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沒過兩天,謝熾就正式離開排練組了。
祖煙雲能交心的朋友不多,謝熾算是其中一個,所以她難免有些憂郁。她抱着一束幹花送到機場,卻被謝熾塞了回來。
“帶着不方便,你拿回去插在宿舍裏吧。”謝熾拍拍她的頭,“開心一點吧,我覺得,小祖的開心對她來說是有意義的。”
祖煙雲低下頭:“她幫助過太多人了。”
“我不想跟你說你對她是有特殊意義的。”謝熾說,“但正是因為被幫助的每個人都對她有意義,你才更喜歡她,對吧?”
“你說的對。”祖煙雲将一枝花摘下來,放進謝熾口袋裏,“一路順風。”
“嗯。”謝熾笑,“也祝你這兩年能夠票房大賣。”
祖煙雲聞言愣了一下,她最近滿心滿念都是亂七八糟,倒也忘了自己在電影上的志向了。
“我相信你可以的,再見。”謝熾朝祖煙雲揮揮手,然後轉身和自己的導師同學集合了。
鐘儀闕和謝熾無甚交往,祖煙雲去送別的時候,她還在手機上和王塵綠讨論新燈光設計的人選。
雖然謝熾已經完成了大部分的設計,但還有很多細節和靈光一現的巧思,需要有人跟組來完成,因為祖煙雲回頭有拍攝,他們的排練時間安排得很緊,目前沒找到人可以接受這麽緊張的排練安排。
“實在不行的話,外校的可以嗎?”鐘儀闕說,“我有個朋友,這段時間在韶城,我可以問問他願不願意參加排練。”
“水平到位就OK!”王塵綠終于興奮起來,“老師那裏我去說!”
于是鐘儀闕在微信上聯系了一下這位朋友。
這位朋友名叫杜确,因為和《西廂記》裏面的白馬将軍同名,所以得了一個外號叫白馬王子。這家夥家裏有錢,所以大概沒什麽就業壓力,畢業了之後就開始游學,剛玩到韶城,打算賴在這兒看一個月的劇,昨天還在朋友圈秀自己看完劇之後在江景房裏喝紅酒的奢靡生活,正巧可以被鐘儀闕抓住了來充壯丁。
“你在哪兒呢?”鐘儀闕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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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确馬上回複:“我在韶戲的熏述咖啡廳啊。”
“?你來我們韶戲幹什麽?”
“這就你們了!鐘導你改嫁之後也變心太快了!”杜确痛心疾首。
“在印藝的時候我就變心了謝謝。”鐘儀闕依舊問,“你來幹嘛?”
“你竟然不知道?韶戲可是我們戲劇人在韶戲旅游時需要瞻仰的聖地。”杜确回複,“我剛點了一杯原野,竟然是青草汁加食用金箔,講真有點難喝。”
鐘儀闕開始懷疑自己找一個樂子人到底靠不靠譜,但總歸還是要把人帶給王塵綠導演過目。她嘆了口氣:“那給我點一杯日出,我找你有點事商量。”
鐘儀闕正摟着昭節——她養的比格犬在床上休息。說定了之後也就爬了起來,摸摸昭節的狗頭:“走了昭寶。希望我晚上能早點回來,不過不能的話我會讓餘赟姨姨來的。”
昭節朝着她叫了兩聲,然後往被子裏拱了拱,躺在她放在睡覺的地方繼續睡覺了。她走出卧室,小貍花貓蒼靈本來在魚缸前靜靜觀察,聽見聲響之後立刻跑了過來蹭蹭——她家貓狗關系相當一般,基本上不會出現在同一個屋子裏。
“乖。”鐘儀闕還是沒忍住蹲下撸了兩把,然後有點依依不舍地出了門。
盡管她是一個“卷王”,但偶爾也會有只想在家裏抱着貓狗睡覺的時候,可惜這種機會非常少。而且她家蒼靈和昭節都是很需要人的小動物,她搬來韶城之前便非常擔心,好在還有餘小姐他們可以幫忙。
鐘儀闕開車到學校,在停車位停車的時候,正好看見方才回校的祖煙雲。
“Angel!”她打開車窗叫住她,“你回來啦。”
祖煙雲本來正抱着花在路邊盯着鳥雀發呆,聞言看過來:“小鐘導。”她有點疑惑,“你來學校做什麽?”
鐘儀闕忽然覺得自己以前被“流淚貓貓頭”洗腦了。今天的祖煙雲罕見地稍作打扮,穿了一件簡單大方的淺綠色連衣裙,正抱着一捧白色滿天星,她在斑駁的樹影下看過來,像是一只漂亮的小羊——如此柔軟、如此輕盈、如此無害。
鐘儀闕停下車來,打開門說:“我來學校找人。”她鎖上車,暗自打量了祖煙雲一番,“謝熾走了嗎?”
“嗯。”祖煙雲點頭。
“怎麽花沒有送出去。”鐘儀闕仔細看了看,“還是幹花诶,在後街那家花店買的嗎?好有心。”
“拿過去的确很麻煩,明明行李已經很多了。”祖煙雲抱着花說,“是我自己曬的。”
“啊,自己曬的?”鐘儀闕觑着她的深思,用驚嘆的語氣說,“我也自己曬過。當時每次演出總能收到花,我本來想每次演出挑上一朵做成幹花,狂奔計劃結束的時候就會有超大一捧幹花花籃送給自己。可惜失敗了兩三次,然後就再也不想做了。煙雲同學好厲害啊,幹花做得這麽好。”
“沒有。”祖煙雲果然打起一點精神,認真地解釋說,“我也是做多了才會的,而且滿天星本就比較好做。”
“诶,那說不定你這耐心的品質比我更應該得到贊賞啊。”鐘儀闕笑着說,“不像我,兩三次沒成功就不想做了呢。”
祖煙雲臉色忽然發紅,她說不出話來,只更用力抱了抱懷裏的滿天星。
鐘儀闕笑着問:“我去熏述咖啡廳見新找的燈光設計,你要一起來嗎,我請你喝他家的黑暗料理。”
祖煙雲點點頭:“那花怎麽辦。”
“要先放我車裏嗎?”鐘儀闕問,“回頭可以來拿。”
“好。”祖煙雲将她遞給了她。
鐘儀闕接過來之後打開車門,把花放在了副駕駛座位上。
熏述咖啡廳在學校中心位置,雖然說是咖啡廳但裝修風格很像是小酒吧——當然,不會提供酒精飲料。白天雇了人彈鋼琴,晚上則有人駐唱,而且每天都是不同的音樂風格。
鐘儀闕畢竟是個韶戲新人,只來過這家咖啡廳一次,那天請了幾個韶戲內或者韶戲出身的幾個樂隊來唱歌。全場氣氛很嗨,鐘儀闕還被代理老板送了一杯檸檬茶。
鐘儀闕打開咖啡廳的門,風鈴搖曳叮當,咖啡廳氣氛文藝優雅,倒是幾乎找不到那晚蹦迪現場的氣氛了,唯一留有痕跡的大概是代理老板的一頭金毛,他笑着從吧臺看過來:“喲,小鐘導。”
被一個逍遙浪子般的人這樣稱呼,鐘儀闕一時之間有點無言。不過她還沒來得及打招呼,代理老板又驚訝道:“小祖?難得你還會來這裏啊。”
祖煙雲順手關上門,溫和地朝那人點了一下頭:“魏哥。”
魏繼笑着說:“我想起來了,你們要一起演劇,《一夫二妻》。”
鐘儀闕越發無奈,她的存在感一向很強,但是祖煙雲也不弱,尤其在韶戲。自從定下了《一夫二妻》這個一看就超有噱頭的話劇,她們倆便自然而然成為韶戲人茶餘飯後的談資。
她敲敲吧臺:“我讓朋友點的日出送過去了嗎?”
“咦,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呢,好失望。”魏繼笑眯眯地往前湊了湊。
“過了啊魏老板。”鐘儀闕小貓一般往後一縮。
“诶你後退半步的動作是認真的嗎?可有很多人是因為我來的呢,紅男綠女~”魏繼調笑,“你的早送過去了,那小祖呢,難道小祖也不是為我來的嗎?”
祖煙雲認真地看着他:“你覺得呢?”
“啧,開你玩笑就沒成功過。”魏繼無奈,“快進去吧兩位小美人。”
“好。”鐘儀闕點頭,“我給我們煙雲小美人兒點一杯‘芳草天涯’,一會兒送上來哦。”
“我請吧。”魏繼說,“好久不見小祖了。”
“那可不行。”鐘儀闕敲敲手機,把錢付了過去,“別搶着跟美人獻殷勤哦。”
鐘儀闕已經提前知道了杜确在三樓,便同祖煙雲一起爬樓梯。
“你和魏老板認識啊?”鐘儀闕随口問。
“嗯。”祖煙雲點點頭,“大一時我在這家打過一段時間工,魏繼當時也在這裏打工。那段時間……不是很順利,大家都很照顧我。”後來她能力上去了,得到了一些劇組的工作機會,跟組賺得也的确比在咖啡廳端茶遞水多些,于是便辭職不幹了。
鐘儀闕聞言點點頭,她也覺得祖煙雲和魏繼畫風有點不搭,不過這個相識過程還算比較正常。她走到三樓,一擡頭就看見了在床邊凹造型仿佛拍海報的杜确。
她走過去:“你端着杯青草汁擺什麽pose呢?”
杜确聞言連忙假意賠笑:“鐘導來啦,快坐。”他轉眼向祖煙雲,“這位是?”
“祖煙雲,我的同學,也是我的搭檔。”鐘儀闕坐到杜确對面,把中間面對窗的位置留給了祖煙雲,“煙雲,這位是杜确,大學時時常合作的舞美專業同學。”
“你好,杜确同學。”祖煙雲點頭示意。
鐘儀闕發現她總是喜歡微微點頭打招呼,顯得矜持冷淡,但眼睛在低頭時會閉上一剎,眼睫低垂,像是蝶翼,所以顯得很乖。
“祖煙雲?”杜确則遲疑了一會兒,“《山泉》是你拍的嗎?”
祖煙雲沉默一瞬,然後點頭:“是。”
“什麽?”鐘儀闕也愣了,“《山泉》是你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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