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纨绔子弟
次日一早,雲塵被樓底的叫賣聲吵醒,下意識地拍了拍身側,楚樽行人雖是醒着,但也乖乖躺在床上沒動。
自上次在暗門受的傷好後,他便又想搬了被子回地上睡,被雲塵黑了好幾次臉才勉強将人攔在床上。
昨夜雲塵突然來了興致将他兩只手腕綁在一起,又将繩子另一端綁在自己手臂上,怕他不舒服還特意綁松了些,他只需稍微用力便能掙開。
本以為今早醒來身旁依舊同往日一般空蕩,未曾想到他當真沒走,就連那圈紅繩都還款款搭在腕上。
雲塵心下一軟,翻過身戳了戳他的側臉,對這個場景甚是滿意。
楚樽行見他醒了,眼底也逐漸柔和下來,他緩聲問道:“殿下醒了,屬下可否解了繩子下床?”
“阿行若是想多待一會兒也未嘗不可。”雲塵托着腮笑應道。
他向來就喜歡有事無事逗逗他,從小便如此。一來是因為心裏歡喜,二來也是覺得他這古板呆愣的模樣逗起來格外令人生趣。
雲塵這幾天心情頗好,許是離了皇宮約束不再過多,楚樽行也不會如先前那般事事對他畢恭畢敬,偶爾也會失些分寸,雖說很快便會被他察覺收回,但雲塵也覺着很是稱意。
有些事需得搭好臺階慢慢來,若一步登天了,萬一摔下來只怕是凄慘。
雲塵跨身下床,将大氅裹好後才将他腕上的繩子解開:“皇兄今日不知何時才能到,你随我去街上給他買些吃食備着。算來我們閑逛了也有些日子,廖秋安插在門外守着的那些眼線,總不能讓人家白等這麽久。”
楚樽行點了點頭,将繩子收好放到他枕邊後便跟着出了門。
這陣時辰還早,天也才剛剛擦亮,店鋪內大都沒什麽人,反而正順了雲塵的意。
糕點鋪掌櫃的手裏盤着念珠,正坐在臺坐前悠閑地與友人骈談。見有客人進門,忙拍了拍手,起身迎了上來:“呦,二位公子且随意看看,咱家這些糕點可都是比着皇城的手藝做的呢。”
“掌櫃的,話離口了便得當真啊。”雲塵打趣道,“能否讓我們嘗嘗啊?”
“公子盡管嘗,咱家師傅的手藝這南水縣上誰人不知,不合您的意不收您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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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櫃的說着便越發來了興致,滔滔不絕地将他這些年積攢的風光偉績一概講了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楚樽行對交際素來就沒什麽天賦,頂多就是跟在旁邊發呆,習慣性地打量着店內的環境布局。雲塵掃了他一眼,撚了塊糕點塞進他嘴裏,笑問道:“試試,味道可還好?”
楚樽行來不及反應,只下意識抿化了嘴裏的糕點。
桂花糕入口酥而不軟,濃郁的清香頃刻間浸滿口腔,好似當真在這一小塊糕點中灌滿了整片桂花林。
但就是太甜了,甜的有些發齁。
聽他說甜,雲塵也順手撚了一點嘗嘗:“配茶的糕點,是會偏甜些。”
掌櫃的瞅準時機拿來幾只食盒,雲塵一樣一點将其塞得滿滿當當後才放下兩錠銀子算是結了賬。
在店裏雇了個夥計将東西送回客棧後,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随即刻意加快腳步拐至一處巷口,隐在草棚後面。
莫不了一會,巷子裏果然出現了兩個馬夫打扮的人,來人皺着眉頭四處觀望,眼看跟丢了,嘴裏念叨着罵了幾句娘後便要往外追。
雲塵背着手從草棚裏慢慢悠悠地走出來,歪了歪頭好言問道:“兩位找誰?可是與家人走散了?需要在下幫忙嗎?”
其中一人聞聲将帽檐壓低了些,連連擺手幹笑道:“不勞煩公子了,小的自己去尋便可。”
“如此啊。”雲塵嘆了口氣,有些遺憾道,“在下還想向廖大人邀些功賞呢,這下幫不上忙可如何是好啊?”
兩人身形頓時一僵,心知身份暴露了,擡腳提氣便要往房檐上逃,卻被楚樽行從後方冒出,硬生生堵了回來。
眼看進退維谷,一人索性從懷中抽出把小刀,照着楚樽行前胸魚死網破般蓄力捅去。楚樽行見狀只微微偏了偏頭,腳步都不屑移動,俯身一躲,右手拉過來人拿刀的腕子,借力帶着他轉了半圈,掌下一使勁便将他自己把自己抹了脖子。
雲塵嘴角含笑地望向另一人,攤開手無辜道:“看見了?這可是他自己殺的自己,莫怪到我們身上啊。”
那人心知逃不掉,咬牙狠下心來,嘴巴剛動了動楚樽行便眼疾手快利落地卸了他的下巴,揚手在他後頸上一拍,将他藏在嘴裏的毒藥包盡數逼出。
“難為你們守了我們這些時日,也該歇歇了。”雲塵朝後揮了揮手,“出來,将人都帶下去。”
後頭草棚傳出幾聲響動,幾個随從走出來,朝雲塵行了禮,随後将一生一死兩人擡上板車。
雲塵早早就派他們在這候着了,悠閑了這麽久,也是時候再進一趟廖府。
“殿下要如何處置?殺了還是留下?”随從轉身問道。
“活着那個你門帶回去問問,若能問出些什麽,就完事了再殺。若是問不出什麽,直接找地方埋了幹淨。”雲塵道,“死的那個先留着,還需他幫我個忙。”
楚樽行恍然道:“殿下是要将此人帶去廖府?”
“還是阿行懂我。”雲塵拉過他的手,瞥見他領口處濺上的血跡,眉眼有些不悅,拉着他就往巷子外走,“登門造訪自然不能空手去,這具屍體就當是見面禮了。”
楚樽行默應了聲。
“去廖府的事明日再說,現下還有別的事要辦。”雲塵将楚樽行一路拉進家裁縫鋪,敲了敲桌子喚來正數銀子的女掌櫃,“老板娘,這幾日可有好料子進來?拿幾匹上來看看。”
“公子要多少都有。”女掌櫃滿臉堆笑地迎上前,不一會兒就拿了好幾板布料一一擺在面上。
雲塵知道楚樽行一貫不喜過淺的顏色,便只留了藍、黑、灰三種色調。等老板娘吩咐學徒将其他布匹重新壓回箱內後,雲塵問道:“阿行看看,可有喜歡的?”
楚樽行沒想到雲塵是帶他來挑衣服的,呆愣了大半晌後才反應過來,随手指了匹黑布。
衣裳夠穿便成,他并不在意旁的。
雲塵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壓根沒認真看,他沖女掌櫃擡了擡下巴,說道:“将你拿上來的這些布都做了,款式按當下的來。工期可以慢,但活兒必須要好。我稍後留個住址,晚些做好了送去便是。”
老板娘進門就覺着雲塵不像一般人,給他送上來的都是些費銀子的好東西,這陣見他一要便要了半箱貨,險些樂得睜不開眼,嘴裏連連稱是:“好嘞好嘞,我自得拿出看家功夫來對待,公子只管等着就是。”
雲塵朝周圍看了一圈,起身又挑了套現成的在楚樽行身上比劃大半天,随後将人趕去裏間換衣服,自己則悠閑地坐在外面結好賬等他。
與此同時,客棧內一位玄衣男子也保持着相同的坐姿。見遲遲等等不來屋主人,便只能無所事事地在桌旁薅信鴿的白毛撒氣。
信鴿被揪得吃痛,俯身用力啄了男子一口,他頓時癟嘴大叫道:“鴻遠将軍,你養的鴿子也忒小氣了些,就揪了它幾根毛倒還咬起人來了!”
蕭謂濁抱了把劍倚在門上,無奈道:“三殿下無事欺負我的鴿子作甚?”
“那我便不欺負它了,改為欺負你可好啊?”雲濟眨着眼沖他笑道。
“不好。”蕭謂濁上前将鴿子救出來,看着屋裏的一片狼藉哭笑不得,“要不我去尋尋他們?四殿下要是再不回來,你怕是要将這屋都拆了。”
雲濟撇開臉嚷嚷道,“拆便拆了呗,本殿下難不成還賠不起一家客棧?”
“當真豪橫啊。”雲塵聞聲推門進來,只往屋內掃了一眼便有些想扶額,“皇兄這可是遭了賊?将軍也不說看着點。”
“那也得末将看得住啊。”蕭謂濁嘆了口氣,搖着頭笑笑。
“塵兒可算回來了,真是讓我好等,怎得就你一個?”雲濟探頭朝他身後望了半圈,确是沒找見楚樽行的身影,“你不是成日都跟你家楚侍衛待在一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