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這樣嬌貴的城堡小姐見過刀片嗎?◎
孟以然承認自己有點害怕。
跟其他人不同,胖男孩看它的眼神帶着直白的病态狂熱。之前在餐廳她可以躲到花瓶角落,可如今身處花園,她身邊只有一個戰鬥力甚至不一定比得過她的童郁巫。她感覺躲無可躲,有些焦躁地叫喚,聲音明顯比平時要尖利。
童郁巫也發現不遠處的男孩,但她并不關注無關緊要的人,只瞥一眼就收回目光,擡手撓撓小白貓下巴,随後便将她抱起放到肩膀。
人偶小姐淡定的模樣給了孟以然勇氣,她強迫自己不要去關注男孩,學着童郁巫把注意力放到書上。
穿越之後,孟以然便無師自通能聽懂這個世界的語言,但文字她并不認識。這本黑色封皮的書籍即使在童郁巫書房也是獨一份的厚重存在,裏面內容相當複雜。孟以然完全不懂,但童郁巫卻看得入神,仿若上面記載着什麽金科玉律。
好在童郁巫翻過一頁後,書頁上居然出現一幅插畫,孟以然如蒙大赦,盯着那副插圖琢磨。
插圖勾勒出簡單的黑色人體線條,但奇怪的是,人體上面還畫着一些不規則紅色圖案,遍布全身,例如雙手手腕就各有一個古怪的三角形。
孟以然猜測奇怪圖形可能是紋身一類的東西,但這些血色紋路組合在一起并無美感,反而像有什麽她無法理解的用處。
她還在思索時,耳邊傳來腳步聲,擡頭就見胖男孩朝她們走了過來。
她們不想理會對方,對方卻似乎并不打算放過她們。
“你在看什麽?”男孩打破沉默,開場白沒有收斂音量,也沒有使用尊稱。
童郁巫沒說話,擡頭看着他,用目光詢問對方來意。
胖男孩看向她肩膀上的小白貓:“這是稀有的寵物吧?很罕見,我從來沒見過。”說完,他誇贊道:“很可愛。”
童郁巫摩挲泛黃書頁,白皙的指尖在陽光下透出一種妖異的粉色。
她看着單純不谙世事,卻總能一眼看穿人心。面對男孩的客套,她直接開口打破他的幻想:“不要打它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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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男孩一點都沒有自己不受歡迎的自覺,又走近兩步,“你之前明明答應要把它送給我玩,卻突然改變主意。你知不知道,大人是不能哄騙小孩的。”
童郁巫垂頭不再看他,孟以然發現她又開始看起膝蓋上的書籍,正專注端詳着那副她剛才研究過的人體插畫。
胖男孩雙手背在身後:“它被你養得還不錯,但你不覺得它可以更可愛嗎?”
這一句終于激起童郁巫興趣,她再次把目光放到男孩身上,視線中帶着淡淡的疑惑。
男孩咧開嘴,孟以然甚至能看到他口腔內腥紅的牙龈。
他道:“這種弱小但靈活的小東西玩起來最有趣了。我通常會先把它們捆起來,它們會掙紮,等發現無法逃脫或者力氣耗盡後就會暫時安靜下來。這時候再上前溫柔摸一摸它,它就會把我們當成救世主,卑微地讨好,甚至伸出那條惡心的舌頭來舔我的手。
“趁着它放松警惕,我就——”
男孩猛地上前一大步,雙手擡起做出掐脖子的動作,雙目放光道:“就這樣狠狠掐住它,将它摔到地上。”他“嘿嘿”笑起來,表情像在回味:“你絕對不知道,它能發出多麽悅耳的聲音。摔幾下之後,聲音就從尖利變成軟綿綿,特別好聽。”
孟以然毛都炸開了,她本能弓起背,對着胖男孩龇出尖牙,喉嚨裏發出警告的“嗚嗚”聲。
她還是小看了這個男孩的變态程度,在今天之前,她從未想過一個十歲的小男孩嘴巴裏能說出這麽惡心的話。
面對孟以然的應激反應,小男孩絲毫不害怕,反而露出一副被取悅的模樣。
他繼續道:“不能在一開始就殺死它們,不然會少了很多樂趣。把它們摔暈之後,我會給它們一點恢複時間,然後……”
他看着童郁巫,問:“你這樣嬌貴的城堡小姐,見過刀片嗎?我是說那種廚房裏用來切肉的刀片,一般很鋒利,當然,鈍一點更好,可以玩更長時間。”
童郁巫居然點點頭,回應道:“嗯。”
孟以然如遭雷擊。
她驟然發現,童郁巫從頭到尾居然都聽得很認真。她的注意力似乎已經完全從書籍轉移到男孩的敘述中,只剩下一根手指還無意識在那副人體插畫上輕點着。黑紅線條與她瑩白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卻又奇異交融,某個瞬間,孟以然甚至錯覺那紅色要蔓延刻進她指尖。
小白貓連基本的警戒都忘記,它奮力立起上半身,用粉嫩的前爪去拍童郁巫臉頰。
童郁巫根本不看她,伸手準确抓住她揮動的爪子,輕輕捏一下,束縛在掌心。
男孩緊緊盯着小白貓,神态興奮繼續道:“接着最有趣的環節就來了,我們可以用刀片,輕輕割開它的身體……”他舔了舔嘴唇,臉上泛着一層粘膩的油光:“先是四肢,身軀,最後是纖細的脖頸。紅色的血液溢出來,皮毛下那顆脆弱的心髒跳動得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它如果掙紮,鐵腥味會蔓延得更快,那柔軟的軀體就像洩了氣一樣幹癟下去,特別可愛。”
孟以然聽得天靈蓋發麻,支撐身體重量的兩條後腿都打起顫。
偏偏她還被童郁巫抓着,想逃也不能逃,只能絕望看着童郁巫低垂着眉眼,仿若思索着男孩的話。
“當然,還有些別的玩法。”男孩呼吸變得粗重,“它的瞳孔看起來很不錯,不知道紮破會是什麽感覺。你會不會也很好奇?”
童郁巫轉頭,與孟以然對視。
花園涼風陣陣,撩動她墨色發絲,但她那雙紫色瞳孔此刻卻平靜無波,幽暗仿若深淵,完全不複平日璀璨。
随後,她轉開眼,回答男孩的問題:“不好奇。”
“不好奇?你想挖出來收藏嗎?”男孩有些掃興,但還是退步道:“也行,我們可以只玩上面那些。”
他搓着手,期待道:“不過我們得先弄點道具。我父親說你是這座城堡的主人,你應該能弄到刀片吧?”
童郁巫微微側過身,拿起旁邊一個看着就造價不菲的瓷盤。瓷盤上女仆們精心準備的甜品被她倒到地上,接着,她擡起瓷盤用力一砸。“當啷”聲後,瓷盤應聲碎裂,留在她手中的是一塊巴掌大,有着尖利邊緣的碎片。
漂亮的人偶小姐并沒有預知危險的能力,她觀察手中碎片,似在評估它是否好用。
男孩眼睛亮起,提高音量:“這個也行。”
孟以然被他的聲音喚回神志,凄厲哀嚎一聲,趁着童郁巫注意力還在碎片上,後腿一蹬,猛地從童郁巫懷裏竄了出去。她用這具貓咪軀體所能發揮的最大速度,在現場兩人反應過來之前,飛箭一般射向最近一處草叢,藏身進花葉中瑟瑟發抖。
男孩“啧”一聲,指着她藏身的草叢:“不能讓它跑了!”
童郁巫還端坐在輪椅上,膝蓋上卧着那本黑色封皮的書籍。孟以然逃竄時弄皺了書頁,插圖上出現一道折痕,人形左半邊身體古怪地支楞着。那只刻着紅色三角紋路的手腕不自然外翻,無力垂向地面。
人偶小姐半擡着手,露出的一小段手腕在陽光下能看到纖細的青色血管。那是久不見陽光的病弱象征,昭示她的脆弱與蒼白。但她面無表情注視着小白貓,纖纖五指握着一塊閃着寒光的瓷器碎片,邊緣鋒利如刀刃。
孟以然知道現在是逃竄的最佳時間,她身體靈巧,完全可以借着草叢掩映離開這個讓她寒毛直豎的地方。
但她轉過身,艱難邁出兩步,又驟停在原地。
她不能把行動不便的童郁巫獨自留在男孩身邊!
最終,她還是抵不過心中執念,返身疾跑回童郁巫身邊,張嘴咬住她的裙擺,使勁往外拉拽。
但任憑她使出全力,也只是讓輪椅發出“嘎吱”兩聲,聽響都嫌動靜小。
男孩發出“哈哈”怪笑:“還是只傻貓,這下省功夫了。”
孟以然有些絕望。
她看不到身後,但敏感的絨毛能感受到微小的空氣流動。直直朝她襲來的腥燥氣息不似花園清風,是屬于那個滿身血腥味人類男孩。
但她不想動,也沒心思躲避,只是固執拉扯着童郁巫,任由口水溢出在對方淺黃色裙角濡濕出一片深色痕跡,死死沒有松口。
男孩手掌即将捏住她後頸時,她擡起頭,恍惚中似乎對上一片深紫色星河。她這才發現,童郁巫一直在看着她,看她狼狽逃竄,看她原路返回,看她徒勞無功地原地拖拽拉扯。在這場無力的抗争中,她平靜得像一個事不關己的局外人,眼睜睜看着小白貓獨自覆溺。
孟以然心中升起自嘲的情緒,她認命閉上眼睛。下一刻,一陣勁風如期而至,刮得她小小的身體差點跟着飛起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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