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甜心

——寶寶先睡覺吧，我明天還有事兒。

——再累再苦就當自己是二百五，再兇再險就當自己是二皮臉，與君共勉。(林越)

看着手機上的兩條短信，再看看朋友圈裏那張照片，樂樂換了身行頭，想了想又從櫃子上拿了把傘，看了眼黑壓壓的天出了門。教授住的地方靜，他踩着滿地沒人掃的枯枝落葉，從黑暗寂靜的地方走向繁華大道，走向燈火闌珊。

他在柳不致的朋友圈看到了一張酒吧的圖片，右下角露出一只端杯的手，襯衣翻折，閃一點銀色的光，那是教授的手鏈，他給教授買的七夕禮物。

雖然他們從未正式在一起過。

樂樂笑自己想太多，明明昨天教授出門前，他們還在商量他的卷子要得多少分。

他說想要五十九點五，教授說沒有零點五，這樣四舍五入要算他及格。

他就只要了五十九點四。

教授笑說，委屈死他了。

“你出來玩，都不帶我！”

樂樂輕車熟路穿過半醉半醒的人群，尋到酒吧裏那一個熟悉的身影。他橫起眼，氣鼓鼓地朝教授吼。

“怎麽這麽晚還不睡？”教授驚訝，一瞬又掩飾過來，笑着摸摸他的頭，拉着他在沙發上坐下。

“你不在，有些睡不着。”樂樂垂着頭蹭了蹭教授的掌心，把頭埋他懷裏，話帶幾分顯而易見的狡黠，“你在外面跟狐貍眼他們玩，想把我丢家裏睡覺，沒門！”

教授暗自松了一口氣，揉揉他的腦袋，“穿這麽點，困不困？帶你進去睡覺好不好，你以後上課不能睡這麽晚。”

淩晨三點，酒吧裏的人紛紛開始最後一輪玩樂，柳不致從外邊過來，帶着一身頹喪的酒氣，扯開了兩顆襯衣扣子，開始找角度拍照。

“把你家小崽子借我擺拍一下，我再氣氣虞非。他娘的剛剛還給我點贊，我不信他真去了部隊還有手機玩……”

教授擋開他伸過來碰樂樂的手，“找路予方去，他還沒到嗎？你酒吧裏這麽多人，随便找一個氣虞隊，效果不是更好？”

面前的桌子上一堆杯子，地上也滿是酒瓶，教授跟柳不致喝了半晚上，此刻嗓音低啞沉悶，按理說應該性感極了，樂樂卻聽出一種疲倦和輕諷，像無意識在發洩情緒。

他摟緊教授，怎麽都不肯擡頭，“爸爸，我有點困。我們回家吧？”

“你不是明天還要出差嗎？我們回去換衣服好不好，回去看看吧？”他說得小聲含糊，像困得迷糊的呓語。

“寶寶乖，去裏面睡一會兒，抱你進去，嗯？”教授低聲哄他，他當然察覺到樂樂的不對勁，可他還沒想好他的答案，沒有更好的辦法。

就如他回那個女人的話，他需要時間思考，也要讓樂樂樂認識到他們之間會發生的所有的問題。

做寵物只需要跟着主人，做男朋友卻不是那麽簡單，生老病死，漫漫孤獨，他們一個都逃不過。

“不想在這裏睡，我去玩一會兒吧！”他說着要往外面跑，教授虛空一攔又收回手，看着他鑽出懷裏，像一尾溜走的魚。

一瞬間，教授握着手，像握着他的欲望，緊緊纏繞在心髒，責問着他太過猶豫寡斷，嘲笑着他不夠意氣用事。

他知道，自己其實可以輕而易舉地毀了這個孩子。

他鎖住樂樂樂的倉促身影，看他跑出去幾步，靈巧得像一尾魚，一眨眼就能滑入狂熱的人群，當真是如魚得水。他又想起兩個月前，他坐在這方等人，那個小孩像一團火朝他撲過來，熱騰騰地摟着他親親昵昵地叫“爸爸”。

他欺負了人，去給他帶夜宵，柳不致看着他脖子上的撓痕笑他老房子着火，他笑着回，可不是！

結果他燒了，回去人都跑了。

“果然是老了，居然愛回憶往事。”教授自嘲，人生若只如初見啊！

他重新拿了瓶酒，懶得分辨那個杯子是自己用的，仰頭灌了下去。

樂樂蹲在舞池中間，借錯亂的人群遮擋自己望過去的視線，那樣赤純粹裸的火熱，不加掩飾的依戀。

他看的那個男人在仰起頭喝酒，性感的喉結在燈光下滾動，暧昧的液體自唇邊落下，順着脖頸的線條滑入散開的衣服裏，讓人想成為那滴酒，被他吞入腹中，或在他身體上消逝。

樂樂舔舔嘴角偷偷地笑，扭頭跟旁邊一個小基佬吼，“看什麽看，那是我男人。”

他把自己哄好，搶了小基佬一個彩色的氣球，又朝教授那邊跑過去。

“爸爸，送給你。”他一屁股坐在教授腿上，頭湊過去親教授的嘴角，呢喃道，“我也要喝酒，爸爸分我一點……”

說完，他咬住教授的唇，癡迷吻了上去。

不管你在顧慮什麽，我都想把一顆心完完整整地給你。

義無反顧，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