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最終，他們彼此相鄰
第六章（1）——最終，他們彼此相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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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君恨我生遲，我恨君生早。
恨不生同時，日日與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我離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化蝶去尋花，夜夜栖芳草。
——《無題》（見唐代銅官窯瓷器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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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吶，葵舞，我們今天可以和你一起坐車到市立圖書館嗎？』
發問的是葵舞的兩名同班同學，眼裏透露出不忍讓人拒絕的希冀。
葵舞愣了一愣，随即明白了，笑著答應。
玉枝市立圖書館位于玉枝市中央偏東處，距離靜女有四站的公交車程，不偏僻也不遠。只不過靜女的學生大多居住在富有的玉枝市西、南區，平日上下學乃至出入均以小車代步，想要自食其力去市區的其他區域著實有點困難。
不久前葵舞還是她們的其中一員，自從搬到風早的隔壁公寓後，她的上下學方式都有了很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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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沒有了專門接送的車輛，也沒有了外出時跟前跟後的葵家門徒。門徒們表面上仗著照顧師父之女的名義，實質跟監視的保膘沒什麼分別。當初葵舞提出要搬到風早附近的地方居住，父親并沒有表示反對。但是保全問題就不是這樣一帆風順了。起初葵國海怎麼也不肯讓步。多虧了葵舞的二哥右悟，他極力勸服父親，說這樣的陣勢倒像是在告訴大眾，名門葵家的大小姐就住在防範不嚴的尋常民居請多多劫持。況且，葵舞是以見習鎮魂師的身份跟在風早身邊學習的，盛大的排場根本不能使葵舞進行如父親當年那樣艱苦的修煉雲雲。父親在哥哥巧舌如簧的攻勢下也就作罷了。然則葵舞一點也不覺得不适應，反而覺得高興極了，像掙脫了牢緩〞誠硎嚨雜商炜盞鎳B兒。
公寓所在的協和北路沒有直達靜女的公共交通工具。因此，葵舞必須每天6點半出門，和風早一同乘坐211路到市立圖書館站下車，再分別轉乘別的線路到校。風早就讀的有川高中，跟靜女不在同一個方向，在玉枝市西北方。所以風早每次都會先陪她等到去靜女的公交，再等自己的那趟車。
途徑他們公寓附近的協和北車站的公交車中，913路就可以直達有川高中。現在改為乘坐211路公交，不僅要在市立圖書館下車，還要再轉87路才能到達。風早為了自己改變了乘車的路線，每天要比以前多花2小時左右的時間。這使得他原本被上學和打工占據的時間表更為吃緊。雖然他解釋是為了能每天都到圖書館去才順便送她的，可是他們上午第一堂課的上課時間是8點，還不到圖書館9點的開館時間。葵舞沒有說破他拙劣的謊言。盡管他對自己隐瞞了真正的原因，葵舞也能明白，那正正是風早的體貼。
由于風早的學校距離圖書館比較遠，所以下午放學回家時，葵舞都會在圖書館門前的梧桐林蔭道上的長椅坐著等風早。偶爾風早有社團活動或者學生會會議的時候，她就會在圖書館的閱覽室裏看會書消磨時間。
風早也經常在下午放學後，圖書館臨閉館的前幾十分鐘借一兩本書回去看。對于平日忙于學業和打工的他來說，沒有閑暇時間能留在閱覽室好好看完一整本書。借回去的書大多是在連休假期看的。也就意味著他是時下高中男生的異類，不去泡吧不去卡拉OK。除了讀書就是打工，還真有點單調。
這麼說來，從外表可能不大看得出來，其實風早是很喜歡看書的呢。葵舞行走在書架之間，漫不經心地用手指數著一排而過的書籍時忽然想到的。
總能看到很多書籍在風早公寓的各個角落，整齊地堆放在櫃子裏或者書桌上。之前葵舞還真的不曾留意過風早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下次問問看好了。葵舞暗自記下了。
葵舞熟練地幫助她的同學在圖書館完成辦理借閱證的手續。由于風早中午已經發了簡訊告訴葵舞今天他有學生會會議不需要等他一起回家，所以葵舞決定帶她們進去圖書館，自己也可以順便借些新書來看。
雖然以前就知道圖書館的存在，但像最近那麼頻繁到圖書館來，還是受了風早的影響。走向圖書館玄關的葵舞再次想起風早，臉上不自覺漾起笑意。
圖書館是一座年代久遠的建築物。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風格顯得簡麗而莊重，多年的風吹日曬熏染了淡茶色外墻歷史厚重的味道，跟館內的樟木書架相得益彰。
但因為是老舊建築物的關系，許多設施并不完備。尤其圖書館為了防止暴雨或洪水時水位過高令書籍受潮而加高了底層，使得圖書館比其他同一水平面上的建築物高出大半層樓左右。進出圖書館的正門，必須走只有一條寬3米的18級階梯。對老年和殘疾人來說，有些不便。
就像現在，有個老人拄著根拐杖艱難地一步步用著力腳踏上臺階。
『小心！』話才剛來得及說出口，老人就摔在了臺階上。
葵舞連忙跑過去，放下手中的書包，攙扶老人。
『謝謝你，小姑娘。』似乎沒有摔傷，老人重新站穩，支好拐杖，笑著向葵舞道謝。
『哪裏，不客氣。』
『這裡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曾改變過呢。』老人望著天花板，摩挲著大門被磨得光亮的門把。
『您以前來過嗎？』葵舞問。
『很久以前，我就住在玉枝市。當我比你稍稍年長的時候，就搬離玉枝市到別的城市居住了。』
『沒想到，一別就是數十年哪。』老人言語中無限感慨。
老人轉身看向葵舞，滿帶和藹的善意笑道：
『雖然有點唐突，不過可以請你帶我這個老頭子去參觀一下圖書館可以嗎？』
葵舞點頭：『哪裏的話，我非常樂意！』
『老爺爺，您這次回來，是回來定居嗎？』葵舞猜想。
『不，圖書館館長是我的好友，我是回來參加新書的簽售贈與活動的。』
葵舞敬佩地問：『贈予館藏？您是作家？』
老人咳嗽了兩聲，謙遜地答：
『算是薄有聲名吧。』
忽然像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老人笑著說：
『把自己的作品贈予玉枝市立圖書館，是我的習慣。』
『原來如此，那，我可以請問新書的簽售贈與活動是哪天嗎？』
『5天後，我是提早回來，想到處走走。畢竟，玉枝是我的故鄉。』老人看向走廊的窗戶，溫暖的陽光正從窗戶投撒進來，讓人有渾身暖洋洋的感覺。
『那天我也可以來嗎？』葵舞很是興奮。
老人樂呵呵地說：『當然歡迎。』
與老人分別後，葵舞在圖書館的公告板上一條條地仔細搜尋著：
『啊，有了——作家關知乙，新書簽售暨贈與館藏會，本周六。』
既然說了要去參加人家的簽售會，不做足準備功夫怎麼行呢。
葵舞嘗試使用過幾次圖書館的電子搜索終端，老爺爺何止是薄有聲名，簡直是大大有名。大學畢業後就出版了第一部小說，當年以該本小說獲得了年度全國最佳新星作家獎和年度最佳小說之一的榮譽，之後的幾部作品不是年度的暢銷作品就是斬獲大獎的名作。圖書館收集的有關他的作品，即使同一部小說有幾本藏本，均是借出中。當中借出次數最多的自然不用說，就連最冷門的也是一本也沒剩下。除了他的作品本來就受歡迎的因素，應該也有受到簽售會的影響帶動了借閱量。大概是大家都看到了公示板，想在簽售會之前了解一下他的作品吧。心想這下肯定借不到老爺爺作品的葵舞，不由得灰心喪氣。
不過葵舞最奇怪的就是，他的作品中，有一本書叫《雪後的早晨》，據說是他的出道小說。不知道為什麼，這樣暢銷的書全圖書館居然只有一本，而且借出還不到2次，但是借閱狀态一欄沒有任何标注。一般來說，圖書館允許外借的圖書如果不是借出中就是可供借閱，不外借的書籍在搜索結果上是用灰色字體顯示的，可是《雪後的早晨》卻屬于黑色的外借書籍範疇。難道是丢失了，或者修繕中？葵舞也只能往這些可能性上想了。
回到公寓的葵舞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書包裏卻傳來了手機的震動聲。聲音只有短暫的三下，應該是簡訊。
葵舞從冰箱裏取出礦泉水，倒入杯子，咕都咕都喝了兩口，将杯子放在餐桌上，走過去打開書包拿出手機。
翻開機蓋，果然是一條簡訊，是今天拜托葵舞的其中一位同學發來的：
『From綾香：
今天真是十分感謝葵舞你，下次請你喝下午茶吧～！^_^』
葵舞笑笑，飛快回複『好呀。^o^』，便合上了手機，轉身走向卧室。
不過，來拜托自己一起去圖書館的同學是越來越多了呢。葵舞不禁嘆了口氣。實情不是靜女的學生特別喜歡閱讀，而是女生中最近流行一個游戲：
在圖書館裏尋找自己心儀的男生曾經借閱的書籍，并在借書卡後面寫上自己的名字。據說如果他的名字剛好和自己的名字是前後相鄰的關系，那麼就會兩情相悅。
男生對于這樣的迷信游戲是不屑一顧的，所以并沒有誰表示過感興趣。女生卻對此樂此不疲。
作為女校的靜安學院的學生，自然沒辦法在學校的圖書室玩這種暗藏芳心的游戲。
玉枝市立圖書館每一本允許外借的書籍裏都會有個牛皮紙做的套子，裏面放有一張借閱卡。卡的兩面各有兩排長條形方格，每排各7個，一面有14格。也就是說，能讓借閱這本書的28個人按順序寫下自己的名字在方格裏。借書卡的其中一面上方寫著書的名字，還有分別說明本書是相同藏本的第幾本，說明此借閱卡是本書的第幾張的兩個號碼。其實在現今圖書館實現了全電腦化借閱流程後，完全沒有必要再使用舊時的這一落後手法，但是卻在大家的建議下保留了下來。借閱、歸還書籍只需要用機器掃描過書籍條碼和自己的借閱證，就能完成手續。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會在他們借閱過的全部書籍上登記，許多人都是在他們認為好看，值得推薦的書籍的借閱卡寫下名字的。大有告訴別人這本書『值得看』，『我推薦哦』和想通過這本書找到同好的心情。
從這樣的心情來看，喜歡同樣的書籍的人，大多性情、愛好都會比較接近，在這點上看，還是有能相信的可靠性的。
但是玉枝市立圖書館1400萬冊的浩大藏書量和日近千本的借閱量使得這樣的機率微乎其微。于是女生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研究自己喜歡的男生感興趣的書籍類型，比他們更早借閱那類型的書籍，增加巧合的發生率。
不過就目前來看，收獲的勝利戰果不多。畢竟這樣的巧合還要建立在喜歡的男生會到圖書館借書的基礎上。想到這裡，正在做功課的葵舞不禁偷笑出聲，不是每個高中男生都像風早一樣喜愛閱讀的樂趣吧？
慢著，回想到今天那兩位同學滿臉期待又興奮的表情，葵舞不由得想，會不會也有這麼一個女生，像她們一樣，期待著與風早的巧合？
『叮咚——』風早公寓的門鈴響了。
而風早開門時的神情似乎早料到敲門的人會是誰：
『怎麼了？』
『嘿嘿～我有功課不懂啦，』葵舞嬉皮笑臉，自動自覺地從風早撐著門框的手下鉆進房，『教我好不好？』
其實功課并非葵舞所說的那麼難，葵舞平時的成績還算不錯，只要靜下心來花時間想一想，還是能解決的。靜女雖然是直升的女校，但是對于學生的學業要求是十分嚴格的。何況葵舞高中想考的不是靜女，而是有川高中。眾所周知，聯考名校有川高中的入學考試是全市最難的。更重要的是，風早也在那裡。葵舞怎麼也不能告訴風早，她很喜歡呆在風早身邊的感覺，平和，安詳，像春日溫暖的午後，躺在青翠草地上睡覺，接受陽光和微風撫慰的感覺般自在。
在風早輕而易舉教會她不懂的地方後，葵舞就像往常一樣，賴在客廳裏不走了，一人占據桌子的一邊各自學習，美其名曰『再有什麼不懂我能馬上請教你』。
『計算機在我的房間裏，麻煩葵舞你去拿一下好嗎？』似乎早知道會演變成現在這個狀況的風早埋頭與一堆複雜的習題搏鬥。
『OK。』葵舞站起來，熟門熟路走進風早的卧室。
『就在書桌上。』風早在她身後喊。
葵舞對于風早的公寓一點也不陌生，畢竟總是不請自來就跑到風早家消磨時間，可以說達到了閉上眼走也不會撞到墻的地步，不過這不能理直氣壯地說出來就是了。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應該會不可思議為什麼鄰居能對自己的公寓了如指掌吧？可惜對許多事漠不關心的風早是不會注意到這些地方的，或者說，即使注意到了也不以為意。
葵舞毫不費力就在書桌上找到了計算機，她順眼一瞟，看到書桌上又有不少風早從圖書館借閱的書籍，對今天剛想到要了解風早的閱讀喜好的葵舞來說，是個好機會。
她随便拿起一本書，卻注意到了拿起書後，原來在它下方的一本書。
『啊！這本書！』葵舞驚喜大叫出聲。
『找到了？』見葵舞久久沒有出來的風早從門口探頭。
『這本！』葵舞激動地拿起書展示給風早看：『這本書怎麼會在你這裡？』
『啊，這本書？是我從圖書館借來的。』相對于葵舞的态度，風早就平靜得多了。應該說這樣才是正常的反應吧。
『關知乙著，《檸檬紅茶》……』葵舞迫不及待閱讀書本封底的介紹：『只有足夠承受能力的根基，才能築起真正的愛情，正如最美味的檸檬紅茶一樣，「Thebestonewants72hours」。看簡介就覺得好吸引哦。』
猜出她心思的風早笑笑：
『那你可以先拿去看，反正我要到周末才有時間看。』
『真的？』葵舞忘情地撲到風早身上，被風早拉下來。
『謝謝！那我先回去了！』心急想馬上就看的葵舞連忙跟風早告別。
『別忘了你的功課。』風早指了指客廳桌上早被她忘到九霄雲外的功課。
『記得要先把功課做完才看啊！』風早的聲音被關上的門擋在了門後。
『真是的……』風早無奈搖頭，自己也沒發現自己在自言自語的同時寵溺地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