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負責

她的吻在他的下巴位置。

薄唇水潤, 果凍似的,輕柔得幾乎要命。

從她迷茫的似水眸中,周岸知道她沒認出他。

那是對周識才有,對救命恩人才有的溫柔。

他沒有推開她。

軟玉在懷, 難免生出非君子的想法。

——她再吻深點就好了。

念頭剛出, 懷裏的人突然沒了任何支撐似的, 軟綿綿地倒下去。

他條件反射地把她撈到懷裏。

葉九昏過去了。

自始至終,她的眉頭都是皺着的。

“葉九。”周岸單膝跪在地上,看着懷裏的人,呼吸漸沉。

沒有回應。

“葉九!”

他聲音加重, 用手探了下她的額頭,體溫一切正常。

沒有過多猶豫,他拿起地上的手機, 抱着人離開這混亂的地方。

“很多年前, 你來我媽酒吧玩的時候, 你救過我……”

去醫院的路上, 耳畔的話歷歷在目。

沒有透露太多的信息。

能一下聽明白的,只能是當事人。

醫院, 病房裏。

經過急救之後葉九依然沒有醒過來。

急診醫生初步判斷她大腦陷入沉睡之中,幸運的話可能要等第二天才醒來。

不幸運的話就要找神經科專家醫生會診了。

周岸陪着到深夜,外面來了人。

是蘭姨。

周識的生日會上她沒有出現過, 她也不敢出現。

因為,她和周識是一夥的, 其中一部分證據就是她提供的。

這也是, 周岸真正接受她的原因。

他沒參與他們的計劃, 但是知情方, 知道他們的目标是對周昌山下手。

眼下事情進展得都很順利。

蘭姨還沒松口氣, 就聽說葉九昏迷的消息。

“她吃壞東西了嗎?還是受刺激了?有沒有發燒。”蘭姨一臉焦急,“怎麽會突然昏迷呢。”

她想着是不是當時的情景吓着她了。

可是同學們都在娛樂廳。

就算被吓到也該是周家的親戚們。

周岸忽然問:“她為什麽不跳芭蕾了。”

所有的問題都歸為起點。

放棄上天賜予的天賦,一定是有原因的。

蘭姨其實對葉九的事情了解得沒多少,更何況是這種關于內心深處的秘密。

“可能和她母親有關系。”蘭姨說,“她媽媽一直逼着她跳,參加比賽,還讓她跳給客人們看。”

“客人?”

“酒吧的客人……”說到這裏的時候蘭姨似乎明白了什麽,“很多客人都喜歡看她跳舞。”

小姑娘長得好看,跳起舞來像只真正的小天鵝,純潔無瑕。

客人們喜歡是正常的。

如果是正常的喜歡,自然不會造成陰影。

除非是不正常的。

“包括斯巴達嗎?”周岸聲音已經沉下去了,“他們作過不少惡。”

“她媽媽就是因為知道的事情太多。”蘭姨說,“對他們威脅太強,命喪他們的手中。”

斯巴達禁欲主義。

帶有“禁欲”二字,實則卻是将人性的欲.望發揮到極致。

他們的斯巴達原意是,追求世間極致的欲.望。

自私自利,利用特權玩弄別人的人生。

都是一群禽獸。

“你去休息吧,這裏我陪着就好。”蘭姨說。

周岸沒動。

他情緒向來難以捉摸,此時眼睛更加沉黑。

他執拗,蘭姨不再勉強。

只是最後問:“如果我發生意外,如果葉九不認她父親的話,你能不能幫忙照顧下她?”

高考開始倒計時,所有學校的學生都投入緊張的氛圍中。

五班同樣如此。他們最後一次放松,就是周識同學的生日會。

只是那次生日會看似宏偉盛大,中途卻出現極大的差池。

聽說他的父親因為犯罪被逮捕。

聽說周家現在面對各式各樣的危機。

最主要的是,周識涉嫌侵犯隐私罪也被拘留。

周家陷入一團混亂,集團下的各個大小公司也出現搖擺。

葉九出現在教室的時候,沒有看到周家兄弟兩個的面孔。

她在醫院呆了三天。

宋米看到她,欣喜若狂地打招呼:“九九,你沒事吧。”

好像沒什麽事。

又全部都是事。

住院的期間葉九聽蘭姨說了,關于周家的事情。

那完全出乎意料。

那個她認為的,溫潤如玉的少年,心機城府深不可測,能親手将自己的父親送進監獄。

完全颠覆她的認知。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世界是昏暗的,而周識就是她的光,他這樣的人可以帶她走向光明。

但一切,都是自己的想象。

那朦胧升起的情愫,随着想象而憑空出現,再無端消失。

周識那樣做事出有因。

可他,終究不是她理想中的少年了。

起初住院的時候,葉九只是茫然地醒着,睜着眼睛,一句話也不說。

面對請來的頂級心理醫生,置若罔聞。

只是個能睜眼的植物人一樣。

到第二天,她的狀态才好一點。

第三天,蘭姨告訴她,周昌山的夥伴,都被送到了監獄裏。

那是,曾經以她作樂的惡叔叔們。

他們得到罪有應得的報應。

她無需再逃避,無需再依靠其他人,惡人得有惡果,前途即将綻放光彩。

蘭姨和她說了很多話。

——其實我不要求你一定要上A舞的,只要你平安健康就行。

——我想告訴你關于葉豔的秘密是,她其實很愛你。

——她以前和我說過,如果可以的話,她想帶你去平靜的小鎮裏過平凡的生活,只是她身在那個位置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說好聽點是酒吧老板娘,不好聽點,就像旁人口中的婊.子,拉皮條的媽咪。是被資本控制的,傀儡。

課間。

葉九仍然話很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似的。

她聽見同學們在讨論周家的事情。

他們不知道周家具體的事情,只知道股票很不穩定。

要面臨破産的風險。

“這要是沒了背景的話,周岸和周識算得了什麽?”有個男同學來了這麽一句。

話裏話外都是嫉妒之心。

嫉妒他們兩個從出現就奪走其他男同學的光芒。

“算你爹。”

江城和人正在玩耍,聽到酸裏酸氣的話時立刻沖過去,“你又算什麽玩意?”

“我可沒別的意思。”男同學憤憤不平,“就是感慨一句,我還挺期待他們兩個天才,以後白手起家重振周家的光景。”

“以他們的能力就算白手起家,十年後依然把你踩得死死的,可惜,他們沒法白手起家。”江城陰陽怪氣地怼道,“就算周家一毛錢不剩他們還有林家,知道林氏集團不?他外公的,知道他舅舅是誰不……”

江城還想再搖擺兩句的時候,葉九淡淡出聲:“別吵了。”

嫂子開口,江城沒敢說什麽。

走之前還瞪了下那男同學,然後嘴裏跳出幾個大人物的名字。

且不說現在周家只是有點動蕩,哪怕真的破産,對公子兩沒有絲毫的影響。

鮮少人知道,周昌山其實是個鳳凰男,全靠他原生太太提拔起來的。

他們年輕時候的感情很好,他太太很愛他。

但那都是過往雲煙了。

葉九的低沉情緒一直持續到高考結束。

她度過六月最炎熱的三天。

從考場出來後,仰頭看上面,看樹枝,看藍天白雲,一切的壓力在這個時候都消失殆盡了。

宋米和葉九考場緊挨着,出來後還看到幾個同班同學。

五班最後沖刺的能力很不錯,老師壓題也準,從大家的表情可以看出成績應該不會差的。

“怎樣啊九九,離目标是不是又進一步?”宋米按捺不住心中歡喜,“我們會不會去同一個城市上學。”

一個是A舞一個是A美。

都在同一所學校。

葉九抱着手裏的透明收納袋,“嗯。”

“你說句話吧,這幾天都沒見你說話。”宋米擔憂道,“咱們都考試結束了,別太壓抑自己。”

她以為葉九上次在周識生日會被吓着了才去的醫院。

回來後因為壓力太大,基本不怎麽說話。

“我只是不知道以後該做什麽。”葉九終于開了口,“很迷茫。”

“這有什麽好迷茫的,無非就是考個好大學,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然後再工作結婚生子……”

本來宋米情緒挺高的,總結完人生之後突然發現,怪無趣的。

準确地說,如果能和自己喜歡的人上同一個學校,戀愛結婚生子的話,那就是值得期待的。

剛考完試,學生衆多,葉九沒有去擠公交車。

回去的路上,她仍然抱着收納袋,眼神略微空洞地走在街上。

視覺和聽覺能力似乎都随着大腦的刺激慢慢變弱了,什麽時候被人跟蹤上的都不知道。

走到一個岔口,她還是微微低着頭,沒有注意到側方來的一輛自行車。

胳膊突然被人拉了下。

整個人也被帶回去了。

葉九驚魂未定,眼前多了個熟悉的人影。

是周岸。

她高考前沒見過他,聽說配合警察調查周家的事情。

有陣子沒見,她感覺到他眼尾間多了幾分異樣情緒。

尤其是看她的時候。

不再純粹的充滿玩味。

“葉同學。”周岸低聲,“走路不看路,你想看誰?”

“謝謝。”她仍是低頭。

“謝什麽。”

“謝謝你剛才拉了我。”

沒讓她撞上去。

那口吻客氣得可以。

周岸似笑了,擋在她的跟前,“來跟我談談上次的事情。”

她攥着收納袋的手微微一緊,“什麽。”

“上次生日會上你對我做過的事情,忘記了嗎。”

葉九怔了會。

沒忘記。

只是印象不深刻。

那天,突然的停電讓本來就受到回憶刺激的她感到異常害怕,看到有人帶着光走來的時候就像是回到很久以前的時候,下意識地認為,周識又來拯救她了。

大腦像是聽不得使喚一樣。

最後踮起腳尖親上去的一刻連自己都是懵的。

像是一種祈求,希望對方不要走,希望他能留下來陪她。

可實際上,周識并沒在娛樂廳。

她就沒再見過他。

被她占便宜的那個人是……周岸。

“不好意思。”葉九說話很慢,“我那天喝多了,可能認錯人了。”

強裝鎮定的口吻,最深處帶有無法掩飾的慌亂。

慌張到手間的收納袋都掉下去了。

周岸撿了起來,很随常地幫她拿着,“一句不好意思就能過去?”

他指尖慢條斯理拂過唇角,“那天晚上,這裏,你咬的。”

“我……”

“不負責嗎?”

他來得正是時候。

沒打擾她高考的時間。

在考完之後,一秒鐘都沒浪費。

葉九這段時間本來就亂,集中精神全力以赴學習後,還沒來得及放松又被這件事盤住。

她看他的眼神終于不再是若無其事,顯而易見的失措感,“這個是意外——”

說罷,她錯開他,要走。

周岸一側身,再次将她堵住。

胸口直逼她額頭,指尖随意地撚起她的碎發,口吻沒剛才那麽好商量,十分強硬。

“負責!”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