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混戰
窦家富很久沒睡過這麽香甜的覺了,猶如躺在軟綿綿的雲端一般。醒來時已經将近傍晚,陽光不再耀眼灼熱,透過紗窗脈脈灑進室內。
下床蹦達了幾下,頓覺精力充沛神清氣爽,然後信步出了屋子。
一出門吳媽便堆着打了滿臉褶子的笑迎上來,殷勤備至地問:“窦公子,您有什麽需要的麽?”
窦家富略為腼腆地搖頭,“謝謝吳媽,我不需要什麽,您去忙吧。”
他想到那株古茶樹下轉一轉,不料吳媽又跟了上來,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一會兒問他渴不混,一會兒問他累不累,簡直比他親娘在世還要周到細致。
窦家富招架不住,沒一會兒便逃回了屋子。吳媽這才作罷,回去廚房張羅晚飯去了。
睡飽了,沒事做,一個人呆着太無聊,窦家富便研究起廳裏牆上挂的兵器來。
那幾樣東西做工都十分精良,也看得出來用過不少年頭,窦家富羨慕不已,他是沒學過武的,但只要是個男人,見到這些東西都會有熱血在心頭油然而生。
他随手取下一根以往從未見過的木制九節鞭,一邊摩挲上面突出的結節,一邊想象某人揮舞起來會是怎樣的光景,三個月前那家夥在永平縣城大街上用棍子抽得黑子幾個地痞鬼哭狼嚎的情景還歷歷在目。
正想得入神,冷不防身後伸出一只手,猛地将九節鞭奪了過去。
窦家富愕然轉身,便見一名十三四歲、身着绛紅色勁裝的少年右手持鞭,一下一下敲打着左手心,微擡着下巴斜着眼睛打量他。
雖然少年個子比窦家富略矮上一點,但臉上冷漠驕矜的神氣讓窦家富覺得自己才是被俯視的那一個。
看少年穿戴不凡氣勢不俗,窦家富便猜他是甄家的什麽小主子,雖然少年的神情舉動半點不客氣,但一來對方年紀尚小,二來看在甄之恭的面子上,他便不想與之計較。
他剛想開口打招呼,少年已經老氣橫秋戒意十足地開了口:“你是什麽東西,竟敢跑到這裏來撒野。”
一句話激得窦家富頭上青筋直跳,這小孩兒怎麽說話的,張口就罵人,脾氣也太惡劣了吧。
畢竟是在別人的地頭上,他強壓下心頭火氣,正色道:“我不是來撒野的,是甄之恭請我來做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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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少年斷然否決,“他怎麽可能讓你進到這個院子裏來?你在撒謊!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溜進來偷東西的?”
他年紀不大,說起話來卻頗有氣勢,咄咄逼人。這種架勢窦家富隐隐覺得有熟悉,似乎在哪裏見過,但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便耐着性子答道:“我剛才已經說了,是甄之恭請我來的,我沒有偷東西,剛才只是在這間屋子裏睡了個覺。”
他說着将雙臂展開,向少年示意自己身上并沒有藏匿什麽物件。
少年不屑地冷哼了一聲,“因為我進來了,你才沒來得及偷東西吧。還有,你長得這麽醜,他根本不可能喜歡你,又怎麽會讓你睡在這裏。還說沒有撒謊,分明是狡辯!”
少年說着将九節鞭一豎,銳利的尖端毫不客氣地直指窦家富的脖子,似乎只要他說錯一個字,下一刻鞭尖便要刺入他的喉嚨。
窦家富氣得眼角直抽,長得醜怎麽了?他是男人,跟甄之恭喜不喜歡他有什麽關系。又不是讨老婆,講究那麽多!
他也是個有脾氣的,而且還不小,被少年一再這般無禮無據地指責喝罵哪裏還忍得下去,當下怒道:“我沒必要跟你解釋,不信你自己去問甄之恭!”
少年沒料到看着老實巴交的人居然會朝自己發火,微微一愣後眉毛一豎,勃然大怒道:“我不問他,我就問你!”
話音未落,九節鞭挾着風聲刷的一下朝窦家富襲來。
窦家富也沒料到他會突然發難,這一下避之不及,右臂被九節鞭狠狠抽了一記,當下痛得悶哼一聲。
少年卻并不收手,一擊即中後唇角微翹,露出一個得意驕傲的微笑,緊接着揮出第二鞭,朝窦家富腰間橫掃而去。
窦家富不敢怠慢,迅速擰腰側身,堪堪躲過了第二鞭,左手寬大的袖口卻被鞭尖挂到了,哧啦一下裂帛聲響,整條袖子直直裂到肩頭,驚出他一身冷汗。
雖然他勉強躲過了第二鞭,但動作略顯笨拙,毫無美感,加之袖子破了露出一條光溜溜的手臂後模樣十分滑稽,少年不由一手叉腰哈哈大笑。
窦家富這下真的毛了,這死孩子,太壞了,真是欠揍!
趁少年仰天大笑放松警惕的當兒,窦家富忍痛猛然縱身躍起,将他撲倒在地。
少年瘁不及防,九節鞭脫手而出,直直飛去了屋角。
這一下摔得不輕,少年也是一聲痛叫,跟着眼圈也紅了,咬牙切齒猶如發了狂的小豹子一般,與窦家富在地上扭打撕扯起來。
少年明顯學過武,力氣較同齡人大上許多,動作也很敏捷,一招一式像模像樣地循着套路來;窦家富卻是野路子,不按牌理出牌,打起來雖然不好看,卻都很實用,因而兩人一時間沒能分出勝負,打得難分難解。
甄之恭進屋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紅一綠兩個人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在地上翻來滾去纏鬥不休的畫面,當下滿頭黑線,大吼一聲:“別打了,都給我住手!”
聽到他的聲音,窦家富心裏霎時一松,本來反扭着少年手腕的手不自覺也去了五分力道。
少年趁勢收回手來,繼而重重一拳打在窦家富小腹上。
窦家富一下子白了臉,捂着肚子在地上蜷縮成一團。
“小豆腐!”
甄之恭大驚失色,飛身而上,将猶不解氣、還要再補上一拳的少年一把拉開摔去一邊,接着将窦家富從地上一把抱了起來,急急問道:“小豆腐,你怎麽樣?”
窦家富滿頭大汗,皺着眉毛,竭力裝作無事地搖搖頭。
其實他胳膊上中的一鞭和肚子上中的一拳力道都不輕,現在都火辣辣的痛,但他沒有向人訴苦叫痛的習慣,何況與他打架的是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少年,就更不好向甄之恭嚷嚷什麽了。
而且,現在他被甄之恭打橫抱在懷裏,這姿勢實在有些別扭怪異,臉上不由熱了起來,小聲道:“你,你先把我放下來。”
甄之恭哪肯放人,就怕他受了內傷卻一味逞強,正待再問,先前被他摔到一邊的绛衣少年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不敢置信地喝問:“大哥,你打我?!”
窦家富一聽,心裏便是格登一聲,這少年叫甄之恭為大哥,那他不就是甄之恭的弟弟了?(廢話……)
沒錯,绛衣少年正是甄家的小少爺甄之敏,甄之恭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窦家富暗想,難怪他剛才覺得少年的言行舉止有些似曾相識之感,原來是神似其兄。其實仔細看,少年的五官也比較像甄之恭,比二少爺甄之敬還要像一些,簡直就是個縮小版的甄之恭。
一想到自己剛剛和“小甄之恭”打了一架,窦家富心中頓時生出一種怪異的親切感來,對少年先前的無理取鬧與專橫霸道也不再那麽生氣了。
只是,唉,上午剛被甄家二少爺嫌惡過,現在又得罪了另一個小少爺,他是不是與甄家人犯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