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我約了一位專家。”

不知道是不是天冷的原因,沈扶澤的聲音有些幹。

也是這時許景末才發現,她的右手被沈扶澤握在手裏,她手心上那處煙疤的地方,有幾個指甲印……

原來她手心疼不是夢的緣故。

她餘光掃了身側的人一眼,覺得這人大概有病。

沒事掐她幹嘛?

沈扶澤垂下目光說着:“他在燙傷方面很有成就,過幾天……”

她将手從沈扶澤手裏抽出來,冷聲拒絕:“沒必要。”

說完她準備下車,被沈扶澤喊住:“外面冷,穿上這個。”

一件黑色大衣丢在了她懷裏。

她的外套落在了休息室,此刻身上僅穿着一條裙子,外面還在下雪,她沒有拒絕,沉默的将大衣裹上,然後下車。

大衣很厚很長,一直垂到她膝彎,穿在身上很暖,下了車站在雪中也不覺得冷。

反倒是沈扶澤,沒了大衣的他身上就只穿着襯衣和西服外套。他好像也并不覺得冷,鎖了車從那邊繞過來,還解下羊毛圍巾仔細的圍在了她脖子上。

她沒動,任由沈扶澤動作,再任由沈扶澤将她抱起來。

沈扶澤要演夫妻情深的戲,她向來很配合。

而且別墅裏亮着燈,也許有人在看着這一幕呢?

可是進來後許景末才發現別墅裏一個人都沒有,她多嘴問了一句:“家裏沒人,怎麽還開着燈?”

沈扶澤說:“因為,這會讓我有一種,家裏有人在等我回去的感覺。”

不知怎的,許景末心底突然生出一種很難形容的滋味。

她垂在身側的右手不自禁握緊,無名指指腹用力的摁在那處凹凸不平的皮膚上。

“騙你的。”沈扶澤目光落在她右手,笑容似僵了一秒,而後移開目光,臉上又重新展開一個笑,“是我讓廚師走的時候留幾盞燈。快年關了,賊多,開着燈假裝有人在家,能防盜。”

許景末一句話都不想說。

這個婚房是沈老爺子為他們準備的,整個房子的裝修以灰色為主色調,簡約的風格,家具沙發也都是灰白兩色,搭配着牆邊幾株綠植,看上去很舒服。

木門隔絕了外面的寒風飛雪,屋子裏是暖的,許景末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沈扶澤端着兩杯紅酒過來。

“謝謝。”她伸手要接的時候,沈扶澤突然把手收回去,她接了個空。

“我突然覺得,不應該給你酒。”沈扶澤站原地眯眼沉吟了會兒,端着紅酒折回了廚房,再出來的時候其中一杯紅酒被換成了熱牛奶,遞到她手上。

然後沈扶澤又畫蛇添足毫無必要的補充了一句:“萬一一會兒你喝醉了耍酒瘋,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許景末:“……”

這人是不是有毛病?

沈扶澤換了一副金絲眼鏡,沾了雪水的那副眼鏡被他随手丢在茶幾上。他整個人很舒服的陷在柔軟的沙發裏,翹着腿,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端着高腳杯,輕輕搖晃杯中的液體。

“不是要跟我談嗎?”沈扶澤朝她揚了揚下巴,“開始吧。”

許景末看着對面沙發上的人,話是這麽說,但他完全不像是要跟人正兒八經好好談的樣子。

不過,這個人也沒有過正經的時候。

正準備開口,她目光突然掃到一處地方,一時間愣住。

她看到沈扶澤右手手背上,有一片紅紅的指甲印。

那指甲印與她手心上的指甲印如出一轍,只是比她手心上的更嚴重,有幾處甚至已經發紫。

她想起夢裏她為了讓自己清醒,好像掐過自己手心?還掐得挺厲害來着……

她又想起,在車上剛醒來的時候,她的手是在沈扶澤手裏的……

“發什麽呆呢?”

沈扶澤朝她揮了揮手,金絲眼鏡後的那雙狹長眼眸帶着熟悉的散漫又令人讨厭的笑意。

她心底莫名産生的難以言喻的心情,頓時被百年如一日習慣性的“對沈扶澤的讨厭情緒”所掩蓋。

沈扶澤還是沈扶澤,混蛋玩意兒,不值得同情。

“要怎麽樣你才肯離婚?”她開門見山。

沈扶澤抿了一口紅酒,悠悠開口:“這不是我肯不肯的問題,而是離婚這件事急不來,這不是我們兩個的問題,這是兩個家庭的問題,要考慮的因素很多。”

似乎是熱,他不耐的扯開兩個襯衣紐扣,才繼續說下去。

“就算這些問題解決了,那還有你爸媽和我爸的問題,阿姨身體不好,她受不了這個刺激,我家老爺子一時間也肯定接受不了。他們沒有心理準備,因此,我們只能循序漸進。”

“如何循序漸進?”她問。

“我們得逐漸的在他們面前制造出我們關系不好,矛盾重重,婚姻破裂的樣子,并且沒有任何挽回的餘地,到了那個時候,離婚便成順理成章的事了。”

“這還需要制造?”許景末有些好笑的道,“關系不好,矛盾重重,婚姻破裂,這不就是事實嗎?”

沈扶澤搖晃紅酒的手好似有一瞬的停頓。

而後他将紅酒放茶幾上,贊許的點頭:“對,确實如此。”

“但是,現在的我們在長輩眼中是一對恩愛的模範夫妻,盡管媒體一再謠傳我們商業聯姻沒有感情,但是你父母,我家老爺子,他們看到的是我們伉俪情深的模樣。”

“在這種情況下,你想要跟我離婚,就得先改變他們對我們關系的認知。”

“這是目前看來,在不傷害到任何人的前提下,最好的辦法。唯一的缺點……”金絲眼鏡後的目光停在她身上,沒有笑意,像是單純的在看,又像是在探究。半晌,他才把後面半句話說出來,“就是需要一些時日。”

許景末目光不閃不躲的看回去。

“但是這需要兩個人配合。”她盯着沈扶澤的眼睛,“你說這麽多,實際上你并不打算配合我演這一出,對嗎?”

“你只是在給我畫大餅,玩拖延戰術,你根本不是真心誠意跟我談的。”她站起來準備走,“我今天不該來的,像你這種人,怎麽可能……”

“三個月!”沈扶澤站起來。

“什麽?”

沈扶澤走到落地窗邊,背對着她,看着外面的雪,聲音好似有一點落寞:“給我一點時間,這次不騙你,三個月以後,我答應你的離婚要求。”

“條件呢?”

她不覺得沈扶澤這樣的人會無條件答應別人要求。

“這三個月,你搬來這裏住。”

果不其然。

沈扶澤又說:“你煩我我知道,我不要求你每天都回來住,但起碼,每周回來住兩天,吃兩頓飯。”

一周來這裏住兩天,就當住酒店了,她勉強能接受。

她說:“成交。”

外面雪依然很大,看起來一時半刻是停不了。

當天晚上,許景末就住在了這裏。沈扶澤把主卧讓出來,她沒有住,她最後還是去了主卧旁邊的客房。

至于晚飯,她也是在這裏吃的。沈扶澤家裏的廚師走之前已經做好了飯菜放在冰箱裏,沈扶澤把菜端進廚房熱了熱,就這樣,兩人對付了一頓晚飯。

幾個家常菜炒得非常可口,很符合許景末的口味,她吃得很飽。

只是吃的過程有點像送葬。

第二天,許景末也沒有回去,她想着一次性把這周的兩天住了,那麽後面的五天就不用來了。

雪沒有再下了,地上的雪也在慢慢融化,有天晴的跡象。

化雪天比下雪天冷,許景末就沒有出門,窩在卧室裏玩手機,等中午吃了飯,她看沈扶澤去了書房,于是她把玩手機的陣地轉移到了客廳。

她正刷着微博,突然看到一條熱搜:

#當紅女星姚倩與某導演上演雪中車/震#

網友配了圖,下着雪,又隔着車窗,圖片其實并不清晰,只能看到一男一女相擁在一起。

但是圖片裏女方穿的那條裙子,确實是昨天姚倩走紅毯穿的那條限量版高定禮裙。

對于網友來說,男方是不是某導演不重要,當紅一線女星姚倩玩車/震這個訊息已經夠勁爆了。

熱搜下全是罵聲。

這個詞條的熱度還在乘火箭一般的上升,沒有人遏止,也沒有人撤熱搜。

然而事情還不止這樣。

很快,一個姓金的導演發布了一條道歉信,信很長,內容大概就是說喝了酒一時糊塗,他對不起妻子,對不起15歲的女兒。

這下,連被誣陷的可能都排除了,姚倩的粉絲想為自己偶像開脫都不知道怎麽說。

這個時候,沈扶澤端着杯子出來,路過客廳,看見沙發上的身影時停下了腳步。

他站了一會兒,發現沙發上的人看手機看得出神,并沒有注意到他。

他接了一杯咖啡準備回書房,沙發上的人突然擡頭看過來。

“據我所知,姚倩的那個幹爹在圈子裏還是有點背景的,這次卻袖手旁觀,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說僅僅只是一條熱搜,那麽事情可以簡單的理解為路人無意中拍到,狗仔蹲拍,或者是對家的刻意陷害,也就是說事情還有轉機。

但是加上這一條當事人道歉信,鐵證如山,想洗白是不可能了。

還有就是,這個道歉信發的時間就很微妙。

沈扶澤端着咖啡,回身看過來,架在高挺鼻梁上的金絲鏡框泛着冷光,他說:“我不覺得你對這個感興趣。”

“我對你沒有人性的手段确實不感興趣。”許景末說,“只是,人家對你癡心一片,你這樣不留餘地,她以後很可能沒法繼續在圈子裏呆下去了。”

沈扶澤:“那又如何?”

她說:“她喜歡你。”

“她害你摔倒。”

“她喜歡了你八年。”

“她害你摔倒。”

許景末:“……”

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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