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梁又橙眼睛瞪大,面紅耳赤,整張臉燒得厲害。

眼前的畫面太過有沖擊力,她于是蒙着眼睛轉了個身。不過語氣倒是依舊強硬,胡攪蠻纏地蹦出一句:

“誰叫你不講男德勾引我在先的!”

裴峙用氣音笑了下。他沒有說話,從衣櫃裏翻了件衛衣,走到梁又橙面前。

“手伸過來!”

梁又橙還閉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拒絕道:

“幹嘛,我不要摸你!”

裴峙:?

“你想得倒挺美的。”

男人沒再跟她廢話,幹脆直接壓低梁又橙的手,将自己的衛衣套在了她頭上:“穿這麽少就敢來燕平,不怕被凍死?”

米色衛衣尺碼很大,蓋住梁又橙整個身子。她的馬尾有些散,頭頂上毛茸茸的,昏黃燈光下,像只剛破殼的小鹌鹑。

衛衣內底帶着微微的絨毛,暖暖的,帶着點淡淡的琥珀香氣。

梁又橙不自覺嗅了嗅。

“怎麽,站着不動,是要我幫你穿?”裴峙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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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又橙回過神來:“沒。”然後迅速把手伸進袖子裏。

裴峙沒再管她,一個人去了衣帽間換衣服。

不知道為什麽,梁又橙心跳得很快。她深呼吸了幾下平複下心情,将被壓着的馬尾從衛衣裏拉出來,強裝鎮定。

從衣帽間出來,裴峙又恢複了熟悉的模樣。

他随意穿了條黑色休閑褲,上身套了件褐色毛衣,圓領露出淺色襯衣一角。

裴峙的穿衣風格簡單,基本都是純色基礎款,梁又橙從來沒見他穿過什麽有圖案的衣服。

但他往那兒一站,就是天然的衣架子,再普通的衣服都能穿出別樣的氣質來。

不過。

現在梁又橙已經不能再客觀評價他的衣着。

因為,他越是穿着衣服,就越是讓人想到,

他剛剛沒穿衣服的樣子。

禁欲、冷淡,卻又莫名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

梁又橙搖了搖頭,企圖把剛剛的限制級畫面甩出腦袋。

她走到裴峙旁邊,問:“你來燕平,出差嗎?”

裴峙極為聰明,也問:“你來捉奸?”

“嗯啊!我和曹培峰在車展碰到李亮摟個女人,就跟到這……”梁又橙咋舌,“不對啊,你怎麽知道的?!”

“猜的。”裴峙說得輕描淡寫,“剛入行的時候接過幾個婚姻糾紛的案子,你這種方法還有行為,跟那種破門而入的原配一模一樣。”

接着他眼風瞟了瞟她手機,伸手:“手機給我。”

梁又橙回過神來,立刻把手機揣進兜裏:“我沒拍你!!!”

裴峙抱着手臂:“我不叫你拍了嗎?”

“?”

“檢查一下你拍得好不好看。”

“……”

梁又橙扁扁嘴,伸出三根手指:“我發誓!我确實沒拍。”

但是錄像了。

進門的時候,由于擔心等下情況會不受控制,梁又橙提前開的是攝像模式。

此時她死死攥着手機,帶着裴峙出了門。

門口的曹培峰鼻孔裏各塞一坨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衛生紙,鼻頭像是一頭紅皮蒜,又腫又大。

曹培峰那些本想罵梁又橙,但看見裴峙,震驚壓過憤怒,髒話又瞬間咽進嘴巴裏。

“李亮住那間。”裴峙指指斜對面的那間房門,“不過,不要太抱希望,你們剛才動靜太大了。”

曹培峰立刻扔鍋,指着梁又橙:“怪你非要撞老子鼻子。”

看着曹培峰那可憐樣子,梁又橙沒還嘴,但又不服氣,于是禍水東引,指了指裴峙,超小聲咕哝了一句:

“明明怪他不穿衣服。”

曹培峰超大聲嚷嚷:“卧槽裴峙剛全.裸啊?”

“……”

“才不是!”梁又橙大起嗓子反駁。

女人也不知道是要還他清白還是要還自己清白,異常激動:“裹了浴巾的!!!”然後在腰際上下比劃着,“到這兒還是到再下面一點這兒來着……”

裴峙:“……”

這清白還不如不還。

男人皺着眉,沉默着扣響了李亮房間的門。

裏面很快應聲,李亮像是早有準備,打開房門,恭敬朝裴峙點了個頭:“裴律,我這兒正和我一個客戶對文書,正好弄完了,要送她下去呢。”

梁又橙一歪頭,只見白天車展上的紅衣女人站在李亮身後,身上的裙子淩亂不堪。

而女人目光則落在裴峙身上。

紅衣女眼睛裏的光芒收斂不住,視線上下打量着面前這個英挺俊朗的男人,再也沒離開過。

說不上來為什麽。

梁又橙心情一下變得極差,側身走了一小步,不動聲色擋住女人視線。

她冷笑一聲,啪地一下打開總控燈的開關:“看夜光訴狀啊,怎麽不開燈呢,對眼睛多不好啊。”

她接着環顧了一下房間四周,只見床品被人胡亂團起,垃圾桶裏成團的衛生紙上,躺着一只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套套。

梁又橙淡淡朝李亮剜了一眼,只說了兩個字:

“好短。”

也不知是指時間還是長度。

亦或者都是。

短短兩個字,就讓李亮氣得破防。他臉上表情非常豐富,但裴峙在場,他也不敢發作,只咬着後槽牙,沉默不發。

曹培峰遠不像梁又橙和裴峙那麽理智,攥起李亮衣領,剛要一拳被打上去——

卻被裴峙攔住。

酒店燈光照得裴峙的輪廓朦胧,他平淡對李亮說:“既然結束了就送你客戶出去。”

“操他媽裴峙你居然幫他,你他媽幾個意思啊?”曹培峰炸了。

李亮給了裴峙一個感恩的眼神,趕緊帶着女人走了。

曹培峰逞強:“別以為我不敢打你啊裴峙!”

裴峙高曹培峰不少,只居高臨下輕飄飄看他一眼,曹培峰立刻就有些慫了。

那還真是确實不敢。

裴峙接着指了指頭頂走廊的攝像頭:“電梯口的拐角是監控死角,要打李亮去那兒打。”

“……”曹培峰尴尬得要死,正要道謝。

裴峙:“不過,你一個人打得過嗎?要我幫忙嗎?”

“……不用!”怎麽會有這麽欠揍還不能揍的人啊!!!

曹培峰趕緊走了。

房間裏,裴峙走進來。

沒捉奸在床,梁又橙有點失落,正坐在梳妝臺的椅子上發呆,猶豫着該怎麽跟田書宜說這件事情。

不過她剛一擡起頭,就看見裴峙站在離她很近的地方。

男人的右手搭在她椅子上,手腕處的骨節明顯,語氣随意又散漫:

“我是他上司,在燕平出差的這段時間,我會幫你留意他舉動或行程。”

梁又橙不妨說這個,沒有說謝謝,而是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條件呢?”

裴峙一愣,右手捏住椅子。

以為他是沒明白,梁又橙又問了一遍:“你這麽幫我,是要開什麽條件嗎?”

男人捏住椅子的右手更加用力,指節變得發白。

但他語氣倒是如常,只是問:“別人以前都給你開什麽條件?”

梁又橙眯了眯眼睛,思緒又飄到了家裏破産那會兒,她一個一個去敲親戚家門卻無功而返的時候。

但她很快從這些情緒中抽離出來,只挑些無關痛癢的回答:“無非就是大學那會兒,讓我幫忙公共課簽到點名,替課刷鍛這些。”

她盯着裴峙,又說:“不過你年紀有點大了吧,這些條件不太适合你。”

“……”裴峙有些無語,弓下些身子,“要是我沒有條件呢?”

梁又橙沒有接話。

這世界所有的東西都有條件。

要得到,就要付出代價。

生長在生意人家,她很小就明白,想要什麽東西,就要用錢去買。

後來長大了,她也知道,除了錢,利也可以。錢權交易,是家裏客廳永不停止的話題。

曾經她以為,至少親情,是無條件的。

可是父親那麽寵她,原來也不全是真的。

至于裴峙,他或許是個好人,之前能随手幫她幾次,讓她占些便宜,但也不可能就這麽就任她這麽予取予求下去。

于是梁又橙說:“你不可能沒有。”

房間有一刻的沉默。

中央空調送來熱風,系在風頁上的紅絲帶嘩啦啦地飄動着。

裴峙向後退了幾步,撿了另一張椅子坐下,嘴角噙了不鹹不淡的笑,只說了兩個字。

“也行。”

梁又橙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但也放松了很多,仰頭看他,明明是威脅,但說出來竟莫名有些撒嬌的意味:

“別獅子大開口,說些我辦不到的條件啊。”

裴峙點點頭,看向梳妝臺。

臺面上躺着一只開了蓋的口紅,顏色紅到俗媚,像是毒蛇吐信子。

想必是那個紅衣女人的東西。

裴峙拿起來,砰地一聲丢進垃圾桶。

“李亮旁邊的那個女人,剛才我沒有看她一眼。”

梁又橙啊了一聲,想起剛才那妖豔女人的模樣,不解地問:“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怕你對我的品味有什麽誤解罷了。”裴峙懶洋洋地撐在桌面上,“我沒有看除你以外別的女人。”

梁又橙的心突然跳快一拍。

她有些赧,但臉上倒是淡定:“我跟你談條件,你跟我扯這個幹嘛?”

裴峙略微颔首:“所以,你剛剛擋在我前面幹嘛?”

想起自己剛才的舉動,梁又橙頰面上的細小絨毛都繃起來:“我那是……”

裴峙突然靠近她:“你以為我看得上那款的?”

“……”

距離突破某種安全阈值。

他那種壓迫感太強,讓梁又橙瞬間閉嘴。

又看到他鼻尖那顆小小的痣。

她說他是用黑筆點的那顆痣。

她說,看起來很好親的那顆痣。

而後,男人只淡淡掀起眼皮,語氣漫不經心卻又有點嫌棄:

“那麽,條件就是,”

“能不能,請你以後,不要侮辱我的審美了?”

梁又橙:?

梁又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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