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變身

洗完要穿衣服時窦家富有些猶豫,先拿起了自己帶來的一套換洗的粗布舊衣,想了想還是收進了包袱裏。

大戶人家的規矩他雖然知道的少,但入鄉随俗客随主便的道理他還是懂的,自己的衣服放在甄府實在太過寒酸,與環境格格不入,既然人家細心周到準備了衣服,他還是換上好了,省得讓人看了礙眼。

新衣服是清新的湖綠色,面料又輕又軟,與窦家富往日穿的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就是稍微大了一些,需要把袖子卷上一卷。穿戴妥當後,看着落地大銅鏡裏的影像,窦家富幾乎認不出來自己了,邁步時差點同手同腳。

窦家富正對着鏡子發呆,房門被人敲響,“小豆腐,你洗好沒?”

是甄之恭。他趕緊開門把人讓進來。

甄之恭一見他眼前便是一亮,将他從頭到腳打量一番後,摸着下巴似笑非笑道:“果然是人靠衣服馬靠鞍,換了一身衣服,都快不是小豆腐了。”

确切地說,不是豆腐東施,若不細看,猛一打眼,還以為是豆腐西施。

其實,窦家富也沒那麽醜,雖然五官平凡,但是眉目幹淨,眼睛不大卻清澈明亮格外有神,為這張平淡的臉增色不少。

窦家富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臉上也微微發熱,既別扭又困惑道:“不是小豆腐那是什麽?”

甄之恭翹着唇角道:“是小蔥拌豆腐,一青二白。”

窦家富浴後披散着濕漉漉的黑發,穿着明快的綠色衣衫,襯得他皮膚越發白皙細嫩,看上去恰如小蔥拌豆腐般清爽可口。

他無意識地摸了摸下巴,忽然發現自己居然流出了口水。這,這也太莫明其妙了,太有損他大少爺英明神武的形象了,他有那麽饞麽?!

還好手就在嘴邊,甄之恭悄悄地不着痕跡地将口水擦了去。

窦家富沒發現某人的小動作,只是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是小蔥拌豆腐?那你就是水煮豆腐,一白到底!”

甄之恭低頭看看自己,不由哈哈大笑,“行行行,你是豆腐,我也是豆腐,都是一家人,誰也不說誰!”

他剛才去書房和他爹匆匆說了幾句話便出來了,聽周福生說窦家富正在沐浴,他之前騎馬找人也出了一身大汗,便也回房去洗了個澡換了一身月白色的夏衫,正如窦家富所言,的确是一白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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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窦家富暗自嘀咕,一家人,誰跟你一家人啊,我可高攀不起。

甄之恭随口又問:“你怎麽到悅然居來了?”

悅然居怎麽了,不可以麽?難道,這裏太高級了,他住着不合适?窦家富呆了呆,心中像紮入了一根毫刺,不痛,但卻不舒服。雖然他對住什麽地方、檔次如何沒有半點講究,但如果被甄之恭嫌棄,還是令他很不好受。

如果嫌他玷污了甄家高貴潔淨的客房,又何苦将他百般強留下來。

他澀聲道:“是周管家領我來的,我也不懂。我現在去拿包袱,這就換個地方。”

甄之恭心情愉快,沒聽出他語氣中的異樣,當下點頭道:“沒錯,是得換個地方。”

窦家富心情更為黯然,默默轉身從桌上拿了自己的小包袱。

“跟我來。”

甄之恭一馬當先,昂首闊步地出了悅然居,一路走一路向窦家富介紹沿途的亭臺樓閣水榭回廊的名稱和來歷。可惜窦家富沒有什麽風花雪月的閑情雅致,只心不在焉地聽着,左耳進了,右耳就出了一大半。

途中甄府下人見到自家大少爺,無不恭謹巴結地行禮問安,并偷偷好奇地打量他身邊陌生的綠衣少年,暗自猜測他的身份來歷。窦家富對這些探究的目光一概沒留意到,逢人就拘謹地低了頭。

也不知走了多久,甄之恭領着窦家富到了一座獨立的院落外,“到了,你就住在這裏好了。”

窦家富沒什麽精神地擡起頭來,發現此處與甄家別處富貴雍榮花團錦簇的布置不同,與悅然居比起來似乎也相形見绌,只是栽種着竹子與各類樹木,看上去靜谧怡人綠意盎然。

他稍稍振奮了一些,第一眼就喜歡上了這個院子。

繼續往裏走,寬敞的庭院中間矗立着一株幾乎兩人合抱的古樹,闊大的樹冠覆蓋了将近半個院子。

那株古樹渾身刻滿歲月的滄桑,虬勁疏落的枝幹上點綴着片片卵形的樹葉,在陽光下閃着油綠濃翠的光亮,猶如一名見證無數歲月流逝、不知高壽幾何的長者一般,雖華發滿頭,依然精神矍铄。

見窦家富不住擡頭仰望那株古樹,甄之恭不無驕傲道:“這是一株千年古茶樹,也是甄府的鎮宅樹,數百年來一直保佑甄家人丁興旺,生意興隆。”

窦家富立時對這株古樹肅然起敬,先前因為更換住處而産生的沮喪頃刻間煙消雲散。能夠住進這個院子,沾一沾千年古樹的仙氣,也算不白來甄家一趟了。

進了院子裏居中一間大屋,窦家富發現這裏看上去比剛才他洗澡的那間悅然居的屋子更要順眼。倒不是說這屋裏裝潢有多奢華,相反陳設比較簡潔,沒有什麽多餘花哨的裝飾,具有鮮明的男性風格,處處彰顯大氣,外廳的牆上甚至還挂着弓箭刀槍等兵器。

窦家富沒什麽品位,但直覺這裏不是普通人住的地方,不由疑惑道:“這是哪裏,怎麽還挂着兵器?”

甄之恭信手從他肩上取下包袱,熟門熟路地往架子上一挂,道:“這是我的屋子,我每天都會練一會兒功,兵器放這裏比較方便。”

窦家富目瞪口呆,半晌才讷讷道:“我,我要住這裏麽?”

“是啊,有什麽不對?”甄之恭理所當然道,“我在你家是和你一起睡,你來了我家,自然也要和我住在一起。”

窦家富石化當場。

剛才甄之恭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清了,而且意思也很好理解,聽起來理由十分正當,可是他還是覺得哪裏不對勁,大大的有問題。

是了,在他家時兩個人睡一間屋擠一張床,那是條件有限不得已才為之,如今到了富得流油屋宇無數的甄家,怎麽還要同住一屋?這位大少爺不必如此委屈自己吧?

不是窦家富自卑膽怯自我貶低,實在是他與甄之恭的條件懸殊有若雲泥,任何一個頭腦正常之人處在他的位置上都不免要多想一點。

甄之恭可不覺得有哪裏不妥,只是笑吟吟地瞧着窦家富臉上變幻不定的神色覺得十分有趣。

這小豆腐,還是那麽容易犯傻氣,時不時地就神游天外,也不知道那小腦袋瓜裏想些什麽。不過,雖然看着傻裏傻氣,但也還是挺可愛的。

他忍不住伸指在窦家富腦門上彈了一下,笑道:“小豆腐,回魂了。”

“哎喲!”窦家富叫了一聲,魂魄歸位,捂着額頭氣憤地瞪着他,“你打我做什麽?”

“敲打一下好讓你變得聰明一點。”甄之恭恬不知恥道,“時候不早了,該吃午飯了。”

惡人!小爺不敲打也比你聰明!窦家富憤憤然,氣鼓鼓地随着惡人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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