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梁又橙:“……”

天啊!

救命!

怎麽辦,她肯不得立刻連夜買站票逃離這個星球。

“不是,裴律師,你聽錯了。”梁又橙糊弄過去,連忙給他倒了杯水,“你來典當行,有什麽事嗎?”

裴峙先沒回答,只是回頭向蔡宛喬打了個招呼:“蔡小姐來買東西賣東西啊?”

蔡宛喬有點拘謹:“沒沒,我來找又又幫個忙,就朱老家的花瓶那事兒。”她一雙眼睛眨啊眨,語調裏帶着哭腔,柔弱道,“對她來講沒什麽難的,只不過又又說什麽都不肯就是了。”

“巧了,我也是來找她幫忙的。”裴峙說着,走到了陳列櫃那兒。

櫃子裏面,擺放着翡翠表包等各類奢侈品。

裴峙逡巡了一會兒,點了點玻璃櫃子,指着一塊表道:“我想買這塊。”

梁又橙走過來看了看那表:“這表……我記得你家裏有一塊一模一樣的高配版啊。”

而且,裴峙這種人,也不至于到典當行買二手表吧。

裴峙神色如常:“沒辦法,求人幫忙總要給點實質性好處,而且求人就要有求人的姿态,總不能把自己當大爺。人家肯幫忙是情分,不幫忙也是本分。”

接着轉頭對蔡宛喬笑笑:“你說是吧,蔡小姐。”

“……”蔡宛喬有點尴尬,但被裴峙這一點撥,倒是也開了竅。她也走到陳列櫃前面,在中古包那個展櫃面前看了好久。

或許是礙着裴峙在面前,她的态度有所緩和,挑了一款并不便宜的中古包,然後才問梁又橙能不能幫她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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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梁又橙遲疑了會兒,蔡宛喬又忙抓住她的手,說事成之後會給她感謝費、請她吃飯、或者什麽都可以。

“都好說。”小錢串子梁又橙再一次向金錢的力量屈服,“但是要先給錢。”

“沒問題沒問題!”蔡宛喬立刻給她微信轉了筆錢過去。

解決了心病,蔡宛喬滿意離去。

梁又橙看着微信錢包裏膨脹的人民幣,心情好了不少。

“謝謝裴律師。”她說。

“光動嘴皮子謝謝?”裴峙整個身體半倚在鐵栅欄上,努努眼睛,“蔡宛喬給你多少錢?我都幫你詐騙加勒索了,分我一半不過分吧。”

“……怎麽能叫詐騙?”梁又橙捂好手機,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屏幕,不甘心道,“……三分之一行不行?”

裴峙沒好氣地笑了笑,或許是被她認真算計的模樣逗到,居然伸手戳了戳她右臉頰。

他這個動作做完,兩人都有點愣住。

以前的裴峙常常會這樣戳梁又橙的臉頰。

她只有左臉有一個梨渦,于是每回只要梁又橙哭,裴峙就會戳戳她的右臉。

“笑笑。”梁又橙哭的時候他總是這麽說。

梁又橙總是哭得更為洶湧:“幹嘛!我不要!!!”

少年嘆嘆氣,一會兒戳戳她腮幫,一會兒捏捏她顴骨,有時還會離譜地按到她眼睛。

順便,幫她擦擦眼淚。

最後,成功騙她笑。

梁又橙率先反應過來,她有些尴尬,胡亂地翻着賬本,又喝了一整杯水。

“對了,你要我幫什麽忙?”

裴峙咳了咳,從手包裏拿出幾塊手表來。

梁又橙立刻眼睛放光,但有點猶豫道:“你又要賣表嗎?可是,你這些表有點太貴了,可能不太好賣,而且不說典當行的流水,就是走曹培峰私人賬一下子也拿不出這麽多錢買的。”

“不是賣。”裴峙答,“我想換個表帶。”

“……”

“就……你托田書宜帶回來的表帶,你今天才剛上班,剩下的你還沒來得及送給別的客戶吧,我想要,幫我換。”

梁又橙:“……”

該怎麽跟他說表帶其實只有一只的事,在線等,挺急的。

梁又橙撓了撓頭,正好見小米從後面庫房出來搬貨。

“剩下幾只我之前給小米了,她都送光了。”梁又橙急中生智,“我這兒沒了,你急的話我可以聯系我認識的一些國內sales幫你問問。”

她說着,又瞟了眼裴峙的那些表:“不過,我覺得你這些表,似乎也不用換表帶呀,都好着呢。”

“……那既然你都這麽說了,就不換了。”裴峙意外地好說話。

男人收拾好手表就往外走。

送裴峙出去的時候,梁又橙說:

“過幾天我要去朱家修花瓶,提前跟你說一聲,我可能不會看你的面子讓着朱霁。”

裴峙停下腳步,狐疑道:“你看我的面子幹嘛?”

梁又橙絞着手,艱難啓齒:“你不是朱老給朱霁找的未來女婿嗎?”

“?”

“梁又橙,你知不知道诽謗可以判多少年?”裴峙整張臉都寫着無語,“造謠一個律師加一個未成年,你真可夠猖獗的。”

“郭俊傑跟我說的。”梁又橙一臉無辜。

裴峙直接:“老子他媽的不是戀.童癖。”

“……”梁又橙哦了一聲,“還有,如果我一言不合控制不住情緒,跟朱霁打起來——”

裴峙不可置信打斷:“你還想跟未成年打架?”

“不是,我是說如果,如果我倆真打起來,”梁又橙舔舔嘴唇,“你站在哪一邊?”

裴峙遲疑了一會兒,嘴角翹了翹:“幫親不幫理,跟誰關系近站誰咯。”

“那你跟朱霁是……”梁又橙絞盡腦汁想着形容詞,“八字沒一撇的老一輩包辦婚姻。”

裴峙被她這句話弄得七竅生煙,只梗着臉沒說話,像是在等着她的下文。

“那你跟我是……”梁又橙手摸着玻璃門把手,想了想,只敢不加任何感情元素地客觀描述,“多年不見的老同學?”

裴峙下巴微揚,冷笑一聲:“你這時候倒開始撇清關系了。”

“……”梁又橙的腦子驟然一緊。

裴峙挑眉:“我和你,難道不是我對你愛而不得死纏爛打倒追你八百年你都不同意的關系嗎?”

“……”

國慶假期的最後一天。

大清早,梁又橙迷迷瞪瞪地從閣樓上爬下來。

今天是去朱老家修花瓶的日子。

洗漱過後,她睡眼惺忪地從自家小賣鋪随手拿了包臨期面包,一邊吃着一邊開了小賣鋪卷閘門的大門。

然後就看見蔡宛喬那輛胡椒白的mini cooper正停在門口。

車窗降下。

蔡宛喬摘了墨鏡,拎着一塑料袋小籠包子,笑比花嬌。

“又又,我買了早餐,要不要吃?”

“……”

“下回不要買小楊家的,青衣巷往裏走最盡頭有家宋記,那家生煎饅頭好吃,我要吃那個。”車上,梁又橙一邊吃一邊提要求。

蔡宛喬習慣性翻了個白眼。

但她轉瞬就想起朱家的花瓶和那位朱家小姑奶奶,于是殷勤地又從車後座翻出杯豆漿。

噗呲一聲。

她插好吸管才遞給梁又橙,聲音嬌嗲:

“又又,你還想吃什麽,我下次一并買給你。”

“……”梁又橙被這一通變臉弄得有點無措,愣神幾秒,從蔡宛喬手中接過豆漿喝了起來。

“朱霁有那麽不好搞?”

蔡宛喬表情生動起來:“這種國外出生,父母雙亡被爺爺接回國養的,隔代親buff簡直不要太過分。我才去朱家幾天啊,愁得都掉秤好幾斤了。”

車開過一個十字路口時,趁着紅燈,蔡宛喬拿出手機,又給梁又橙發了個紅包。

“嚯,你這手筆不小啊。”梁又橙點開紅包說。

蔡宛喬吞吞吐吐的,恰巧此時紅燈變綠,只得又往前開。

車停在朱老家門前。

蔡宛喬欲言又止:“又又……”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放心,我會說我是你找來打下手的,名你收。”梁又橙率先下了車,動作利落又幹脆。

“利嘛!”她晃晃手機,“我已經拿了。”

朱居昌少時離鄉,這次帶着小孫女從燕平回來落葉歸根,住宅選在了望夏郊外一處古宅別院裏。

院裏的傭人帶着梁又橙和蔡宛喬在三進三出的宅子裏穿梭着。

十月初的望夏,秋陽正好,風帶着點瓜果樹木自然香,梁又橙側頭看了看。

偏院處有一株高大的柿子樹,柿子已經成熟,正沉甸甸地墜在枝頭。

見過朱老請安之後,管家把她們帶到了專門修花瓶的器具室。

器具室的八仙桌上,靜靜放着蔡宛喬黏了一半的花瓶。

梁又橙只瞅了一眼。

“拆了。”

“?”蔡宛喬不可置信,“這我粘了快半個月的,很用心的。”

梁又橙沒有說話。

蔡宛喬看了她一會兒,乖乖照做。

“修這種瓶子,不是要靠你粘,而是要靠瓶子自己長的。”梁又橙從背包裏拿出個帶提梁的黑木箱子,從裏面取出一個小錘子和若幹釘子來。

見梁又橙拿着錘子就往碎片上敲,蔡宛喬一下子慌了:“你幹什麽?”

“這叫锔瓷。”梁又橙眼皮都沒擡,“先把瓷器用線固定住,然後用這種锔釘釘起來,最後我會再上一遍漆,不說和原來一模一樣,唬住看客應該沒問題。”

看着梁又橙熟稔的動作,蔡宛喬有些赧。

碎片在她手下,雖然只是剛剛開始拼,卻像是有魔力似的,竟天衣無縫般耦合起來了。

蔡宛喬于是心服口服,任憑梁又橙差遣。

沒過一會兒,朱霁從別院外面進來。

看見梁又橙,小姑娘調侃了句:“找幫手來了。”

接着就在桌子上,對着梁又橙帶來的那些小工具摸來摸去。

梁又橙平時大大咧咧,唯修瓶時最是認真,很讨厭被人打擾。

她忍了又忍,最終攥了攥手,起身去開了器具室的燈。

“姐姐視力不好就去再配副眼鏡。”朱霁翹着腳嘲諷道。

為着今天修文物,梁又橙特地戴了一副框架眼鏡。

她擡擡鏡架,表情平靜,不卑不亢道:

“我視力好得很,是妹妹你擋着我光了。”

“……”

裴峙是快晌午的時候到的朱宅。

門口的管家看見他忙往裏面迎:“裴先生,是有什麽事情來找老先生嗎?”

裴峙咳了咳:“我來找小姐。”

朱居昌生于舊時,身邊的人也帶着股老式派式,連說話都帶着股放久的書墨味兒。

管家一聽,更加恭敬和殷勤:“小姐現在在別院和兩位博物館的姐姐們玩兒呢,我帶您過去。”

穿過重重落落,兩人立在別院的器具室前。

管家進去通報,掀起竹簾的時候,裴峙看見了梁又橙的背影。

她站在門口,手放在燈的開關那兒,背對着他。

而他就靜靜站在那棵柿子樹下。

裏面還有蔡宛喬和朱霁,管家進去,對着朱霁耳邊說了什麽。

再然後,裴峙和朱霁的目光對上。

小姑娘撅着嘴跑出來。

“你不是昨天才來找過爺爺嗎?又跑過來幹嘛!”朱霁抱着手臂說道。

裴峙目光還停留在梁又橙身上,并未反應過來。

朱霁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

“你是專門來看梁又橙的?”小姑娘不滿道。

裴峙回過神來。

朱霁父母對他有恩,他也幾乎是看着朱霁長大的,此刻倒也不避諱。

“我不是來看她難道是來看你的?”

“……”

朱霁眼睛裏寫滿八卦兩個字,立刻開始叽叽喳喳:“你是在我爺爺壽宴上對梁又橙一見鐘情了?啧,見色起意,玩玩還是認真的?”

裴峙敲了敲她腦門兒,教訓道:“什麽亂七八糟的,叫學姐。”

朱霁做了個鬼臉,朝裴峙吐了吐舌頭。

不叫。

裴峙本欲再教訓幾句,好巧不巧,手機響了。

他本就是因為不放心所以才中午抽空過來的,這會兒公務電話又開始多起來。

男人先挂了電話。

“我知道你小姐脾氣大得很,但就當是賣我個面子。”

裴峙輕輕揪揪朱霁小耳朵,很認真地叮囑:

“你給我聽好了,不準欺負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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