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混亂一片

來南水縣這陣偏逢天公不作美,幾乎日日都是連綿陰雨,一點霞光都不曾露面。雲塵幾人前腳剛踏進客棧,後腳便又響起了淅零淅留的雨聲,着實讓人壓抑得很。

雲濟跟蕭謂濁一早便在屋內等候衆人,見他們回來,雲濟習慣使然地就想去逗逗阿志。走上前卻發現人一直将頭埋在楚樽行胸口,肩膀還時不時地輕顫,他這才意識到事有不對。

蕭謂濁往門外看了少許,确認沒尾巴跟着後才合上門問道:“這是怎麽了?”

雲塵搖搖頭,楚樽行将阿志放在床上,等人稍微平靜點了才試探道:“出了何事?”

阿志眼眶通紅,連着又哭了半晌,才抽抽鼻子從懷裏拿出一塊手心大的布包遞給楚樽行。

“阿行哥哥……”

話音剛落,他眼淚又不受控制般流了下來,嗚咽道:“這是我哥哥的……”

楚樽行将布包打開,随即手指一僵,其餘衆人面上也霎時有些難看。

包裏是一塊連帶着皮的肉,皮上有一處猙獰的傷疤,紫裏透着紅,外面還有一圈細小的絨毛。乍一看像是塊豬肉,可仔細一辨就能發現——這是塊人肉。

雲塵不願讓楚樽行過久拿着它,便伸手将肉重新包好放到桌上。

“阿志,你當真能确定這是你哥哥的嗎?”雲塵多點了幾根蠟燭,将屋內照得更為亮堂,“會不會是記差了?”

“不會的。”

阿志搖搖頭。

許是周圍都是他熟悉也确信不會傷害自己的人,他這陣才終于慢慢鎮定下來:“小時候冬日,我喜歡跟哥哥在娘做飯的時候去旁邊烤火取暖。有一次烤火的時候我不小心打翻了材火,燃着的那頭就砸到了哥哥腿上留下了疤。哥哥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我不可能記錯這個疤,這就是哥哥的!”

“阿志。”蕭謂濁突然道,“你可能确定你們縣子裏近期一直在少人?”

“能。”阿志斷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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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阿志哥哥的肉為何會出現在廖秋的府邸裏?”雲濟道,“塵兒,你們今日去可有發現什麽?”

雲塵将廖府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二人,蕭謂濁目光一斂,沉聲道:“怕是與廖秋脫不了幹系。”

“廖秋的地道暗房裏并無異狀,裏頭都是些腌菜。阿行試過裏面牆面,也沒發現還有旁的門。”雲塵道,“他敢主動找上門,必定是有所準備。”

“此事怕不簡單,其中牽扯的人太多,貿然上門找廖秋只怕會打草驚蛇。”蕭謂濁起身,面色嚴肅道,“明日我帶些人跟阿志回他們縣子看看,你們便在這裏盯着廖秋。”

“我跟你去。”雲濟拉住他。

蕭謂濁猶豫了片刻,先是覺着不妥,畢竟那邊什麽情況誰也說不準,但最終還是覺得帶在身邊放心些,便拉過他轉身回了隔壁房間。

雲塵見阿志情緒還不甚穩定,也不放心讓他自己回房睡,便将床位讓給他,自己跟楚樽行拿了被子睡地上。

“阿志一個人占不了多少位置,殿下還是睡床上的好,地下涼。”

雲塵揮開他攔着自己的手,漫不經心道:“若是怕我冷,夜裏将我抱緊些不就無事了?”

楚樽行雖心下無奈,可又一貫拿他沒什麽辦法,只好多扯了點被子把人裹好以防夜間凍着他。

雲塵背對着他靠了一會兒,随即轉過身去掐住他的臉:“阿行,同你商量件事。”

臉頰上的肉被雲塵捏在手裏左扯一下右擰一下的,楚樽行也不躲,側了腦袋道:“何需商量,殿下說了,屬下聽着便是。”

這話像是正中雲塵下懷,他笑眯眯地點了點頭,随即不容置疑道:“那你說話要算話,自此以後,私下便不要再以屬下自稱了可好。”

楚樽行一怔,嘴巴剛動了動雲塵便擡手一把捂住,語氣頗為理所應該:“知道你守禮,可我方才說的是私下,難道阿行一直将我當成外人嗎?”

“自然不是。”楚樽行拿開他的手,跟他對視了良久後才低聲吐出一句,“……我知道了。”

雲塵聽得滿心歡喜,雙手擠住他的臉,含笑道:“再說一遍。”

楚樽行道:“我知道了。”

“再說一遍。”

“我知道了。”

……

兩人如此反複了有八九回,可雲塵還是覺着不夠。楚樽行被他弄的哭笑不得,抿了抿唇道:“我知道了,殿下快些睡吧。”

雲塵伸手揉了揉他被自己掐得微紅的臉,這才滿足般靠回他懷裏收了聲。

楚樽行見他翻來翻去半天都靜不下來,猶豫着用手拍了拍他的手腕:“殿下睡不着嗎?”

雲塵點頭,轉身将他手掌握住,拉至臉旁緩緩枕着。

他心裏委實有些發慌,尤其是夜闌人靜時思緒更是如一團漿糊般混亂不堪。

自打來了南水縣後,事情就只多不少。先是翠兒,再就是南水縣失蹤之人到現在都還下落不明,他們查了這麽些天也沒什麽線索。

更讓人不解的是,人失蹤了,可這縣上除了吳婆婆外竟無一人知曉此事,甚至也沒有人出聲尋過他們,總不能這些不見的都是些孤家寡人吧。

當真如此巧?

再來就是鎮泉縣,一個隔了南水幾百裏的縣子,為何失蹤孩子的蹤跡會出現在廖府地道,廖秋要這些孩子又是想做什麽?

倘若這些失蹤之人都是廖秋的手筆,那廖府那個地道暗房絕對起了不少用處,那些腌菜怕也是後來放進去掩人耳目的。

這幾日廖府周圍一直有蕭謂濁的人守着,他沒機會轉移。換而言之,人要是先前在廖府,那現在也必定還在。

廖秋背後是右相,雲塵不知此事他在其中參與了多少。但若真有他在背後授權,自己就算查出來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從廖秋這順藤摸瓜到他身上。反倒是右相必然會棄了廖秋這條老犬,順便借着此事在朝堂再攏一波人心。

雲塵平日裏雖是沒說,但這些事就跟個千斤重物樣壓在身上,讓他半點喘息都不敢有。

楚樽行嘆了口氣,看他這般心下不免也有些難受。試探着側身騰出一只手替他輕輕按了按內關穴,緩聲道:“殿下現下憂心也無用,眼下也只能等過兩日蕭将軍從鎮泉縣回來,看看能否尋些線索在做定奪。廖秋今日必定是有了萬全準備才敢邀殿下一聚,阿志能找到那塊肉,怕也只是廖秋的無意之失罷了。”

雲塵微微點了點頭,楚樽行的言下之意他明白,若此時無确鑿證據貿然動手,對他們也沒有半點好處。

雲塵往前挪了幾寸,将頭埋進楚樽行胸口,悶聲道:“抱我。”

楚樽行依言搭上他的側腰,有一搭沒一搭地在他後背輕拍,嘴裏輕聲道:“睡吧,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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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抱我

小楚: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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