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決意表明

六福公公畢竟上了年紀,跑起來很是吃力,喘着粗氣彎腰擡首間便将人跟丢了。他只好依着雲塵以往的習慣一路往後花園的小池子尋去,果真在池邊的涼亭下找着了那抹正賭氣的身影。

池子建地靠後偏僻,尋常沒什麽人來,倒也正好給雲塵貪了個清淨。他黑着臉眉頭緊皺,側身坐在石凳上望着池水置氣。

他只覺得這池子裏原先機靈可愛肆意暢游的鯉魚,今日不知為何越看越心煩,随手撿了塊石頭扔進去,炸起的水柱驚亂了魚群的方向,沒一會兒便倉惶地四散開來沒了蹤跡。

六福公公撐着石柱,直等胸前那股逆行不斷的氣息順下去,才趕緊上前奪過他手裏沒丢完的石子兒,好言勸說道:“殿下快些消消氣,這魚砸了無妨,可要是氣壞了身子該如何是好啊。”

雲塵由着他将手裏的石塊奪走,見他跟了出來,又回想起方才氣急出門時也沒讓楚樽行先起來,按那人的死腦筋怕是會一直跪到自己回去。

他眼下鬧着性子不願理他,卻也不放心他當真一直在那跪着,便欲遣了六福公公回去說說,可話到嘴邊卻又忽而被他咽了下去。

從他離殿到現在,總共過了還沒一盞茶的功夫,他委實有些拉不下臉開口,只得滿腔郁悶地背過身去。

六福公公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立馬心領神會地佯怒道:“這楚侍衛也太不懂規矩了,還連累的殿下生了場氣!不妨讓他先回偏房好生反省反省,也免得殿下回去見着了又心煩。”

雲塵見他明白了,遞去一個默許的眼神後便擺了擺手讓他回去,自己則在池邊繼續漫無目的地閑逛打發時間。

皇宮大門于此時緩緩開啓,一輛馬車慢悠悠地駛進宮內。

蕭謂濁跟雲濟實則從南水離開當日便料理完了鎮泉縣的後事啓程回宮,但因這三殿下是個嬌生慣養的主,無奈一路上蕭謂濁只得将馬車盡可能的放緩了趕,以至于晚了幾日才遲遲回了皇城。

雲濟一身筋骨散了大半,一步都不願走,耷拉着腦袋趴在蕭謂濁背上茫然四顧無所事事。

搖頭晃腦間卻無意瞥見他那四皇弟不知中了什麽邪一般繞着池子走個沒完沒了,他還以為池子裏有什麽稀罕玩意兒,忙拍了拍蕭謂濁的肩膀讓他将自己放下。

幾步跑到池子旁,探頭探腦了好幾圈都沒甚發現,他索性直接趴在地上伸手往池子裏撈了撈,嘴上還喊了聲蕭謂濁,讓他過來同自己一道。

蕭将軍無奈長嘆一聲,不由分說地上前扯住衣領将人提了回來:“方才不是說連路都走不動了嗎?這陣又能走了?”

雲濟掙開他的手,理直氣壯回了一嘴:“走路哪有蕭将軍背着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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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很是受用,蕭謂濁頗為贊同地應聲點了點頭。

雲濟還惦記着池子裏的“寶貝”,也沒再多貧嘴,擡腳便往雲塵那邊走去,卻見他正望着不遠處一座庭院面色微變。

他伸手在雲塵後背拍了一掌,好奇道:“塵兒,你看着人家姑娘做什麽?”

“皇兄何時回來的?”雲塵見到他先是有些詫異,随後才解釋道,“我認得她。”

“你認得?是何人?”雲濟又仔細朝那處打量了片刻,還是覺着面生得很,不像是時常進宮的人。

雲塵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兵部尚書黎縱的小女——黎秋妏。”

那日在定水樓,他幾句話便将黎秋妏的家底掏了個幹淨,眼下能在宮裏見着,想來她便是漓妃嘴裏由順帝親自挑選出來的女子之一。

雲濟對朝堂上的事不甚關心,對女子更沒任何興趣可言,左思右想的還是忍不住将他原先的疑問問出了口:“塵兒方才為何要一直繞着這池子走?”

雲塵聞言猶豫了片刻,料到以雲濟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指定得鬧個雞犬不寧,還是決心糊弄道:“無事出來散散步罷了,皇兄路途勞頓累了這麽許久,還不快回寝殿歇着?”

随後他又指了指等在一旁的蕭謂濁,低聲恐吓道:“若是讓謂濁等急了,往後怕是沒人帶皇兄溜出宮玩了。”

雲濟還不知道順帝有意給雲塵安排婚事這糟,見他這麽說也只好沮喪着臉跑回蕭謂濁身旁,跟在後邊回了寝殿。

雲塵目送二人離開後便往黎秋妏那走去,剛走到廊道上,便見她忽而拍桌而起,嘴裏不滿地叫嚷道:“要我說這四皇子也是個眼拙的,不然生得好看的姐姐妹妹那麽多,怎麽偏偏就挑了我這麽個不起眼的人來!”

圍在她周邊的婢女被她這不要命的話吓破了膽,個個臉上皆白了一個度:“小姐快別說了,這是宮裏可不是府裏,若要讓人聽見了,私下議論皇子可是死罪啊!”

黎秋妏聽她這麽一說,也覺着自己有些大膽,氣勢頓時就滅了不少,悻悻閉上嘴。她險些忘了這裏是皇宮,自己站在這裏關系的可是整個黎家的命數。

婢女見她總算收斂住了,心底暗自松了口氣,腳下這才站穩了些。

雲塵一直等到裏面沒人出聲了,才優哉游哉地走進去:“如何能說是我眼拙?姑娘的相貌确實不遜色其餘衆人。”

“雲公子?”黎秋妏雙眸驟然瞪大,幾步竄到雲塵面前,後知後覺地回味起他剛剛說的話,滿臉不可置信,“四殿下?”

雲塵被她這一驚一乍地模樣惹得發笑,煞有其事地拱手賠罪道:“先前不得已才瞞着姑娘的,莫要見怪。”

黎秋妏微張着嘴愣在原地,只當沒聽見這聲賠罪。雲塵以為是自己身份吓着她了,剛欲出聲安慰,卻見她由方才的發愣頓時轉變為惱怒,話語間更是半邊尖刻半邊譏諷。

“殿下休怪我直言,你這做法委實太上不了臺面了。我跟你頂多就算萍水相逢而已,你若是當真被我吸引了也不必用如此手段逼迫我進宮吧。我早有心悅之人,殿下這一出是不是過于強人所難了?”

雲塵一聽她這話便知她誤會了,見她脖頸發紅越說越激憤,趕緊搖頭打斷道:“黎姑娘誤會了,你并未吸引到我。我跟姑娘一樣也有心悅之人,此番讓姑娘進宮我也當真毫不知情。”

宮裏的人心眼都壞,黎秋妏暗地罵他一聲,将信将疑地轉了半晌眼珠才勉強信了他。

可沒等多一會兒,她又像想起什麽一般眼底湧上責怪,出聲不善質問道:“你既有了心悅之人,為何還要大張旗鼓地選什麽妻室?”

“自古男子大都負心,好看的更甚!”

雲塵搖了搖頭示意此事他也無辜,随後眼底含笑,溫聲糾正她道:“并非負心漢,我怎可能負他。”

他聲音很輕,黎秋妏側了耳朵過去也沒能聽清。但見他神色黯然,估摸着是段傷心事。

她雖是想不明白憑雲塵這般身世,什麽女子他得不到,卻也不好開口繼續追問,只得幹咳了兩聲,略顯生硬地扯開話題。

“……殿下找我不能只是為了陪個罪吧?”

雲塵聞聲也意識到方才的失态,忙順着她的話引回了此行找她的目的。

“自然不止,我還想懇請姑娘陪我做一出戲。”

黎秋妏警惕地皺了皺眉,不知道他背後打的什麽陰招算盤。雲塵見狀也不在意,走進幾步低聲同她商量着什麽。

兩人在庭院裏又待了半個時辰,只等過了晌午,雲塵才起身朝她道了聲謝,派人安置好住處後便回了淩淵殿。

他心裏計算着方才同黎秋妏商議那事的可行性,全然沒注意到殿外周圍此時一個下人都沒有,就連六福公公也候在離大殿有些距離的假山處,只是在見到他時躬身行了禮。

雲塵右手握拳抵在下颌,埋着頭心事重重地進了殿內,剛欲往床上一坐,擡眼間卻愕然發現楚樽行竟還在原地跪着。

從他早晨撒氣離開到現在少說也有三個多時辰了,他難不成一直跪在此處?

雲塵心中一緊,也顧不得眼下還同他鬧着矛盾,小跑兩步過去便想将人拉起來,誰知剛跑到楚樽行身邊,手腕便被他一把扣住。

“不要成婚。”

“什麽?”雲塵沒聽清。

楚樽行手上施力迫使他順勢彎下腰來,對上他眸底閃爍着的迷惘,低低重複了一遍:“殿下,不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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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我一早就讓六福公公過來叫你起來了,為何還要跪着?

小楚:六福公公沒說

殿下:?

六福公公:害,上年紀的人了,耳朵有點聽不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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