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漠黃沙烽煙四起6
“是我們幫主的心愛之物，”那個翻譯騎在馬上，擡着下巴說着，夏衍和卓淩要努力分辨才能聽懂他說的是什麽，“是不是你們弄死的？！”這一句，他幾乎是扯着嗓子吼出來的。
“你大爺的二舅！”卓淩左手扯過弓，右手反手就抽出一支箭，搭在弓上，都似乎完全沒有瞄，就一松手放了出去，當胸刺穿了那個翻譯，紮在了他身後一個沙匪的胸口。
這一箭死了兩個，那個翻譯好像在沙匪中還是個身處高位的人物，當下沙匪中就起了一陣騷亂，頭領此時更加憤怒，沖着卓淩就是一陣嘶吼，大手一揮，就有五六個沙匪沖了過來。
“這又說的什麽？”翻譯死了，沒人給夏衍翻譯剛才那句鳥語了。
“那是在問候我全家和往上數三代。”卓淩面無表情的說着，又是反手抽出三支箭，往弓上一搭，瞬間就射了出去，三人倒地，各自當胸一箭。夏衍向前邁出兩步，拔出安雲，向着面前的沙匪掃了幾下，剩下的三個也應聲倒地，分別沒了腦袋。
“手法不錯嘛，二舅！”卓淩見狀，朝夏衍勾着嘴角微微一笑。
“彼此彼此，大爺！”夏衍回頭，也回了卓淩一個微笑。似乎只有在殺敵的時候，他跟卓淩的關系也會緩和的如此明媚，好像天生帶着默契。
夏衍持劍向前沖去，卓淩在後引弓搭箭，順便幫夏衍除掉幾個想要偷襲的，箭筒裏的箭用完了，卓淩就往前沖上前把屍體上插着的箭拔下來繼續用，順便用匕首再解決幾個。他們二人都發現了，眼前的沙匪比上次在張家村見到的要少了很多，想來一定被那群狼咬死了很多。二人一前一後，不論是夏衍的安雲還是卓淩的弓箭，幾乎都是一擊斃命。不一會的功夫，一群沙匪殺的就剩下一個頭領了，此刻正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卓淩緩緩的走到那頭領的面前，把匕首收了起來，抽出一支箭，狠狠的戳中了他的一只眼睛，耳邊頓時響起一聲凄厲的慘叫。
“疼嗎？”卓淩笑着看着躺在地上捂着眼睛的沙匪頭領，卻只聽到那人叽哩哇啦的不知道在說着什麽。
“還敢罵我？！”卓淩一腳踩在他的肋骨上，一箭又紮穿了他的右手。夏衍有些看不下去了，想走上前去阻攔，卻看到卓淩又一箭要刺向他右眼，箭在他眼前半寸的地方停下來，那人還在撕心裂肺的叫着。
“害怕嗎？”卓淩狠狠一腳跺在他胸口，“說話！老子問你害怕嗎？！”
“怕——”那人口音極重的吼了一聲，語氣中都是恐懼。
“喲，會說人話啊？！”卓淩勾起一邊的嘴角，笑着，但那笑看着卻讓人從骨頭裏冒着寒氣，就像夏衍第一次見到卓淩時，看到他對着張掌櫃笑的一樣。
“卓淩，夠了！”夏衍呵斥了一句。
“這就夠了？”卓淩沒有回頭，仍然看着頭領笑着，“我要讓他也嘗嘗這種極度恐懼的滋味！誰讓他養了不該養的東西。”說完又是一箭紮在了他的大腿上，緊接着又是一聲凄涼的嚎叫。卓淩等他的叫聲漸漸弱了一點，又一箭往他腹部紮去，卻在箭尖紮進去一絲的時候停了下來，聽着耳邊越來越驚恐的驚叫聲，卓淩笑的十分燦爛。
“害怕嗎？！”卓淩笑着問他，又狠狠的跺着他的胸口，“恐懼的滋味……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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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衍忍受着耳邊停不下來的刺耳的慘叫聲，實在是忍不住了，提着安雲就走到了卓淩身邊，一劍就削下了那人的腦袋。
“夠了！”夏衍冷着臉，徑直從卓淩身邊走過，沒有看他一眼，“把你的箭都撿一撿，我們走吧。”
“哼……”卓淩低哼了一聲，“便宜你了！”說完便四處去撿他射出去的箭，全部扔回背上的箭筒裏，大步跟上了夏衍。
二人又是一路沉默，走了很長一段路，夏衍才轉頭看了看卓淩，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有話就說，娘兒們叽叽。”卓淩翻了一個白眼。
“你要殺他就殺了便是，為何要那般折磨他？！”夏衍的臉色還是一陣陰沉，看着他的眼神，說話的語氣仿佛又回到了葉城初見的時候。卓淩突然就想起了他們纏綿之時夏衍在他耳邊低語的那句話……“我會改的，我會變的跟你一樣的……別丢下我……”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老子高興！”卓淩瞪了他片刻，就扭過頭，徑直往前走去，“我們街霸就是這麽殘忍，關你屁事！”
“你……”夏衍眉心一緊，“不可理喻！”
“我不要你理喻，”卓淩頭都不回，“管好你自己吧！
“卓淩，你給我站住！”夏衍疾步跟了上去。
“站你二舅！”卓淩不想理睬他，“你不是要找狼王麽？趕緊找，找到趕緊滾蛋，老子一刻都不想再看到你！”說完就不再作聲，邁着大步地向前走去。夏衍也只能疾步跟在他身邊，二人又是一陣沉默，步伐卻快了許多。
夏衍看了下圖，離狼族只有不到一日的腳程，最多入夜，他們應該就能到了，便沒再試圖跟卓淩說話，反正說了他也不應。卓淩只顧大步向前邁，雙眼平視前方，絲毫不看腳下的路。突然，他覺得腳下一陷，心下一驚，頓覺不妙，腦中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麽回事，轉身就是一掌将夏衍推出去好幾尺。
“你……”夏衍還沒反應過來，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正準備發飙，卻看到卓淩的身體正在一點點的往下陷，才知道遇到了危險。他一個箭步就要朝卓淩奔去，卻聽到卓淩大叫了一聲：“別過來，有流沙！”
他沒有理睬卓淩的話，他怎麽可能放任卓淩就這麽陷入流沙裏，但是他要怎麽才能把卓淩救出來？
夏衍一步步的往卓淩走去，仔細的觀察着流沙的範圍。
“你瘋啦，別過來！”卓淩陷在沙裏叫着。
“你別動，越動陷的越快，”夏衍眉頭緊鎖，腦海瘋狂的轉着想着辦法，“別怕，我不會丢下你的！”
這是卓淩第二次聽到夏衍說這句話，那一刻，他所有的怨念都消失了。有些話就是有這種神奇的魔力，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從那個人的嘴裏說出來，仿佛就能拯救蒼生。卓淩愣愣的看着夏衍，沒有掙紮，他仿佛接受了此刻的命運，就算自己真的深陷在流沙中，也沒什麽，但他不想讓夏衍也跟着一起陷進來。
“你要救我只能一起死在這，”卓淩冷靜的說着，跟平時風風火火的那個人毫不相同，“你快走，這裏離狼族不遠了，去找狼王，去找季桓吧，不要管我了。”
“你給我閉嘴，”夏衍突然吼了起來，“不要打擾我！”卓淩這時已經被沙沒過膝蓋了，自己還沒有想到辦法救他上來，埋的越深也就越難救……
“我不要你管！”卓淩緊緊的盯着夏衍那副焦灼的面容，心裏隐隐作痛，“我無牽無挂孑然一身，死了就死了，你快走，做你自己的事去！”
“我叫你閉嘴！”夏衍吼了一聲，随即閉上了眼睛，像是自言自語的念叨着，“你死了，我找到狼王又有什麽用？！”
同樣的一句話，在卓淩的心裏，得到了不同的理解……
聽到這，卓淩的心裏像是被什麽揉了一下，就這一句話，比夏衍昨晚主動吻上來更有沖擊力。
突然，夏衍眼前一亮，看到了腰間的安雲劍。他一把拔出劍，就朝卓淩跑了過來……
“你瘋啦？！別過來！”卓淩大聲叫着，可夏衍就仿佛聽不見一樣，三步兩步就跑到了他身邊，也開始往下陷了進去，“你有病啊，找她娘的什麽死？！”
只見夏衍剛剛跳了進來，就死死的摟住了卓淩的腰，然後瞬間将那把劍橫在胸前，大喝了一聲：“安雲，走！”安雲似乎是想把他們二人都帶出這個坑洞，但是兩個人太重了，安雲動了一陣，把兩個人帶出了一點點，便只能在原地震動，半晌也出不去了，但是好在兩人也沒有再往裏陷。
“你是不是傻了，兩個人它帶不動！”卓淩一巴掌扇在夏衍的胳膊上，“你當它是千斤頂嗎？！”
“帶不動？”夏衍思考了片刻，突然堅定的看着卓淩，“帶不動就一個一個的帶！”說完便将卓淩的雙手握在劍柄上，喊了一聲“安雲，走！”卓淩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安雲劍帶出了沙坑，摔在了幾尺外。
“夏衍！”卓淩頓時大驚失色，起身就要沖回來，卻看見安雲已經飛回到了夏衍身邊。
“別過來！”夏衍大喊一聲，随即就握着安雲飛到了卓淩身邊。落地的那一剎那，就被卓淩緊緊的抱在懷裏。
卓淩雙手緊緊的箍着夏衍的腰，把頭重重的砸在夏衍的肩上，剛才夏衍跳進來的那一刻，自己被摔出來的那一刻，他都快要吓死了，他好怕，怕夏衍就這麽離開他，怕這世間又突然只剩了他一個人，尤其是在這麽漫無邊際空闊寂寥的大漠裏。他可以接受一無所有，但明明給了他的東西，再一聲不響的奪回去，他要怎麽忍受……他甚至希望夏衍真的就不管不顧的自行離去，至少那樣，他就能斷了那不切實際的念想，塵歸塵土歸土。可老天并沒有如他的願，現在……他明白，自己是真的離不開這個人了，即便他再掙紮，再克制，也沒用了。
“別怕，沒事了，”夏衍以為他是受了驚吓，輕輕的拍着他的背安撫着，“我說過，不會丢下你的……好了，你不是街霸麽，膽子這麽小啊？！”
卓淩此時把夏衍抱在懷裏一動不動，他好想時光就停在這個瞬間，不要再往前流逝了，就這麽抱着他，只要他在自己的懷裏，在自己身邊，就夠了，管他什麽季桓，那個死人現在在哪裏還不知道，說不定都死了多少年了，天人還有五衰呢。想着這些，卓淩的心情又好多了。
“喂，狗崽子！”夏衍摸着他的後腦，“剛才看你折磨人的那股勁，不是挺彪悍的嘛，怎麽慫成這樣了，你行不行了？”
“滾！”卓淩一把推開他，瞪着通紅的雙眼略帶怒色的看着他。
“好啦，不怕了，這不是出來了麽，沒事了。”夏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東西沒丢吧？”
“沒有。”卓淩淡淡的回了一句，又看了看夏衍，“你沒事吧？”
“我有什麽事？！”夏衍笑着說，“我比你輕，下的慢。”說完便咧着嘴，轉身就往前走去。
“你輕個屁！”卓淩跟了上去，卻小心觀察着周圍的沙子，“昨天把你抱回到火堆邊，差點一不留心栽下去，把你摔死。”說完就自顧自的笑了出來。
“我就知道是你！”夏衍眉眼彎彎，轉頭看着卓淩。
“是大羅金仙！”卓淩用扇子敲了下夏衍的肩。
“哈哈……”夏衍笑了出來，“大羅金仙還真是忙啊。”
“該，誰讓他當了這個仙呢……”卓淩一邊說着，一邊昂起頭往前走着，用扇子一下一下的敲着自己的左手掌心，盡情的散發着他那少年的氣息。
兩人又在沙漠中走了半日，眼見太陽就要落山了，夏衍沒有再找地方休息，他估算了一下，最多還有兩個時辰，他們就能找到狼族的聚居地了。于是，二人都加快了步伐，但經過那次流沙之後，又明顯都小心了許多。走着走着，卓淩想要喝水，往腰間一模，頓時愣在原地，腰間原先挂着的水囊不見了……是掉在剛才的流沙裏了麽？
“給，喝這個吧。”夏衍把自己那個水囊遞給了卓淩。
“你……不喝的麽？”卓淩默默的接過，疑惑的問，轉瞬一想他也不是凡人，估計不用喝水。
“我原本就不怎麽喝水。”夏衍看卓淩仰頭一口灌下，示意他把這個水囊挂好。
卓淩把水囊挂在了自己腰間，又跟着夏衍往前走了一小段，突然察覺不對勁。
“等等！”卓淩突然拉住了夏衍的胳膊，“太陽……落的這麽快麽？”他發現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仿佛就是一個瞬間完全黑了下來。
“大漠的日光落的就是很快的。”夏衍還沒多作考慮。
“快成這樣？”卓淩指了指前方的天空，那裏已經烏雲密布，仿佛有一層厚厚的紗籠罩在空氣外圍。夏衍也察覺出有點不對，但他也從未到過大漠，不知道那裏是怎麽了，只覺得不太妙。
“不好，”卓淩突然想到了什麽，“可能是風沙暴！”
“什麽東西？”夏衍第一次聽到這個東西。
“大漠裏經常會無端端的刮起一陣妖風，把所有東西都卷上天，然後消失無蹤，不知道會被卷到哪裏去了。”卓淩一邊解釋着，一邊皺着眉頭祈禱千萬不要是這該死的風沙暴。
“那怎麽辦，這裏也沒地方可躲啊。”夏衍一邊說着，一邊扭着腦袋朝四處張望。
“一會如果真的是風沙暴，”卓淩一把握緊了夏衍的手，堅定的看着他，“抓緊我，我們倆不管被吹到哪裏，不能分開！”
“嗯！”夏衍也看着他，重重的點了點頭，握緊了掌心中的那只手。
兩個人繼續向前走去，卓淩覺得，身邊有他，什麽都無法讓他畏懼。那片黑雲直直的向他們飄過來，黑雲下正是在空中打着旋的沙塵柱。就在風暴快要移動到他們眼前的時候，卓淩和夏衍彼此看了一眼，他們知道，這條路不能轉彎，不能後退。
果然，那陣妖風勁頭十足，瞬間就刮到了他們眼前，兩個人只覺得腳下一空，就飛了起來，在空中翻着滾打着旋轉着圈，各種折騰。但他們二人的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如果分開，兩個人會被各自吹到哪裏都不知道，但是這陣風太厲害，好幾次都轉的他們的手撐不住了，于是卓淩用出所有的力氣将夏衍拉到自己的身前，緊緊的抱住了他。有好幾個瞬間，夏衍感覺都要吐到卓淩的背上了，然而下一個瞬間，又感覺倒流進了肚子裏。
黑色的風沙将兩人包裹在其中，卓淩緊緊的擁抱着夏衍，一只手把夏衍的頭按在自己的懷裏，保護着他不被風沙刮到。這一刻，他突然覺得一點也不恐懼，不危險，竟然還有那麽幾分……浪漫。他一直也舍不得閉上眼睛，他想就這麽看着眼前的這個人、這張不似凡塵的臉。直到眼睛被沙迷了不知道多少次，實在是睜不開了，他才閉上了眼睛，把頭搭在夏衍的肩上，好像他們并不是在風沙暴的危險之中，而僅僅在這一刻相擁，周圍繁花似錦，星月當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知道這股妖風什麽時候結束的，也不知道随着風飄了多遠，夏衍只感覺自己被重重的砸在了地上，幸好是沙漠，不然可能把背都要砸開了，雖然不會死，但是會很難看的吧。
大概是在風裏被卷的太折騰了，落地的那一刻，兩個人還沒看清楚到底被刮到什麽地方來了，就都暈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