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組委會通過了大領導的提議，給南十字補了一劫。
天雷，冰山，這一劫用心險惡，不是沖着姜鈞和蔣策，而是沖着他倆截獲的戰利品飛船，可謂是釜底抽薪，硬是要将南十字好不容易争取來的一點優勢化為烏有。
直播畫面上，兩岸的巨型冰山被天雷劈開，崩塌的山體沉入大河，碎冰、暗礁、激流、漩渦，這一切瞬間擾亂了河水的流動，讓原本就十分兇險的水勢更險一分。
最麻煩的是，現在是夜晚，沒有星光，水上混黑一片，再加上連片的霧氣，能見度根本不足十米。
如果是活物，還能通過捕捉氣息判斷動向，而冰山是死的，精神釋放的範圍再廣，也難以全部捕捉，更別提精确避開了，聯軍飛船現在還是失控漂流狀态，哪能像控制身體一樣那麽自如。
于是，就在天雷落下沒幾秒，蔣策和姜鈞剛剛弄清狀況的時候，飛船就撞上了冰山。
這種沖擊力，相當于飛船被大河抓着，拿船頭硬往牆上怼。
冰山硬，冰山涼，飛船哐哐撞大牆。
要不是有鈎繩拴在防沖擊欄杆上，蔣策都快被甩到水裏了。其實現在也差不多，每撞一下，他就要從艦橋飛出去，然後再被繩子扯回來，着實體驗了一把溜溜球的心路歷程。
終于，在不知第幾次撞擊的時候，飛船出現了結構崩壞，嘎啦啦一聲脆響，從飛船底部一直向上蔓延。
畢竟這艘船是動力強化改型，不是結構強化改型，結構損傷根本無法阻止。
“姜鈞，船要裂了！”
冰山沖擊起大浪，一遍一遍拍打船頭，仿佛剛才的暴雨又卷土重來了。蔣策甩掉臉上的河水，向船頭大吼。
姜鈞正在船頭，用卸下來的飛船護甲當做撐杆，運用戰法盡可能卸掉冰山的撞擊。船頭如過山車一般在大浪中翻飛，姜鈞卻始終穩穩站在原地，仿佛和船頭連成了一體。蔣策不由得感慨，姜鈞的身法是真的厲害，這樁功神了。
“還剩最後一塊，咱們能撐過去！”
姜鈞堅持着，長杆被她舞出狂暴的風壓，小塊的碎冰直接被她從水裏掀飛上了天，大塊的也被抽到另一個浪頭上，遠離飛船。
面對天劫，姜鈞是不服的，這是她搶來的船，船上的每一個螺絲釘都是她的，憑什麽打幾個雷，來幾個冰山就讓她放開，她偏不。
直播間觀衆們看到這一幕，也受到姜鈞的不屈精神感染，刷起了聲援的彈幕。
“學姐加油呀！”
“哭了南十字好難。”
“想起了《老人與海》，飛船最後也不會也只剩一節骨頭吧。”
“學姐這是和老天置氣啊，段位好高。”
“船不要毀呀，不要啊……”
當然，彈幕也少不了罵組委會的，應該說這類彈幕就一直沒停過，只是這一次他們歪打正着，真的罵對人了，因為冰山這一關還真是組委會親自安排的。
這樣，就在各種彈幕的映襯下，最後一塊大型碎塊來了。
閃電照亮天地，碎塊的黑色剪影巨大無比，陰影直接覆蓋了半個船頭，仿佛一只俯瞰姜鈞的巨獸。
這個大小，護甲片做的撐杆已經應付不來了，姜鈞索性扔掉撐杆，準備徒手面對冰山。
此時沒人質疑姜鈞托大，尤其觀衆這邊，他們早就成了姜鈞的迷弟迷妹，就算偶爾有一些核心星系的不和諧彈幕，也很快被這些期待姜鈞表現的彈幕壓了下去。
“學姐肯定要出大招了！”
“不知道這次是什麽招啊。”
“第一次趕上大招直播，好激動。”
“錄屏已啓動……”
只不過這一次，姜鈞的招式并沒有什麽觀賞性。
她只是在船頭沉默了幾秒，然後一躍而起，右手淩空一劃，整個大招就出完了。
就這一劃，連刀法都算不上，就跟打車時的招手動作差不多。
同時，也是這簡單的一劃，似乎耗盡了姜鈞全部的力氣，半空中的姜鈞第一次顯出疲态，身法竟然都保持不住，踏在浮冰上的右腳一滑，本該騰身返回船上的姜鈞，直接栽進了水裏。
落水前，鏡頭的收音似乎收到了一聲：“啧……”
大概是姜鈞對自己的表現還不夠滿意吧。
難道是力竭了，所以招式也沒發出來？學姐呢？
現在的水裏全是浮冰，掉進去人會凍死的。而且有人提醒，姜鈞的體質是【銅頭鐵骨】，江湖傳言體重三百斤以上，這下了水，還能上來嗎？
“姜鈞！”
衆人擔心時，蔣策已經一聲大吼，追進了水裏。不知是身體恢複了，還是一時情急的回光返照，蔣策跳水的速度簡直恢複到了全盛狀态。
一秒，兩秒，五秒，……，兩人一直沒有浮上來。
直播畫面忽然安靜了，河水的波濤也平靜了，艦船的速度慢了下來，前方的那塊大冰山也幾乎原地不動。仿佛因為一夜的折騰，兩者終于力竭，最終在水流中緩緩相遇，艦船發出一聲吱呀呀的撕裂聲，但是并沒有真的崩裂，反而對面一聲不吭的大冰山，從中間裂開了一道縫。冰山一分為二，切面光滑如鏡，像一扇對開的大門，向兩側敞開，好像在向人們宣告，一切告一段落，通過這裏，就是平靜的新世界，新的太陽已經升起，昨夜的狂風暴雨已經遠離。
看這靜谧的畫面，觀衆們覺得內心也得到了洗滌。
然而，那個劃開新世界大門的人，還沒有回來。
陽光下的冰塊晶瑩剔透，緩緩的水流聲讓人失神，導播和攝影很雞賊，鏡頭一只在水面的殘破漂浮物之間徘徊，營造一種災難之後荒無人煙的大片感，讓人悵然若失。
要不是大賽直播不允許配音樂，導播都想配一段BGM了。
“垃圾導播還想煽情。”
“鏡頭下水還我學姐！”
“真好奇水下怎麽樣了，會不會有那種水下換氣。”
聯想到蔣策跳水去找姜鈞，衆人腦補起古裝劇男女主落水時的場景，柔美的光線下，兩人衣帶飄飄，深情對望，說不盡的溫柔旖旎，然後……
然後一把兩人的臉帶入姜鈞和蔣策，場面就會畫風突變，感覺兩人大概會在水下擊掌，喲兄弟，我們好久不見你在哪裏……
其實這些亂想只是為了緩解心中的傷感，觀衆們也知道，這樣的情況，兩人大概率是上不來了。
冰山晶瑩剔透是很唯美，可溫度也是真的低，不說先落水的姜鈞，後下去的蔣策現在也夠嗆了，再不上來恐怕自身難保。
在衆人失去希望的時候，一處水面咕嚕嚕冒出了幾個起泡，鏡頭立刻聚焦，特寫之中，一個人影躍出水面，啪的一聲摔在一塊漂浮着的飛船護甲板上。
是蔣策，他仰躺在板子上，迎着陽光，大口吐水。水柱噴出老高，仿佛鯨魚換氣，大量的水霧散射了陽光，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看到蔣策一個人出水，彈幕裏沒有人抱怨，都是鼓勵和心疼，因為看蔣策抱成一團，止不住打冷顫，嘴唇和臉上都沒有一點血色，觀衆知道蔣策是到極限了，再不上來只會多死一個。
不過也有細心的觀衆發現，蔣策腰上的鈎繩還落在水裏，并且繩子繃得很緊，好像另一頭還有東西墜着。
護甲板上的蔣策一邊發抖，還在一邊翻滾，腰上的鈎繩一圈圈被他纏滾上來，水面上波紋不斷。
很快，一只手破開水面，扒在了護甲板上。看到這只手，蔣策頂着冷顫也要笑。
“哈呵哈呵哈贏了，贏了……”
那只手五指張開，力量極大，直接捏住了護甲板翻身出水。
姜鈞躍出水面，長發向後一甩，帶出的水輪閃着晶瑩陽光，如夢如幻。
“洗發水廣告？”
有彈幕打出問號，然後是滿屏幕振奮的啊啊啊哈哈哈，姜鈞學姐活啦。
看着被甩了一臉水的蔣策，姜鈞縱是狼狽，也要扒在護甲板邊上笑他一番。蔣策則是回了她一聲“切”，也笑起來。
此時隔壁直播間發來了落水全過程的回放，原來姜鈞落水前，用最後的力氣調整了自己的落水點，這讓蔣策下水後第一時間就找到了她，不過當時姜鈞失去了意識，身體特別的沉，蔣策雖然用鈎繩勾住了姜鈞的腰帶，卻沒法發帶姜鈞脫，但他沒有放棄，拼命往上游，止住姜鈞下沉的趨勢，他堅信姜鈞能夠醒來。可以說，姜鈞的選擇，讓蔣策第一時間發現她，而蔣策的堅持，保住了兩人和水面間的距離。
姜鈞相信蔣策一定會下來救她，蔣策則是相信姜鈞既然用落點給了他暗示，那她就一定會醒來。
整個過程，雙方在任何一個環節有片刻猶豫，最後的救援就不可能成功。這種默契信任的配合，在高中生水平的大賽中幾乎是前所未見的。
觀衆們可能看不出太多，只覺得兩人互相救援十分感人。而導師會場這邊，看懂的內容就多多了。
“這個姜鈞，刷新了準武者的所有極限記錄。”
“這算不算重新定義極限準武者？”
“這默契實屬難得，我可是看過第一輪錄像的，那時候兩人還你死我活呢。”
“了不起啊……”
姜鈞和蔣策一路來的經歷，從第一輪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并肩作戰攜手救援，讓很多導師陷入了回憶。
漫漫武道路上，邂逅了多少朋友，又送別了多少知己，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尤其一些年紀偏大的宗師，一生風雨有多少能和外人道，許多人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不想自己感慨的熱淚讓人看見，不合時宜。
姜鈞和蔣策脫險，飛船也大致保了下來，領導席的陳部長，還想開口再說些什麽，卻真的說不出來了。
因為幾乎所有的前排宗師，全都把目光彙聚到了他和組委會這邊，無人釋放威勢，卻自帶無限威嚴。所有一切都在訴說一個聲音，他只要敢說再添一道難關，這幫人就敢現場和他們核心星系翻臉。
算了，不添就不添吧。陳部長嘆氣，心說他也是壓力重重，多少人盯着他手下研究所的項目看，再拿不出成果他也要完蛋，誰又真的想在一堆孩子的比賽裏幹這麽不要臉的事呢。
他想的無非是茨瓊可能贏不了姜鈞，但是如果能保證大雄星系贏了南十字，賽後他和宣傳口的朋友打好招呼，宣傳口經只要變通變通，少說南十字，多說大雄，宣傳手段得當，一樣能借着這場勝利把茨瓊捧到天上，這樣他們的項目也能跟着穩住。
其實冷靜下來想一想，就算他不再添亂，南十字也未必就能贏大雄星系。
茨瓊再不濟，也能一人纏住姜鈞，而且打起持久戰，也許數據占優的茨瓊反而贏面更大，再加上大雄星系普遍比南十字星系高強的實力，其他選手的抗衡應該也是大雄穩占上風，對了，還有趙銳和呂鳳仙的差距，兩個團隊智囊，也是趙銳穩壓呂鳳仙一頭。
也許後半段，就是大雄星系表現的時刻了。
陳部長打開自己的專用屏幕，切到了後方戰場，去看趙銳和呂鳳仙帶隊的表現。
趙銳帶領的外出聯軍那邊，行軍非常順利，憑借探測器的開局數據，他們已經回收了十五個人質冬眠艙，距離三十已經過半了，人員沒有損失，裝配也是十分齊全，一切穩紮穩打，向着勝利穩步前進。
陳部長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切換到了南十字的後方部隊。
然後，然後他就愣住了。
南十字這幫人在幹啥呢？
畫面上，呂鳳仙帶着南十字的選手們，在野花從中擺出了小黑板，上起了課。
講精神、講文化，課間大家一起做飯一起吃，飯後還有實操演練，仿佛做起了游戲，林間都是歡聲笑語。
這如此熟悉的環節，陳部長頓時領悟。
特麽你們這幫小子跑這團建來了？
其實呂鳳仙對計劃的震撼不亞于陳部長。
他也想不通，姜鈞為什麽要這麽安排，帶着大家游山玩水也能提高戰鬥力嗎？教材上沒教過啊……
作者有話要說： 再次感謝桦翎小天使的營養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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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我今天想到了一個新文名！
《将軍好強[星際]》怎麽樣，是不是比現在的讓人有點進來的欲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