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十一月的第一天，正好是周日。
望夏機場。
梁又橙和曹培峰一起飛去燕平看車展。
從望夏飛往燕平的航班還有兩個小時起飛，vip候機室裏。
曹培峰是個愛玩的，平時出入全國各種聲色場所，此刻正猶豫着不知入住哪家酒店。
微信這時候彈出消息，是昨天泡吧認識的小姐姐，曹培峰于是又抱起手機眉飛色舞地聊天。
而梁又橙在旁邊抱着一只海底撈公仔，只閉眼休息。
曹培峰接着把手機遞給她：“又又，給你看我昨天在酒吧加的這個妹子照片，好看不？”
梁又橙懶得理他，裝沒醒。
曹培峰一把把她手上的公仔扯過來。
梁又橙秒睜眼。
“還來！”
曹培峰啧了一聲：“不就是個海底撈破公仔嘛，你喜歡哥立刻就給你盤個店面加盟，讓你——”
“——你還不還？”梁又橙瞪他。
見她兇的那副樣子不像是裝的，曹培峰咕哝幾句，把公仔還給她，湊過頭來八卦道：“誰送的？”
梁又橙才不回答，起身去登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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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排在頭等艙隊列裏，櫃臺的空姐過來一一檢查登機牌。
空姐人長得漂亮，曹培峰立刻眼睛放光。
梁又橙翻了個白眼：“能不能收斂一點。”
“你懂什麽？”曹培峰不高興了，“哥拿的不是登機牌，”
“——是愛的號碼牌。”
梁又橙：“……”
不過曹培峰的這個形容倒是讓梁又橙想起了某個場景。
裴峙念高中的時候，從來都是望夏外國語的焦點。
不同于別的宏志生，他眼裏毫無那種苦大仇深的怨氣，相反，還帶着點玩世不恭的痞。
長得好看又成績好的學生在望夏外國語不是沒有。
但就是這點痞氣，讓裴峙成為最特別的存在。
明明都是穿一樣的校服，但他往那兒一站，仿佛全世界的光就立刻照向他。
關于他的傳聞各種各樣的都有。
流傳度最廣的，還要屬說他腳踏n條船，附中同時談着兩個，還想在外國語談，多線發展。
梁又橙總覺得這流言有點熟悉，但又想不起來是在哪兒第一次聽到了。
大概越是這樣薄情又多情的男孩越迷人。
裴峙的抽屜裏，總是塞滿了禮物和情書。
梁又橙升上高中部之後，又撞到過幾次他被別的女生表白。
男生總是懶懶的，單手将書包勾在肩膀上，問着前來表白的女生：“想追我啊？”
女生們也總是眉目含情地羞澀緩緩點頭。
“沒問題啊～”他然後微微躬身，嘴角的笑很不正經，“但是要排隊，你前面的人太多了，得拿個號。”
“不要着急，我新鮮感過得很快的，一個一個來，總能輪到你。”
……
燕平在北方，氣候不像望夏，才十一月就冷得出奇。
梁又橙只穿了一件薄開衫，剛一下飛機就有點感冒，打了好幾個噴嚏。
曹培峰找人拿了行李，然後直接奔向車展。
車展開在燕平遠郊一處會展中心，裏面展出的好些都是首次發售的車型，人潮絡繹不絕。
主辦方顯然也很懂香車寶馬這一套，給每款豪車旁都配備了衣着火辣的美女車模。
整個車展男女比例嚴重失衡。
曹培峰帶着梁又橙鑽進人群，來到一輛阿斯頓馬丁面前，熱心和車模搭讪起來。
梁又橙看不過眼，嫌棄道：“你泰迪成精啊？”
曹培峰義正言辭：“我不就是買個車，靠小姐姐近點罷了，你那麽激動幹嘛？”
一旁的銷售大哥已經觀察好久了，一聽這個過來想插話。
沒成想曹培峰根本沒功夫搭理，把梁又橙往前一推：“買車的事情問我妹。”
梁又橙：“……”
大哥一愣，立刻拿着ipad對着梁又橙殷勤展開笑臉：“這位小姐，我們這個系列是全球首發，需要我給您介紹一下嗎？”
梁又橙扭臉，一臉真摯：“好啊。”
經理開始殷勤滑起ipad：“您需要介紹什麽？”
梁又橙：“能不能給我也介紹個男模？”
經理：“……”
“開玩笑啦。”梁又橙正經起來，典當行經常會有夜總會牛郎或者落魄富二代來當不動産，她對車還算熟悉，讓經理帶着看了幾款超跑。
曹培峰對車的品味和他這個人一樣，土味且騷包。梁又橙深知這個，着重看了幾款能diy改裝的車型。
她又來到一款跑車前，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正在調試跑車內置的時候，梁又橙朝後視鏡看了一眼。
她調雨刮器的手立刻頓住。
只見後視鏡裏，一個西裝革履的帥哥和一個女人十指緊扣，親密無間地朝這款車走過來。
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李亮，梁又橙覺得還挺巧的。
——唯一不巧的，就是他身邊那女人并不是田書宜。
女人濃妝豔抹，穿一件叉開到大腿的紅色長裙，身上批了件皮草。鼻子假體能通天，此刻就像一個腿部挂件似的，黏在李亮身上。
梁又橙握緊方向盤：“你這跑車玻璃是單向的吧？”
銷售經理翻了翻ipad，然後點頭：“這款用的是反射率很高的鏡面玻璃，私密性很好，從外面只能看到車身，絕對看不到裏——”
“買了。”
“——面的一舉一動，”經理還在照着ipad念，過了一會兒，剎然收聲，終于反應過來，“不是，梁小姐，您是要買嗎？不再看看嗎？”
梁又橙看見李亮已經走到跑車前面準備體驗，于是給了經理一個不鹹不淡的眼神：“我懶得重複，別再讓別人碰我哥的車了，ok？”
“ok！！！！！！！！”經理聲音都激動得變了形，立刻推開車門爬了出去。
梁又橙坐在跑車裏面，隔着車窗，她聽不見經理跟李亮說了什麽。
只看到李亮旁邊的女人一臉掃興，撅着嘴巴搖晃李亮的手臂。
李亮寵溺地刮了刮女人鼻子，遺憾地看一眼跑車，轉身看別的車型去了。
梁又橙想吐。
銷售經理在超跑的擋風玻璃上放了個“此車已售，請勿觸碰”的小牌子，像給老佛爺請安似的，把梁又橙請出了車廂。
經理嘴上還在哔哩吧啦說着一系列的購車事宜，梁又橙直接甩了張曹培峰給她的卡。
經理立刻閉嘴。
梁又橙一個人跟着李亮和那個紅裙女人，看見他們又試了幾款跑車。
那紅裙女人大概是真沒什麽見識，看見稍微好一點的車子就打開手機咔喳喳自拍。
梁又橙還想走近點，就感覺馬尾被人一扯。
曹培峰晃着手機，上面是他信用卡的扣款信息：“買的哪款，帶哥去看看。”
梁又橙：“等會兒。”然後站着沒動。
曹培峰接着順着她的眼光看過去，看到李亮的背影，笑着說：“又又，你還真是來看男模的啊？”
梁又橙晃了晃腦袋：“你仔細看那男模長得像誰？”
曹培峰走近幾步，看清楚李亮的臉時，整個人都暴躁起來，立刻就準備沖過去。
“你幹嘛？”梁又橙攔住他。
曹培峰掄起袖子就準備上去開幹：“老子幹死他丫的這死渣男。”
梁又橙閑閑挑眉，把他說過的話原樣奉還：“人家不就買個車，靠小姐姐近點罷了，你那麽激動幹嘛？”
曹培峰：“……”
兩個人站在人群裏，觀察着李亮的一舉一動。
曹培峰嘴裏罵罵咧咧地，拿着手機拍照，打算發給田書宜。
卻被梁又橙攔住。
她檢視了下他手機的照片，搖了搖頭：“你這照片尺度還沒你和你那酒吧妹的合照尺度大，田書宜吃個醋，李亮一哄，保證比以前更情比金堅。”
曹培峰抓着腦袋：“那你丫說怎麽辦？”
梁又橙沒說話。她抱着手臂，看見李亮提了一款商務車，然後挽着紅裙女人的手離開了。
梁又橙牽着曹培峰也跟着他們往門外走。
“跟上，去捉奸了。”
夜幕降臨，燕平刮起北風來。
李亮将車停在了一個高級酒店門口，和紅裙女人濃情蜜意地走了進去。
隐蔽在其後，随後到達的一輛豪車裏。
“這還沒進房間呢，我看他倆那身子都快貼在一起了，是不是要當場做啊，tui！！！”曹培峰啐了一聲。
梁又橙沒搭腔。
高級酒店安保森嚴，跟上去顯然是不現實的，她在想怎麽才能知道李亮的房間號，又怎麽才能破門而入，捉奸在床。
想了半天也沒有頭緒，梁又橙有點煩躁，把困擾告訴曹培峰。
沒成想曹培峰打了個響指：“害，我以為什麽呢！你哥我是這家酒店終身會員，來燕平玩兒都不知道住多少次了。大堂經理都跟我稱兄道弟一起修腳泡吧的，還不能讓我捉個奸了？”
“……”
倒是忘了這茬了。
當有錢人真好。
梁又橙下了車：“你們一般都去哪兒修腳啊？”
曹培峰：“就這附近一個會所，你想去哥等下就帶你去。”
“不是，我正好避雷了。”梁又橙走進酒店大堂，“我怕感染腳氣。”
“……”
酒店大堂。
大堂經理正在四處晃悠，就看見他們酒店的一位金主揪着一個女孩子的臉走進來。
“曹哥，哎呦，您來燕平怎麽也不跟我說一聲呢？”經理一臉谄媚，眼神又飄向被掐臉的梁又橙，讨好問，“這位是？”
曹培峰氣得不輕，放開梁又橙：
“我妹，她有口臭，你離她遠一點，小心傳染。”
經理還真的退後了一步。
臉上被揪出一個紅印的梁又橙：“……”
曹培峰平時游手好閑，但關鍵時刻還是有點用。他将來意一說，大堂經理還真肯幫忙。
而且，或許是這種幫忙捉奸的經驗不少，大堂經理還直接塞了一張保潔用的通用房卡給梁又橙。
前臺小姐姐也配合地查着房間號，不過片刻皺眉道：
“李先生好像是跟着他的同事們一起來登記入住的。當時是把房卡分給他們自己發，李先生具體住哪間不清楚。”
大堂經理能幫的忙都已經幫了，梁又橙道了謝，帶着曹培峰往電梯走。
電梯裏，他們按下二十五層。
前臺說李亮和他的同事們一共定了五間房，都是長租。梁又橙和曹培峰商量了一下，決定一間一間敲，不是就立刻換，動作盡量小點，免得打草驚蛇。
二十五層很快就到了。
曹培峰本來是走在前面的，但到了房間門口，突然又站到梁又橙身後。
梁又橙到了燕平就有點受涼，此時小聲咳嗽着問：“你幹嘛？”
“你來開門。”曹培峰捏着她開衫袖子。
“憑什麽？”
“我怕辣眼睛。”
梁又橙：？
“你怕我就不怕？”
曹培峰：“……我不管，我只負責拍照。”
梁又橙撇撇嘴，拍了拍門，大喊着：“house keeping！”
又喊了一遍。
還是沒人回應。
那……應該就是這間了吧。
曹培峰感慨了句：“這麽投入啊～～～”
他的尾音餘韻悠長，梁又橙成功腦補了一些不可言狀的黃色廢料。
為了保險起見，梁又橙也打開手機相機，再然後刷了房卡。
電子鎖咔噠一聲自動彈開。
梁又橙先是探了顆小腦袋進去。
行政套房裏，一切都靜悄悄的，只有角落裏的加濕器在悄悄工作。
梁又橙于是小心翼翼走進房。
只見門口衣櫃那兒放着幾件高級西裝和領帶，再往右邊看去，‘床’明幾淨……床品一看就很好睡……
不對啊，床怎麽會這麽幹淨。
下一秒，浴室裏傳來點窸窣的響聲。
一個男人推開毛邊玻璃門出來。
他上半身裸着，下半身只松松垮垮圍了一條浴巾。
男人應該是剛洗完澡，身上還濕漉漉的，頭發上的水滴順着流過下颌骨、喉結，再到胸肌。
最後，一些沁濕浴巾，一些落在地板上。
滴，答。
滴滴答答。
他的輪廓完美又過分性感，看得人血脈贲張，不自覺想……
梁又橙在這一刻大腦空白，居然下意識地，
咽了咽口水。
男人何其敏銳，本來還猶豫該怎麽處理，捕捉到她的小動作，于是輕笑了聲。
房間越靜，這笑聲就越明顯。
梁又橙視線往上。
一切美好幻想在她看到裴峙臉龐的那刻戛然而止。
“……”
不！她不想！！！！！她什麽都不想了！！！！！！！
兩人就這麽四目相對着。
空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和死寂。
阿嚏——
便這時候梁又橙因為感冒還打了個噴嚏。
操……
更尴尬了。
房門外，曹培峰聽見動靜探了一半頭進來：
“又又，你幹啥呢，不是咱就道歉換一間——”
下一秒，咣叽一聲，梁又橙重重把門摔上！
“——艹老子的鼻子！”
曹培峰叫起來，在門外激烈控訴道：“我日梁又橙你丫要把你哥鼻子撞斷啊！”
梁又橙徹底把門鎖死。
“你……”她驚惶地看着裴峙，舔了舔嘴唇，問，“你為什麽在這兒？”
裴峙挑眉，仿佛是在說：這話應該我我問你吧。
梁又橙不敢再看他，把衣櫃上的西裝随手砸了一件到他臉上。
“你……穿件衣服吧你！”
裴峙被砸，臉上卻絲毫沒有惱怒。他把西裝從臉上拿起來，卻并沒有穿。
接着，像故意似的，又朝梁又橙走近了一步，玩味似的，發出聲輕笑。
最後，終于說出了，今天到目前為止的第一句話——
“我怎麽覺得，”
“你不是就喜歡看我不穿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