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言子星解開他的甲冑,下面圓滾滾的大腹一陣痙攣,拓跋真也跟着挺了挺身,一陣抽搐。

他脫下拓跋真的褲子,不由臉色一變。

拓跋真的下體已經濕透了。羊水混着血色,淡淡地暈染了衣褲,靴子裏都是濕的。

「羊水什麽時候破的?阿真,你痛了多久了?」

拓跋真長長地呻吟了一聲,蹬了蹬腿,忍過這波陣痛,才斷斷續續地道:「和幹木圖交手時……就、就開始肚子疼……」

當時戰場混亂,拓跋真只記得開始時肚子一陣一陣發疼,但還能忍受。後來他們被敵軍沖散,一路奔逃,在林子裏時便覺得後穴突然湧出液體。拓跋真使勁想忍住,但這種事怎能由他控制?到了這個時候,只怕羊水已經破了一個多時辰了。

因為一直在馬上奔跑,羊水流得很快,但拓跋真的穴口卻只開了五指多,胎兒根本娩不出來。

言子星也不知該如何是好,突然想起懷裏還有大還丹,趕緊摸出兩粒,喂拓跋真服下。

此時天空中的太陽已經開始西沉。

早上從大戰開始,到中午退敗,再到下午這一路奔逃,已經過去了三、四個時辰,拓跋真不禁感到體力不支了。

他抓住言子星的手,五官皺在一起,濃眉擰成一團,咬牙道:「快……快幫我把孩子生下來!」

言子星額上冒出冷汗。

他根本不懂接生之事。上次拓跋真生産時有烏吉在,他只是幫着打打下手。前半段還好,後半段他冒着大風雪去山上找冬蓮花,回來時疲憊之極,根本沒注意拓跋真是怎麽生的,聽到孩子哭聲後就昏睡過去了。

他回憶着烏吉當時的做法,分開拓跋真的大腿,道:「用力!用力……」

拓跋真随着陣痛嘶吼,使勁向下用力,但穴口還沒完全打開,胎兒根本沒有下移。

拓跋真來回揉着肚皮,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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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開了幾指?」

「什麽?」

言子星愣了一下,才明白拓跋真的話,忙伸手探了探,一臉惶恐:「我、我不知道……不過我的手差不多能伸進去了。」

拓跋真一臉扭曲:「還、還沒打開,你、你讓我用什麽力……」要不是為了節省體力,他幾乎要破口大罵了。這個笨蛋!

言子星用袖子抹了把額頭的汗,心虛不已,吶吶地求教道:「那要開到多少才可以用力?」

拓跋真覺得自己的命要休矣,咬牙切齒地道:「十指!」

言子星頓了一下,扶着他的雙腿,從他高高隆起的肚皮上小心翼翼地露出臉,道:「十指……大概是多少?」

拓跋真無力地呻吟了一聲:「啊——」

言子星額上再度落汗。

拓跋真挺着肚子蹬了瞪腿,後穴再次湧出一股液體,他繃直身體,雙手抓住草根,狠狠揪起。

言子星看着他的肚皮一拱一拱,裏面的胎兒在劇烈蠕動,不由心驚膽戰。

拓跋真熬過這波陣痛,使勁抓着草皮,道:「你、你的拳頭……大小、呃……呃啊——」

他繃起身子再次大吼。

言子星不知所措。

墨風和額娜親親熱熱地在前面的小溪中飲水,不時地頸項纏綿,摩挲彼此。

拓跋真的陣痛完全密集起來,一波一波,幾乎沒有間隙。雙腿間的羊水不停溢出,很快就流幹了,胎兒卡在胯骨處,頂不出來。

拓跋真想起當初生海蓮娜時,折磨了他近乎三天三夜的疼痛,不由心裏又慌又怕。

「阿星!阿星……」他一只手向着言子星伸去。

言子星連忙抓住他的手。

「阿星……我害怕……」

言子星心裏咯噔一下。拓跋真從來沒有示弱過,此時臉上卻流露出恐懼之意,一雙眸子更是不安而無措地盯着自己。

他鎮定了一下,堅定地道:「不怕!有我在呢,孩子能生下來!」

拓跋真緊緊抓着他的手,似乎安心了一些。

此時天色已近傍晚,周圍刮來呼呼的風聲。

拓跋真的後穴終于開到了十指,但羊水已經流盡,孩子只能幹生。

這是最痛苦的分娩方法,拓跋真幾次痛得大叫出來,下半身麻木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胯骨處完全沒有了知覺,但無盡的痛卻不斷傳來。

他抱着碩大的肚子疼得想打滾。

言子星見他力氣越來越弱,孩子卻還沒下來,天色暗淡,他也看不真切,心裏也是擔心得不行。

拓跋真再也忍受不了了,抓着他的手道:「推……幫我推下來!」

言子星也知道這是最後的辦法了。他便是再不懂接生,也知道拓跋真的羊水在馬背上就流得差不多了,這會兒已經流盡了,沒有羊水,孩子更難下來。

他咬了咬牙,摸上了拓跋真隆起的肚皮。肚皮硬硬的,仿佛石頭一樣堅硬,他知道上次海蓮娜出生時也是這樣。

他一狠心,猛力往下一壓。

「啊——」

拓跋真大叫一聲,挺起身子,幾乎把言子星掀下去。

言子星感覺剛才那一壓,孩子明顯地骨碌一下,往下移動了,不由精神一振,再次按住他的肚子。

「不!不……啊——」

拓跋真揮舞着雙手,想把言子星推開,但言子星定定地按住他的肚子,随着肚皮的堅硬再次往下按去。

拓跋真整個上半身都彈跳了一下,疼得幾乎昏死過去。

言子星不會接生,也不懂什麽推胎的手法,完全是出于武人的直覺擠壓,這種毫無技巧的蠻力,讓拓跋真差點疼死過去。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像只缺水的青蛙,挺着高高隆起的肚皮,只有喘氣的分。

言子星又用力地推了幾下,拓跋真已經無力大叫了,只是雙腿蹬緊,雙手不停地抓着草地,指尖盡是鮮血。

胎兒終于擠到了穴口,拓跋真那肚子的分量幾乎都堆到了下半身。

言子星回到拓跋真的雙腿間,在夕陽的餘晖下定睛看去,拓跋真那大開的穴口處一片黑暗。

他伸手一摸,摸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上面還毛茸茸的,好像南方進貢的椰子殼。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驚喜地大喊:「頭!是頭!我摸到孩子的頭了!」

拓跋真幾乎瀕死,有氣無力地躺在那裏,但聽到了他的喊聲卻精神一振,陡然又有了力氣。他撐起身子,随着一股巨大的陣痛向下用力。

「呵——呼呼……呵——」

他的臉孔都變形了,聲音也嘶啞得像頭受傷的老虎。

他不停地用力,竟然一鼓作氣,幾下之後娩出了胎兒的腦袋。

言子星沒想到孩子的頭一下子就出來了,不由慌得手足無措,雙手扶着拓跋真的大腿根部,不敢去摸那個黑乎乎的頭顱。

拓跋真卻仍在煎熬,大口大口地吸氣。

「呵——」

他又掙紮了一炷香時間,孩子才在那狹小的穴口處轉了一個身子,露出了小小的肩膀。

這時言子星終于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接住孩子的頭和肩膀,随着拓跋真的一聲大吼,向外輕輕一拉……

嬰兒嘹亮的哭聲響徹草原。

那一剎那,言子星感動得想哭。

這是他和拓跋真的第二個孩子,是拓跋真恢複記憶後,心甘情願為他生的孩子。

這是一個健康的男孩。雖然早産了一個多月,但是那嘹亮的哭聲、不斷掙動的小腿,和一鼓一鼓喘息的小胸膛,都說明這個孩子很健康。

言子星用披風将孩子包裹起來,臍帶随着胎盤慢慢從拓跋真體內滑了出來。

拓跋真覺得腹部仍在抽痛,但新生兒的哭聲沖淡了一切。

他擡起身子,伸出手,沙啞地道:「男孩還是女孩?給我!」

言子星把孩子裹好,小心翼翼地放到他的懷裏,臉上閃爍着喜悅的光彩,欣喜地道:「是個男孩,很健康。」

拓跋真把孩子抱在懷裏,撩開披風一角,大手伸進去仔細摸了一圈,孩子全身都完好無缺,是個男孩,他不由松了口氣,抱着孩子躺倒在草地上。

雖然生得艱辛,但與生海蓮娜相比,這個孩子實在順利許多,總共不過五、六個時辰便生下來了。

反正生孩子沒有不辛苦的,拓跋真只是覺得害怕,這孩子竟然選在戰場上打得正厲害時發作起來,險些父子兩個都沒命了。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言子星打量了一下四周,見前面不遠處有個小山坡,勉強可以避風,便抱起虛弱的拓跋真,來到那個背風處。

「你在這裏歇會兒,我去找些幹草來點火。」

拓跋真虛弱地道:「也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後面有沒有追兵。你小心點。」

言子星道:「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他拾了不少幹草,又喚來墨風和額娜。

兩匹馬背上都帶了不少東西,有幹糧和肉幹,還有清水等物,言子星還帶了一袋烈酒。

他帶着這些東西回去,見山坡後拓跋真抱着剛出生的嬰兒,閉着眼睡着了。

言子星利落地升起篝火,将幹糧和肉幹碾碎,放在小鍋裏,拌了些酒和清水,放在篝火上加熱,煮成了一鍋爛爛的稀粥。

拓跋真被香味喚醒。

言子星從兩匹馬的馬鞍下取下兩件小羊毛毯,都墊在拓跋真身下。

這是西厥人冬季中的習慣,随身帶着取暖的物品。幸好有這些東西在,不然拓跋真剛剛生完孩子,在這種天氣下過夜,一定會落下病根。

「來,吃點東西。」

言子星取過熱呼呼的小鍋,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柄長把的木勺,一勺一勺喂給拓跋真。

拓跋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行軍之中你還帶着這些東西?」

言子星道:「這算什麽。我們明軍出行時還有背着大鍋的呢。那可是步兵。」

拓跋真的嘴角抽了抽,看來兩個民族的行事風格果然大不一樣。

西厥人是打到哪搶到哪,食物就地解決,随身只帶少量幹糧,而明、文兩國定是大軍出發,糧草先行。

拓跋真喝了一碗熱呼呼的雜味粥,終于緩過來許多。

他解開披風往懷裏看了看,見襁褓中的兒子小嘴一努一努,往他胸口的地方貼,不由道:「有什麽東西能喂喂孩子?」

言子星也有些頭疼,想了想道:「我用清水把幹糧煮稀一點,弄點糊糊喂他。你……你先讓他啜你的乳頭吧。」

他以為拓跋真會不高興,誰知拓跋真什麽也沒說,竟真的解開內襟,把孩子貼到了他的胸脯上,嬰兒的小嘴立刻找到地方,啜了上去,腮幫子還一鼓一鼓地用力吸。

「這小家夥真聰明。」拓跋真笑了起來。

他本長得十分英俊,但鼻梁太高、嘴唇太薄、輪廓太深,顯得過于深沉犀利,但此時在火光的映照下,他臉上露出濃濃的憐愛之色,那種發自肺腑的情感柔和了他的神情,看上去猶如一幅美好的畫卷,溫馨隽永。

言子星看得心中怦然,心境不由也柔和下來,嘴角含笑。

他仔細地煮了一鍋稀爛的糊糊,有過照顧海蓮娜的經驗,因此喂起嗷嗷待哺的小家夥來十分順利。

這孩子也不吵,吃飽了打了個嗝,就在拓跋真懷裏睡着了。

拓跋真此時早已昏昏欲睡。

言子星坐在他旁邊,讓他枕在自己腿上,道:「你睡吧,我守夜。」

第二天天色将明,言子星便警醒過來。

篝火已經熄滅,還有些餘溫,言子星見早上風寒露重,又重新點了火堆。

墨風和額娜在不遠處悠閑地吃草,言子星呼哨一聲,喚來墨風,騎上它在附近轉了一圈,額娜一直跟在後面。

回到栖息地,老遠就聽到孩子哇哇的大哭聲。

拓跋真已經醒了,看見他有些煩惱地道:「他尿了,你的披風都濕了。」

言子星皺眉:「我的披風夠大,換塊幹的地方包住他,先湊合用着吧。我們要盡早離開此地。」

拓跋真也知道必須離開。

他剛生産完,後穴沒有合攏,下體一陣陣地隐痛,但此時也顧不了那麽多。

言子星從小溪中抓了幾條魚,煮了鍋魚肉湯,和拓跋真分食了,又給兒子喂飽了魚湯,二人決定離開此地,與西厥大軍會合。

拓跋真經驗老道,對草原非常熟悉,他推測他們現在是在東厥南邊的草原上,如果往西走,進入西厥的地盤後再北上,應該能與大軍會合。

言子星看着他步履艱難,擔心地道:「你……你這樣能騎馬嗎?孩子還是我來抱吧。」

拓跋真也不堅持,把孩子交給言子星,自己慢慢地爬上馬背。

他下體的創口抹了上好的金創藥,言子星更是把大還丹當糖果似的,一連讓他吃了好幾粒,此時除了下體有撕裂的痛感外,身體倒還有力氣。

言子星把孩子塞在懷裏,用披風的系帶綁住。小家夥一點點,只有兩三公斤重,窩在父親的衣襟裏睡得很香。

二人沿着小溪一路向西奔馳,剛剛趕路不到五十裏,便聽到遠方傳來噠噠的馬蹄聲。

二人臉上微變。拓跋真突然身手變得極為利落,他下馬伏地,耳朵貼在地上聽了片刻,道:「來人有百人左右,不知是敵是友。」

言子星當機立斷地道:「我們不能冒險!你帶孩子先走,我去攔一攔。如果是我們的人,我立刻就來追你,如果不是,你不要等我,趕緊回去與大軍會合!」

拓跋真張口想說話,但言子星已經跳下馬背,把孩子塞進他懷裏,用系帶幫他綁住,推他道:「快走!」

拓跋真猶豫了一下,抱着孩子翻身上馬,道:「如果不是我們的人,你不要硬拼,趕緊回來!」

言子星幫他扶着馬缰,站在地上笑了一下,道:「放心,我心裏有數。你自己小心點。」

拓跋真看着他的笑顏,不知為何,心裏突然升起一股不安和惶恐。

他低下頭拉住言子星的手,沉聲道:「言子星,我警告你,不許和東厥人拼命!聽見了沒有?大不了我們并肩與他們戰一場就是!」

言子星愣了一下,忽然浮起一個溫暖而欣喜的笑容,他拉起拓跋真的手,在自己面頰上蹭了蹭,柔聲道:「阿真,我喜歡聽你關心我的話。我愛你,你知道嗎?」

他的眼睛彎起,眸中一片深摯的情意,嘴角含笑,太陽照射在他英俊的面龐上,額上那條淺淺的疤痕也變得耀眼起來。

拓跋真心中一動,認真地看着言子星,緩緩地道:「我知道。我……我也是一樣的。」

他始終說不出那些肉麻的話,但這句無疑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言子星定定地望着他,道:「阿真,是真的嗎?」

拓跋真頓了頓,有些羞赧地別開臉,粗聲道:「還記得那一年在阿慕達大會上我說過的話嗎?現在也是一樣的。」

言子星愣了一下,才憶起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那一晚,他們從阿慕達大會的篝火晚會上溜出來,躺在僻靜的草地上,拓跋真曾經溫柔地對他說過:「就像這草原上的星辰。星星有多少,對你的喜歡就有多少。」

那是他今生唯一一次對他的表白。

言子星笑彎了眉眼。

額娜向前快速地奔跑,拓跋真扭回頭望去。

言子星端坐在墨風上,背脊筆直,身姿挺拔,面容卻漸漸看不清了。

他仿佛是笑着,擡起手朝拓跋真揮了揮,然後潇灑地一轉馬頭,向着那群馬蹄聲奔去。

此後無論過去多少年,拓跋真也一直記得這個畫面。

那種無奈分離、看不清未來、不知何時再相聚的痛苦,仿佛一把彎刀在剜着他的心髒,只要想起來,心裏還是一陣絞痛。

他發誓,再也不要承受相同的痛苦了!

這一年,西厥與東厥展開了最大的一場戰争。雙方投入的全部兵馬在五十萬以上,以西厥的挑釁為始,共持續了四個多月。

一直到初夏,這場大戰才落下帷幕。

東厥在長山峽谷一役中取得大勝。西厥退敗,大汗被敗軍沖散,右賢王身死,左賢王帶領殘餘部隊會合在莫爾湖。在東厥人準備乘勝追擊的時刻,傳來了西厥大将秦子業剿滅了東厥王廷的消息。

幹木圖和大王子聞訊後魂飛魄散,他們的妻子兒女,還有無數将士們的家人,都在王廷裏。

幹木圖不顧兒子的勸阻,執意帶大軍回頭營救。卻在半路遇到埋伏,大軍潰敗,損失數萬人。

又因東厥大軍中有數支異族部落紛紛起了異心,有兩支中途撤退,回轉自己的族地,另有兩支支持大王子,于半路謀反了。

幹木圖與兒子決裂,西厥趁機再次出兵,在草原上有搏塔圖宏之稱的拓跋真親自領兵,東厥終于大敗,幹木圖身死,大王子帶着殘兵逃走了。

此後東厥人被迫退入了長白山,西厥人從此開始了稱霸草原的時代。

六月份,草原上最盛大的歡慶節日,阿慕達大會開始了。

這是西厥取得大勝之後的第一個節日,也是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所有人都歡騰不已,整個草原都洋溢着西厥人熱情而歡快的笑聲。

但是與節日的熱鬧氣氛相反,大汗的王帳裏卻是一片陰沉肅穆。

「還沒消息?你們是幹什麽吃的?找個人都找不到,本汗還要你們何用!」拓跋真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矮桌,破口大罵。

趙子靈無辜地跪在地上,額上冷汗淋漓。

秦子業在旁看不過去,打個眼色,讓人去搬救兵,自己上前道:「大汗不要生氣。草原這麽大,找個人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不如我們派人去明國問一聲,看看他們那邊有什麽消息?」

拓跋真暴躁地道:「明國那邊本汗早就派了人,有消息早就傳來了!」

秦子業道:「大汗,言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會平安無事的。有時候沒有消息,就是一種好消息。」

拓跋真想了一下,覺得這話有些道理,慢慢冷靜了下來,道:「你們都下去吧。」

秦子業趕緊帶着趙子靈退下。

拓跋真疲倦地坐下,阿素亞抱着小王子烏岩進來了。

「大汗。」

「老師。」拓跋真擺擺手,讓他免禮,伸出手來:「烏岩,到父汗這裏來。」

烏岩依依哦哦,躺在父汗懷裏,一雙小手抓着他脖子上的瑪瑙項鏈不放。

烏岩已經四個月了,雖然早産了一個多月,但卻長得十分健壯。一雙大眼漆黑明亮,和言子星一模一樣。

拓跋真看着他,就想起了那個人。那天分別之後,再也沒有了那人的消息。

大汗在亂兵中走散,是何等大事?左賢王和幾位将軍都分別派出人來尋找,不久便找到了狼狽而回的拓跋真。

拓跋真回到大軍中後,立刻整合士兵,重新布置安排,避開了東厥主力,同時散布秦子業襲擊東厥王廷的消息。

之後便是拉鋸戰。

對草原上的民族來說,從冬末打到初春,最艱難的就是糧草問題。東厥沒有明國的三十萬石糧草支援,自然比不過西厥的底氣。再加上幹木圖父子在拓跋真的暗中策劃下反目,一個多月後終于大敗而逃。

拓跋真勝利回歸,将王廷東遷了一千多裏,占據了草原的中心。

但是之後又過了幾個月,卻一直沒有言子星的消息。那日遇到的追兵定是東厥無疑了。

拓跋真心中的擔憂和焦急無法言表,恨不得親自去找,但他是西厥大汗,要以大局為重。而且他産後領軍,戰中又沒法好好調養,雖有阿素亞這個醫道高手在,但身體直到現在也沒有全好,無法離開王廷。

他心裏後悔得要命。當初若是聽了言子星的勸告,也不會中了伏兵之計,更不會和言子星撤退落單,最後二人生生分離。

拓跋真抱着兒子親了親,心裏暗暗祈禱和發誓。

只要阿星能回來,只要他回來,自己做什麽都願意!

天神啊,不要讓阿星有任何意外!

在這生離死別之後,他才徹底明白言子星在自己心裏的地位,也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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