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老天垂憐

後半夜時,陰風崖飄起了大雨。

陰風崖的氣候向來如此,除了沒有一刻會停歇的大風,還有陰晴不定的極端氣候,不是烈日當空便是暴雨連綿,有時氣候不好,還會出現下冰雹之類的極端天氣。

談宰感受到陰風崖的門戶被人用令牌打開,連忙跑過來查看,注意到任筠,才忍不住咂舌,“小師妹你怎麽放她在這地方練功。”

池清悅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我十歲就在此練功。”

談宰欲言又止,很想告訴她,人與人之間是不同的,她不是武癡勝似武癡,自然不排斥這種地方,但如他跟師姐,每次必然是惹師父生氣才會被提溜過來,還基本都是哭爹喊娘的,直到現在對這地方都有心理陰影,更別提任筠一明顯就知道沒吃過苦的小姑娘了。

他語重心長的拍了拍池清悅肩膀,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開口:“小師妹,還是快去把人接回來吧,不然你以後連床都上不了。”

他不提還好,一提起床這個字眼,池清悅就感覺心頭火蹭蹭的往上冒,“以後你要是再給她那種書,我們就去師父那打上一場!”

談宰僵了一下,才讪讪道,“意外,那純屬意外。”

直覺告訴他,也許現在的情況,跟自己可能拖不了關系,但正經魔修不看這種話本看什麽?

不過談宰明智的選擇了閉嘴,畢竟看小師妹的狀态估計是恨不得立馬跟他打一架,身為一個不善戰鬥的丹修,打不過比自己小幾百歲的師妹那無疑會是一件很丢臉的事,他讪笑了一下,才從儲物袋裏摸出藥膏,“小師妹,這個你趁筠丫頭半夢半醒的時候給她敷上,保管她明天不會跟你賭氣。”

他用一種過來人一般的語氣說道,池清悅看他一眼,沒有接。

談宰:“小師妹,你別不信,這可都是你師兄我的血淚經驗,相信我,就算她知道你是為了她好,第二天在看到你的時候肯定還是會跟你生氣的,覺得你中途竟然沒心疼她,當初你師姐可是哄了我好幾天才……”

注意到池清悅看過來的古怪視線,談宰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若無其事的放下藥膏,“我還有事,先走了。”

他急匆匆的禦劍離開,中途還差點從劍上摔下來,池清悅無語,這種行為,難道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一想到談宰那将近八尺的身高,池清悅就覺得,果然人不可貌相。

她的目光重新移向任筠,随着時間的推移,她的臉色已經變得慘白起來,她完全沒有想過根據風向調整劍的軌跡,一味的用蠻力,要不是她是靈石玉胎,早就該倒下了,她根本沒有試圖調動過身體的力量,池清悅當初六歲時就做過同樣的訓練,靈石玉胎論資質而言,其實是比她還要好的,當初她堅持到了達成目标,但任筠現在一看就知道她肯定沒辦法達成。

池清悅覺得有些頭疼,任筠散漫成習慣了,苦修對她來說難如登天,池清悅一開始确實還挺生氣的,後來卻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只有自己才能驅動自己努力,但看任筠現在這樣,池清悅又覺得這不是一個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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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适應修仙界的,有些人哪怕因為有靈根天賦出衆而進入到了修仙界,最後也會泯然衆矣,而在魔宗,這種适應不了的,更是除了死亡,基本不存在第二個結局。

當初池清悅能适應下來,是因為她有很強烈的危機感,她清楚自己适應不下來就只有死亡這一個下場,但任筠不一樣,她……有靠山。

環境向來是驅使人前進的動力。

池清悅猶豫了一下,想撤去自己的隐身術法,她現在全憑意志力撐着,這對練劍來說沒有好處,如臂指使需要執劍者對劍的深層了解,而任筠根本沒有了解的欲望。

她嘆了口氣,正想過去,就見天空突然響起了悶雷聲,緊接着便見閃電落下,陰風崖緊臨落雷谷,那是另一個主峰的訓練場地,時常會有雷擊落下,門下弟子提前适應了落雷,在度雷劫面對天地之危時便會多上一份從容。

任筠似乎被吓到了,一個沒控制住,便向一邊栽倒下去,在她倒下的剎那一個身影忽然抱住了她。

她臉色煞白,呼吸急促,池清悅摸了摸她的頭,濕淋淋的手感摸上去不算好,任筠緩了一口氣,憋着眼淚正想開口,便覺眼皮一沉。

意識清醒時上藥跟昏睡時完全會是兩種感受,池清悅在木桶裏放進灰褐色的藥粉,原本清澈的水也因此沉澱出了一種看上去便覺苦澀的色澤,她頓了頓,才抱着任筠下水。

一股麻癢的感覺從身體各處冒了出來,這是她幼時習劍剩下的藥粉,是她娘親手煉制的,池清悅沒想到現在她已快結丹,竟然還會産生用處,她垂了垂眼睫,才伸手去解開她的腰帶,将她的下巴擱在自己肩上,防止跌落進水中。

池清悅還記得,這藥浴初時泡時會猶如螞蟻啃咬一般,但随着時間推移,劇烈的痛感便會占據上風,不過她畢竟早已有修為在身,倒感覺不到曾經那種難受,任筠哪怕是在睡夢中,卻也因此皺起了眉。

所謂藥浴需在清醒時浸泡效果最佳,不過是早已經歷過那種痛苦的長輩哄騙後人的惡趣味罷了,池清悅早就知道那是騙人的玩意兒,她看了看任筠,對方的牙齒開始咯咯作響,顯然疼得有些難以忍受,但修行就是這樣的,入門階段才是最痛苦不堪的。

她将任筠往自己懷裏按了按,任筠疼得神志不清,連術法都沒辦法讓她昏睡過去,池清悅已經忘了她當初浸泡時是什麽感受了,畢竟她那會兒是直接被她娘連腦袋一起按下去的,每次都處于半昏迷的狀态,後來遭遇了更苦的日子,便也不覺得那有多難受了。

任筠卻忍受不了,她從不做自殘的事,疼的受不了,張嘴便尋嘴邊的東西咬下,絕不做咬破自己嘴唇之類的蠢事,池清悅蹙眉看她一眼,傷口浸水,讓她臉色也不由跟着白了白,卻沒有動彈,牢牢按住任筠不讓她起身,疼得眼淚直掉。

等浴桶中的水逐漸變得清澈,池清悅才将她抱出來擦拭身體,離開了令人難以忍受的環境,她便又重新睡了過去,完全無知無覺。

第二天,任筠終于清醒過來,看着刺眼的太陽和刮得她睜不開眼的風陷入沉思。

她都這樣了,池清悅還不放她回去?

這是人能幹出的事嗎?

她從地上坐起來,看着身邊放着的黑色長劍。

這劍她昨天不是故意往懸崖下扔了嗎?它怎麽還在?!

任筠生無可戀。

談宰蹲在池清悅身邊感慨:“小師妹,你還能有道侶真是老天垂憐,這要是我,不得把你關洞府外幾個月不算完。”

池清悅冷冷看他一眼,拿出傳音石通訊:“師姐,師兄他背着你買了很多話本偷偷看。”

談宰悲憤道:“……我哪得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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