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私下密謀
眼下正值晌午,雖是烈日高懸晃着人眼,卻也沒将這刺骨的寒意暖走幾分,虛有一圈金光霧茫茫地籠在半空罷了。
遠離宴席的一處空地上,雲肅隐在樹後負手而立,時不時往四周環顧一眼,似是在等什麽人。沒多一會兒,就見金昊空帶着一個黑衣男子匆匆走來。
雲肅聞見腳步聲回頭,視線落在那名黑衣男子身上毫不掩飾地面露不愉,還不待兩人喘口氣,他便冷聲質問道:“沒用的東西!誰讓你們自作主張的?”
“你這是什麽态度?”黑衣男子聽他這審問下人一般的語氣,頓時戟指怒目叫罵道,“我們可不是你大順的奴才,二皇子說話最好還是注意點的好。”
金昊空在一旁阻攔不急,聞言也背地裏心驚,連忙扯過他低喝一聲:“大哥!”
“你怕他作甚?”金沽不屑高罵道。
“有何需要注意的?”雲肅眉頭微揚,手上虛虛握拳抵在唇邊,話音間半是詢問半是警告,“你如今踩在我大順的土地上,求着大順二皇子替你辦事,如此還需我對你畢恭畢敬嗎?金大殿下,好沒道理啊。”
金沽被他不怒自威的氣焰壓了一頭,将腦中搜刮個遍也駁不出什麽,一時張了張嘴啞口無言,只得不甚服氣地咬牙瞪他。
金昊空心下暗罵了句廢物,及時攬下話題,虛假參半道:“此番錯在我們,二皇子見諒。”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臉人,他連連賠了幾聲不是,雲肅也便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僵持空隙他朝金昊空遞去個眼神,對方随即會意,轉向身後低聲了幾句,金沽便不情不願地大步離去。
直等眼前不見他的身影了,雲肅才收起方才的玩味,眼底閃過冷戾,讓人不禁有些膽顫:“你帶他來做什麽?”
“他硬要跟過來我有何法子。”金昊空嗆了一句,此時也沒了剛剛維持的敬意,一提到金沽神情便滿是厭惡。
雲肅想來也知道金沽的性子,左右早晚都是個死人,索性便越過他繼續道:“你可還記得我答應助你時說過的話?若敢擅自行動,你我二人的交易便一個字都不作數。”
金昊空自知理虧,沉着臉閉口不語。他本想使點暗招搶個捷徑,卻反倒弄巧成拙白白讓人訓一頓。
雲肅不緊不慢地掃他一眼,湊近幾步提醒道:“你自己找死我不攔着,只是如若牽扯到我……”
“那金二殿下的生死怕由不得自己了,就更別提我答應你的那些條件。”
金昊空生硬地扯了扯嘴角,短短須臾間将得失利弊權衡清楚,放下臉面退開幾步,微微拱手欠身道:“受教,二皇子教訓的是。”
雲肅看不見他神情,但金昊空是個什麽東西他并非不知道,若不是他于自己而言還有點用處,只怕面前這人早就非死即殘了。
擋在他路上的人,無論生人還是至親,無非只是一條命罷了,無關緊要。
死寂了良久,兩人都默契地避開這些不愉快,複而低聲交談着什麽,全然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山石後面正縮着兩道身影。
雲塵方才拉着楚樽行一路尋了過來,正好撞上金昊空來找雲肅。他們眼下所處的位置雖離兩人不遠也不近,但湊上耳朵卻也聽不清他們所言一二,又怕貿然鬧出動靜,便只好一直在原地等二人離開。
他離席時匆忙,大氅也落在軟蒲上未曾攜帶,眼下靜息下來,冷風一吹倒真有點昏昏沉沉。
楚樽行見狀原欲脫了外衣給他,可想到以雲塵的性子怕又得換來一句不準,便幹脆伸手将他撈到自己身前環着。
雲塵對他此舉很是受用,面上不自覺揚起一陣笑意,獎勵性的在他下唇落了個輕吻,手上順道不安分地勾了勾他的脖頸。
自從二人那日坦明心意後,雲塵便有意無意地試圖教會楚樽行何為主動。他知道這人于感情之事知之甚少,更深層的緣故實則還是來于他對自身的輕賤,因而不敢。
雲塵雖是心疼,卻也不急于一時糾正他二十幾年被貫徹到骨子裏的觀念,左右他們還有一輩子的時間,他會慢慢告訴他,有些東西他從未在意過。
約莫又等了半炷香的時間,好不容易等到雲肅他們離開,二人剛欲繞出身來,忽而又被另一陣熟悉的聲音止住腳步。
“跟上。”
楚暮岑一貫神情嚴肅地向這邊走來,往後十幾步的距離,周軒容正一路小跑着跟在他身後,追上他的時候不免俯下身緩了好一陣子。
似是才留意到自己行為不妥,楚暮岑面上罕見地帶上些許歉意,他手伸在半空中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垂回了兩側:“抱歉,在軍營走習慣了。”
“奴才不敢。”周軒容躬身行了禮,心下拿不準他為何要将自己單獨帶來這裏,試探着屈膝賠罪道,“擾了将軍的比武,奴才罪該萬死,還請将軍責罰。”
方才順帝興致上頭吩咐将明日才舉辦的生辰宴并到今日一同熱鬧了,漓妃便讓他去內殿将要送于順帝的禮物取過來。
恰好此時比武抽到楚暮岑對擂,不知為何這位楚将軍在看到自己時竟短暫了分了片刻心,雖無傷大雅,但周軒容思來想去的覺着也只有這個原因了。
楚暮岑見他二話不說便往地上一跪,也顧不上旁的趕緊将他托了起來:“不必,并非因為此事。”
“那将軍找我為了何事?”周軒容疑惑地看向他,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楚暮岑看上去像是有些緊張。
“來時見你在找人詢問父親在宮裏的落腳處,你可是想找去找他?”
周軒容聞言一愣,他沒想到竟是為了此事。
楚老将軍自他進宮後每半年都托人給他送些銀子,他并非不懂感恩之人,平日裏不能出宮,眼下老将軍正好在宮裏,于情于理他都想去道聲謝。
楚暮岑點着頭安靜聽他說完,果然如自己所料。
只是那些東西都是他找人送去的,楚老将軍并不知情,只怕到時非但不會見他,還得害他被人責罵一番,于是便沉聲回絕道:“不必去了,父親不會見你的,我替你轉告便是。”
他這話全權為是他着想,可被周軒容聽去了卻只覺着是在嫌棄他,畢竟當年他跟楚老将軍辭行進宮時,老将軍就不甚滿意他這個決定。
回想起這些年在宮裏的跌宕不堪,他眼底禁不住有些發紅,當即垂下頭去低聲問了句:“楚将軍是不是嫌棄奴才是個閹人,會髒了老将軍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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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楚不省心,大楚也不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