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快說點帥氣的臺詞,你這個蠢貨。”他在心裏朝自己怒吼道。

“有時間坐下來和我聊聊嗎?”伊蓮娜低頭笑了笑,愛德華明明一杯酒都沒有喝,但他卻忽然覺得自己有些暈頭轉向的,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拉開椅子坐下來的。

“我該從哪說起呢?”伊蓮娜想了想,“我下了黃金城號以後搭船去了西班牙,順利見到了我的朋友們,但過程和結果一點都不讓人愉快。我的好朋友——琳達,她人還算不錯,但她的丈夫羅傑斯真是個婊-子養的,有了妻子還對我糾纏不清,琳達因為這事和我大鬧了一通,我們共同的朋友裏有人站在我這邊,有人站在她那邊,我被這事鬧的精疲力竭。”

她在拿索等這該死的愛德華·肯威等了足足兩個月,這兩個月足夠她編出一個精彩絕倫、曲折叢生、細節完美的故事了。她借機大罵了一通故事中的“羅傑斯先生”,時不時輔以一兩句粗俗的髒話,好讓眼前的海盜先生更容易接納她。

“總之就是這樣,我受夠岸上的勾心鬥角了,我需要更自由、更精彩的生活來讓我改換心情,接着我就想到了你,肯威船長,我忍不住想到了你的邀請。”她向前探了探身,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伊蓮娜相信沒人能在看着她的眼睛時拒絕她,“你那時邀請我留在黃金城號上,這個邀請現在還有效嗎?”

“其實我把它的名字改成寒鴉號了。”愛德華頓了頓後接着道,“事實上,我得提醒你一句,伊蓮娜。”

“說吧。”伊蓮娜有點意外他沒立刻答應下來。

“海盜不像你原來那些……畫家還是其他什麽的職業,你不可能說不幹就不幹,海上的日子很艱苦、很危險。以及——”愛德華微微笑了一下,“全都是男人,即便這樣你也要上我的船嗎?”

伊蓮娜裝模作樣地猶豫了一會,然後點了點頭。

愛德華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拒絕她,但他覺得最好遲點再答應,不然會顯得自己太過于……迫不及待,但伊蓮娜卻因為他的沉默而有些忐忑了,她定了定神後笑道,“我是不是應該走一遍你們招募人手的過程,說說我會幹什麽?”

愛德華挑了挑眉,他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于是擡了擡下颌道,“你說說看。”

“我會縫紉,不只是縫那些簡單的布料,帆布和皮革也行,這在船上算挺有用的吧?還有……打結,如果你把我當水手用的話,我可以把結打的既漂亮又牢固。”伊蓮娜頓了頓道,“我可以幫你畫一幅絕對令你滿意的肖像畫,我會彈琴和其他各種各樣的樂器,如果你不嫌肉麻,我還可以寫些詩歌贊美你,占蔔和算術我也會,認得出大概幾十種常用的草藥,以及……我還有更多其他的用處,比如說——”

伊蓮娜忽然起身,将手臂撐在桌子上後她朝着愛德華的方向靠了過去,在極近的距離下伊蓮娜和他對視了一會後,她往他的臉頰邊上輕輕吹了口氣,別有意味地低聲道,“——這樣。”

愛德華不禁有了片刻的失神,但伊蓮娜很快坐了回去,“最後那句是開玩笑的,有被我吓到嗎?”

“沒有。”愛德華沒好氣地回答道,“你吹得我耳朵很癢,小姐。”

伊蓮娜忍不住低頭笑了一下,愛德華無奈地嘆了口氣,然後忽然想起一樁事,“……你會做飯嗎?”

“怎麽?”伊蓮娜反問道,“你們需要廚師?”

“呃……恩,沒錯。”

“原來那個呢?”伊蓮娜記得她下船時船上的逃犯裏是有人會做飯的,愛德華還給那人配了不少助手。

“他喝多了之後半夜掉進海裏了,我們值夜的了望員在打瞌睡,等發現這事的時候海上連朵浪花都看不見了。”這件事顯然給了愛德華很多痛苦的回憶,“更見鬼的是我們那時候還在海上劫掠,我們吃了近十多天的生魚才回到拿索,我一上岸就讓阿德先去找個會做飯的,寒鴉號簡直太他媽的需要一個廚師了。”

“……那些幫工呢?”

“幫工?他們頂多只會洗洗餐具削削土豆,那雜種什麽都不肯教給別人。”愛德華嘆了口氣後擡眼看她,“你到底會不會做飯?”

“……稍微會一點。”伊蓮娜不清楚愛德華要求的标準,所以回答地很謹慎。她不太有能夠鍛煉自己廚藝的機會,所以弄出來的東西雖然不能算難吃,但也絕對不會是美味。

“你知道怎麽在船上燒開一壺水嗎?”

“……知道。”

“好極了。”愛德華竟然這就滿意了,他從座位上起身,“跟我來,我帶你去寒鴉號。”

“……”伊蓮娜茫然地離開座位跟上他。

作者有話要說:

☆、敵意

他們離開酒館時正面遇上兩個黑發男人,一個個子很高,另外一個略微矮些。本來愛德華并沒留心他們,但當其中一個男人伸手拉住愛德華後,愛德華怔了一下以後迅速認出了他們,立刻頗為高興地打了個招呼,“嘿,艾德,班。”

“日安,愛德華。”稍矮一些的男人懶洋洋地回道。

“他們都是你的朋友嗎?”伊蓮娜在他身側小聲問道。

伊蓮娜的出聲讓高個子男人緊緊盯住了他,和酒吧裏那些男人的目光不一樣,這男人眉頭緊皺着,眼神充滿了不悅,“她是怎麽回事?”

“什麽?”這奇怪的問題讓愛德華有些莫名,但伊蓮娜的話讓他意識到也許應該給他們互相做個介紹,“你們不妨認識一下,以後還會一直見到的。這是艾德,艾德·薩奇,伊蓮娜,你聽說過他嗎?”他先指了指那個頭發淩亂的男人,沒等她回答就又指了指旁邊那個高個子,“班傑明·荷尼戈德。”

“然後——”最後當愛德華介紹到伊蓮娜時話語不禁頓了頓,“伊蓮娜,你姓什麽?”

伊蓮娜簡略地回答道,“布列塔尼。”

“這是什麽怪姓?”班傑明嗤笑了一聲,看着伊蓮娜語氣不善地問道,“你是法國人?”

伊蓮娜的目光閃動了一下,“算是吧?”

“‘算是吧’是什麽見鬼的說法?你能好好回答我的問題嗎?伊蓮娜小姐。”

伊蓮娜神色冷了下來,“我是哪國人和你有關系嗎?”

愛德華覺得氣氛好像不太對勁,于是對伊蓮娜道,“你先去找阿德瓦勒報道吧,你應該認得出寒鴉號吧?它就停在拿索的港口。”

愛德華知道布列塔尼是法國一個大區的名字,用這個詞當姓就和用倫敦、巴黎一樣怪,但他絕不會用班傑明這麽具有攻擊性的态度質問伊蓮娜。伊蓮娜聽到他的話後點了點頭,但仍然看着班傑明,愛德華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先走,“你先去,我和他們再聊一會就去找你,別太……在意。”

他将最後那個詞說的有些含糊,畢竟班傑明還站在旁邊。

“你到底在搞什麽,老兄。”等伊蓮娜走後愛德華立刻抱怨起來,“那只是我新招來的船員,班,你和她有什麽過節嗎?”

“先是黑人,再是女人。如果你再往寒鴉號上塞這種亂七八糟的人,你的海盜生涯遲早會被你自己毀了的,肯威。”班傑明告誡道,愛德華向來對他這種論調不以為然,但他沒将這種想法表現在臉上,于是班傑明很快解釋起自己先前的态度,“那個女人很古怪,她在拿索待了近兩個月,島上因為她每天能多出十幾起鬥毆事故。”

“……可以想象。”愛德華追問道,“然後呢?”

“然後?”班傑明語氣輕蔑,“處理她那些破事能讓我一整天什麽都幹不了,要不是奇德小少爺幫她擦了幾十回屁股,我真不知道她剛才能不能站在那和我這麽說話。”

“奇德?”

詹姆士·奇德,傳聞是大海盜威廉·奇德的私生子,拿索島上有名的海盜之一,但和他的名氣不符的是,他長得過于纖細了。背地裏被不少人罵成娘娘腔、小白臉。愛德華和艾德偷偷讨論過他的身世,艾德覺得是假的,他也有同感,但他們兩個都很認同奇德本人的能力。

“他大概是喜歡上這女人了。”班傑明随便說了個猜測,然後接着道,“按理說惹出那麽多麻煩,她早該想辦法避避風頭了,但她就是一直等在這,沒人知道她要幹什麽,現在清楚了,她在等你,你們以前認識?”

“見過一面,我那時邀請她上船,但她拒絕了。”愛德華沒說太詳細。

“那她之後為什麽又改變主意了?”班傑明對這個問題顯然有自己的答案,“她可能對你有所圖謀。”

“……我除了寒鴉號什麽都沒有,她能看中我什麽?”愛德華笑道,“你太多疑了,班。”

“我是在為你好,那個黑人我還能理解,但放一個女人在船上實在太可笑了,你的船員會怎麽看?漂亮的女人在岸上到處都是,你根本沒必要在船上放這麽個定時炸彈,這不利于紀律。”

紀律,這是班傑明一直喜歡強調的東西。他将這個詞在自己的班傑明號貫徹地十分到位,他把手下那群海盜訓練地像軍隊一樣,而他本人則差不多是整個拿索最整潔的海盜,頭發總是梳得一絲不亂、衣服看起來也嚴絲合縫。

愛德華明白班傑明說的其實都對,但他還是忍不住挑了個刺,“……我倒不覺得伊蓮娜那種長相的女人到處都是,至少我就只見過這一個,你見過更好的嗎?”

“……別給我油腔滑調的,肯威。”班傑明低聲道,“你看好吧,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能給你惹來成堆的麻煩。”

愛德華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然後随便找了個借口和他們分開。他本來是想好好坐下和艾德喝一杯的,但班傑明的話讓他沒了心情,他之後在島上随便買了點東西就回寒鴉號了。

一上船他就看到伊蓮娜已經迅速投入了工作,正在指揮廚房裏的幫工把采購來的食材和水果搬進倉庫和廚房,他去船尾的甲板上找到了阿德瓦勒,然後朝伊蓮娜的方向示意了一下,“我找來的這個廚師怎麽樣?大海還真是能創造奇跡的地方啊。”

“我覺得她很奇怪,整件事都很奇怪,愛德華。”阿德瓦勒說到一半頓了頓,顯然他的依據沒班傑明那麽充分,而且他也不善于言辭,“為什麽她會在拿索?”

“拜托,饒了我吧,阿德,我剛剛才被班拉着說教了十幾分鐘。”愛德華随口答道,遠遠地欣賞了一會伊蓮娜的身材,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甲板上,愛德華想了想後道,“我去找她聊聊。”

接着他就丢下了阿德瓦勒離開,黑人軍需官在原處嘆了口氣,看着愛德華緊跟在伊蓮娜去了下面的船艙。

“我給你帶了一樣東西,伊蓮娜。”當愛德華走進廚房的時候,伊蓮娜正在檢查審視廚房裏的瓶瓶罐罐。

他将從島上買來的東西擱在桌上,伊蓮娜瞥了一眼後有些意外地道,“魯特琴?”

“你不是說你會彈琴嗎?所以我就順手買回來了,不過賣我的那家夥說這琴有些音不準。”

“沒關系,調一下弦就可以了。”伊蓮娜走過來在愛德華身邊坐下,然後拿起琴輕輕撥了幾下,“音差的不太多,很快就能調好。”

愛德華看着她娴熟的動作忍不住道,“你會的東西還真是多。”

伊蓮娜擡頭看了他一眼,“因為我去過很多地方,所以自然而然地就學會了。會的東西雖然多,但大多數都只是入門水平而已。”

愛德華“哦”了一聲,然後忽然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聲後道,“剛才班傑明的話,你沒生氣吧?”

“沒有。”伊蓮娜幹脆地答道。

伊蓮娜一句話堵死了所有回答,他找不到話題可聊了,但過了一會兒伊蓮娜開口了,“這艘船接下來有什麽目标嗎?”

她希望愛德華能回答“觀測所”或者“聖者”,但事情肯定不會這麽順利,愛德華的回答非常海盜,“我們——我、艾德還有本傑明他們計劃搶一艘火力強大的船拖到拿索當防禦設施,艾德看中了一艘叫方舟號的船,等範恩打探到它的行蹤我們就會動手。在此之前,我大概會計劃一些劫掠行動。”

伊蓮娜點了點頭,沒将自己的失望流露出來,但愛德華卻忽然話鋒一轉,“我覺得拿索這個地方根本無法長久維持下去,我們需要的不是火力,而是錢,只要找到觀測所——”

“船長——”廚房外忽然有人叫道,打斷了愛德華的話。

“我出去看看。”愛德華立刻停下話頭起身。

“……”伊蓮娜真想沖出去割了那人的舌頭,但她顯然不能這麽做,也不能追上去詢問愛德華。她只能無可奈何地坐回去接着擺弄手裏的琴,順便消化愛德華剛剛所說的話。

他和觀測所的聯系暫時還沒看出什麽,但方舟號……她覺得這名字有些耳熟。稍微思索了一會之後,朱利安·達卡斯這個名字從腦海裏冒了出來。朱利安·達卡斯——從前的私掠者、現在的法國海軍軍官、方舟號的船長、同時也是宣誓效忠教團的聖殿騎士。伊蓮娜考慮了一兩秒要不要将拿索海盜的行動透露出去,但很快打消了這個主意。她才剛來沒多久,這樣做很容易被懷疑,何況朱利安·達卡斯本人和伍德斯·羅傑斯一樣令人讨厭,根本不值得她冒險。

這樣的聖殿騎士死上一百個、一千個都和她沒有關系。

她只忠于父親,并不忠于教團。

作者有話要說: 愛德華給黑胡子艾德·薩奇當過軍需官,而黑胡子給班傑明當過軍需官,這些是游戲開始之前的事了。

☆、賭約

數月之後,大伊納瓜島。

寒鴉號安靜地停泊在港口,桅杆頂端挂着的黑旗在傍晚的夜風中獵獵作響,伊蓮娜趴靠在船舷邊上望着大伊納瓜島懸崖峭壁下那個龐大的陰影——方舟號。海盜們連續追蹤了半年才找到它的蹤影,之後的事就簡單多了,可憐的朱利安·達卡斯,孤身一人卻被海盜聯盟盯上了,結果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海盜們成功在大伊納瓜島附近奪得方舟號之後就将它藏在了那裏,還順帶還占領了整座島,等到明天,班傑明和艾德就會将桅杆被打斷的方舟號拖回拿索,把船上的側舷炮拆下來全裝到一側形成能夠保護拿索的強大火力。

寒鴉號附近還停泊着不少海盜船只,其中有那麽一部分能讓海軍在海上遇到它們時想也不想地就掉頭逃跑。班傑明號、游騎兵號……伊蓮娜以前只在別人的交談中隐約聽說過這些船只的名字,并不熟悉,但現在她已經能非常熟練地辨認出船的模樣,并把它們和它們的主人對上號。

“伊蓮娜,為什麽你要站在那發呆?”岸上有個樣貌清秀的黑發男人大喊着引起了她的注意力,然後朝她用力揮了揮手,“快過來,宴會快開始了。”

這聲音讓伊蓮娜迅速回過神,“詹姆士?我這就過去,你稍微等我一會。”

她很快從船尾的甲板上走到船體中部,然後抓住空置在那的擺蕩繩索落到岸上,看起來身為男人的詹姆士自然而然地攬過她的肩膀往島內走,“我到處都沒找到你,然後肯威才跟我說你還在船上。”

“因為我想等他們把酒和食物弄好再過去,我在船上總是對着各類食材,已經有些膩了。”伊蓮娜對詹姆士的親近既不反感、也不推拒。這當然不是因為她對這個海盜産生了什麽男女之間的情愫,而是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詹姆士·奇德其實是個“她”。

她和愛德華絕大多數的海盜朋友都不熟悉,唯獨只和詹姆士·奇德在半年之前培養出了一點友誼。當時她正坐在酒吧裏忍受騷擾,是詹姆士挺身而出擺平了她在拿索因為相貌而惹出的麻煩。

同樣身為女性的敏感讓伊蓮娜迅速察覺出了詹姆士其實是個女人,被看穿了的詹姆士無意在伊蓮娜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很快告訴伊蓮娜她的真名叫做瑪麗·瑞德,而大海盜威廉·奇德私生子的身世只是為了配合海盜生涯的一個幌子而已。她甚至邀請過伊蓮娜上她的船,但被伊蓮娜拒絕了,之後詹姆士就出海了,而她仍在老艾弗裏酒吧一直等着,直到愛德華·肯威出現。

現在是她們兩個闊別六個月以後的重逢。

這其實非常諷刺,詹姆士不僅是個海盜,還是個刺客,她根本沒有要遮掩自己袖劍的意思,就這麽明晃晃地放在手腕下面,伊蓮娜都不知道是不是該與她繼續親近。

詹姆士對她這些內心矛盾一無所知,只是哈哈大笑起來,就像男人一樣豪爽,甚至要比絕大多數的男人更豪爽,“這挺聰明的,但我真的沒想到你後來會上肯威的船,之前從望遠鏡裏看到你在他的船上時我都被吓住了。”

“他曾在風暴裏救過我的命,後來更是願意無償放我走,我想如果真的要體驗海盜的生活,選這樣的人當船長正合适。”這是伊蓮娜想出來的借口。

詹姆士若有所思道,“原來是這樣……”接着詹姆士拍了拍伊蓮娜的肩,“不說這些,我們去找點東西吃吧,我有些餓了。”

“恩。”

她們越是往島內深入,喧鬧的人聲就越是明顯,她們隔着很遠就能看見篝火從燃起時的光亮。

班傑明·荷尼戈德、艾德·薩奇、詹姆士·奇德、查爾斯·範恩還有傑克·瑞克漢這些惡名昭彰,肆無忌憚地橫行在加勒比海上的海盜們正在大伊納瓜島上用狂歡慶祝他們的勝利。她正在眼睜睜地看一株惡之花瘋狂成長,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并不為此擔憂驚懼,也沒有想過要做些什麽去遏止他們的行為。事實上,她放任他們殺了朱利安,就等于為這株花朵提供了最充足的養分,她也是幫兇……但除了死去的朱利安,又有誰會在乎這件事呢?

沒人會在乎。

她們來的有些晚了,有些酒量差勁的水手都已經把自己灌醉了,只有極少數人留心到了她們的到來,正在和愛德華吹牛的傑克·瑞克漢是其中之一,他的眼神一落到伊蓮娜身上就挪不開了,腦袋甚至跟着傻傻地轉了過去,喃喃道,“她是誰?”

“伊蓮娜。”愛德華灌了自己一口朗姆後回答道,今天捕獲方舟號的過程也讓他覺得十分痛快。

“好名字。”傑克眼睛緊緊盯着伊蓮娜眨都沒眨,愛德華懷疑自己就算說藤壺和章魚,他也會說是個好名字,“這女人可真他媽的漂亮,我甚至願意死在她雙腿之間,愛德華。”

“你願意,但我覺得她未必願意。”

“你懂什麽,我——”傑克正要吹噓,但他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麽,将頭扭回來看着愛德華道,“你認識她?”

“……她是我的船員。”

“真的?”傑克使勁吞口水,然後一臉幻想狀,“上她的感覺怎麽樣?”

“……我沒睡過她。”雖然明白傑克就是這樣一個遲早會死在酒瓶堆裏和女人肚皮上的爛貨,但愛德華現在還是莫名地對他有些不爽,不過他不太分得清這不爽到底是針對傑克對伊蓮娜的龌龊幻想,還是針對自己不得不回答沒和伊蓮娜發生過關系的現實。

“你真的是男人嗎?”傑克望了望他腹下三英寸的位置,滿臉狐疑。

“……”愛德華真想揍他一拳還以顏色。

傑克根本沒注意到這近在咫尺的危機,他又把頭轉過去望着伊蓮娜發呆了,“你根本不睡她,那她在你船上能幹什麽?”

“她是寒鴉號的廚師,不過近來她教會好幾個水手做飯以後就不怎麽管這事了,現在要是她心情好就會在甲板上彈彈琴,你們船上有這樣的待遇嗎?”愛德華故意說了些會讓傑克羨慕的話。

“怎麽可能會有?範恩就是個白癡,我們在船上的消遣就是一邊玩牌一邊數他一天最多能罵同一個人多少次混球。”傑克·瑞克漢抱怨道,他是是查爾斯·範恩在游騎兵號上的副手。

“真好啊,她還會彈琴。”傑克又癡癡地看了一會,“她是哪裏人?”

“……可能是法國。”愛德華不太确定,這事他之後也沒在問過伊蓮娜。

“法國?她的長相可不太像法蘭西人,我覺得她有點像是東印度人。”傑克摩挲着下巴猜測道。

傑克的想法其實不無道理,伊蓮娜的确眼眶深邃、鼻梁高挺、唇形飽滿,但就是不知道哪裏的細微之處讓她從某些角度看起來像個東方人。或許是因為她微微凹陷的臉頰,或許是因為她纖長卷曲的睫毛,又或許是因為她過于漆黑的眼珠。

“她可能是個混血。”傑克下了結論,然後猛地從地上跳了起來,“我們來打個賭吧,愛德華。”

“……賭什麽?”

“賭今晚我能和她上床——呃,這個好像不太可能,那就賭我今晚能得到她的一個吻好了。”

“……”

“五英鎊,怎麽樣?”傑克看起來自信滿滿。

“……十英鎊。”愛德華覺得傑克輸定了,所以完全不介意發這筆小財。

傑克得到回複後立刻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服,精神抖擻地朝伊蓮娜走過去,配上他最喜歡穿的白棉衣,看起來的确非常潇灑,但可惜……

他半路忍不住停下來打了個酒嗝。

作者有話要說:

☆、篝火

愛德華也跟了上去,伊蓮娜和奇德一起坐在篝火邊上,附近還有艾德和班傑明正在一邊烤魚一邊閑聊,看到愛德華過去時,班傑明還拿起一串魚示意了一下,愛德華擺手拒絕,然後低頭看向伊蓮娜和奇德。這兩個人好像正在玩牌,但不知道是怎麽玩的,兩個人的額頭都快貼到一塊去了,愛德華咳嗽了一聲,伊蓮娜茫然地擡起了頭,緊接着傑克就恬不知恥地上去強行自我介紹了。

“嘿,奇德少爺,這是你的朋友嗎?”傑克在伊蓮娜和奇德對面坐下,朝伊蓮娜伸出了手,“我是傑克·瑞克漢,你可以叫我傑克。”

“好的,瑞克漢。”伊蓮娜捏着牌沒有動作,“我叫伊蓮娜。”

愛德華忍住沒笑。

“你們在玩牌?方便帶我一個嗎?”傑克收回手厚着臉皮繼續問道。

“嗯?沒有,我在幫奇德用牌占蔔呢。”伊蓮娜答道,愛德華總算明白剛才他們兩人在咬耳朵交流什麽了,奇德真是個能和任何女人打成一片的神奇男人,愛德華認真考慮了一會是不是該将自己的興趣愛好向奇德靠攏一點,這時候伊蓮娜接着道,“玩牌也可以,奇德玩嗎?”

奇德搖了搖頭,“我不喜歡賭博。”

“我們不賭錢。”傑克立刻道,“今天那麽高興就不賭錢破壞氣氛了,來點別的吧,賭酒怎麽樣?輸的人就喝酒。”

看到傑克眼裏不懷好意的光,愛德華很快猜到了他的打算。

“可以。”伊蓮娜沒怎麽猶豫就答應了,“你想玩哪種的?”

傑克臉上更顯雀躍,他明顯是在計劃用酒灌醉伊蓮娜,但說實話……愛德華覺得傑克死定了,伊蓮娜的酒量怎麽樣他不知道,但賭術是真的非常厲害。她在寒鴉號上打牌百分之八十的時間都在贏,她靠的不是出千——她沒那個出手速度——而是心算能力,用古典玩法的時候她常常能把別人的底牌算的一清二楚,愛德華就有幸體會過幾次這樣的噩夢。就算是更看運氣和概率的玩法,她也會不停地計算,多算一分她的贏面也就比別人更多一分——這是伊蓮娜的原話。

大概是上帝都在眷顧可憐的傑克·瑞克漢吧,他竟然提議道,“就比大小拼運氣怎麽樣?”

“可以。”伊蓮娜仍舊很爽快。

“光喝酒太無聊了,我們加些別的吧,互相提問怎麽樣?贏的人可以向輸的人提問,輸的人不僅要回答問題還要喝酒以示懲罰。”傑克繼續試探。

伊蓮娜好像不耐煩了,直接把一摞牌摔在傑克面前表示同意,愛德華忽然發現她的賭性其實也很重。

奇德在旁邊盤起腿托着腮看他們玩,愛德華也坐了下來。因為是純粹比拼運氣,所以兩個人有輸有贏,互相問的問題都不痛不癢,傑克是在等伊蓮娜放松警惕,而伊蓮娜則是對傑克根本不感興趣,于是本來還略微讓人有些期待的場面,只看了一會愛德華就困了,奇德也跟着打起了呵欠,但傑克問的下一個問題讓他稍微提起了點精神。

“你看,我們這裏其實有很多真正的男人,比岸上那些貴族娘娘腔不知道要好多少倍。”傑克裝模做樣道,“所以——伊蓮娜,如果讓你選的話,你最想和誰接吻,和誰上床,和誰成為戀人?”

伊蓮娜愕然笑道,“這是三個問題啊,傑克。”

愛德華覺得她關注的重點錯了,不過也有可能是因為她壓根不讨厭回答這種問題。

“咳——”傑克一本正經道,“那就先回答第一個吧。”

伊蓮娜擡起頭四處看了看,期間目光在愛德華身上一晃而過,連停都沒停一下,最後她的視線越過明亮的篝火,說出了一個相當令人意外的名字,“荷尼戈德吧,我想。”

兩邊的人其實坐的很近,班傑明和艾德聽得到他們玩牌的動靜,他們也聽得清班傑明和艾德說話的聲音,聽到伊蓮娜這麽說以後,班傑明挑了挑眉,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但沒有做聲。

傑克追問道,“班傑明?為什麽?”

伊蓮娜這次倒沒有糾結這也算一個問題了,“荷尼戈德又自律又克己,一點都不像一個海盜,我喜歡這種性格的男人,和他接吻大概會很有趣。”

說完之後她向班傑明露出了一個微笑,班傑明盯着她瞧了一會兒,然後沖她舉起了酒瓶。伊蓮娜明白他的意思,和他一起将手邊瓶中的酒喝幹,算是化解了以前的龃龉。班傑明以前的确不喜歡伊蓮娜,但他的多疑也是有限度的,伊蓮娜安分守己地當了半年海盜之後,他已經沒那麽反感她了。

說到底,誰會真的去讨厭一個漂亮女人呢。

伊蓮娜很快又輸了一局,這次她沒有猶豫很久,“當然是艾德。我想他就是你說的那種‘真正的男人’,傑克。”

“好眼光,女孩。”艾德在篝火對面大笑起來。

“至于想和誰成為戀人——”伊蓮娜大概是對這些問題起了興趣,沒等傑克提問就接着說了下去,她的目光四處逡巡着,然後落到了愛德華身上,平靜地和他對視着,飄搖的火光柔和地倒映在她臉上,被風吹散的火星在她眼中一閃而逝,伊蓮娜眨了眨眼道,“當然是奇德,他是這世界上最溫柔的男人了。”

奇德立刻高興地攬過她的肩,得意地笑了笑。

“……小白臉。”愛德華看見傑克不出聲地罵了一句,然後他厚着臉皮繼續問道,“那你想和誰結婚?你看我怎麽樣?”

“結婚?我還從來沒考慮過結婚的事呢。”伊蓮娜想了想道,“我們那有這樣一句諺語——男人必須擁有寶劍、白馬和美女才算得上是男人。既然是海盜,那就把白馬改成帆船吧。我覺得這樣的男人我應該可以考慮一下,瑞克漢先生,你的船在哪呢?”

遠處的班傑明立刻嗤笑了一聲,而傑克竟然還能繼續問,“這麽說,只要是帆船就行嗎?”

五桅的巨艦是帆船,但單桅的小船也是帆船啊。

“……”伊蓮娜看着他,“……我們繼續玩吧,瑞克漢。”

這次是伊蓮娜得到了反擊的機會,她将傑克之前的問題原樣奉還,“在場的人裏你最想和誰上床?”她補充道,“不能回答是我。”

“呃——”傑克立刻擡起頭四處看了看。

伊蓮娜又提了個要求,“不能回答任何一個女人。”

“噢。”這時候傑克已經喝多了,暈乎乎地答應後猛地意識到不對勁,“等等——喂喂,伊蓮娜你不能提這種怪要求。”

“不行嗎?”

“當然……不行啦!”傑克說話已經有點大舌頭了。

“那我更正一下問題吧。”伊蓮娜一本正經道,“愛德華·肯威、艾德·薩奇、班傑明·荷尼戈德這些人裏——啊,再加上你的船長好了——再加上查爾斯·範恩,這些人裏你最願意和誰上床。”

“——咳。”正在喝酒的奇德嗆到了。

傑克目瞪口呆,“船上是不準搞出雞-奸的,伊蓮娜。”

“沒錯,哪艘船都不會允許,但你不能否認很多船上就是有這種事發生。好了,這只是游戲而已,就假裝你其實是一個同性戀,快點回答,傑克。”伊蓮娜催促道。

這是伊蓮娜整個晚上第一次直接稱呼傑克·瑞克漢的名字,這讓他稍微高興了點。傑克根本不敢考慮班傑明和艾德,所以當他擡起頭時,他第一個看的人是愛德華。

“傑克,你最好考慮清楚。”愛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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