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13)
都非常優秀嗎?
“詛咒對他們的魔法天賦有什麽影響?”
艾文搖搖頭:“具體的我還沒弄明白。”
他低頭看向童任菲:“不過那是明家的事,與我們無關。
“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确定,當年大概率是因為明家那份血液有問題,才會讓培養出來的孩子完全沒有魔法天賦。”
“啊……是,是這樣嗎……”童任菲低下頭。
艾文看不到,但從孟以然的角度,卻可以看到她雙唇微張,完全是一臉迷茫的樣子。
好一會兒,童任菲才重新擡起頭:“我當然相信你。”
她深吸一口氣:“以前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提,但是現在……”她抓住艾文袖口:“艾文,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第二顆九級生命果實,我真的不想把這麽好的東西浪費在耶基斯這種低等家族身上,更何況我們分明還有更好的選擇。”
她的聲音裏帶上濃濃的依戀和祈求:“你就當再幫幫我,好不好?”
艾文沉默很久,問道:“你确定嗎?”
童任菲點點頭:“嗯,我想用你的血液。”
艾文張了張嘴,最終別開臉。
他做出妥協:“好。”
童任菲欣喜異常:“你答應了?!”
艾文點頭,握住她那只沒有受傷的手:“取心血需要一點時間,我要閉關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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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任菲站起身:“我知道。”她問:“你一個人?需要幫忙嗎?”
艾文搖頭,笑着道:“不用,我自己就行。”
他眷戀地又默默童任菲的臉:“兩天後,我們就開始培養第二個孩子。”
“不用急。”童任菲眉梢眼角都是期待,但還是壓抑着關心道:“你的身體最重要,取完心血你再多休息兩天。”
艾文笑了笑,沒有說話。
兩人交換過一個眼神,他直接離開,留下孟以然和童任菲在房間中。
周圍霎時安靜下來,只有孟以然狀似認真為童任菲包紮的細小摩挲聲。
很快,包紮結束,童任菲舉手察看,笑着道:“做得不錯。”
孟以然低頭:“謝夫人誇獎。”
童任菲轉身面對她:“你說你,做得這麽好,我該怎麽賞賜你呢?”
面對對方的惺惺作态,孟以然幾欲作嘔。
童任菲會把她單獨帶出來,又讓她聽到這種話,不就是打定主意不想讓這個女仆繼續活着嗎?孟以然之所以到現在還強忍着,只不要想要一個真相:“賞賜就不用了,我有幾個問題。”
這一下,換成童任菲愣住。
她反應過來,笑出聲:“哈哈哈,我沒看錯,你真的很有趣。”她心情很好,所以不介意繼續在孟以然身上打發時間:“什麽問題,說吧。”
孟以然褪去恭敬的表情,悶聲問道:“你不是童郁巫的母親?”
童任菲隔着繃帶撫摸手指上的傷口:“你怎麽會這麽想?”她深吸一口氣:“我是你們的夫人,她是你們的小姐,我不是她的母親,她是哪來的野種?”
孟以然攥住拳頭:“什麽母親會像你這個樣子?”
她咬着牙:“你,你把她生出來……不,甚至她都不是你懷胎生下來的對吧,你把她培育出來,就是想,想侵占她擁有魔法天賦的身體?”
童任菲眯起眼,慢慢靠近孟以然:“你是誰派來的?通過什麽渠道收集到這些情報?”
孟以然瞪着她:“你真的很讓人惡心。”
童任菲黑着臉,驟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
孟以然到現在也還沒開始正式學習魔法,如果現實中兩個人真的殊死搏鬥一場,她必然會失敗得很難看。
但是這裏是童郁巫的夢境,而她因為入夢藥劑的關系,根本不會受到任何傷害。
于是,明明被掐住要害,但孟以然卻感覺不到絲毫窒息或者痛苦。
她努力回憶着前世看過的一系列防禦技巧開始反擊,用膝蓋去攻擊童任菲沒有防守的腹部。
童任菲很快發現不對勁:“你,你不會受傷?!”
孟以然冷笑。
她努力纏着童任菲,說出自己的意圖:“跟我,回去那裏,放了童郁巫,否則,我就把你殺死!”
童任菲呆愣一秒,很快回神,“哈哈哈”笑起來。
她說:“好啊,我跟你走。”
孟以然恨得牙癢,一言不發推着她往外。
兩人返回大房間,半路上,她們所處的地方突然發生劇烈震動,有泥土“撲簌簌”從頭頂掉落,震得孟以然和童任菲都腳步不穩。
“發生什麽事?”童任菲蹙眉。
孟以然自然不可能知道,也發了一下懵。
童任菲趁機推開她,往大房間所在的方向飛奔而去。孟以然見狀,連忙跟上。
追逐中,兩人的速度倒是提高不少,很快就回到小童郁巫所在的大房間。
離開前還幹淨整齊的房間,像經歷了一場不明轟炸,到處都是木屑碎渣以及被激起的煙塵。管事倒在門口,身下是一片血淋淋,見到童任菲,他艱難伸出手:“夫,夫人——”
童任菲幾步走到他跟前:“怎麽回事?”
管事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斷斷續續道:“是,是小姐!
“換血後,她,她就死了……”
孟以然如遭雷擊。
她跟童任菲離開只不過很短一段時間,她會這麽放心地走,有一部分原因也是确認那個什麽狗屁放血不可能那麽快完成。
可她忘了,這裏是童郁巫的夢境,時間并不是按照正常流速進行,比如換血這一段,不知道為什麽就被強行加速。
“她死了?怎麽可能?她不會死的!”孟以然激動扯着他的領口。
管家喘着粗氣:“死了,又,又活過來。”
孟以然松口氣,回過神發現後背都被冷汗濡濕。
她問:“她人呢?”
管家顫顫巍巍擡起手,指向煙塵滾滾的房間。
孟以然放開他,直接跑進房間內。
她聽到身後童任菲的聲音,那個女人還在向管家确定這些爆炸是不是童郁巫弄出來的,童郁巫是不是激發了魔法天賦,但她已經沒有精力去理會。
憑借着金貍族的敏銳視力和之前的記憶,她磕磕絆絆來到石板床邊。
“童郁巫?童郁巫?你在這裏嗎?”孟以然揮開眼前眼前,在石板床上小心翼翼摸索起來。突然,手下觸感一變,她低頭,看到一只瘦弱纖細的手。
孟以然抓住她:“是你嗎?”
她湊近,眯眼觀察,果然看到已經蘇醒的小童郁巫。
小姑娘一張臉白得吓人,但那雙紫瞳似乎比孟以然之前看到的要深上許多。孟以然看到她手腕上的傷口開裂,裏面流出細細的血液,霎時眼睛發酸,控制不住抽了一下鼻子。
“疼不疼?”她問出口,又覺得這是一個無比愚蠢的問題,立刻轉移話題,“我帶你出去,傷口得包紮一下。”
不等孟以然動作,小童郁巫擡頭看向她。
“母親呢?”
孟以然心裏憋着恨:“不要管她了,她……呵,那個女人根本不配做你的母親。”
她其實有滿肚子髒話想說,但又實在不能确定夢境真假,最終只能憋出來這麽一句評價。
恰在這時,童任菲也找了過來。
她一眼就鎖定坐在石板床上的童郁巫,眼底的期待根本藏不住:“郁巫?你……你覺醒魔法天賦了嗎?”
童郁巫看到她,立刻無視掉身邊的孟以然。
她朝對方伸出手:“母親。”
童任菲來到她身邊,擠開孟以然。
她臉上的笑根本抑制不住:“這些爆炸都是你搞出來的?你,你覺醒了什麽魔法天賦?”她喃喃:“什麽魔法天賦一覺醒就能有這種力量?”
童郁巫輕輕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仰起那張精致的臉蛋,天真說道:“我不喜歡這裏的東西,所以我把它們都捏碎了。”
童任菲眯起眼睛,完全沒追究:“捏得好,你喜歡盡管捏。”
她說着說着,眼眶裏居然假惺惺擠出兩滴晶瑩:“我沒想到,你有一天居然真的能覺醒……太久了,真的太久了,我很早之前就已經絕望,沒想到,真沒想到……”她抹去眼淚:“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你是母親的乖女兒!”
孟以然終于回神,嘲諷一笑。
她咬着牙,對着童任菲質問:“你到底是不是人啊?!她覺醒了,你就剛好可以占用……”
她這句話根本沒法說完整,被童任菲用尖利無比的聲音打斷:“閉嘴!”
童任菲看向小童郁巫:“乖孩子……”她誘哄一般:“這個人剛才還想傷害我,郁巫,像捏碎這個房間裏的東西一樣,幫母親捏碎她!”
孟以然剛想嘲笑她癡心妄想,肩膀一緊,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麽無形的東西捏住。
這種程度的力量還不至于讓她受傷,但困住她卻輕而易舉。意識到什麽,孟以然看向童郁巫:“童郁巫?!你做什麽?!”她不可置信:“她離開前說的話你不記得了?她是什麽人你還沒看清嗎?不要被她假惺惺幾句話蒙蔽啊!”
“哈哈哈哈——”童任菲暢快大笑。
她看着動彈不得的孟以然,心情愉悅問道:“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配合跟你回來嗎?”在孟以然震驚的目光下,她露出一抹勝利的笑顏:“我就是想讓你看清楚,我的好女兒,究竟是會選擇幫我,還是選擇跟你這個想要傷害她母親的人為伍。”
她迤迤然走到孟以然面前:“嗯?現在,看清楚了嗎?”第38章 第38章
一雙手從身後穿出,摟住童任菲腰肢,随後,童郁巫依戀将臉貼上母親後背,猶嫌不滿足輕輕蹭了蹭。
童任菲愣怔,呆立兩秒後才放松緊繃戒備的身體。
“做得很好。”她輕輕拍了拍童郁巫小臂,“你沒令母親失望。”
童郁巫勾唇淺笑。
如果忽略小姑娘過分瘦削的臉龐和手腕上深深的,還在流血的疤痕,這一幕倒也不失溫馨。
孟以然作為在場唯一的旁觀者,只覺得一切都無比恐怖,荒謬。
寒意一點一點從心底升起,逐漸侵占她全身。
“母親……”童郁巫突然開口。
她依舊從背後抱着童任菲,只不過目光落到孟以然身上。
“別的事情待會再說。”童任菲打斷她,指着着孟以然催促道:“先把那個小蟲子捏碎。”
她眼裏藏着興奮和期待:“讓母親看看你現在的力量。”
孟以然憋了許久的眼淚終于落下,在臉上劃出幾道水漬。
她看着童郁巫,張了張嘴,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或者說,在童任菲這個“母親”面前,無論她說什麽都顯得無比蒼白可笑。
壓迫感并沒有加重,童郁巫似乎并沒有聽到童任菲的命令。
她固執地繼續呼喚對方:“母親。”
童任菲蹙眉:“嗯?”
童郁巫略微擡起手,翻轉手腕把那兩道血肉模糊的傷疤完整暴露在童任菲眼前。
她問:“你怎麽不問,我疼不疼?”
童任菲抓住她的手,仔細觀察起那兩道傷疤。
她在心底評估一番,之後安慰道:“不用擔心,雖然傷口有點深,但用過藥之後不會留下任何疤痕。”她順勢将童郁巫拉到身前,簡單檢查一下她全身,随即滿意點頭:“他們下手很有分寸,這些都是可以調理的,只要花一點功夫,都可以治好。”
童郁巫非常配合她,讓擡手就擡手,讓彎腿就彎腿,但她那雙手腕一直維持着固定的外翻角度,讓那兩道傷疤直直沖着天花板,直直沖着童任菲的眼睛。
有風暴襲擊了神秘的星域,她那雙原本澄澈的紫瞳逐漸混入某種難以言說的混濁。
虛弱到唇瓣幹裂起皮的貴族小姐固執地重複那個問題:“你怎麽不問我疼不疼?”
童任菲拍拍她的肩膀:“這點傷算什麽?以前又不是沒熬過更嚴重的。”
她推了推童郁巫:“去,把她殺死,我帶你去治療。”
童郁巫垂着頭,在原地站了兩秒,随後邁步,緩緩走向孟以然。
孟以然眼淚流得越兇,眼眶中蓄着兩汪湖水,已經看不清面前人的模樣,只依稀辨認出對方黑的發,白的裙,和身上鮮紅的血。
童郁巫看着她,非常困惑:“你哭什麽?”
孟以然想伸手擁抱她,但渾身動彈不得。
她張口,努力壓制着哭腔:“童郁巫,這只是夢,對嗎?”她嘴角扯出一個很難看的笑:“求求你,讓這一切只是一個噩夢好不好?天亮之後,忘了這個夢,這裏的一切都跟你沒關系……
“求求你……”
到最後,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只是流着淚,機械性重複“求求你”這三個字。
童郁巫嘴角不知何時噙着一點淺薄的笑意。
她殘忍揭開孟以然最後一點幻想:“當然不是夢,你是唯一不應該存在于這裏的人。”
說着,她伸出手。
孟以然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只看到少女那雙沒有一丁點多餘肉的手就那樣停在半空。
周圍的空間沒有繼續擠壓過來,但童郁巫的手也沒有繼續往前。兩人維持着這樣對峙的局面,一個哀泣,一個冷漠。
“砰——”
突然間,一聲巨響從房間外傳來,童郁巫轉頭去看,同時一揮手,孟以然被甩到角落。
束縛感消失,孟以然擡起上半身,從被激起的煙塵中,模模糊糊看到一個從頭到腳包裹在長袍內的身影。這一剎那,她腦海中閃過一個預示着不祥的名字——
艾文。
來人果然就是之前離開去取心血的黑袍法師,不僅孟以然,童郁巫和童任菲也看到他。只不過這對母女的表現完全不同,童任菲是心花怒放,童郁巫則是眉頭緊蹙。
“發生什麽事了?”還不了解情況的艾文出聲詢問,“敵人襲擊嗎?”
“不是。”童任菲上前兩步:“艾文,童郁巫的魔法天賦覺醒了。”
“怎麽可能?她還沒死?”艾文腳步一頓,突然有些迷茫地摸了摸身前,在确實感受到阻礙之後收回手,
“她……”
話未說完,巨大的危機感驟然降臨。
只見他迅速張開雙手,讓寬大的法師袍灌滿空氣,帶着他往空中上浮。但壓迫感是全方位的,就連頭頂也沒漏掉,他剛升空不到兩米,立刻感覺到不對低下頭,同時張開四肢撐在周圍。
煙塵散去,他很快鎖定童郁巫位置,眯起眼發出警告:“你敢?”
童任菲連忙上前:“別動手!”她先安撫艾文:“艾文,別沖動,她覺醒魔法天賦了!我們這些年的努力沒白費!”
說完,她又看向童郁巫,教訓道:“你怎麽可以對艾文動手?快,把他放下來。”
“母親。”童郁巫轉頭看她,突然問,“你愛我嗎?”
童任菲呆愣一秒,點頭回答:“那當然。”
童郁巫非常開心笑出來。
她指着空中的艾文:“我不喜歡他,你幫我一起捏碎他。”
童任菲臉色一白:“不可以!”
她抓住童郁巫手臂:“你別鬧了!我再說一次,把他放下來!”
“不行哦。”童郁巫歪着頭,很平靜地陳述道,“母親身邊只能有我一個,他,還有另一個孩子,全部都得消失。”
童任菲還未回話,另一邊,艾文先沉不住氣。
寬大的法師袍在半空無風自動,發出“烈烈”響動。他雙手用力彎成爪狀,暴露條條青筋。下一刻,童郁巫站立的地方,地面裂開一道深深縫隙,有土刺突然刺出,直逼童郁巫要害。
孟以然只來得及喊了聲“小心”,就見童郁巫踉跄一下,左小腿立刻被割出一道傷口。但攻擊并未停止,一下一下逼迫童郁巫,等她走到一處空地,又數根并起,圍成一個密不透風的牢籠,将人困在裏面。
困住艾文的力量消失,他緩緩落到地面,走到童任菲身邊。
童任菲抓着他的袖口,眼睛看着旁邊足有兩米高的泥土籠子:“她沒事吧?”
“沒事。”艾文拍拍袖子,“困起來了。”
童任菲點點頭,興奮抓着他胸前的衣服:“你看到了嗎?她真的覺醒魔法天賦了!”
她問:“是什麽天賦?為什麽我什麽都看不出來?”
艾文皺起眉:“怎麽會有人到十五歲才覺醒?”他低頭自言自語:“……跟明家那個詛咒有關嗎?”
童任菲抓着他的胳膊喚回他注意力:“別明家明家了,跟明家一點關系都沒有!”
艾文回神。
他輕輕一颔首:“嗯……”接着,又看向被他造出來的籠子,開口回答童任菲之前的問題:“那種壓迫感,有點像是……空間魔法。”
“空間?!”童任菲眼睛發光,雙手無意識用力,把艾文身上的法師袍抓得皺得不成樣子,“這不是最罕見的魔法天賦嗎?!
“她剛一覺醒就能用出這麽強大的力量,說明她的天賦等級也不低,對嗎?”
這一次,艾文很肯定點點頭:“對。”
“沒有白費,一切都沒有白費!”童任菲咧着嘴,“就她了,必須是她。艾文,快,準備那個儀式!
“多一刻我都不想再忍受這具只有2級天賦的身體了!”
艾文蹙着眉:“任菲,冷靜一點,我總感覺這裏面有些古怪。”
他提議:“十五年都過來了,我們最好再等一等。”
“十五年?”童任菲眯起眼睛。
她盯着艾文,突然搖搖頭:“不,你錯了,不是十五年。”她有些癫狂地發出慘笑:“事實上,童家已經将近200年沒出過高天賦人才了,你根本不懂我們活在這種困境裏有多麽絕望……
“看着家族曾經的榮光漸漸暗淡,看着家族積累的人脈,財富,甚至威望,名聲逐漸消失,你知道這種從高處墜落慢性死亡的感覺有多令人窒息嗎?”
艾文抓住她的肩膀:“任菲,你……”
話未說完,他感應到一股能量波動,轉頭朝土籠看去,随即身體快過意識,摟着童任菲往旁邊一倒。
一陣煙塵過後,土籠已經坍塌,但裏面的童郁巫卻不見蹤影。
童任菲抓着艾文手臂,剛問出一句“人呢”,突然感覺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兩人中間生出,硬生生将她和艾文分隔開。
她驚恐地伸出手,卻依舊離對方越來越遠。
艾文眉頭緊鎖,站起身一副明顯認真起來的模樣。
地上的砂礫碎石在他的控制下震顫着浮起,以他為中心形成一道屏障——不論是什麽東西想要闖入,必然會被阻攔或留下明顯的痕跡。
很快,他将頭扭向右邊,舉起右手,飛快在自己右半邊築起一道土牆。
但下一刻,土牆寸寸皲裂,像被什麽重物強行壓成矮矬的土坯。童郁巫在土坯後出現,轉瞬已經來到對方面前。
她手裏握着一塊邊緣鋒利的金屬碎片,眼神堅毅朝着艾文脖頸割去。
鋒利的邊緣明明已經紮進男人身體,但下一瞬,艾文身體化作流砂崩壞。流砂砸到地上又重新彙聚,最後在離童郁巫兩米遠的地方凝聚成人形。
艾文重新出現,且毫發無傷。
反觀站在原地的童郁巫,兩條腿不知何時居然已經陷入地面,短時間內根本無法自由行動。
艾文輕蔑一笑:“稀有元素又怎麽樣?天賦異禀又怎麽樣?你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廢物,憑什麽跟我……”
他話未說完,旁邊傳來一道女聲。
“他剛取過心血,左胸有傷口。”
情況混亂,兩人都沒分辨出這句話到底是誰喊的。但下一秒,暗處撲出來一只白貓,爪尖寒光一閃,精準落到艾文心口位置。
“嘶——”
艾文捂着胸口,一低頭,看到法師袍已經被割破,血珠迅速從四道裂痕中冒出。他踉跄後退一步,唇上血色在短時間內褪盡。
小白貓不敢給他喘息時間,又接連幾爪想要将人唬住。
艾文雖然是個不擅長近戰的魔法師,在被偷襲下吃了點虧,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側身避開一爪。
小白貓落地,猛然意識到腳下觸感不對。她轉頭去看,發現落腳的堅實地面竟變成淤泥。她兩只後腿直接陷入,無法再次借力躍起。
但她拖的這點時間已經足夠另一邊的童郁巫脫困。
瘦小的貴族小姐艱難從地下掙脫出來,瞳孔一暗,注意力還放在貓上面的艾文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出房間,狠狠撞上走廊牆壁。
這一下力道不小,他捂着胸口,嘴裏咳出一口鮮血。
小白貓暗松口氣,擡起頭,正與準備追出門的童郁巫目光相接。
貴族小姐眉頭緊蹙,眯起的紫瞳裏有困惑和擔憂。但她只是淡淡掃一眼小白貓,很快移開視線,看向艾文後,眼底情緒迅速被厭惡和仇恨取代。
小白貓張着嘴,突然感覺有一股力量将她從淤泥中托起,輕柔放到地上。
她第一反應是跟出去,但下半身黏在白毛上的淤泥阻礙了她的腳步,她不得不停下,焦躁用兩只後腿在地面亂蹭,想将淤泥迅速清理。
情況比她想象的更加危急。
房間外,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持續傳出“砰砰”的爆炸聲,伴随着砂石滾落和部分空間坍塌的聲音,聽得人膽戰心驚。
童任菲正準備追出去,跑出一半停住腳步。
她在旁邊找到一塊巨石,高高舉起,朝着小白貓走來。随後,她嘴角露出一抹殘忍淺笑,将石塊對準白貓頭頂狠狠砸下。
孟以然甚至懶得躲閃。
得益于入夢藥劑,她一點事情沒有,只是石塊遮擋住她的視線,她只能聽到房間內童任菲“噠噠噠”追出去的腳步聲。
她好不容易蹭掉腿上的淤泥,重新積蓄起力量,甩掉身上的碎石塊,迅速追出去。
房門口外面的走廊一片狼藉,目之所及皆是片片廢墟。
殘垣斷壁上隐隐能看到一些紅色血漬,但根本分不清是誰留下。循着還未消散的爆炸聲,小白貓靈活在廢墟間騰挪跳躍,一刻不停朝前趕路。
“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現實裏的童郁巫活到了成年,不可能有事不可能有事。”
一路上,靠着不斷念叨着這幾句話,她壓抑住內心慌亂,順利來到走廊深處。
也不知道是夢境做了加速處理,還是戰鬥确實以極快的速度落下帷幕。她抵達的時候,雙方似乎已經分出勝負——
童郁巫臉上沾染血漬,嘴角卻挂着笑,強烈的反差襯得她那張瘦削的精致臉龐有種莫名詭異。她強撐着坐在地上,手裏還捏着那塊金屬碎片,鋒利的邊緣正對着艾文。艾文原本尊貴的法師袍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他躺倒在地,口中溢出濃濃鮮血。
一顆沾着鮮血的綠色圓形果實從他懷裏滾落,骨碌碌滾到地上。他伸出手想撿起來,但剛一動彈,嘴角就溢出更多鮮血。
童任菲不知從何處跑出來,驚詫看着這一幕,随即奔到艾文身邊,扶起他:“沒事吧?你怎麽樣?治愈藥劑呢?你帶了嗎?”
艾文開口,聲音都被鮮血堵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母親。”童郁巫目光落在童任菲身上,也嗆出一口鮮血,“……你開心嗎?”
童任菲咬着牙:“童郁巫——”
童郁巫勾着唇角:“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沒有辜負你的期待。”
她慢慢上前:“你看到了嗎?我比他更厲害,我能殺了他……”她緩緩吐出一口氣:“母親,不要他,你永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童任菲下意識護在艾文身前:“不可以!”
童郁巫臉上的情緒漸漸消失。
她彎腰,左手撿起地上那顆古怪的果實,口中喃喃:“你為什麽永遠做不對選擇呢?”她收攏五指,緊緊捏住掌心果實。
貴族小姐優雅露出一抹淺笑:“沒關系。”
她向失敗者贈予自己的仁慈:“我來幫你選。”
渾圓果實發出哀嚎,表面很快開裂。
有粘稠如血的綠色汁液從那糜爛的傷口中流出,沿着童郁巫不堪一握的手臂,重重砸到地上。
“嘀嗒。”
“嘀嗒。”
童任菲臉上有一瞬空白,下一刻,她的眼神變得尖利。
她猛然起身,撲向童郁巫,将她壓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艾文見狀,配合着擡起上半身。
四周力量突然暴躁起來,飛速往童郁巫身邊趕的小白貓在半路被一塊碎石彈飛。
再擡起頭時,她看到綠色果實從童郁巫手上跌落,而童郁巫四肢全都被埋進土裏,整個人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童任菲跨坐在她腰上,雙手死死掐住那段脆弱的脖頸。
“去死吧。”她口中發出惡魔的吶喊,“我要的不是一個出衆的繼承人,我要的是自己變得無所不能。
“你憑什麽成為我的選擇?憑什麽?!”
小白貓朝兩人狂奔,還想如法炮制攻擊童任菲,卻被她伸手擋下。女人一臉兇相,咬着牙暫時放棄地上的童郁巫,雙手抓着小白貓,狠狠朝廢墟上砸去。
孟以然并不害怕,她知道自己不會受到傷害,甚至希望早點被丢出去好重獲自由。
但突然,她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好不容易眩暈感消失,她發現自己還是被困着。
只不過,她一擡頭,發現抓着自己的人從童任菲變成了童郁巫。
貴族小姐擡起傷痕累累的左手,有些笨拙梳理一下她背上絨毛。
她動了動唇瓣,對着被掀翻在地的童任菲喊出一句“母親”,又呢喃出兩個字“不要”,沒有清晰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小白貓回頭對着她“喵喵”兩聲,掙紮着想要下地。
但恍然間,她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的艾文手中閃着一抹棕色的暗光,陰沉沉積蓄着最後的風暴。
她後腿用力一蹬,卻奈何力氣還是太小,無法推開童郁巫。
下一刻,童郁巫松開她,捂着頭跪倒在地。
小白貓落地時,一只腳卡在廢墟石縫中,一時間抽不出來。童任菲抓住機會,撿起那塊被童郁巫扔在地上的金屬碎片,瘋狂地朝着童郁巫逼近。
“喵——”
小白貓只來得及發出最後的警告,卻見童郁巫突然擡起頭,嘴裏發出喑啞的破碎痛呼。
周圍空間詭異扭曲起來,孟以然霎時感覺喘不過氣。
離童郁巫最近的童任菲更是瞬間被彈飛出去,那塊被她舉在胸前的金屬碎片一脫手,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向上揚起,正好砸到她臉上。
頃刻間,鮮血從童任菲臉上濺射而出,一道長長的傷疤如蜈蚣般,從她左邊太陽穴一直延伸到右邊下颌骨。
她慘叫一聲,重重摔在艾文旁邊。
空間波動引起周圍劇烈震動,孟以然站起身,卻發現走路都開始東倒西歪。這并不是她的問題,這一片區域正進行着一場地震,大量碎石,砂礫從各處被震落。
小白貓仗着自己不會受傷,全然不顧周圍危險,一心只想狂奔到童郁巫身邊。
好不容易兩人的距離漸漸縮進,耳邊傳來“砰嚓”一聲——
旁邊,一根巨大的石柱從天而降,陰影剛好将小白貓整個覆蓋進去。
孟以然根本來不及反應,下意識閉上眼睛,卻突然感覺有一只手撈了自己一把,接着,她整只貓都人揣進懷裏,牢牢護在身下。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塵埃落定。
小白貓小心翼翼擡起頭,後腦頂到上方胸膛,她焦急“喵喵”呼喚,好一會兒,抱着她的手臂才傳來細微動靜。
童郁巫緩緩支起上半身,石柱被推開,碎塊土屑從她身上撲簌簌掉落。
她擡頭環視一周,似乎想要起身找尋什麽,但很快又被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