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小弟

假期過得很快, 高三課程緊張,眨眼功夫已然入春。

下學期,是藝術生真正發力的時候。

肉眼可見的,葉九成績以極快的速度直線飙升。

兩次月考下來, 宋米直誇她。

她沒有沾沾自喜, 還不是因為原先的成績太差才能進步那麽多。

新學期伊始五班的座位進行過調整, 因為有不少同學被提前錄取或者準備出國留學,留下不少座位。

宋米和葉九重新坐回同桌。

周岸自開學後就沒回來過。

葉九偶爾和他聯系,知道他和在美的朋友參加擊劍比賽,她不會翻梯子看國外的報道, 還是從江城那裏看到他獲得冠軍的錄像。

江城說他世界大大小小冠軍拿了個遍,還差個奧運,就等下一屆了。

他什麽時候回來這句話, 葉九從來沒問過。

搞得她好像很期待。

或者說, 她一旦向任何人提起, 就會遭到懷疑。

江城那家夥嘴巴大, 饒是她沒問,隔三差五就來給她彙報消息。

比如某個州的選美小姐在ins上對周岸瘋狂示愛等等。

他還多嘴提一句說——“嫂子, 如果你再不和岸哥好的話就沒機會了,他可是要赴美修學位的,一呆好幾年呢。”

話不正經, 還有督促的意思。

葉九只注意到關于周岸未來的規劃。

但好像和她沒太大關系。

剩下的小幾十天時間,她的目标是上A舞。

到下學期, 各個學校打架鬥毆的都少了, 似乎連混混們都感覺到緊張的複習氣息, 惹不出太多的事兒來。

一中和之前一樣安寧, 發生最大的事情也只有誰和誰搶男女朋友, 去寝室扇巴掌警告等小打小鬧。

二中恰恰相反。

知道高三那批人要走,高二的蠢蠢欲動,拉幫結派,想在下個新學期新生大換血時稱霸一方。

顧束每天忙得不行,仍然在每周五放學後抽空來一中接葉九。

他的意思是周五放學後惹是生非的多,怕她出事,所以他得來照看下。

葉九離學校近,和他不順路,倒是每次和她一起出校門的宋米順路。

一來二去的,他們兩個漸漸熟絡起來。

某個周五下午,向來只沉迷于背單詞和刷題的宋米突然問葉九一個問題。

“顧束是不是又談戀愛了?”

葉九對顧束感情生活漠不關心。

想關心也關心不了,他換女朋友的速度太快。

往往是哪個女生向他表白,他看對方長得不錯就答應了,能睡就睡,不睡就算,哪天可能因為對方穿的裙子不合眼就提分手。

渣男界的祖師爺,海王界的扛把子。

“誰知道呢。”葉九暫時從題海中脫離,轉了會兒筆,“你怎麽突然對他的事情感興趣了?”

她轉筆的技術一般般,只會最基礎的。

周岸花樣倒是多,看來沒少在課堂上開小差。

宋米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為在懷疑自己,慌慌張張地解釋,“沒,我就是看他發動态了。”

葉九很少去朋友動态裏互動,因此沒太關心。

只是覺得宋米的樣子怪可疑的。

宋米應該是那種乖巧而清醒的孩子,她應該不會自尋死路放着平淡而安寧的人生不要,去喜歡一個花花公子。

因此葉九沒多想,放學後照樣和她一起。

顧束在校門外等着她們。

“我今天就不和你們走了。”葉九掃一下表,“我得去一趟圖書館。”

“那就一起去呗。”顧束說,“你一個人走,我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的,這麽多人。”

剛放學,路邊的人和車輛确實多。

顧束接她的這段時間裏沒有遇到過混混,有幾次發現可疑人員一直盯着他們看,結果人家是想要她微信的。

顧束還是不放心,堅持要把她送到圖書館。

葉九就依了他們。

到目的地後就和他們告別了,“好了,沒什麽事情就走吧。”

如果她去的是其他地方,比如商場什麽的,顧束還能陪她一會兒。

偏偏這位姐來的是圖書館。

顧束最讨厭看書了。

他自己也松懈下來,看旁邊還有個宋米跟着,就沒堅持陪葉九一起。

“有主見的女生就是不好對付。”陪宋米等公交的時候,顧束抱怨一句,“老是不聽取建議。”

宋米微微低頭,“嗯。”

“但凡九姐要是像你一點,也不至于這麽麻煩。”顧束簡單想象一下,“沒準還挺乖的,那多好啊。”

把“沒什麽事你就走吧”換成“我一個人有點怕,你留下來陪我”就好了。

這反差感,沒誰了,可惜他見不到。

宋米雙手攥着書包帶子,目光看向遠處,公交車還有陣子才過來。

她聽顧束東南西北地扯。

他這人話多,自來熟,和誰都能唠嗑兩句。

殘陽西下,霞光滿照,印得人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潤。

“你朋友圈那個。”宋米仍然低着頭不敢和人講話似的,“是你最新的女朋友嗎?”

聲音不大。

顧束倒是聽到了,不以為意,“那個啊,現在還不是,我沒答應她。”

“為什麽,不喜歡嗎?”

“太粘人了。”

“我……”她嗫嚅一會兒,擡頭看了下他,“我不粘人……”

顧束怔了怔。

少女紮着馬尾,露出一截白皙脖頸,校服穿得很板正,一看就是百分百聽話的乖乖女。

他沒看她兩秒,公交車來了。

起初宋米沒上去,好像在等待他的回答。

“上去吧。”他說。

沒說其他話。

但這一句,就是拒絕了。

仿佛剎那間一盆冷水自上而下地潑過來,宋米心髒放空,不知道怎麽擡起僵硬的腳上去的。

都忘記刷卡了,還是公交車司機提醒了句。

她沒有選擇靠路邊的座位,盡管很想看看顧束的表情,可也害怕自己被他看見。

所以她只是安安靜靜地站着,人背對着公車門的方向。

那雙看向車流的眼睛,慢慢地紅了。

葉九在圖書館泡的時間太長,出來後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這片區域是老房區,人不多,都是原住民,附近的火鍋店燒烤店也是老字號了。

她忙得忘記吃飯,肚子餓得不行,想着随便找家餐廳應付一下。

路過一家火鍋店,飄香四溢,她止住口水。

一個人吃火鍋太無聊了。

又經過一家燒烤店。

這家倒是可以,人也多,口味應該不錯。

葉九推門進去,找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接過老板遞來的菜單開始點東西。

烤玉米和烤香蕉是她每次吃燒烤必點的,這兩樣甜食拷出來的味覺效果不比羊肉串要差。

一個人吃飯,她沒點太多,菜單收走後她拿出手機背單詞。

喧鬧的四周并沒有影響她的效率。

某個人的信息打斷她的思緒。

——葉同學,還在外面學習嗎?

周岸發來的。

她好長時間沒見着他了,沒聽說過他回來的事情,這信息的內容卻好像告訴她,他人在國內。

她回了句——剛從圖書館出來。

周岸:【還真的在學習。】

葉九:【?】

他居然質疑她。

葉九幹脆把他的消息給消音了,眼不見心不煩,繼續背單詞。

沒一會兒,老板給送來烤玉米。

葉九道謝的時候,旁邊桌的一個男的朝她看了眼。

她發現了,本來沒放在心上,看到他和身邊的人竊竊私語後,其他人也看她。

隐隐約約,她聽見什麽“是不是她”“看着眼熟”等字句。

聽到這裏的時候,葉九已經起身。

不管那些人是誰,是不是老仇家還是把她給認錯了,她都不該繼續呆着。

她沒有直接跑出去,那樣鬧出的動靜太大反而引起懷疑。

她假裝去櫃臺前拿瓶果汁,結完賬後低頭往門口走。

門口被人堵住了。

迎面而來的是後到的幾個男的,和她旁邊那桌好像是一夥的。

不僅如此。

她擡頭看的時候,看到略微熟悉的一張胖臉。

大壯。

以前二中的一顆大毒瘤。

好長時間沒見到,他個子沒怎麽長,人變得更胖更寬,頭發全剃了,只在中間留一條線。

大壯也認出了她。

把她上下打量一番,不可思議,“我說誰撞我來着,原來是九姐啊。”

他有模有樣打招呼:“好久沒見,九姐這幾年過得怎麽樣啊,聽說你轉去一中了,咋了,當好學生啦?”

看似關切久違的問候,句句卻都藏着陰險。

他和後到幾個兄弟把門堵住,葉九自然不會傻不拉幾去撞門出去。

老實說她和大壯的恩怨并不是特別的深,兩方甚至從來沒交過手過,不然他去年就回的二中,怎麽可能沒有第一時間找上她。

但她給他帶來的怨是那些打打殺殺的仇家無法比拟的,她是直接在他耀武揚威的年紀把他從老大的位子上趕走的。

而且說是搶,不如說他那幫小老弟們東倒西歪,意志不堅定,他一走,個個都投奔葉九了。

葉九簡單分析出現在的情勢之後強裝冷靜,“好久不見,看來你過得挺不錯啊。”

“哪裏的話,這不得謝謝你,讓我早早休學。”

“謝謝就不必了。”

葉九說着,人要往外面走。

那大壯當然不給她這機會,擡手要攔她。

葉九反應快,身子一低就從他胳膊下溜出去了,人沒走兩步,又看見外面站了幾個抽煙的。

“把她攔下來!”

随着大壯的一聲命下,抽煙的青年們立刻抓住她兩條胳膊給攔住了。

“喲,還想跑呢。”大壯來到她的跟前,手背在後面,“九姐,你難道不想和我清一清舊賬嗎?”

顧束說得對。

大壯一回來,葉九肯定是難逃的。

他沒找她麻煩不是忘了,而是挨個收拾那幫背叛他的小兄弟,以及和顧束搶位置。

他不上學,但他還得當二中的老大,這份恥辱不能就這樣算掉。

葉九人在一中,那邊治安好,不多找幾個人留意她的話根本摸不清她的行蹤。

這一次,是她自己送上門來的。

那他不可能就這樣放過。

大壯探身過去,胖乎乎的臉在她眼前晃,笑得極其猥瑣,“雖然說是你媽把我們趕跑了的,但你媽死了,這筆賬,咱還是得算你頭上。”

葉九被人架住,動彈不得,“你想幹嘛?”

那幾人只是笑。

笑得很猥瑣。

抓到一個女的,能幹嘛?

葉九現在清楚知道自己情形。

也知道沒什麽可挽救的。

在街邊她就這樣被人這樣明晃晃架着,路過的車輛和行人來去匆匆,即使看到也會選擇忽視。

以前她就知道路人可靠性不大,能幫忙報個警就得謝天謝地了。

眼下這會兒連個報警的都沒看到。

葉九深呼吸,眼睛裏的恐懼慢慢被克服了,突然提一句,“你知道周岸嗎?”

大壯退學早,不太了解學學校的人了,看向旁邊的。

旁邊的有是二中的,也有其他學校的,“周岸?好像一中的哥,家裏挺牛逼的。”

“他牛逼關你屁事。”大壯朝葉九唾了下,“你媽死了,你還有誰能罩着?”

“我和周岸關系不一般,你敢動我?”

“咋了,他是你凱子?”

“他是我罩着的小老弟。”

不遠處。

停完車沒在圖書館找到人,晃晃悠悠到街邊的周岸拐個彎就聽到熟悉的聲音。

“他是我罩着的小老弟。”

葉九的。

他人剛邁過去,出聲的地方就開始混亂起來。

這不算安靜的街邊,兩道巴掌聲格外地響亮。

打人打習慣了,技巧沒有,全是蠻力,大壯早就看葉九不爽了,一只胖手一擡,厚重的巴掌就蓋到葉九的臉上。

“臭娘們逼逼賴賴想拖延老子時間?”

大壯邊罵邊擡手去扯她的校服。

打女生最常見的就是扯衣服,好像這就是她們致命的弱點。

葉九被打得視線模糊,腦子也嗡嗡的,但下一秒她眼前的人就被後面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給踹了個狗啃泥。

另外兩個架着她的青年腹部都被以零點幾秒的時間一一倒地。

他們倒地的瞬間還拉着她,馬上她也跟着被拽下去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道身影,及時撈住她的腰身給拽回來。

鼻尖是一陣熟悉的薄荷木香。

她睜眼,看到周岸于黑暗中依然分明的下颚線,以及一張八百年都沒變過始終懶散拽酷的俊臉。

只是那眼底是猩紅了的,藏不住的狠意透出去。

一人撂倒三個,那大壯還磕掉半顆牙。

說話漏風的大壯氣急敗壞,“你他媽又是誰。”

周岸眼尾微微眯起,“她剛才不是說了嗎。”

“我是她小弟,靠她罩着。”他一頓,看向懷裏的人,“是吧,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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