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餐
甄之恭住的院子自帶一個小廚房,平時不用出外應酬以及家裏長輩沒有召喚時,一般就在這裏解決了。
小廚房事先得了關照,知道大少爺請了一位來歷不明的神秘客人來做客,兩人在府中把臂同游好不親熱,那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貴客了,于是使出渾身解數盡心整治,不多時便流水介送上了一大桌美味佳肴,冷的熱的,葷的素的,菜式足有十幾盤之多。
窦家富看得乍舌不已,一雙眼睛瞪得溜圓,娘哎,這麽多菜,別說兩個人,就是十個人也夠吃了!
甄之恭看得暗自好笑,用筷頭敲敲碗道:“愣着幹什麽,還等着上菜?”
窦家富撥浪鼓式搖頭,“不用了不用了,太多了,我們倆個哪裏吃得完,撤下去一些吧。”
甄之恭無所謂道:“行,你看哪些菜不喜歡,我讓他們拿下去倒了。”
……什麽!拿下去倒了?!有沒有搞錯?!窦家富義憤填膺,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大吼一聲:“這麽好的菜怎麽能倒了!”
太浪費了!太腐敗了!這是要遭天譴的啊!不知有多少人連肚子都吃不飽呢!這桌菜要是換成錢足夠他吃半年的了!
甄之恭掏了掏被震得嗡嗡響的耳朵,一臉無辜道:“不是你說吃不完撤下去一些麽?”
窦家富嘴角抽搐,“我也沒讓你倒掉啊,拿去給別人吃不行麽?”
見他一臉“你如果說不行我就咬死你”的兇狠表情,甄之恭無奈妥協了,“行行行,就依你,你先挑你想吃的,其它的拿給別人吃。”
窦家富松了一口氣,再次搖頭,“我不挑食,吃什麽都行,你看着辦吧。”
甄之恭只得自己做主,點了兩素三葷留下來,剩下還有十來個菜讓人撤了,然後道:“行了吧,可以開飯了吧?”
窦家富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端起了飯碗。
兩個人這番吵嚷争執原來在張家村時幾乎每日都會上演,彼此早就習以為常,吵一吵神清氣爽,鬧一鬧渾身舒泰,卻難為了旁邊侍立的甄家下人,直聽得下巴掉了一地,雞皮疙瘩起了一身。
天哪,那個一再妥協讓步,臉上挂着縱容甚至寵溺笑容的人是誰?!他們那位我行我素霸道專斷的大少爺去了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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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家富從來都有一副精鋼打造的好胃口,何況面前擺的是他一輩子沒吃過的連名也叫不出來的高級菜,那更是狼吞虎咽生猛異常。
在之前的三個月裏,甄之恭吃什麽都味同嚼蠟,此時與窦家富同桌而食,久違的好胃口頓時不召自來。不過,他大部分時間還是看窦家富吃。
窦家富的吃相自然與斯文優雅不沾邊,那是怎麽痛快怎麽來,兩個腮幫子都塞得鼓鼓囊囊的。然而,看這家夥吃東西,會令人有一種奇怪的滿足感,讓人覺得吃飯是一件非常幸福愉悅的事情。
等到一碗飯幾乎見了底,窦家富才驚覺自己吃得太快了。
擡起頭來,又發現甄之恭和旁邊的丫環下人全都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前者唇角上揚笑意盎然,其餘人則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他窘得臉上幾乎燒起來,本來嘴裏還含着一口飯,這一下便噎住了,掙得臉紅脖子粗。更有幾粒飯竄進了氣管,把他嗆個半死,眼淚都出來了,模樣別提多可憐。
什麽貴人啊,分明是個不知道幾天沒吃過飯的窮小子嘛。下人們想笑不敢笑,只能繃着臉硬生生憋着,渾身卻止不住地亂顫。
甄之恭也是哭笑不得,連忙遞了杯水給窦家富,然後拍着他的背道:“好好地怎麽會嗆到,慢點吃,沒人跟你搶。”
窦家富面紅耳赤,恨不得把腦袋藏到桌子底下去,哪裏答得上話來。好不容易順了氣,才把吃飯的速度放慢了。
雖然吃相不再窮兇極惡,但本着浪費可恥的原則,窦家富還是盡力把桌面上的幾盤菜基本吃光了,到最後撐得滾瓜肚圓,連路都幾乎走不動了。
甄之恭搖頭苦笑,看來以後吃飯時菜式還是精減些為好,不然照這小子的吃法,還不得把腸胃撐壞了。
飽暖思瞌睡,加上頭一天晚上在草堆裏沒睡好,窦家富很快眼皮子就墜了下來,哈欠一個連一個。
甄之恭事務繁忙,一上午時間都耗在他身上,下午無論如何也得去照顧一下生意了,于是把人領回房午睡。
本來窦家富與甄之恭三個月沒見,來了甄家又深刻體會到兩人之間的差距,雖然甄之恭待他比原來只好不差,但他心裏頭多少還是有點隔膜,無法完全放開。然而雞飛狗跳的一頓飯吃下來,什麽嫌隙都打通了,與甄之恭相處的感覺又回到在張家村之時,甚至比那時還要融洽,窦家富也不跟他客氣了,倒頭便躺在了他的床上。
甄之恭揉了揉他的頭發,囑咐道:“我下午要出去辦事,你乖乖地在這裏睡覺,醒了以後就在院子裏玩,有什麽需要的就跟管事的吳媽說,我會盡量早點回來。”
窦家富的身份有些尴尬,雖然是他請回來的客人,但保不準會被家裏某些勢利的人看低。再加上這小子太過老實單純,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欺負了去,還是呆在他的院子裏安全點。
窦家富打着哈欠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意思是趕緊走,別耽誤小爺睡覺。
“沒良心的小王八蛋。”甄之恭笑罵了一句,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然後出了屋子。
在院子裏又對吳媽交待了一下,不許人擾了窦家富的睡眠,這才與等了半天的周福生一道出去了。
周大管家此時對自家大少爺向窦家富實給予的超規格待遇已經見怪不怪了,只是想着若老爺夫人和小少爺看到大少爺對一個外人居然這般細心體貼,怕不要嫉妒得飯都吃不下去了。
甄之恭離開以後,窦家富在足夠睡幾個成年人的大床上來回打了兩個滾,然後如同翻了殼的烏龜一樣手舞足蹈。
這可是那個不可一世的臭屁家夥的床啊,沒想到自己居然有躺上來的一天。想想當初兩個人擠在自己那張窄小的木板床上,連腿腳都伸展不開,還真是挺委屈那家夥的。
回想幾個月來的經歷,窦家富只覺一切像在做夢一樣,趴在沁涼的冰絲軟枕上沒一會兒就陷入了酣睡,嘴邊兀自還挂着傻乎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