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祖煙雲馬上就要去印西拍攝了,整個《一夫二妻》劇組沒日沒夜緊鑼密鼓排了好幾天練,總算是在空無一人的排練室裏面排練了全劇視頻,并在老師那裏通過了審核。
“盡量別拖時間回來哦。”但王塵綠有點憂慮地叮囑她,“否則游園會的演出會有點麻煩。”
“不會的。”祖煙雲說,“不用擔心。”她會提前做好很多準備,真正工作時效率其實很高。
“別為難我們安琪了王導。”石黛儀說,“為了慶祝審核通過和為祖煙雲送行,我們一起去後街喝酒吧!”
“後街多沒意思!”杜确反駁,“最起碼要去城裏吃頓好的吧。”
陳家賜賴吳欣有別的工作要趕,祖煙雲和王塵綠表示都行,于是石黛儀和杜确一起把目光投向了鐘儀闕,示意她一錘定音做最後的判斷。
“……”鐘儀闕因為夜店的那件事最近讓杜小少爺幫忙很多,所以只好無語地點頭,“那聽杜确的吧,我開車。”
韶城的夜生活的豐富程度比起印城這座“夜之城”來說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開車到市中心,先是吃完了一頓口味相當不錯的墨西哥餐,然後轉戰另一條街的唱片店喝了一會兒咖啡,決定要回韶戲的時候忽然得知“重溟樂隊”今天在另一條街的酒吧演出。
鑒于“重溟樂隊”是祖煙雲非常青睐的樂隊,衆人一致認為今晚該尊重“遠行者”的意願,舉着“橘子可可”和“青瓜拿鐵”,又一起晃晃悠悠轉進了酒吧。
酒吧的風格很安靜,重溟樂隊的風格也是。鐘儀闕一行人進來後便徑直來到燈光昏黃的二樓,點了一桌五顏六色的雞尾酒,然後坐着聽歌。
“祖導!”重溟樂隊的主唱何海唱完一首歌之後朝着樓上舉杯,“好久不見。”
祖煙雲亦遠遠朝着他舉了舉杯。
何海将酒一飲而盡:“那現在就來一首《山雀》。”
《山雀》是祖煙雲的微電影《山泉》的主題曲,也是重溟樂隊的成名曲。何海貼近話筒,大聲壓過酒吧衆人的歡呼和鼓掌,說出一句稀奇古怪的話:“祝願每個海都有他的白月!”
鐘儀闕端着酒杯的手忽然一晃,杯中的酒液不由溢出,落在祖煙雲雪白的長裙上——祖煙雲很少穿白色的衣服,但這套衣服是劇組定制的“安琪”的謝幕服。“黑俄羅斯”在祖煙雲的裙上留下頗為明顯的圓滴痕跡。
“對,對不起。”鐘儀闕連忙拿過衛生紙擦拭她的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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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我回去洗洗就好。”祖煙雲的聲音語氣依舊是那樣清淡,好像絲毫不察鐘儀闕的疑惑,輕聲提醒道,“你開了車,鐘導。”
“嗯,我不喝酒。”鐘儀闕連忙說,“我只是端給杜确。”
“嗯。”祖煙雲微微颔首,然後拿過一杯僵屍——這杯酒雖然看起來很像是橙汁,但實則度數不低。
《山雀》的開始是一段口哨聲,曾有專業音樂人分析這一段應該是“山風”,非常寂寥,也很悠揚。
這首歌在溫和之中是非常沉重的悲傷,電影裏這首歌在“山雀”離開之後響起,賺夠了觀衆無數的眼淚。
“這世界如此暧昧
讓欣喜憔悴,讓餘溫消退。
飛落的羽毛壓痛山脈,
坍塌成為山闕。”
何海的嗓音像是溪流一般緩慢流淌,也像是月光鋪成的綢緞。
鐘儀闕漫不經心地敲着桌子,想不明白當年的祖煙雲為什麽會寫出這種東西。
“祖導和何海是怎麽認識的啊?”杜确還在問
“他之前是隔壁音樂學院的學生。”祖煙雲回答道,“有次我在外面等車,戴着耳機吹那段口哨的旋律,被他聽到了。他覺得很有趣,所以我們就加了聯系方式。”
“天,小祖你還會吹口哨?”石黛儀有點驚訝,“完全想不到。”
“嗯。”祖煙雲說,“我還是挺會吹口哨的。”
“真的好好聽,而且聽着就想哭。”石黛儀酒量一般,如今已經有點微醺,“小祖真的好厲害,那樣的片子是怎麽拍出來的?羨慕。”
祖煙雲經常被人誇獎拍戲上的天賦,已經沒有了最初的那種喜悅,對此只是随口應了句:“不,只是運氣好。”她攥緊手中的酒杯,冰涼的水液劃過她蔥白的手指。
剛剛來到韶戲時,她的人生失去方向,為了生活過得非常匆忙,但實際上卻失去了之前那種充實快樂的心境。晚上她經常坐在櫃臺後面,看那些光芒四射的人發呆。那時她的專業水平也相當一般——沒有人對她提供藝考的支持,她是憑借自己的文化課成績,選擇了韶戲極少的幾門不需要藝考的專業之一。
如果真的說起運氣好的話,大概這所學校裏面談笑風生的每一個人都要比她更幸運吧。
重溟樂隊唱到淩晨,打工時間便結束了。何海背着吉他跑到二樓,遞給祖煙雲一杯“灰姑娘”,這是一杯沒有酒精的“雞尾酒”,口感清甜微酸,祖煙雲已經喝得頭昏腦漲,入口之後感覺稍微好一點。
“我們先撤啦。”何海說道,“明天請你出去玩怎麽樣?你不是一直想去游樂場嗎?”
“不了。”祖煙雲擡着她迷蒙酣醺的面孔,說話亦不似平時那樣清冷平淡,帶着一種含糊的暧昧,“我明天要收拾東西去印城。”她說,“等下次吧。”
“好吧。”何海轉身之後朝她擺擺手,“一路順風。”
祖煙雲遲鈍地看着何海的背影點點頭,這其實是她第一次真正喝醉,這種陌生的眩暈感和控制不住的心跳讓她非常茫然。
“唔,頭疼。”她用外套蓋住頭,一頭倒在軟椅上。
“……哎。”鐘儀闕用勺子敲敲杯子,“咱們也撤吧,安琪醉得太厲害了。”
鐘儀闕把王塵綠和石黛儀送到韶戲門口:“杜确和我一個小區,小祖醉得太厲害了,也去我家吧。”她對着下車之後的她們擺擺手,“晚安,我們走啦。”
“小祖……小祖?”祖煙雲從後座搖搖晃晃地坐起來,扒着前座的座椅後背探出手去摸鐘儀闕肩膀,“鐘儀闕……”
“你喝太多啦。”鐘儀闕正開着車,聞言只是從內後視鏡看了她一眼,發現她整個人東倒西歪之後有點無奈,“杜确,穩住我們祖導。”
“別,別碰我。”祖煙雲迷迷糊糊推開杜确的手,“我坐好……小祖坐好了。”
“嗯嗯。”鐘儀闕敷衍但熟練地誇獎道,“真棒,回頭獎勵我們小祖一顆糖。”
鐘儀闕馬上就到了小區,先把杜确送到了他的房子樓下。
杜确今晚喝得也有點多,後半場和石黛儀勾肩搭背地哭,簡直把王塵綠震驚到,吹了會兒夜風之後倒是消了些酒氣,但反而更加疲憊,渾身憊懶亂七八糟,不像是個印城吃喝玩樂樣樣精通的公子哥了。
鐘儀闕看着他狀态不對,有點擔心地皺眉:“你自己沒問題吧。”
“沒有問題。”杜确擺擺手,“回去吧鐘導……诶對了……”他忽然說,“我聽別人說,印藝要在咱們那校區也建一個大劇院。”
“這不很好嗎?”鐘儀闕對此表示贊成,印藝的主校區旁建了一個大劇院,如今很多商業演出都在那裏進行,他們學生很容易就可以搞到位置相當不錯的贈票。
“占了一塊後街的地方。”杜确說,“那邊的咖啡廳和蛋糕店都搬走了。”
“這樣啊……”鐘儀闕垂下眼簾,她總算是知道杜确為什麽心情不好,他們很喜歡在後街一邊吃喝東西一邊講戲,那些的确有他們的很多記憶,還有和伊輝的。
“沒有什麽的杜确,”鐘儀闕輕聲說道,“那裏會有新的故事發生。”
“你走出來了嗎?”杜确問。
“我一直都只能接受這個事實。”鐘儀闕不是那種耽于幻想的人,恰恰相反,就如同她喜歡在酒醉的人之中保持清醒,她也曾冷靜到被人罵過冷血,“而且是伊輝擺在我面前的,你知道的。”
“那好。”杜确擺擺手,“回去吧鐘導。”
鐘儀闕點點頭,沉默地發動汽車,圍着小區繞回了自己房間樓下。她停下車來,然後在駕駛位上沉默地坐了一會兒,直到思緒萬千全部平息,這才熄火下車。
這時祖煙雲已經在後面睡着了,并在鐘儀闕打開後門時倒在她懷裏,接着又東倒西歪地掙紮起來,大概覺得鐘儀闕是個柔軟的枕頭,所以最後便緊緊抱住她。
“啧,明明上次很乖。”鐘儀闕費勁地把車門關上,然後摟着她往家走。
大概是因為人少,小區挑了半夜檢修電梯。鐘儀闕毫無辦法地扶着祖煙雲往上走。
樓梯間的燈光灰暗,四周安靜無聲,于是祖煙雲那柔軟美麗的顏色和吞吐間的呼吸就越發有存在感,她白裙下的身體柔軟溫熱,讓鐘儀闕感覺指尖都有點發燙。
在她認識的人裏,祖煙雲完全不算個麻煩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麽總是讓鐘儀闕感覺有點心煩意亂,每次意外遇見她,就好像遇見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或者風浪,出乎意料并且心跳如擂鼓。
她需要一段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迷亂的思緒,或許祖煙雲離開的這段時間便是一個好時機。
祖煙雲的半睡半醒之間睜開了眼,她看着鐘儀闕那漂亮的桃花眼,迷醉游離的眼睛好像觸到了一塊堅冰——堅硬但也堅定,令人膽寒卻又心生涼爽。她幾欲落淚,只好把臉埋進她的肩窩裏,唇齒卻依然不受大腦控制,表露着某些她深藏的字眼:“姐姐……”她幾近哽咽:“姐姐。”
鐘儀闕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腰:“好了,乖乖跟緊我,就不難受了。”
“好。”祖煙雲把眼淚留在她發間,輕聲呢喃道,“你別飛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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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兩天參加了需要檢票入場的畢業典禮
在劇院辦畢業典禮真的很浪漫(我上次在那裏還是看《趙氏孤兒》音樂劇),很高興把這麽多回憶都留在舞臺上
希望自己以後繼續砥砺前行,在戲劇路上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