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困惑

窦家富本能地瑟縮了一下,雙手交疊捂着自己光溜溜的肚子,惴惴地問:“怎麽了?”

這句問話打破了某種奇異的氛圍,甄之恭眨了眨眼,那種詭異的亮芒瞬間即逝,仿佛剛才的景象只是窦家富的錯覺,開口的聲音卻低沉而沙啞,“沒什麽。藥擦好了,你休息一下,我出去洗手。”

說罷轉身三兩步便奔出了屋子,快得好似被鬼追趕一般。

“中邪了麽?怪裏怪氣的……”

窦家富不明所以地嘀咕了一句,旋即趕緊把敞開的衣衫合攏束好。想起剛才某人的大掌在自己身上揉來按去的,臉上仍止不住微微發熱。

過不多時,吳媽進來了,給窦家富送來幾套新衣服,同時言稱晚飯已經備好,不過大少爺臨時有事要出門,要窦公子一個人吃晚飯,夜裏也不必等他,自己先睡就好。

看來有錢人也不比窮人輕松到哪裏去嘛,忙起來一樣連吃飯睡覺也無法保證。窦家富感嘆了一句,謝過吳媽,将她送出門外,然後關門回房,頗為心疼地脫下了才穿了一個下午、因與甄之敏鬥毆一場而變得破破爛爛的那套湖綠色衣服。

吳媽又拿來的幾套新衣皆是深深淺淺的綠色,有柳樹新發的嫩綠,有郁郁蔥蔥的草綠,有遠山霧霭的黛綠,在炎熱的夏季看上去分外清新涼爽。

窦家富摸着細軟輕薄的布料,心裏也不知是酸是甜,那個霸道的家夥,還真是要把小蔥和豆腐拌到底了啊。

随便取了一套換上後,他獨自一人去了小廚房。

雖然甄大少不在,廚房也不敢怠慢了窦公子,為他精心烹制了兩葷一素。

窦家富如同中午一樣努力照單全收,末了打了個響嗝,抹了抹油光光的嘴,對廚子老趙誠懇道:“趙大哥,你做的菜真好吃,不過我一個人吃不完,下回再碰上你們大少爺不在家只有我一個人的時候,只用給我做一個菜就好了。或者如果你不嫌棄,我來做給你們吃也行,只是我的手藝怕沒趙大哥這麽好了。”

一番話說得老趙愣半天,喜也不是,憂也不是,許久才謹慎道:“窦公子是貴客,哪敢勞煩您來做菜。”

窦家富笑道:“什麽貴客,我就是個做豆腐的,趙大哥千萬別跟我客氣。”

老趙含糊地嗯了一聲。

窦家富只當他答應了,于是高興地笑了笑,然後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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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廚房裏出來個年輕的夥夫,朝外探頭探腦的張望了一陣,旋即壓低聲音道:“趙哥,接下來一陣子你可得當心了,別丢了這份差事被大少爺趕出去。”

老趙駭然,“這話怎麽說?”

那夥夫冷笑道:“剛才那位窦公子明着是誇你手藝好,還說他來做菜也行,誰知道他打的什麽鬼主意,如果他轉頭就向大少爺告狀,說你做的難吃,趁大少爺不在的時候怠慢了他,你覺得大少爺會怎麽做?”

老趙既震驚又不敢相信,“不會吧?我看那位窦公子不像這種人啊?”

夥夫嘁了一聲,“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沒聽說麽,他最初來甄家,就是來當廚子的,只是現在不知道怎麽回事沒提這一茬。都說同行相輕,他看你不順眼背地裏給你下絆子太正常了。”

“你聽誰說的?”

“大廚房的李管事!他說的還會有假?”

老趙不吭聲了,心裏問候了一下窦公子的祖宗,随即為自己的命運深切地擔憂起來。

窦家富對自己離開廚房後發生的事自然一概不知,回屋後不久又有下人送了水來,還要服侍他洗漱,被他再次謝絕了,自己避開抹了藥酒的地方随意擦了身。

他生活作息十分有規律,一向早睡早起,今天洗完澡後躺上床卻半天睡不着,一是下午已經補了一大覺,二是想起白天來甄家後的種種遭遇使得腦子過于興奮了。

這麽晚了,那家夥怎麽還不回來呢?也不知他們家是做什麽生意的,做起來難不難。

難怪當初在張家村時那家夥老是一副權威的嘴臉教他生意經,原來還真不是吹的。

哎,這床也太大了一些,完全沒必要嘛。屋子更大,空蕩蕩的,說個話甚至還有回聲,怪滲人的……

窦家富在大床上翻來滾去,胡思亂想,也不知折騰到幾時,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且說甄之恭倉惶奔出屋子後,在古茶樹下打了個轉,随手從樹上摘了片葉子放嘴裏嚼了幾下,苦澀而清新的茶香充盈了整個口腔,先前燥熱翻騰的心才總算稍稍冷卻了下來。随即叫來吳媽吩咐幾句,然後便往府外行去。

走到一半不巧遇上他娘,不得不停下來問安。

甄夫人秦氏臉色不大好,見到他便質問:“小敏受傷是怎麽回事?你怎麽會和外人合着夥欺負自己弟弟?”

死小子,還真跟娘告狀了啊。甄之恭心裏罵了一句,強壓着火氣道:“娘,你別聽小敏瞎說,他會受傷完全是咎由自取。兒子今天請了一個朋友來做客,他也不問問清楚,硬冤枉人家是賊,還率先動手打人。我那朋友出于自保迫不得已才還了手,但是他沒學過武,傷得比小敏重多了,胳膊都差點廢了,現在還躺在床上起不來。”

“啊,真的麽,這麽嚴重?”秦氏輕呼一聲,用帕子掩住了嘴。

甄之恭斷然道:“當然是真,不信您現在就可以去我屋裏瞧瞧。”

秦氏自然不會去他屋裏瞧一個外來的年輕男客,雖然對甄之恭所言信了一大半,仍帶着些許不滿道:“照你說的,小敏是做的不對,但你這個做兄長的也不要太偏袒了外人,畢竟小敏年紀還小,傷的也不輕,你該讓的地方還是要讓着一些。”

甄之恭只得答應下來:“是,兒子知道了。”

秦氏又好奇道:“你那朋友究竟是什麽人?你以前從來不把外人帶回家的,這次怎麽破例了?小敏說他醜得像只綠蛤蟆,脾氣也很壞,不像好人家的子弟,是不是這樣?這種人你還是少來往的好吧。”

甄之恭又是氣憤又是好笑,若那塊小豆腐醜得像綠蛤蟆,那剛剛對着“綠蛤蟆”光裸的身體欲望高漲以致差點把持不住的他又算什麽?

他不無頭痛道:“娘,您不是總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麽?他是什麽樣的人,哪天您有空見了就知道了。兒子都已經這麽大了,知道什麽人可以來往,什麽人只是逢場作戲,您就放心吧。”

聽他如此說,秦氏臉色緩和下來,道:“你知道就好,娘也不過是白提醒一句。對了,這個時候你不在院子裏吃飯,還要出門麽?”

甄之恭道:“是,剛才青峰茶莊的宋老板派人給兒子送了張帖子,請兒子去赴宴,順便商讨一下兩家合作販茶的事情。”

一聽是正事,秦氏忙道:“那你去吧,早去早回。”

甄之恭應了,辭別母親出了甄府。

然而,他今晚真的是要前往青峰茶莊赴宋老板的宴麽?非也,那是明天晚上的事。

甄大少單人匹馬,在城中打了一個轉,天黑時進了寧城最高檔的青樓——鳴玉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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