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水做的質子(5)
“可你便不同了,你仁心仁德,博愛世人,只是不愛我。”
衛寒閱裹在延陵鈞的鬥篷裏, 尚未開口,淚珠子便漲潮似地撲簌簌墜下來,他胡亂抹了抹,第一個音節便帶了軟和和的哽咽:“你怎麽才來……”
這實在很沒有道理, 畢竟在今夜之前他都以為前緣如隔山海、再無重逢之日, 又何以生出這樣仿似等了許久的埋怨?
可延陵鈞永不會覺得衛寒閱沒有道理, 衛寒閱一面哭一面怪他來得遲,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他自責得恨不能以死謝罪,哪裏還舍得同小郎君争辯?
二人在鬥篷內緊緊相貼, 延陵鈞的唇濕濕燙燙地含吮着衛寒閱的薄眼簾、翹鼻尖、糯唇珠,低聲下氣地、親親熱熱地賠罪道:“都是我不好, 寶寶難受了是不是?誰欺負阿閱了,我給阿閱出氣!只是冷風裏哭傷身子, 咱們回穹廬裏暖一暖, 好不好?”
衛寒閱吐息間混合着淚水的潮氣被困在二人面頰之間,無所依托地撲來撲去, 漸漸積起一場濕濛濛的霧,彌漫在他蒼翠春山似的煙眉之上。
其實衛寒閱同眼前人相識, 滿打滿算不過七年, 與靳元題侍奉了十餘年相比委實短暫。
可他勝在久別重逢, 畢竟瞧見分離十八年的舊人出現, 難免傾訴欲翻湧。
少年止不住落淚, 撐着哭腔, 頂着鼻音甕聲甕氣地道:“衮冕好重, 膳食難吃, 天氣又冷,這裏的人還又醜又壞……還要我喝藥,嗚我不想喝藥,枇杷蜜雖甜,香味卻不及龍眼蜜,他們說沒有龍眼蜜,可是明明就有嗚……”
延陵鈞曉得一時半刻哄不好,聽他不斷抽噎,身子都在打戰,生怕他背過氣去,索性提着他的腰将人抱起來,讓他兩條長腿盤在自己腰間,一面颠小孩似地颠他,一面不停地撫摸他發頂與後脊,猶如安慰一只受了欺負哭着回窩告狀的小貓崽。
衛寒閱着實是輕,這樣沉重的衮冕加在身上,颠着仍然毫不費力,延陵鈞頸窩被小貓崽哭得濕濡一片,幾乎要淌出一條河來。
真是再可憐也沒有了。
延陵鈞一時心疼得無以複加,不知所措地低聲道:“沒事了,沒事了,我來晚了,我們寶貝受委屈了……不哭了,我給你做龍眼蜜冰沙,阿閱不哭了好不好?”
衛寒閱尚未痊愈,精神終究有限,哭久了便頭腦發暈,伏在延陵鈞肩頭無力言語,只是仍在控制不住地抽咽。
延陵鈞唇瓣輕蹭他鹹濕潮紅的腮邊,又以舌尖碾了碾他肉嘟嘟的耳垂,溫聲道:“我的住處離此處不遠,帶你去歇一歇?”
衛寒閱小聲「嗯」了下,終于想起不遠處還守着個……
Advertisement
“我的人還在候着我呢。”
延陵鈞又将他扣緊一些道:“你的人?什麽人?”
衛寒閱将腦袋再度紮進他肩頭,答得似是而非道:“伺候的人。”
延陵鈞一聽這回答便知其中關竅,稍加聯系靳元題看衛寒閱的眼神,便跳進醋缸裏呷了個飽。
衛寒閱瞧着本便比實際年齡稚嫩些,二十四歲時瞧着連雙十也不到。
如今不過十八,更顯得奶唧唧的尚未長成,延陵鈞略一想靳元題是幾時盯上衛寒閱的,便覺得對方禽獸不如。
衛寒閱聽他嘟囔了句「死閹人連小孩子都不放過」,便知他想得偏了,登時給了他後背一掌,強調道:“能做那檔子事的年紀才做的。況且你莫覺得我年紀又變小了,我活得比你久多了……你要做我的雲孫都排不上號!”
上個世界的衛辘轳已三十歲了,得虧燕國水土不養人,原先二十四歲的延陵鈞長得夠滄桑,才沒教人看出異樣。可如此一來他與衛寒閱的年歲便差得更多了,瞧着小郎君仍存着青澀的眉目,幾乎要将他當做自己的孩子一般疼。
他雙臂稍一發力,衛寒閱被他猛地向上一托,驚得立即摟緊了他的脖頸,旋即便聽延陵鈞笑了笑道:“比小貓崽還輕的小祖宗?”
衛寒閱憤憤地将十指伸入他領口,冰得延陵鈞「嘶」一聲,又攏了攏他雙臂道:“再往裏伸一伸,手腕都冷得要命,小冰塊。”
二人交頸鴛鴛似地黏糊着低語,衛寒閱見延陵鈞邁步,便遙遙對靳元題道:“我與左谷蠡王尚有話敘,你先回罷。”
原野上風聲猶如嗚咽,須臾後聽得靳元題輕聲道:“可奴才的職責是近身伺候殿下,倘或不顧殿下兀自離去,乃是溺職之失。何況殿下純稚可愛,若遇歹人,奴才更是萬死不足以贖罪。”
延陵鈞聽靳元題話裏有話便欲嗆聲,可衛寒閱一把捂住他的嘴,指了另一條小徑,又将食指豎在唇前「噓」了聲。
眼眶還紅紅的,可愛得要命。
延陵鈞順着他的意思,二人避開靳元題,撚腳撚手地往延陵鈞的穹廬去了。
其實縱然二人堂堂正正地從靳元題面前路過,對方也攔不住,可這般偷情似地暗中離去,趣味可大不相同。
延陵鈞一壁抱着他走,一壁貧嘴道:“奴才就曉得殿下最疼奴才,不三不四的人可比不上。”
衛寒閱貶他道:“他可很會伺候,你差當得不如他。”
延陵鈞哪裏服氣,道:“待會殿下坐我臉上,瞧瞧我有無進益。”
太子殿下面皮薄得很,一聽他說這話便想把他嘴堵上,急道:“孤才不坐!”
——
居胥的穹廬多是黑白赤三色,衛寒閱瞧了一路,視線中倏然闖入一座竹青色的,便好奇問道:“那是誰的穹廬?”
延陵鈞随意掃了眼道:“大抵是巫醫的藥廬。”
巫醫……那個盛獨違提過的、喚他……的那個。
自從重遇了衛辘轳,衛寒閱便不确定如今究竟有哪些人現身此地,這巫醫頗為可疑,改日須得試一試。
——
太子殿下對弈了一宿下來,乏得話都說不出,終于不得不承認延陵鈞确實進益了。
只是只是……他讨厭死那條劍穗了!
琉璃棋子撒了一地,衛寒閱執意要小酌,卻又不慎碰翻了酒盞,酒水将狼皮地毯污得一塌糊塗,絨毛都黏成一绺一绺的,延陵鈞撤下它換上幹淨的,将散了架的小貓崽攏進懷裏,雙唇碰了碰他腫起來的眼簾問道:“如何?東宮後院可有奴才一席之地?”
衛寒閱棋逢對手,大殺四方時不覺光陰流逝,一停戰便幾乎虛脫了,頭也痛,軟綿綿地搡他,嗓音中慵倦未散道:“不過爾爾……勉強封個侍君。”
延陵鈞一噎,道:“只比你多敗一局,便不能有個側君位嗎?”
衛寒閱被摟得透不過氣,不由蹬了蹬腿道:“可孤已然有一位側君了,還正懷着身孕呢。”
延陵鈞:“……”
——
曠野之上,滿月如碩大銅鏡,将如茵草色映得纖毫畢現,一群蓑羽鶴飛越長空,身姿輕盈如萬仞山巅之上的旗雲。
花顏閨秀,說的便是蓑羽鶴。
靳元題立于矮丘陽面,見蓑羽鶴像衛寒閱,見皎月像衛寒閱,耳畔掠過的夜風也像衛寒閱。
他何嘗不知陰面的一雙人早已悄悄走遠,但他無處可去。
衛寒閱毫不遲疑地将他只身抛在了這萬裏郊野上,縱然他在此處孤零零地等上一夜,也等不來主子領他回家了。
不能再去尋衛寒閱讨嫌,可回堯太子穹廬又何嘗不是形單影只?他只能在這被無限拉長的清夜內一步一步行得極為緩慢,天明之前……天明之前再多瞧一會月亮。
——
已然四更,竹青色的藥廬內燈火未熄,秦驅疾似乎壓根不需要休息一般,戴着玄冥面具,挽起衣袖往自己前臂上的腧穴紮針。
胳臂上粒粒針孔赫然可見,感官已近麻木,可下針的手穩定精準,仿佛那并非他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縱使已察覺不出痛感,可他仍在試圖降低能夠忽略不計的不适……只盼着下次衛寒閱不會再喊痛。
【延陵鈞抱着他回穹廬了。】
針突然便歪了一毫,粟米大小的血珠湧出,秦驅疾随手拭去,另取了根針湊近紅燭之焰。
【延陵鈞在服侍他拆發髻。】
指尖一僵,第二根針滑落,悄無聲息地落到金線地牡丹回紋栽絨地毯上。
【是粉的,又粉又可愛。】
秦驅疾眉心沉得能墜個秤砣,喝道:“閉嘴。”
【他看起來好香。】
【他為何要哭?】
秦驅疾唇瓣抿出刀鋒般的嗜殺弧度,從齒關中擠出幾個字:“不要再窺伺他。”
機械音停了停,随即冷嘲熱諷。
【你裝甚麽?我不是你嗎?你不想看嗎?】
【只能看見他卻看不見旁人,除了他一切皆為黑霧,這不正是你心中所願嗎?假若你真不想看,我根本不可能看見,不是嗎?】
秦驅疾不再争辯,又取了根針,可不待機械音再響,他渾身便狠狠一痙攣。
銀針脫手,他緊咬着牙關,頸項青筋條條暴突,豆大的冷汗自額角滾落,唇色慘淡,面龐卻漲紅得發紫,仿佛正經歷着無邊的痛楚。
待他以扭曲的姿态蜷縮于地,齒關毫不顧惜地咬上自己塞的小竹棍時,冷漠的嘲諷再度襲來。
【很痛?這便是你強行追來的代價。】
【七日一次的剝皮抽筋碎骨之痛,你便生受着罷。】
——
衛寒閱昨夜是趁着夜深人靜去了延陵鈞的穹廬,可光天化日之下若是堂而皇之地回自己的穹廬,那定要掀起軒然大波了。
不過這于旁人而言是難題,于他而言卻如湯沃雪,喚一聲小克便是了。
然而為謹慎些,他仍在延陵鈞帳中歇了一日,待皓月當空之時再行事。
延陵鈞自然是一萬個舍不得,牽着他的手依依問他明晚是否還來。
衛寒閱呼嚕了一把他的頭發道:“再說罷。”
延陵鈞陡然道:“阿閱,這裏……需要我争皇位嗎?”
衛寒閱有些意外,緘默俄頃後道:“不僅如此。如若你能繼位……須得将大權一步一步地……移交給堯國。”
延陵鈞聞言先是一愣,頃之失笑道:“這有何難?”
衛寒閱颦眉道:“可是……”
延陵鈞連忙輕撫他眉心道:“皺眉做什麽。”
他親親衛寒閱鼻尖道:“堯國富庶,沃野千裏,商市繁華,通都大邑遍布,若能帶動燕國,有百利而無一害……畢竟以如今燕國所處的這片窮山惡水,倘若不進軍堯國,百姓的日子只會一直清貧下去,而堯國……又絕非表面上那般軍備積弱,是嗎?”
衛寒閱不答,延陵鈞喟嘆一聲道:“你不願兵戎相見,不願有流血犧牲,我早已曉得,所以有你從中斡旋,我更不擔憂燕國百姓會淪為凄慘的亡國奴。”
他聲音越發低下去道:“阿閱,堯國如何,燕國如何,我雖能這樣與你條分縷析,可若問我究竟有幾分關心……大約一分都無。”
“我不愛天下,不愛萬民,我只愛你。”
“可你便不同了,你仁心仁德,博愛世人,只是不愛我。”
他将衛寒閱圈得更緊道:“那也無妨,阿閱,你想要什麽便盡管下令……我永遠聽從你的部署。”
——
衛寒閱卻并未回自己的穹廬。
燕國的左大當戶索濟民,十五年前曾是堯國的侍中,可其胞弟因卷入貪墨案而被堯皇枭首示衆,索濟民也被貶谪至原州做了個小小的縣令。
他是個幫親不幫理的,此前便曾試圖為其弟脫罪卻未果,其後又遭貶黜,加之原州地處堯燕交界,不出兩年,竟傳出索濟民叛國、投入燕帝彀中的消息!
燕帝自不肯輕信,可索濟民确有才幹,頒布了不少有益于燕國的政令,又在役鹿原一戰中大破堯軍,這才漸漸被燕帝接納,奈何其究非燕國人,否則以索濟民的能力,也不至于入仕十載仍只是個大當戶。
至于他究竟是當真投了敵,還是身在曹營心在漢,衛寒閱每每向堯皇問起,他阿耶都是一副諱莫如深的模樣。
“阿閱,并非阿耶有意瞞你,而是這索濟民……連阿耶也摸不透他。”
摸不透……
衛寒閱每每咂摸這樁陳年舊事,總直覺有異樣,可真要追究起來,那怪異感又如滴水入海,難覓蹤跡。
——
衛寒閱喚了小克,為免發生這小貍奴将他傳送至索濟民腿上的恐怖事件,便只要它将落點定在索濟民穹廬附近一丈之內便可。
眼前暗色一閃,衛寒閱一睜眼便見一男一女正抱在一處,渾然忘我。
衛寒閱:“……”
二人更是悚然一驚,瞬間便分開了,一時與衛寒閱相顧無言。
花前月下,這男人年過不惑,目光如炬,年輕時的英俊尚未消弭,是以風霜反成了底蘊,正是索濟民,而女子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梳婦人發式……索濟民不惑未娶、獨身至今可是人所共知之事。
尤其她發間的九鳳銜東珠細金釵……
【小克。】
【閱崽……】
【時空局附近的墓地多少錢一平?能埋下你和我的。】
【喵嗚……】
該殺人滅口之時索濟民可不會猶豫,腰刀铿然出鞘,衛寒閱正待拔劍相迎,卻不料那女子柔柔一笑,于此戰一觸即發之際按住了索濟民的手。
索濟民乍然受制,不得不按捺殺意,掌心卻未離開刀柄,好似時刻準備與衛寒閱一決生死。
那女子端詳一番衛寒閱道:“你是那個美得超凡脫俗的堯國太子?衛平西的兒子?”
衛寒閱:“……”
他避而不答,只略一施禮道:“見過皇後娘娘。”
對面正是燕後沈詩鬓,她與衛寒閱看似互揭身份,可她正與臣子通丨奸,又被別國儲君撞見,顯然處于下風,而沈詩鬓卻猶如渾不介意,一壁往穹廬內走一壁道:“別在外頭吹風了,進來談罷。”
頓了頓又望向索濟民道:“你便不必進來了,在外頭望風。”
——
沈詩鬓行至帳中楸枰邊,随手抓了把黑子道:“小美人,可願與姨母對弈一局?”
衛寒閱:“……”
他拈了顆白子,沈詩鬓将掌心展開,俨然是五枚黑子。
女子一笑道:“那便你先行。”
衛寒閱與她過了幾招,漸漸便察覺沈詩鬓正引着他走當湖十局的第七局。
這局乃是執白者勝,可沈詩鬓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注定落敗,一子不改地重現原局。
衛寒閱便也順着她走,忽聽沈詩鬓道:“以衛平西的本事,可不至于将孩子送來做質子。”
衛寒閱見招拆招道:“我并非他親子。”
沈詩鬓笑着睇他一眼道:“你這枚羊脂玉簪上雕的海棠有六瓣,普天之下唯有玉雕宗師匡床子這般獨樹一幟,他昔年又受過衛平西的恩惠,你能說這不是你老爹給你這小寶貝求的?”
衛寒閱:“……”
他下手提子道:“娘娘明察秋毫。”
沈詩鬓落子問道:“想兵不血刃?”
衛寒閱并不否認,只道:“虢國帝姬,難不成還會對燕國有護持之心?”
沈詩鬓提他一子,道:“不以武力強壓,縱然延陵啓龍馭賓天,也輪不到堯國人登基,若要以質子身份暗中滲透……”
她頗為遺憾道:“延陵啓并非庸才,燕國朝堂可謂鐵板一塊,又大多鄙夷堯國文臣當塗,觀你這小病秧子模樣,怕很難活到功成之日。”
衛寒閱不接茬,問道:“延陵啓與索侍中,可否托與娘娘?”
沈詩鬓微訝道:“本宮身為皇後,偏幫堯國作甚?”
衛寒閱眼睫一擡,猝然揚起笑:“姨母。”
沈詩鬓:“……”
“延陵啓雖雄才大略,卻窮兵黩武,又不肯與堯國互市,致使百姓生活貧苦,姨母洞若觀火,卻不肯為延陵啓助力……”
沈詩鬓掩唇輕笑道:“本宮作壁上觀豈不美哉?”
衛寒閱意味深長道:“可延陵啓早死一日,姨母與索侍中便早自由一日。”
“侍中會否再叛一回國,端看姨母。”
沈詩鬓并未否認,只道:“本宮仍是那句話,他死了,膝下那兩個孽障也未見得給堯國什麽好臉。”
“承讓了,”衛寒閱望着楸枰上熟悉的布局,勝負已分,篤定道,“新君會與堯為善的,姨母安心。”
沈詩鬓品咂了下他話中之意,神色漸漸微妙起來,道:“原來你不僅喚我姨母,還想改口喚娘?”
衛寒閱:“……”
——
長夜未盡,衛寒閱奔波至今頗覺疲憊,離穹廬尚有段距離時便見靳元題迎上來,衛寒閱一時眩暈,竟身子一軟倒在靳元題懷中。
靳元題驚慌失措地攬住他将人抱進穹廬,見他頰上一左一右兩團紅痕,一看便是人為,又觀衛寒閱臉色蒼白、無精打采的模樣,只以為延陵鈞人面獸心、虐待他家殿下了,整個人恨得雙目赤紅,立即道:“我去殺了他!”
衛寒閱豈能不知他誤會了,忙輕聲道:“與他無關。”
靳元題見他還為畜丨生開脫,顫着手落在他腮邊,不敢靠近那兩團紅痕,心疼道:“他怎麽敢打殿下……他怎麽敢!”
臨走前,沈詩鬓逮着衛寒閱雙頰好一頓捏,他曉得應是留了印,卻沒承想如此明顯,他搖搖頭道:“我早與他分開了,是又漏夜尋人費了些精神,歇息會便好了。”
靳元題将信将疑。可看衛寒閱累得狠了,便不忍再纏他,扶着人躺好後道:“我去給殿下熬粥。”
——
衛寒閱睡得并不安穩,醒來後只覺頭愈發昏沉,還有些隐隐作痛,是以靳元題将一碗顯然是藥膳的榛子杞子粥送至他跟前時,他立馬偏頭以示抗拒。
靳元題哄他道:“殿下,雖是藥膳,可奴才熬得久,沒有藥味的。”
衛寒閱斬釘截鐵道:“孤不餓。”
靳元題苦口婆心道:“怎會不餓,離了東都不過數月,殿下清減許多,原先已夠瘦了,如今抱着還不如敦實些的孩子沉,若再不用膳,身體如何撐得住?”
衛寒閱食量小又挑剔,堯皇常說他的胃只怕與小雀兒一般大,即使再合口味也進不了多少,遑論這不倫不類的藥膳了。
他正要開口拒絕,胃部驀地一陣抽痛,不由倒抽一口涼氣。
靳元題一驚,忙擱了碗急道:“殿下怎麽了?何處不适?”
衛寒閱只是捂着胃不說話,恰好盛獨違掀簾入內,靳元題忙喊:“快去請巫醫!”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