安。”
不論是打碎碗筷還是花盆,解圍的人基本都是這套碎碎平安的老掉牙說辭。但裴峙話裏的意思,除開解圍,還有一層——
打碎這花瓶的,是朱霁,可不是梁又橙。
剛才還喧嚣的人群此刻鴉雀無聲。
梁又橙看了眼碎片,這花瓶樣子雖然不太精致,但有些年頭了,應該是清末民初的東西,收藏價值很高。
按照行情,六位數肯定是有的。
這一刻,她腦子嗡嗡地,滿腦子全是零零零零零。
——花瓶價格後面跟着的零。
雖然知道朱居昌應該不會讓她賠,但梁又橙還有有點慌,說道:“朱爺爺,我大學學的是文物修複,可以幫您修,保證會和以前一樣。”
朱居昌并未立刻說話。
“宋代官窯的我都修過,沒問題。”梁又橙着急了。
——“又又,要不還是我來。”
人群中,不知道是誰說了這句。
只見蔡宛喬帶着蔡堃走到主座這邊來,撚起花瓶碎片:“朱爺爺,要不讓我和我叔叔來修吧。博物館專業幹這個的,肯定讓您滿意。”
朱居昌慈眉善目笑了笑:“那就麻煩蔡館長了。”
他接着又對梁又橙道:“我這孫女是個淘氣的,梁小姐別介意。”
梁又橙尴尬地搖搖頭:“不會。”
大佬就是大佬,看着是甜棗,實際是大棒,還梁又橙清白的同時,卻又三言兩語就把她打發了。
——大佬花瓶很高貴,小兵小卒你不配。
小插曲過後,送禮的隊伍又開始繼續挪動。
郭俊傑又被師姐們拉去憶往昔峥嵘歲月稠了。
梁又橙不是法律界人士,也懶得交際。剛經歷了花瓶事件,她還是有點後怕,此刻就站在人群裏,做一個自閉的美麗啞巴。
沒過一會兒工作人員過來說,請大家按照座位入席吃中飯。
人群流動着往前走。
梁又橙就站在角落裏,周圍的人一個接一個地走。
然後,裴峙出現在她身旁。
兩個人都沒有先開口。
再後來,裴峙邁開步子先走。
卻被梁又橙抓住袖子。
幾乎是同時,裴峙立刻就不走了。
“剛才,”梁又橙舔舔嘴唇,“謝謝你。”
裴峙看着自己被她抓着的袖子:“不用,你本來就沒錯。”
他咳了咳,接着稀松平常道:“不用放心上,換了別人我也一樣幫。”
梁又橙點點頭。
穿了高跟鞋,她的身高還是只到裴峙鎖骨那兒。女人仰起臉看他,腮幫子一鼓一鼓地:
“我是郭俊傑女伴,等下吃飯我應該要跟他坐在一起。但我沒戴眼鏡,有點看不清楚人臉,你能不能幫我找找他在哪兒?”
裴峙臉色陰了點,正了正領帶,閑散地掀起眼皮剜她一眼,只抛出兩個字:
“不能。”
“……”
梁又橙說了句那好吧,正準備放開他給郭俊傑打個電話,左手卻被裴峙牢牢按在西裝袖上。
男人口氣冷酷,帶着點命令的口吻:“我是他上司,他女伴現在被我征用了。”
“?”
裴峙放在她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點。
“抓緊我的袖子,這回,不準再放開了。”
作者有話說:
*憶往昔峥嵘歲月稠出自沁園春長沙
放一個《他在偷瞄我》的預收,是個大學甜文,感興趣的小天使ballball一個收藏qaq
蘇栩栩真心話大冒險失敗,和朋友打下賭約,要去追計院那棵生人勿進的院草聞嶼。
聞嶼,NOI保送,高嶺之花,女娲炫技之作。
第一天,文學生蘇栩栩去蹭了一堂《彙編程序設計》,故意坐在聞嶼身邊。
“聞同學,”蘇栩栩抱着書搭讪,“老師剛剛講的我不太明白,能再給我講一遍嗎?”
聞嶼頭都沒擡:“沒聽。”
“而且,”男生手指點點蘇栩栩課本,“你帶的是《彙編成語大全》”
“……”
下課鈴聲起,聞嶼睡了一整節課,揉揉惺忪的眼睛出門,朋友過來問她進展如何。
蘇栩栩:“你都不知道,他偷瞄我了一整節課!”
聲音太大,教室裏的人幾乎都聽見了,聞嶼不可置信地看了蘇栩栩一眼。
蘇栩栩和他視線交錯,然後扯着朋友的手:“你看,我說什麽來着,他下課也偷瞄。”
聞嶼:?
追了聞嶼大半個學期,蘇栩栩終于認輸。
接受懲罰時,聞嶼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的,把本該是蘇栩栩罰的酒全喝了。
現場起哄聲一片,聞嶼倒是面不改色,只有蘇栩栩面紅耳赤。
一個間隙,蘇栩栩被聞嶼堵在了一個無人角落。
男生身上有淡淡的酒氣和薄荷煙味兒,壓迫感十足。
“躲我幹嘛?”
“不敢看我?”
蘇栩栩沒說話,頃刻間,男生的氣息就全部包過來——
“你知不知道,剛剛一整個酒局,我都在偷瞄你。”
她怎麽追一半不追了 x 遇到困難要學會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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