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是九和阮季互相加了威信好友後便繼續騎着小電驢往回趕,趕到公司的時候照舊已經大汗淋漓，他停好電動車，拎着咖啡進到排練室,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沒找到陳恒的身影，這時,恰巧有人找他去對接工作,是九便把咖啡放到一張桌子上，放完之後他才跟着工作人員走了。
被叫過去的是九簡單對接完後便想接着回去找陳恒，忽然碰見兩個工作人員正在搬一個大箱子,兩人搬得非常吃力，看見他經過後就招呼他一起幫忙。
是九欣然同意,幫着擡桌子到另一間活動室裏,好不容易搬完,他的額頭上已經冒出了一層汗，他抹了一把汗,和兩人打聲招呼後便回去排練室,然而他剛到門口,一擡頭忽然看見排練室裏所有的練習生聚在一起,氣氛頗為緊張。
是九加快腳步湊了過去,往裏一看,被包圍在中間的是這一期培訓中排名最高的練習生柳馨,她外貌條件好，次次考核都是最高分,深受領導器重,所有人都知道,這期考核通過後,她就将進入電視臺的王牌節目中當見習主持人。
然而現在的她似乎看起來不太高興,她雙手插肩，眉頭緊皺，另有一個看起來像是工作人員模樣的人在好聲安撫她：“我先找人拿去維修點看看，能修就盡量修，你先消消氣。”
是九順着工作人員的視線望去，只見左邊桌子上放着一只被咖啡浸濕了的手機，旁邊則是一杯倒了的咖啡，灑了一半，一半留在杯子裏。
是九微微蹙眉，這杯咖啡，該不會是自己買來的那杯吧？
工作人員李文的好言好語卻沒換來柳馨的消氣，她擡起頭，視線掃過圍在一起的練習生，語氣十分不滿道：“我手機一直好好放在這裏，這張桌子是屬于我的，難道你們不知道嗎？”
“我手機有多少重要的聯系人，修得好還好說，要是修不好，我去哪兒找回這些聯系人？萬一他們想聯系我聯系不上怎麽辦？”
在場的衆人聽見這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不敢吭聲。
他們知道柳馨專業能力好，也知道她得領導看重，更知道她脾氣差，看柳馨這個架勢，便知道她不找到這個把咖啡放到她的桌子上的“兇手”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李文聽到柳馨這話，只好轉頭看向衆人，表情嚴肅問道：“自覺點站出來，是誰把咖啡放到桌子上的？別等到我去找監控。”
是九頓了頓，準備擠進去找李文說是自己放的。
站位圍觀人群裏的陳恒卻先一步舉手道：“我知道這杯咖啡是誰放的。”
柳馨聽着聲音望向陳恒，蹙眉等着他繼續望下去。
所有人也一起向他看來，陳恒輕輕笑了下，指着站在最外圍的是九道：“是他放的，我剛才恰好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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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這話，所有人自發轉身向是九看去，本來想擠進去的是九忽然發現眼前一空，人群仿佛自動散去，他疑惑地擡起頭，便看見站在中間的柳馨和李文一起看向他。
是九擡起頭，轉頭看了看四周，視線定格在陳恒的臉上，他臉上挂着意味深明的笑。是九一下子就明白了現在自己的處境。
他直起腰，從容不迫道：“是我放的。”
李文神情不悅道：“真是你放的？你難道不認得這是柳馨的桌子嗎？”
是九點頭道：“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手機的維修費我來出。”
陳恒卻煽風點火道：“這可不是簡單地出個維修費就能解決的事情，現在是上班時間，你怎麽會去買咖啡？”
他走進去，拿起咖啡杯上的包裝袋看了看，說：“這家店還是十公裏外的那家，點外賣根本就送不過來，除了你自己買還能有誰會給你送過來？”
李文聽到這話，表情陰沉得吓人。
雖說手底下的員工沒必要時時刻刻确保手頭上都有事做，可是就為了買杯咖啡離開公司跑到十公裏外的地點，嚴重點來說，這可算得上曠工了！
是九将視線從陳恒身上移開，平靜地對李文道：“咖啡是我買的沒錯，可是我是給陳恒買的。”
他說得不卑不亢，看樣子不像說假話，衆人又将視線移向陳恒。
陳恒卻輕笑道：“你說是給我買的？怎麽可能，你要是真給我買的，怎麽不第一時間交給我，反而放在桌子上，我可是一直就待在這裏，反倒是你，放下咖啡後就不知道跑到哪裏去，等事情鬧大了才跑回來。”
是九反問道：“要是按你這麽說，我是買給自己喝的，為什麽放起來不喝？”
陳恒的表情瞬間僵住，大家看他的眼神也跟着帶了懷疑的意味。
陳恒輕咳一聲，佯裝鎮定道：“我可不記得我有讓你買過咖啡，你說是我讓你買的，有證據嗎？”
證據？是九沒有，他只能老老實實說沒有。
陳恒笑着對李文道：“既然這樣，事情都清楚了，怎麽處理就看您了。”
衆人的視線又跟着落在李文的身上，所有人就等着他的處置。
李文輕咳一聲，看向是九，不滿地皺了皺眉，雖然他能力不錯，可是事情鬧這麽大，不開除說不過去。
就在他準備開口時，許久沒開口的柳馨卻突然沖着陳恒說：“陳恒，我記得我們是同一批進來的吧。”
陳恒有些意外，但還是道：“對，我和你是那一批裏留下來的唯二兩個，我記得你成績一直很好，第一次考核就贏過了在這裏待了好久的老人。”
柳馨雙手插肩點頭：“嗯，沒錯，公司為了獎勵我，特地給我發了這張桌子，只允許我一個人單獨使用。”
“那時候你也是知道的，”柳馨話鋒一轉，忽然沖着陳恒道：“你既然親眼看見是九把咖啡放到我的桌子上，怎麽不提醒他？”
陳恒完全沒預料到柳馨會這樣說，他尴尬一笑道：“那時候我有事情，一時想不起來。”
早有看不慣陳恒的人趁機說：“不是吧，我一直跟你待在一起，大家都在休息，哪裏來的有事。”
陳恒嘴巴一時有些幹澀，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他尴尬地笑着，即使沒擡頭，都能感覺到衆人态度的變化。
柳馨冷哼一聲：“少在我面前耍那麽多手段，你那點伎倆根本不夠看。”
視線掃過一旁的是九，卻是沒說什麽，她轉頭對李文道：“算了，你趕快去找人修吧。”
她從桌上拿起手機交給李文。
李文看了看手中的手機，又看了看是九，一下子便明白過來，既然柳馨決定不追究，那他也沒必要将是九開除了。
李文輕咳一聲對是九道：“下不為例，去忙吧。”
是九點頭，臨走前看了陳恒一眼。
陳恒被柳馨毫不留情面地當衆指出來，他的臉色漲得通紅，看起來非常窘迫。
然而大部分人只是看個熱鬧，見沒熱鬧可看，便一個一個散去。
是九換到現在這個部門後，雖然勉強能接觸到令他感興趣的專業知識，但大部分時間還是在打雜，再加上白天的耽擱，等他忙完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是九背上雙肩包，坐電梯從公司大樓出來，他走沒幾步，突然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公司大樓，一時有些感慨。
他看了沒一會兒又接着往前走，他住的宿舍離這裏并不遠，繞過幾個紅綠燈，便能看到夜市一條街，遠遠看過去，三三兩兩的行人聚在一起，環境嘈雜卻又有些溫馨。
是九走到一家夜宵攤上，摘掉背上的雙肩包，跟老板要了一碗牛肉粉。
這家夜宵攤的生意一向不錯，賣的夜宵味道好，速度快，服務人員也非常熱情。
是九點完單沒一會兒，便有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中年大媽端着熱騰騰的牛肉粉放到他的桌子上。
是九笑着道了聲謝，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塞進嘴巴裏，感覺一天的疲憊都被這口牛肉帶走，他輕呼一口氣，感覺生龍活虎的自己又活了過來。
這時候，他的身旁忽然坐下了另一個客人。
是九擡頭望去，那人穿着一身看起來價格不菲的襯衫西褲，戴着一副眼鏡，模樣看起來非常斯文。
他似乎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左看看右看看地打量好一會兒，并不着急點單。看夠了，才招呼服務人員來點單。
那人笑道：“你們這裏離沒有菜單嗎？”
服務員笑道：“我們這是夜宵攤，食材就擺在那裏，你要是想吃什麽就點，我們都可以給你做。”
“既然這樣，”那人沉吟一聲，視線忽然落到是九
正在吃的牛肉粉上，牛肉片切得非常薄，湯汁濃郁，粉條順滑，看着就讓人很有食欲，他笑着問：“這位朋友，你的牛肉粉好吃嗎？”
是九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牛肉粉，笑道：“很好吃，推薦你嘗嘗。”
“是嗎？”那人看了看，轉頭便跟服務員要了碗牛肉粉，然後又問是九道：“除了這個，你還有什麽推薦的嗎？”
是九搖搖頭：“我來的次數不是很多，你要我推薦不如讓服務員給你推薦。”
服務員便熱情地接話道：“你要是讓我給你推薦，那我建議你點些小菜，像是鹵鴨脖，涼拌黃瓜……”
那人笑着點頭：“那就按你說的都給我來一份。”
服務員笑着應下，喜滋滋地轉回廚房裏，像這樣爽快又好說話的顧客最讓人喜歡。
那人轉頭看向是九，自我介紹道：“你好，我叫黃威，請問你叫什麽名字。”
是九點頭道：“我叫是九。”
黃威笑道：“既然我們兩個有緣碰見了，不如坐在一起吃完再走？”
是九擡頭打量了眼前坐着的黃威，他的态度溫和，笑容非常有親和力，是九本想委婉拒絕，然而話到嘴邊卻是點頭應下道：“好。”
是九咳了一聲，有些尴尬，找了個話題道：“你是第一次來這裏嗎？”
服務員恰巧端上一碗熱騰騰的牛肉粉，黃威取下一雙筷子，先夾了一塊牛肉片放進嘴裏，肉香濃郁，特別有嚼勁。
他深呼吸一口，表情特別滿足，然後才對是九道：“你說的沒錯，我确實是第一次來，我之前一直住在市中心，很少來到郊外。”
是九點頭，沒再說話，繼續埋頭吃牛肉粉。
可黃威卻開了話匣子，他轉頭看着身邊的人，坐着的食客男男女女都有，或聊天，或安靜享受美食，然後又接着道：“你說這些都是下了夜班還是休假來吃夜宵的人？”
是九轉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道：“不清楚。”
他也不感興趣，忍不住擡頭看了黃威一眼，疑惑他怎麽會問這樣的話。
黃威點點頭，沒再将目光放在那些食客身上。
他點的小菜陸陸續續被服務員端了上來。
全部端上來後，黃威低頭一看，只覺眼前一亮，夾起一塊黃瓜塞進嘴裏，吃起來脆甜爽口，味道非常可口。
他忍不住指着這盤黃瓜道：“這盤黃瓜非常不錯，你嘗嘗。”
是九也沒客氣，伸筷子夾了一塊塞到嘴裏，确實如他所說，在悶熱的夜晚，吃下一口酸甜的黃瓜，讓人覺得神清氣爽。
剩下的時間，黃威便把心思放在專心品嘗美食這件事情上，每吃到一口好吃的，還不忘招呼是九一起吃。
等桌上的菜全部被吃完後，黃威擡手一看，時間已是淩晨一點。
黃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道：“你是剛下夜班嗎？這麽晚還沒回去，會不會耽誤你明天早起去上班？”
是九單肩背着書包，聽見這話，笑道：“我是剛下夜班，不過，今天和你吃的很開心，明天我不會起不來的。”
話雖如此，黃威還是有些不好意思，他陪着是九走了一段路程，一直送到是九的宿舍樓下。
是九指着身後的宿舍大樓笑道：“到了，我的宿舍就是這裏。”
黃威看向宿舍大樓上寫的XX電視臺幾個字，表情瞬間凝固起來，原本一直挂着的笑容也消失不見。
是九疑惑道：“怎麽了？”以為他是身體不舒服。
黃威失神了好一會兒，然後才搖搖頭道：“沒有，你是在XX電視臺工作？”
是九點頭道：“對，不過只是個實習生。”
“那你想轉正嗎？”黃威在心裏做好了決定，要是面前的小夥子想轉正，即便他已經和電視臺裏的老總鬧僵，但是同事間的情誼還保留着，他還可以幫是九說說話。
然而是九卻搖搖頭：“以前想過，現在沒有再想了。”
“哦？”黃威詫異問：“這是為什麽？”
他輕咳一聲補充道：“我看你的工作能力應該不差。”
是九并不覺得他這話有什麽冒犯之處，看着面前車輛越來越稀少的馬路，說：“可能是因為跟我之前預想的有些差別。”
“我從小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看記錄片，像是動物世界，風土人情，山水地理，非遺傳承等等之類的我都喜歡看，我以為我進入電視臺實習就能接觸到這些紀錄片的幕後制作，或許是我的能力還不夠，總之我接觸到的跟我想的有差距。”
“原來是這樣。”黃威點點頭，随後他笑道：“你要是想接觸到紀錄片的幕後制作，XX電視臺你是來錯了，記錄片不是他們的強項。”
是九點頭，這個他倒是看出來了，專門制作紀錄片的團隊在臺裏的地位比不上那些能帶來更大經濟價值的綜藝團隊。
是九擡手看了看時間，笑道：“時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再不回去休息我明天就真的起不來了。”
黃威回過神來，再次抱歉道：“看來我還是耽誤到你的時間了。”
他和是九道了聲再見，然後轉身繼續向前走，走沒幾步，他忽然轉身沖是九的背影道：“對了，你實習結束後的打算是什麽？”
是九停下腳步，詫異地轉身看向黃威，看着站在路燈下的他，隐約覺得黃威有些眼熟，然而仔細一想，又什麽都想不起來。
是九想了想，說：“可能會去找本專業的工作。”
“哦！”黃威點點頭，表情有些失望，但是他還是不想放棄，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片，遞到是九的手上道：“我再次向你鄭重一下，我叫黃威。”
是九詫異地接過名片，看着名片上的黃威二字，腦子裏的記憶一下便湧了出來，黃威，這個名字不是時下最火的慢綜藝來我家做客吧的原導演嗎？
作為陸拾CP粉的一員，是九也全程追了與你同行，第三期的鄉村之旅令他尤為印象深刻。
他也是在這裏才了解到了來我家做客吧這檔綜藝，看着網友紛紛惋惜來我家做客吧換了導演後就變味了的彈幕，是九忽然起了好奇心，去看了最新一期的來我家做客吧，看完之後，又去看了前面幾季，不得不說，網友的評價果然是最敏銳的，和前幾季的高水準相比，這一季的每一期幾乎沒有任何優點，可看可不看。
是九也是在那時知道了黃威這個名字，因為黃威被替換，節目水準一落千丈。
是九趕緊笑道：“黃導演。”
黃威擺擺手：“快別這樣叫我，我已經從電視臺離職了。”
他停頓一下，然後鄭重道：“我最近在策劃一個記錄片，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當然你不用那麽快就要給我答複，因為我現在還是孤身一人，要做什麽主題的紀錄片也沒有定下。”
話裏的意思給人一種紀錄片在短期內不可能完成的感覺，是九卻非常興奮，他趕緊道：“我相信黃導演，我決定了，等我實習結束我就跟着您幹。”
黃威笑道：“你就這麽肯定？”
“我現在沒團隊沒資金，你跟着我還可能拖欠你工資。”
是九卻繼續堅定地點頭，黃威笑了笑，頗為感慨地看着他，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
作者有話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