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荒山屍洞
雲濟跟蕭謂濁二人次日趁天不亮便帶着阿志悄悄回了鎮泉縣,往後接連兩天都沒傳來半點消息。
雲塵這幾日無所事事,除了派人盯着廖秋外就是帶着楚樽行在縣子裏到處逛悠,街上看中什麽好吃好玩罕見的東西都要買來塞給他。
左右四殿下不差銀子,要不是楚樽行實在看不下去出聲提醒,他怕是大有要将整個縣子一掃而空的架勢。
以至于這陣店鋪老板一瞅着他便像看着財神爺降臨般,滿臉喜色地将自家新鮮物品盡數介紹一通。
雲塵在攤堆裏擺弄了好一陣才挑出了枚白玉扳指,拿起來在楚樽行手上比劃半天覺得甚是般配,便往攤位上随意抛下幾塊碎銀,轉眼間人就又去了下一家鋪子。
楚樽行摸着手上的扳指,又想起了客棧房裏的玉佩、劍穗、發冠、衣裳等等擺了有快半間房的東西,最終還是上手扯住了雲塵将欲掏銀子的手,哭笑不得道:“公子,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戴不下這些東西啊。”
“我何時說過讓你一次都用上了,日日變換着戴也多不到哪去,我還嫌少了呢。”說歸說,他手上還是停了動作,轉頭問道,“帶你去吃些東西,阿行想吃什麽?”
“公子這兩日腸胃不好,館子裏重油,吃多了容易脹氣。”楚樽行道。
雲塵這幾日吃得太過放肆,看見什麽都覺得新奇,日日都是雜食下肚。
到底老天爺看不下去了,這報應說來就來。
從前夜開始他就時不時覺得腹痛難耐,找大夫開了半框子藥才勉強調理了個大概。
眼下楚樽行哪裏還敢讓他再在外面胡吃海喝,連哄帶騙磨了半晌嘴皮子才将人勸回客棧。
“你說要給我煮面,不會是在哄我吧?”雲塵坐在桌旁,将不知何時停在窗沿上的信鴿攬到手裏,擡眸看向楚樽行。
若不是心系這碗面,他方才是萬萬不肯從街上撤腳的。
楚樽行微微嗯了聲,轉身下樓找小二借了間廚房。
雲塵笑着送他出了門,随即将信鴿腿上的竹筒取下,慢慢順着它的腦袋上的軟毛。信鴿渾身毛發雪白,不時還要哼哼兩聲,顯然對這撫摸很是受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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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樽行端着面上來時,雲塵剛落下筆,将信件重新塞回竹筒裏蓋好,靠着窗欄放走了信鴿。
“三殿下的消息嗎?”楚樽行将碗裏面條拌開放到他面前。
幾根粗面,幾片菜葉,旁邊還窩着一個半生不熟的荷包蛋。
如此平平無奇的一碗素面,雲塵卻看得食欲大好。
“不是皇兄,是邵門主。”
“邵門主?”面裏沒敢多放鹽,楚樽行便端了碗酸蘿蔔給他做配菜,“她找殿下何事?”
“上次廖府地道的事我同她說過了,方才她來信說打算讓雙鸾假意無家少女去探探廖秋的老底,興許還能找到那些失蹤之人的下落,問我意下如何。”雲塵嘴裏包着面條,含糊道,“雙鸾功夫不差,又待在煙雨樓極少露面,想來此事讓她去也算是妥當。”
楚樽行應了聲,等雲塵将那碗面連帶湯底都搜刮幹淨後倒了杯溫茶給他清清口。
“阿行覺得此事可行嗎?若廖秋當真是匹人面獸心的野狼,那我此舉豈不是平白推着雙鸾去送死了。”
楚樽行道:“雙鸾姑娘跟了邵門主這麽久,邵門主必定視她如親人,她竟然敢讓雙鸾姑娘去,自當是有萬分把握她斷不會在廖府出事。”
雲塵點了點頭,想來也确是這個理。
二人這幾日過的屬實清閑安逸,可常言道“物極必反”,當真不是句唬人的閑話。
天際邊緩緩泛出幾抹白暈,蕭錦含便是踏着這晨光熹微翻窗進了房內。
“四殿下。”他神态有些疲憊,怕是多日都不曾好生休息了,“有動靜了,将軍動身去了鎮泉縣後,廖秋那邊就馬不停蹄地派人接連來往後山。”
“可看清楚了,确定是從廖府出來的人?”雲塵放下茶杯問道。
“千真萬确,廖秋每日都照常乘轎去縣令府務工,先前我們還沒覺得有異,但後來見他來往太過頻繁才發覺不對。”蕭錦含道,“按理說來往縣令府,他只需早晚各行一趟即可。可近幾日他皆是多次往返兩府之間,甚至時至三更半夜還要驅車趕回廖府。”
“屬下後來便帶人跟了上去,這才發現廖秋每日出府前轎子裏都還帶着兩三個旁的随從和一只木箱子,他們跟着廖秋進縣令府後再找機會趁旁人不備偷偷從後牆鑽出去。後山位置空曠,我們跟上去也尋不到藏身之處,只能遠遠看一眼。他們擡着箱子進去了約莫二刻多一點便出來了,次次如此。”
雲塵擰了擰眉,沉聲道:“你們可有進去那後山看過?”
“進去過。”蕭錦含遲疑了片刻,“可裏面除了出奇的陰冷外,并無哪裏有蹊跷。”
“我知道了,你們去繼續守着廖秋,有消息第一時間告知我們。”
“是。”蕭錦含微微颔首,起身翻窗而下,轉瞬間便隐去了聲息。
雲塵若有所思地撐着下巴,手指在桌上不斷輕叩。楚樽行也不擾他,覆手站在一旁等了他半盞茶的功夫才開口問道:“殿下可是想去那後山一探究竟?”
“還是你懂我。”雲塵先是笑了笑,而後神情逐漸壓暗下來。
楚樽行知道他在想什麽,蕭錦含所說的後山位于南水縣最邊緣。原先只是處無名的老舊廢山,後來不知怎的莫名被歸為了南水縣的區域。
南水縣周邊地帶常年潮濕多雨,山體因年份過久也有些開裂,又由于長時間無人打理,便就此荒了下來。
但也正因如此,那裏基本可以說是個鮮少會有人踏足的絕妙藏匿之地。
雲塵二人到後山時,太陽正高懸在天上,楚樽行算了算時辰,約莫剛過未時。
雖是融在日頭下,可這後山還是散發着幾分陰沉冷冽之感,看着有些脊背發涼。
山體周遭一片片雜草重生,泥地坑坑窪窪積了整灘整灘的污水,混着空氣中動植物腐敗黴爛的酸味,滿目荒涼,很是惡心。
兩人繞着山體外圍走了一圈,發現整座山只在前方開了一個小洞。洞口隐在細高的雜草後面,不仔細尋當真注意不到。
洞門邊緣切口整齊,不像是自然形成,倒更像是人為開鑿的。
楚樽行擦燃一卷火折子,随即又将其熄滅,只留了折子頂端的一點橙光,好讓它持續時間長些。
雲塵跟在他身後慢慢往裏面深入,洞裏并不像他們設想般九曲回環,洞道之間相交相銜,反倒是一條直路通到頭。
兩人順着一路走過去,通道盡頭便是未經開鑿的山壁,并無出口。
雲塵跟着楚樽行來來回回往返了好幾道都沒發現還有旁的通路。
楚樽行皺了皺眉,将火折子遞到雲塵手中,自己則貼着兩邊石壁上一寸一寸地試探。
試了好一陣功夫,就在他險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判斷有誤時,中指卻恍然間摸到一處小凸起。
“殿下。”楚樽行将雲塵拉至身後,偏頭道,“應該就是這裏。”
說罷他右腳後撤一步,瞬間集力于掌心去推面前的山壁。伴随着山壁摩擦地面産生的悠長低吟,原本并排貼合在一起的山壁竟向左後方移動了些許。
雲塵眼前一亮,找了處發力點幫着他一道用力。
石門開至有半個人的寬度後便停了下來,任憑二人如何使勁也不再移動半分。
雲塵看着面前需得側身才能勉強鑽進去的空隙,蹙眉道:“按蕭錦含的形容,他們帶來的箱子少說也有這裏開口的兩倍不止,這如何進的……”
一句話沒說完,雲塵臉色頓時微變。
他望向楚樽行,楚樽行則點點頭道:“殿下也想到了,那箱子怕只是障眼法。能讓廖秋如此煞費苦心,想來箱子裏面的東西才是關鍵。”
楚樽行側身探進去,确認裏面無誤之後才讓了個位将雲塵帶進來。
石門裏面跟外面相差無幾,只是多了些彎彎繞繞的小道,空氣中還彌漫着難以言說的臭味。
小道盡頭照舊一般是死路,二人依着方才的法子,在石壁上陣陣摸索着打開了六扇小門。
然則這些小門都只能開到四五寸的寬度,蹭着門邊勉勉強強也只能擠進去一只手臂。
雲塵大致觀摩了會兒,這些門洞開鑿起來至少得要好幾年,絕不可能是廖秋的手筆。約莫着是一早便被先人造下,後頭給廖秋撿了個便宜罷了。
雲塵挑了扇門,将火折子往裏面送了些。火折子的微光只能讓他大致看清門附近半圈的位置,且所見之處并無什麽特別,倒是裏面時不時吹來的陰風讓人不自覺有些發怵。
裏面竟比外面冷了不是一星半點。
他又試着看了幾扇門,皆是如此。
“阿行,你覺着可還有旁的通道?”雲塵問道,“廖秋的人既然能來,那山洞裏必定得有個去處,這幾扇門或許只是在故弄玄虛?”
“應該不會。”楚樽行來回按了按牆面,篤定道,“這裏沒有別的開口了,倘若從外面打不開——”
“那便是從裏面開。”
楚樽行貼着縫隙費力地将手蹭進門內,在門背後不停地上下翻找。預想中的機關并未找到,但他卻摸到了一個冰冷的圓柱狀軟物。
楚樽行順着軟物一路向上探去,身體驟然一僵。
雲塵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他身上,見他面色不對,急忙湊上去想抽出他的手:“阿行!”
楚樽行回過神來,一把按住雲塵的手腕,重色道:“殿下,裏面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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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前面的序號不一致是因為這本之前我删改過一些(咳咳……因為過不了審),不過不影響正文閱讀,內容還是連貫的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