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chapter(2)
的特殊性,所以他們也只能站在外面看着。
主治醫生說他的身體很強壯,生命體征也很好,
所以第二天他就被轉到加護病房。
由于失血過多,前面幾天他一直處于很虛弱地狀态,醒醒睡睡,可不管何時醒來,肖梓涵都在床邊,緊緊拉着他的手。
手術後第四天的清晨,鐘帥被腰上的疼痛鬧醒,睜開眼時就望着趴在床邊的肖梓涵。她好像瘦了很多,臉深深地凹下去,也沒有往日的紅暈,心疼得他想用手覆摸。
可剛動了下手,睡着的人兒就醒過來,一臉驚恐地望着他。
他努力扯出一抹微笑,輕聲叫喚她,“老婆!”
由于幾天沒說話,他的嗓子啞得如鴨子般難聽。可這一聲卻讓肖梓涵纖細的肩膀陡然松下來,小臉貼在他冰冷地大掌裏,嘤嘤哭出來,并在心裏感謝所有神明保佑!
這幾天她始終是鐘家最堅強的那個人,不哭不鬧、也不怨天尤人,就這樣寸步不移地守在床邊,給他擦身子、喂水、換尿袋……吃飯睡覺全在病房裏,誰也換不走,最後大家拗不過她,只得在鐘帥的病房裏再支了一張床,可她大多時候仍然是選擇趴在他邊上,緊握他的手。
“怎麽了?”鐘帥着急地想摟她,卻牽動腰上的傷口,疼得直吸氣。
肖梓涵忙摁住他,責怪道,“別動,傷口還沒好呢!”
“好,我不動,那你不哭好不好?”他拉着她的手,提出交換條件。
肖梓涵嘤咛着颔首,也不管幹不幹淨,抓起他的病服袖子抹幹眼淚,吸口氣才說,“餓不餓,我去給你搞點吃的。”
鐘帥搖搖頭,握緊她的手,示意她坐下來,“我不餓,讓我好好看看你!”
他靜靜地凝視她,視線掃過她的眉目、鼻梁、臉頰……猶記得,在被子彈擊中那刻,他腦子裏也是這樣,一張張閃過的全是她的畫面。失去意識的瞬間,他第一次恐懼死亡,因為他還來不及跟她白頭偕老,還來不及叮囑她,不管他在不在,都要好好照顧自己。
幸好,老天厚待,他活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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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帥用手輕輕撫着肖梓涵的臉,摸到她細了很多的下巴時,愧疚地道歉,“小涵,對不起,我讓你擔心啦!”
肖梓涵隐忍的眼淚又因為這句話洶湧而出,她抓過他的手狠狠地咬下去,力道越來越小,眼淚越來越多。
“不哭!”鐘帥柔聲哄着她,從她嘴裏抽出手,輕輕揩拭她臉頰和下颚的淚。可她就像打開
了水龍頭一般,越擦越多,滾燙的淚落在他的手上,順着他修長的指尖流下去。
鐘帥的眉越鎖越緊,他想把她緊緊抱在懷裏,怎奈微側身都疼得一頭冷汗。他長嘆口氣,設法轉移她的注意力,“老婆,我想喝水!”
這話效果奇好,上一刻還哭得兇猛地人兒立即停止哭泣。
“好”。肖梓涵抹一把眼淚,摁下電動按鈕,把病床稍稍調高些,再去吧臺倒了一杯熱水在碗裏。
“試試燙嗎?”她用調羹舀起一勺水喂入他口中。
鐘帥呷了一口,搖搖頭,“剛好!”
“餓嗎?”她看看牆上的鐘,思量着此時打電話回家應該不會太早。
“我叫梅姨熬點粥來好不好?”
“好”
梅姨聽到鐘帥能吃東西啦,興奮不行,直嚷着要去菜場買鴿子來熬湯。
“老婆,辛苦你了。”鐘帥注視着肖梓涵,大掌輕碰她瘦削的下颚,溫柔的将垂落粉頰的發,掠到耳後。
“又想讓我哭嗎?”肖梓涵抽抽鼻子,嬌嗔地問。
“好,不說。”鐘帥撫着她的頭發,柔聲說,“過來讓我抱抱你好不好?”
肖梓涵點點頭,把頭緊緊貼在她的懷抱裏,緊得可以聽見他的心跳。
“小涵。”
“嗯!”
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鐘帥才緩緩的開口,“對不起,我食言了。我答應過你會平安回來,結果……”
肖梓涵撐起身子捂住他的嘴巴,“噓,只要你回來就好。”
鐘帥認同地點點頭,拉下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着呢喃,“中槍的時候我就跟老天說,只要讓我活下來,無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願意!”
肖梓涵渾身一僵,暗笑,老天爺還真是锱铢必較!
她搖搖頭,握緊他的手,鄭重地承諾, “老公,不管代價是什麽,不管發生什麽都還有我!”
鐘帥揚起唇角,笑着揉揉她的頭發,“是的,還有你!”
☆、51晉江獨家發表
早晨,以院長為首的專家組來病房會診,對着鐘帥一頓敲敲打打後又安排了一系列檢查。趁着鐘帥在檢查室,鐘慕遠把肖梓涵叫到一旁,面色格外凝重,“小涵,你要有心裏準備,鐘帥的病不是很理想。”
肖梓涵盯着緊閉的檢查室門,抿着唇,努力扯起一抹微笑,“爸,您就直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鐘慕遠側眼看看堅強的兒媳婦,心裏一陣陣鈍疼,吸口氣才說,“剛才查完房老陳告訴我,鐘帥估計是脊髓受損并且壓迫神經,很有可能會……癱瘓!”
“能恢複嗎?”盡管已做足心裏準備,可聽到癱瘓兩個字時,她還是渾身微震,心如撕扯一般絞痛。
鐘慕遠不忍再看媳婦蒼白如紙的臉,扶着頭微微偏轉視線,眼底有抑不住的潤濕,過了半晌,他才用盡全力吐出自己也不能接受的事實,“希望渺茫!”
走廊的白熾燈打在鐘慕遠的頭上,這個儒雅溫潤的男人恍惚一夜之間就被傷痛染白了雙鬓。肖梓涵微微仰起頭,強迫自己不許掉淚,緩緩說出她鼓勵自己的話,“爸,只要人還在,其他都不重要!”
鐘慕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重複道,“是呀,人在就好!就是……”他語帶哽咽,“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挺過來!”
“他會的!”
下午檢查結果出來時,肖梓涵堅持要去聽症斷報告。通過十幾位專家會診,大家一致認為情況比想象的樂觀。
“目前我們已初步确診他無脊髓損傷,這樣恢複的可能性會更大,但是從現在反應來看,已經确定馬尾神經受損。”
“那會怎麽樣?”冷韻玫忍不住問。
“從臨床病例來看會造成不完全截癱,但具體還要看後期恢複。”鐘帥的主治大夫孫醫生進一步解釋道,“有許多這類病人,通過康複訓練,不僅能夠站立,還能夠倚靠支架行走,但這個過程很長,恢複期間也會出現一系列并發症。”
“什麽并發症?”鐘慕遠冷聲問。
“靜脈血栓、肌肉萎縮等等,最嚴重的就是神經繼發性缺血壞死。”孫醫生用通俗地話,剖析道,“神經有自我修複功能,受損後有可能恢複,但是也可能出現繼發性缺血壞死,而這個情況是不可逆的,一旦出現就意味着神經不可再修複。”
他遲疑了片刻,才說出,“也就是他失去了站起來的機會。”
“這種可能性有多大?”即使見慣風浪,聽到兒子可能永遠與輪椅為伴,鐘慕遠的聲音還是透露出絲絲的顫抖。
孫醫生望着滿臉期待的家屬,想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從醫多年的經驗告訴他,此刻,實話比勸慰更重要。
他長吸口氣,徐徐說出,“很大!通常受損後兩月沒有明顯恢複,就會出現這個情況。”
陳院長不忍再看老友受打擊,忙扶住他坐下來,“慕遠,我們會竭盡全力對鐘帥進行診治。”
“老陳,我知道你們會盡全力,可是作為一個父親,我希望你們能想辦法讓他站起來,我不想……”話未完,已語帶哽咽。
陳院長握緊他的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說我們也會朝着這個方向努力的。首長已經做出批示,要求抽調全軍最好的神經醫生組成專家小組,稍後就會制定治療方案,你就放心吧。”
“老陳,就靠你們了!”鐘慕遠緊緊抓住他的手,仿佛溺水的人抓到了救生的浮木。
“放心!”陳院長更用力地回握老友,然後面色鄭重地說,“慕遠,我們會盡全力,但你們也要做好心裏準備。而且……”他遲疑了片刻才又開口,“在修複和康複訓練中,病人的配合很關鍵的。在我們接觸的病例中,很多病人因為接受不了自己的病情,出現不配合治療甚至輕生的想法,所以你們也不要瞞太久,必要時介入心理輔導。”
“好,我們知道啦。”鐘慕遠點點頭摟着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地妻子出來。
站在辦公室的門口,鐘慕遠撫慰妻子,“小玫,媽的情況也不太好,還要你照顧,你不能也倒下啦。”
冷韻玫點點頭,哭着說出她的擔憂,“我們怎麽告訴鐘帥,他怎麽接受得了啊?”
“讓我去說吧!”鐘慕遠拍拍她的肩膀,不确定地說,“兒子也許沒有你想象的那麽脆弱!”
“爸,還是讓我來說吧。”一直沉默不語的肖梓涵忽然說。
“小涵?”鐘慕遠遲疑地望着她,“你不合适!”
肖梓涵微微揚起嘴角,輕聲卻堅定地說,“我是他的妻子,沒有人比我更合适。”
肖梓涵進房間時,鐘帥剛打好點滴,正在閉目養神。她輕手輕腳地搬來椅子,剛坐下,床上的人就霍地睜開眼睛。
“我吵到你啦?”她用手拉拉他的被子。
鐘帥搖搖頭,伸出手拉住她的小手,放在胸前,雙眼靜靜地凝視着她,仿佛要把她印記腦海裏。
他們都沒有說話,只是這樣靜默地迎上對方的注視,可在眼波流轉和視線的交彙裏,已經道盡千言萬語。
萬籁俱寂的世界,時間的洪流也仿佛停滞,不需要任何言語,他們已經透過眼眸走進對方的心。
“我的情況很糟糕,是不是?”他問得淡定。
“喜憂參半。”她答得坦然,“脊髓沒有受損所以有複原的可能,但神經受到壓迫,恢複難度較大。”
“會癱瘓?”他摸摸自己毫無知覺的腿,其實不需要別人告知,答案已經揭曉。
“也許會!”她如是說,然後握緊他的手,“可是,還有我!”
鐘帥更用力地握緊她的手,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如常,“我知道。”
這句話後,病房內又陷入沉寂,肖梓涵凝視閉着眼睛的鐘帥,病倦的容顏讓他看起來格外憔悴。她伸出另一只手,覆上他布滿清渣的下巴,正考慮晚點叫梅姨拿來電動剃須刀給他刮一下。鐘帥的聲音再次響起。
“小涵。”
“嗯?”她應聲,表示自己在聽。
“我怕我會拖累你。”鐘帥幹澀地開口,聲音低啞得幾不可聞。他說話時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他很怕,怕一睜開眼睛就看見那個故作堅強的小女人,怕自己會抑制不住嚎啕大哭。
其實從麻藥過後他就隐隐感覺到雙腿的異常,即使所有人一致哄騙他是由于血液不循環造成不能動,可是作為一個有基本醫療救助知識的陸戰隊員,他又怎麽會分不清沒有知覺和暫時麻痹的區別呢?
早上做檢查時,那堆醫生對着他的腿又敲又打,還不停地問有沒有感覺,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應該猜得到,他的腿出了問題,而且是大問題。
他之所以平靜并不是他又多堅強,只是他不想讓已經傷痕累累的家人更擔心,不想讓他愛着的小女人再傷心流淚。
可是他也好怕,怕要一輩子躺在床上,怕會拖累她一輩子。她還這樣年輕,如果要讓她用後半生去照顧他這個癱子,讓他如何安心?
肖梓涵注視着再次沉默地鐘帥,柔聲問,“如果今天換我躺在床上,你會覺得我拖累你嗎?”
緊閉的雙眼驀得睜開,他握緊她的手,堅定地說,“不會!”
肖梓涵微笑着抿抿嘴,“那就不要說拖不拖累,如果你真的覺得會拖累我,就積極配合醫生的治療,努力讓自己好起來,陪着我,照顧我,好不好?”
“可是……”
“沒有可是。”肖梓涵打斷他的話,“你忘了,你在海南跟我說過的話嗎?”
鐘帥搖搖頭,“執子之手,偕老白頭”,這是他對她的誓言和承諾,怎麽能忘記?
“既然沒有忘記,就不要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醫生說,很多像你這樣的病人最後不但能夠站起來,還能走呢!”
“老公,你答應我,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放棄,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推開我!”
“好!”他藏在被子下的手死死地捏住毫無知覺的大腿,奢望能傳出哪怕一丁點刺疼來減輕他心裏的劇痛感。
看到她釋懷、安心的微笑,他慚愧得閉上眼睛,心裏咒罵和鄙視着自己,“鐘帥,你終究是個自私的懦夫!”
接下來的日子,鐘帥積極配合治療,不僅沒有推開肖梓涵,還變得非她不可。見不着她就不肯打針、不肯換藥,非要她陪伴在旁。一旦她離開病房,他就不斷打電話甚至派人去找她,要她快去快回。
醫療小組內的心理醫生對此很是堪憂,私下找了他們談話,說鐘帥這樣過渡依賴肖梓涵是缺乏安全感,要她和他适當保持距離,不要事事依着他。鐘家人也覺得是,不過他們擔心的卻是鐘帥這樣事無巨細地纏着肖梓涵,會讓她産生厭煩情緒,從而生出離開的念頭,于是也商量要取消她的陪護,可肖梓涵卻堅決不同意。
“我不怕他纏着我,我就怕他不要我!”她輕松地說,然後端起臉盆去給他打水擦身子。
其實與許多病人相比,鐘帥的情況還不算很壞,除了左下肢完全失去知覺外,他沒有出現大小便失禁,右下肢也有反應。不過讓人憂心的是術後第8天,他的右下肢突然出現痙攣性疼痛,開始時還只像抽筋一樣微疼,可漸漸地就發展為劇烈的疼痛,每次看他捏緊拳頭、咬牙堅持,肖梓涵的心都跟刀剮一樣,血淋淋的疼着。
肖梓涵曾經問過醫生,“他疼成這樣,為什麽還不給他打止疼藥?”
“這種神經痛臨床上沒有好解決辦法,只能依靠藥物麻痹,這也是很多類似病人染上毒瘾的原因。”醫生解釋道。
“毒瘾?”肖梓涵驚恐地問。
“是的。”醫生說,“鐘帥是我見過意志最堅定的病人,能堅持到現在仍然不肯用麻醉藥物,很多病人疼得受不了都來求我們打嗎啡。”
“他知道會上瘾?”
“嗯。他第一次疼時我就告訴過他。”
那次談話後,她也不再提止疼藥的事情,并以為他只是單純害怕依賴藥物,直到後來她才明白,原來并非如此!
那天,他疼得比以往都厲害,肖梓涵見他揪着枕頭縮在床上,抑制不住地發出呻.吟,她終于忍受不了,要求醫生給他打止疼藥,可鐘帥卻一把拽住他,怒吼道,“不要!”
“打吧,我求你!”她強行掰開他死握住左腿的手,不用掀開褲管她也知道那上面一定是紅腫一片。
鐘帥咬着牙拼命搖頭,紅着眼注視着她,一字一句地蹦出,“小涵,我已經讓你照顧一個癱子,怎麽還能讓你再照看一個瘾君子?”
那一刻病房內的其他人,無論男女都抑不住紅了眼眶,唯有肖梓涵沒有哭。她只是心疼地伸出手,覆摸他因疼痛扭曲變形的臉龐,努力地微笑,“行,不打。但是你要答應我,疼得時候抓住我,而不是那只腿,好不好?”
後來她從國家運動中心的複健師那裏學會一套按摩手法,雖然效果不是特別好,但也能稍稍緩解一下。
術後第三周,鐘帥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肖梓涵晝夜不分地守在他身邊,陪他做檢查,做按摩,空閑時他們就十指交握一起看一部部老電影,都是些文藝片兒,卻能讓人莫名的安心下來,鐘帥常揶揄她,“感情我就快被你培養成文藝青年啦!”
肖梓涵皺皺鼻子,反駁道,“放心,你看再多文藝片兒,也脫不了2B青年的命。”
術後第四周,經過醫生同意,醫院給他們換了一張超大號病床。換床時,鐘帥賊兮兮地跟她咬耳朵,“老婆,總算又抱着你睡了!”
一旁的孫醫生聽到,忍不住笑着調侃,“這床可不太結實,別折騰壞了。”
随口一句玩笑,讓一屋子的人都沉默。最後還是鐘帥笑嘻嘻地打破室內的低氣壓,“沒事兒,壞了再換張更大的!”
晚上,靠在久違的胸膛,感受着熟悉的體溫和他身上的藥味,肖梓涵漸漸進入夢鄉,夢裏是她眷念的海南,湛藍的天空下,他背着她追逐浪花,海風揚起她的長發和白色裙角,畫面就像拉長的MV鏡頭,唯美得不真實,就在她張着嘴笑得最開心時,迎面一個浪花撲來,把他們卷進海裏。
她拼命掙紮才從泥沙中爬起來,可茫茫大海中早沒了鐘帥的身影,吓得她大聲驚呼,“鐘帥、鐘帥……”
“寶貝,醒醒!”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響起,她驀得睜開眼睛,望見一臉焦急的鐘帥。呆愣片刻她才反應過來他竟然是半撐着身子,難怪額頭上盡是薄汗。
“你快躺好!”肖梓涵猛地坐起來,摟着他的肩膀,小心地把他放平在床上。
“腰疼不疼,我去叫醫生。”
她掀開被子就要起來,卻被他拉住,“我沒事,就是剛才使不上力,起不來!”
“真的嗎?”她用手擦幹他額頭上的汗,不相信地問。
“真的。”他握住她的手,輕聲問,“剛在做噩夢了嗎?”
“嗯。”
“夢到我啦?”他拉拉她,示意她躺下來。
肖梓涵順從地滑下去,把頭靠在他的肩窩上,呢喃道,“嗯,夢到你吓唬我,我正準備罵你!”
他知道實情一定不是這樣,不過不打算追問,反是順着她的話說,“那我肯定死翹翹!”
“為什麽?”
“人家說煮熟的鴨子飛不了,其實瘸了腿的鴨子也跑不掉!”
肖梓涵身子微微一僵,也不反駁,只是靜靜地靠在他的身上,小手心疼地撫過他日漸消瘦的胸膛,再滑倒他的小腹,本想去摸摸他的腿,卻被他一把摁住。
“老婆!”耳旁傳來他低沉沙啞的呼喚。
他的唇貼在她的頭頂,灼熱的呼吸滑入她的發,這樣暗含□的氣息她一點都不陌生,她只是驚奇,難道?
肖梓涵詫異地撐起身子,看清他深幽的黑眸裏那簇火苗時,她稍稍用力抽出手,在他來不及阻止時滑向下腹。握住那炙熱堅硬的某物時,她忍不住揚起嘴角。
無視某人臉上尴尬的緋紅,肖梓涵俯下頭,咬住他的耳垂,調皮地說,“老公,你硬了!”
☆、52晉江獨家發表
無視某人臉上尴尬的緋紅,肖梓涵俯下頭,咬住他的耳垂,調皮地說,“老公,你硬了!”
濕熱地氣息呼過鐘帥的耳垂,讓他如過電一般,小腹迅速燃起更澎湃的烈火。其實這樣的反應,讓兩人都很吃驚,因為醫生曾經暗示過他們,截癱的影響之一就是性.功能障礙,可是……看來情況真的沒有他們想象的糟糕。
肖梓涵揚起嘴角,手指更加肆無忌憚地在堅硬的火熱上□,那不輕不重地力道讓鐘帥背脊竄起一陣陣酥麻,舒服得他差點呻.吟出來。在察覺她的手指包覆住更敏感的前端時,他連忙捉住她搗蛋的小手,低嘎着嗓子求饒,“寶貝,別鬧,我……動不了!”
“難受嗎?”她問得貼心,手指卻仍舊摩挲着最頂端的欲望洞口,然後在他回答“嗯”時突如其來地用勁一捏,讓他再控制不住欲.望滅頂,熱.液大量地傾洩出來,噴得她一手的濕。
“舒服吧?”她壞壞地問,再可惡地把滾燙的液體塗在他平滑的小腹上,接而盯着他微紅的臉笑得樂不可支。
“壞蛋”郁結地鐘帥單手摁住她的頭,壓迫懸浮的身子貼下來,準确無誤地壓向他熱燙薄唇,而他灼.熱靈活的舌立刻探入她口中,糾纏她的丁香小舌,探索她口中的香甜。
他們就這樣緊貼着,吻得萬分熱烈。
鐘家小弟能夠活潑亂跳,讓一幹人都興奮異常,醫生喜見他的截癱沒有想象的嚴重,鐘家人和肖梓涵則是覺得,即使他真的站不起來,也還能繁衍子嗣。
只是老子說禍福旦夕,真的沒有錯。
術後第六周,鐘帥的病情再次發生惡變,在例行檢查時醫生竟發現他不能活動的左腿開始出現早期血栓症狀。
孫醫生面色凝重地告訴他們,“幸好發現得早,要不然形成深靜脈血栓,随時會有生命危險。”
“那現在怎麽辦?”肖梓涵着急地問。
“由于他剛做過大手術,所以只能采取溶栓的治療方法。但是這個效果不明顯,而且風險性也大。”孫醫生解釋道,“有可能會導致大出血、甚至是致命的腦溢血。”
“怎麽會這樣?”聽到剛剛闖過難關的兒子又命懸一線,冷韻玫捂着臉哭起來。想她雖然冷傲,可一心向善,赈災義演從不推辭,而且次次都是本着一顆善心去的,婆婆和母親更是幫扶弱小,為什麽要讓他們心疼的寶貝遭受這樣的大罪?
即使從醫多年,見慣病人和家屬的悲痛,可親歷友人悲天跄地的恸哭,陳院長的心還是隐隐作疼。他拍拍兩眼發紅的鐘慕遠,安慰道,“我們已經請了同濟的專家過來,在這個領域他們是國內最權威的,放心,鐘帥這麽多難關都挺過來了,這一關肯定也能過。”
鐘慕遠沉重地颔首,問出心中的憂慮,“這種并發症以後是不是經常會發生?”
“不一定。但是,在癱瘓病人中發病幾率會更高。”
那就是說,他們的兒子随時處于死亡的邊緣徘徊?
陳院長見老友身形微晃,忙扶住他,提出他們這些日子讨論出來的方案,“慕遠,我們分析過鐘帥的病情,曾考慮過給他做神經幹細胞移植。”
“什麽意思?”
“簡單說就是利用神經幹細胞,幫助修複受損的神經,讓病人恢複正常。”
“恢複正常?包括能站起來嗎?”冷韻玫激動地問。
陳院長點點頭,“是的,如果手術成功的話病人完全可以站立行走。”
“那為什麽不做?”冷韻玫不解。
陳院長嘆口氣,“目前這個技術運用并不是很廣泛,而且手術本身可能對脊髓造成新的損傷,會加重神經功能的缺失,鐘帥截癱情況并不嚴重,術後的恢複也很理想,所以我們不想冒這個險。”
“不過,這次他出現血栓,我們覺得,或許可以博一下這個方案。”主治大夫孫醫生替院長說出他的心裏話。
從為病人出發的角度,他們當初不願意冒這個險,但是目前已經出現并發症,而且這個神經幹細胞移植的最佳時機是神經受損後1-2個月,如果錯過,成功率和恢複效果都會大折扣。
“搏?”冷韻玫尖聲問,“如果博輸了會怎麽樣?”
孫大夫長籲口氣,冷靜說出手術的風險,“有可能會出現高位截癱,甚至死亡!”
冷韻玫聞言立即搖搖頭,堅決地否定專家組的提議,“不行,我不同意。他現在不算太壞,右腳還能動,可是高位截癱的話,他就要一輩子在床上啦。”
陳院長認同地點點頭,這也是當初他們放棄這個治療方案的原因,手術風險太大,他們寧願采取保守治療。可是如今,鐘帥的情況又讓這個提案重新進入醫療小組的視線,讓人進退兩難。
“我也不同意。”沉默不語的肖梓涵忽然出聲,“我不奢望他還能站起來,只要
人在就好。”
陳院長拉住還想勸說的孫大夫,沉聲說,“這個以後再說,現在首要問題是控制住血栓。”
“你們要有心裏準備。”這是做溶栓治療前大夫對他們說的話,接只是他們沒想到,所謂的準備竟然是吊着一顆心跟上天奪人。
治療第三天,鐘帥出現局部出血,再次被拉進ICU,第四天,醫院直接下達了病危通知書,冷韻玫和鐘老太太不堪這樣的打擊,雙雙病倒住進醫院,鐘慕遠兩頭擔心,一夜之間頭發都白了。
相對之下肖梓涵仍然是最堅強、最冷靜的。她沒有掉淚,就徹夜守在ICU外面。醫生護士輪番勸她回去休息,她只是搖搖頭,隔着厚厚的防護玻璃,低聲,“他在打硬仗,我要陪着他。即使他輸了,我也要讓他知道,我一直都在他身邊。”
年輕的護士因為這句話紅了眼眶,趁着進去做監測的時候鼓勵半昏迷狀态的鐘帥,“你要趕快好起來,你太太一直在外面等你。”
第二次進去時,她正做着監測記錄,忽然聽到鐘帥嗫喏着什麽,護士趕緊把耳朵湊過去,仔細聽清他說的話,“讓她……不要……哭。”
當護士哭着轉告完這句話時,肖梓涵趴在玻璃上,望着那平穩的心電儀笑笑,“笨蛋,我才不會哭!”
感謝上蒼,在醫療組的全力救治下,第四天晚上,出血得到控制,血栓也被有效抑制住。他們又從鬼門關裏把他拉了回來。
可是出血事件後,肖梓涵敏銳地感覺到了鐘帥的變化,雖然他會按時吃藥,卻不在對治愈抱任何希望,也不願意做康複訓練,而最讓肖梓涵擔心地是,他在推開她。
“爸,你給我請個護工吧!”
正在倒湯的肖梓涵手一滞。從他出事以來,她就承擔起照顧他的責任,就連端屎倒尿都從沒假手于人。她知道驕傲的他是不願意把如此不堪和脆弱的一面展現給一個外人,所以,她拒絕請護工來照料他。
鐘慕遠望着冷臉的兒子,試着勸服他,“小涵照顧你不是挺好,你要是怕小涵累,我要不讓梅姨和你媽媽來替替她?”
“随便,另外,我晚上不需要陪護,反正有護士。”
“這?”鐘慕遠為難地望着媳婦。當初為了方便肖梓涵陪護,他們還專門定制了一張大型病床,鐘帥為此開心得要命,這怎麽說變就變?
肖梓涵默不吭聲地端着雞湯坐在床邊,用調羹舀起一勺湯,柔聲說,“來嘗嘗看,梅姨熬了很久的。”那樣從容淡定地語氣,就像剛才的讨論完全跟自己無關一般。
“我不想喝!”鐘帥冷冷地說。
“多少喝一點,這是藥膳,活血通阻的。”她不死心地把勺子遞向他的嘴邊。
“我說了不喝!”鐘帥一聲怒吼,大手粗暴地揮開她,一碗熱燙就這樣猝不及防地潑在她的身上。
“鐘帥!你這是在幹嘛”一旁的鐘慕遠愠怒地呵斥兒子,并拉開媳婦,關切地問,“有沒有燙到?”
“我說了不喝啊,她非要給我!”鐘帥說別開臉說着欠扁的話,只有被子下死死握緊的拳頭才透露出他的心疼和不舍。
“沒事兒,我去洗洗。”肖梓涵凝視着他的側臉搖搖頭。湯不算特別燙,最多是有點紅。
望着媳婦兒消失的背影,鐘慕遠壓住心底的怒氣,沉着嗓子教訓,“你生病以來小涵寸步不離地照看你,旁人看了都感動,你怎麽能這樣對她?”
鐘帥仰起頭,死死盯着病房的天花板,半晌才啞着聲音緩緩地說,“爸,就是她太好,我才不想拖累她!”
出事初,他就像抓到救生的浮木,自私地拽着他,享受她的照顧,讓她陪着他,哪怕知道自己不可能站起來,哪怕知道會讓她下半輩子與癱子為伴,可他卻樂觀地想,他或許沒了腳,但他還有手,還可以幫她做很多事情,可以跟她快樂的生活下去,特別是在發現自己有正常的生理反應時,他甚至想過要和她有一個孩子,然後一起看着孩子長大。
可是被再次拖進ICU的時候他終于明白自己不可以那麽自私。盡管家裏人瞞着他,可他還是從醫生那裏獲知,類似血栓這樣的并發症還可能随時發生,他就是一枚定時炸彈,或者說就是一個随時在死亡線上的人。
半昏迷的時候,他知道她一直守在外面,他不知道意志是否真的能戰勝病魔,可是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意志是求死的,因為他不想再一次看見她孤苦無依地守在重症室的外面,随時等待着他死亡或重生的沖擊,他想讓她解脫,讓她從永無止盡的恐懼中解脫。
鐘慕遠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喟嘆,“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她覺得不是拖累?”
鐘帥苦澀一笑,“我知道,所以我才這樣對她。”
“爸,我已經沒有能力給她幸福了!”
“兒子……”鐘慕遠艱難地開口,可卻一句勸慰的話都說不上來。其實從出事以來,他們私下就商量過,若是肖梓涵不願意,他們絕不會以拖死她。可是她自始至終卻沒有露出半分不耐的情緒,反而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要堅強和勇敢。
可是兒子的顧慮,不無道理……只是,哎!
鐘帥聽着父親的嘆息,微微轉過頭,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眼角的淚水,深吸口氣才啞聲喃喃,“爸,您幫我打離婚報告吧!”
☆、53晉江獨家發表
肖梓涵推門看到病床前的鐘瑤時,止不住上翹嘴角,無奈地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