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留有後手
雲塵游離了片刻,才緩緩道:“明日晚些吧,阿志家境不好,他哥哥後續養傷得要不少銀子,明日還需拜托皇兄先送阿志他們回鎮泉縣,幫着給些銀子,我得在這邊再處理些後事。”
蕭謂濁點了點頭,贊同道:“那便按殿下說的做。”
送走二人後,雲塵先是坐在床上發了好一陣的呆,随後拍了拍床頭讓楚樽行坐過來:“你可會覺着我方才下令淩遲流放過于殘忍?”
“如何會殘忍,是他們應得的罷了。”楚樽行實話實說,“廖秋必然死不足惜,至于那些旁人,殿下若是覺得心裏過意不去,便多給他們家人些銀子,往後的日子也能過得輕松些。”
“別人我不在意,你不覺得就夠了。”雲塵把他往床上拉了些,“在外面走了一日了,身子可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當真無事了,殿下別憂心了。”
“怎會無事,臉色都比往常差了好多。”雲塵掐了把他的臉,手感确實不如往日舒服,“還是去給你拿些吃的吧。”
他剛欲下床穿鞋,門口便晃悠進來一只小手。
阿志懷裏抱着些糕點,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地朝裏面探頭:“阿行哥哥,雲公子,你們睡了嗎?”
“還沒有,進來吧。”雲塵朝他招了招手,問道,“怎的這個時辰來找我們?”
“剛剛蕭大人跟我說,明日便能将我跟哥哥送回縣子裏了。阿行哥哥跟雲公子幫了我太多,我怕明日來不及跟你們道謝,便現在來了。”阿志将手上糕點放下,跪在地上極其鄭重地朝二人磕了三個響頭,“阿行哥哥跟雲公子的大恩大德,阿志沒齒難忘,無以為報。”
“快些起來吧,這禮我們受了。”雲塵擡了擡手,逗他道,“怎麽就無以為報了?就是不知阿志願不願意報。”
“自然願意,公子有何需要盡管吩咐!”阿志急道。
雲塵眯起眼睛點了點頭,指向一旁的楚樽行,笑問道:“早便想問你了,阿志為何一直以來只叫他哥哥,卻喊我雲公子呢?明日一別可不知何時才能再見了,還不快叫聲雲哥哥聽聽,以此為報不知阿志願不願意啊?”
阿志被他笑得脖根有些發紅,雲塵生得好看,可他一直覺着這張溫和的面容下,總是給人一種不可觸碰的距離感。
他低着頭,磕磕巴巴地喊了句:“雲、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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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滿意地拍了拍手,也不再逗他,收了玩心正色道:“阿志可聰明得很,明日回去後便不要在家裏幹活過日子了。我讓人給了你們家一大筆銀子,你找個私塾好好念書,以後定能出人頭地。”
“謝謝雲哥哥。”阿志眼眶泛紅,趁其不備間擡手抹掉面上顆顆即将掉落的淚珠。
“快些回去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呢。”雲塵道,“大順左右就這麽大,會見面的。”
阿志哽噎地吸了口氣,臨出門前再次朝二人深鞠了一躬。
“往後有空我們多回來看看吧,阿行覺着如何?”雲塵打着光腳,幾步跑到桌上拿了些糕點回來塞進楚樽行嘴裏,“怎麽每日都不見你多吃些東西。”
自那日從荒山回來後,他便怎麽看都覺着楚樽行比在宮裏時瘦了不少,日日想着法子給他多喂些東西進去,卻楞是沒将人喂胖幾斤。
對此四殿下很是愁苦。
“好在皇城離南水也不遠,日後殿下若是想來,随時過來便是。”楚樽行将嘴裏糕點咽下,頓了頓又道,“我同殿下日日待在一起,便是胖了,殿下也看不出來啊。”
“怎麽會看不出來?抱你跟掐你臉的時候都能感覺到。”雲塵先是駁了他一句,随後又順着他道,“那便改日回宮了讓六福公公看看你,他說的總能作數吧。”
“好,就依殿下。”楚樽行将被子拉過一半蓋在雲塵身上,“累了一天了,殿下快睡吧。”
雲塵點了點頭,若無其事地靠在他肩側打了個哈欠,閉上眼感慨道:“塵埃落定了,總算是能睡個安穩覺了。”
楚樽行輕應了聲,替他熄弱了燭火。
冬季的夜晚往往靜谧無聲,有種別樣的壓抑感。噠噠的腳步聲打破了原先的沉寂,徘徊了陣後停在縣衙的大牢外。
大牢挖在地底,本就避光陰暗,現下又有寒氣加成,更是幽冷非常。
牢內分有重刑段跟緩刑段,靠青棕兩種瓦片顏色區分。
廖秋被關押在棕瓦地段,正是牢內關押重刑犯的地方。
與大牢外沉重壓抑的氛圍不同,廖秋此時正氣定神閑地坐在幹草堆上,望着欄杆處神游。面上并未展現絲毫恐慌,像是在等什麽人一般。
即便是在重刑段裏待了這些天,他的穿着儀表也沒有半分淩亂,仿佛不像是在牢裏,倒更像是在自家後院裏聽風賞雨般悠然得很。
待牢房衙役巡過三輪,門外總算響起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來人有些功夫底子在身上,卻也不過爾爾。
“和風,怎麽用了這麽長時間,人馬都安排妥當了嗎?”望見出現在欄杆外的廖和風,廖秋臉上久違地湧出幾許得意。
再怎麽說他也在朝堂摸爬滾打了四年,背後又有江勝平時不時地推動一番,幾年下來也攢了不少人馬車隊。
人人皆知賭注不能下在一盤,他自然也不會忘了給自己留條退路。
他藏于院中密室的錢財只是富餘,攢在另一處宅子裏的銀票才是後手。雖說比不上密室裏的千分之一,卻也足夠他後半生吃穿無憂了。
在被雲塵下令關來大牢後,廖秋意料之外地收到了江勝平暗地派私衛傳進來的信件。他本以為江勝平是來要他的命的,卻沒想到他竟然有意幫自己逃脫。
信件裏坦言他知道廖秋背後有人手有車馬,倘若此番他能脫出生天,江勝平便在暗中替他插上一手,讓這件事就此煙消雲散,往後再無人會搜尋廖秋的行蹤。
也是托了這當朝右相的福,廖秋在重牢裏倒沒受什麽委屈,只需耐心等廖和風将一切準備周全便可安穩脫身。
“我問你話呢,都準備妥當沒有?”見廖和風許久不說話,廖秋也察覺出了不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