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祖煙雲出發當天，杜确和王塵綠等人都要去機場送行。鐘儀闕卻正好要去參加一場戲劇學術論壇，大清早就來到學校，和導師一起坐上了學校大巴車。
她正在拜托杜确幫忙送一束百合，導師忽然轉頭問她：“鐘儀闕是第一次參加學術論壇嗎？”
鐘儀闕在選擇韶戲之後立刻便認定了她想要的導師，名叫柳穗，是一個相對來說比較年輕的女副教授。後來考完試之後鐘儀闕成績相當高，一位國內戲劇界地位極高的教授已經對她表現出了招賢之意，但她遲疑之後還是選擇了之前的認定的導師。
首先她們的研究方向契合卻又并不相同，其次她看過這位女老師的作品和劇本集，相信她們二人一樣，都有很長的路可以走。
“嗯。”鐘儀闕收起手機，“但之前有看過。”
“不用緊張。”柳穗寬慰道，“你內容準備得很充分了。”
鐘儀闕對着導師微微笑了一下，其實她很擅長面對這種場合，也并不感覺緊張。
柳穗看着她，“聽說你大學的論文指導老師是許老。”
“嗯。”鐘儀闕點點頭，許老是印藝地位最高的教授之一，在藝術評論界很有權威。他相當敬畏知識，哪怕面對本科畢業論文也精益求精。
“我還聽說你在他手底下一遍過。”柳穗笑着看她，眼神中有點戲谑，也有欣賞的意味。
“沒那麽誇張……”鐘儀闕有點不好意思，“還是改了下結論和格式的。”
“不用謙虛，你的确非常擅長寫論文，見解獨到深入，相信不用幾年，你的觀點會被整個戲劇界看到。”柳穗認真說道，“而且我相信，你的語言表達能力和思考能力都是因為你長期的積累。”
鐘儀闕愣了一下，許老的青睐的确讓她在學術界上受到了一些關注。但大概是因為大學生的創作肯定相對較少，所以衆人更傾向于将她出色的研究歸功于天賦而并非努力。
似乎從小就如此，所以她平時總會有點寂寞。
她小時候學累了喜歡寫信，抱怨自己簡直忙得找不到北。寫完這句之後被同學叫去講題，講完後坐回來，繼續在信紙上寫道：“不過今天在報紙上看到有意義的忙碌讓人時間感延長，你也可以試一下。”
當時并不寂寞……寫信讀信都是浪漫的事，而且那人的變化在具象她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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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儀闕到了之後先安排了一頓自助餐，然後下午學術論壇正式開始，開場詞和專家講話之後又是茶歇。鐘儀闕端着咖啡杯滿場找巧克力餅幹。
剛叮囑她不要吃太多的柳穗導師，正在皮笑肉不笑地和衛戲的教授搶一塊半熟芝士。
鐘儀闕找了一個合适的角度，拍了一桌子的甜品給祖煙雲發了過去。
“？”祖煙雲馬上便回複過來，“好吃嗎？”
“嗯，品種豐富口感細膩，把我們小柳老師都饞瘋了。”鐘儀闕回複道，“還沒起飛嗎？”
“航空管制。”祖煙雲說，“在飛機上等。”
“嗯……那應該延誤時間不會很長。”鐘儀闕搬了一盤子點心，找了個位置坐下，“要是你不去印城的話，我還可以揣點小蛋糕給你，茶歇真是學術活動靈魂。不過印城也有很多好吃的。”
“我直接去印西。”祖煙雲說道，“希望可以有機會去城中看一下。”
“一定有的。”鐘儀闕說，“回頭把我之前給朋友做的攻略發給你。”
“好。”祖煙雲回複，“飛機要起飛了。”
“嗯嗯。”鐘儀闕關上手機，挑了一塊馬卡龍，猶豫好久才塞進嘴裏，“噫……”她嘆了口氣，“果然還是吃不慣啊。”她舉手灌了自己一杯橘子汁。
分開會把一切轉淡，祖煙雲乘坐的飛機大概已經呼嘯而起，在空中留下一個漂亮的弧度，去往鐘儀闕熟悉的印城，進行一段豐富的旅程。
“希望我們都能順利。”鐘儀闕站起身，離開茶歇室，去準備個人演講了，她是這場的第一個發表人，提前安靜準備有助于她的發揮。
準備室裏面還坐了幾個學生，鐘儀闕自覺坐到韶戲的那一撥裏，拿出平板電腦想再看一眼ppt，旁邊的女孩忽然戳了戳她。
“嗯？”鐘儀闕摘下耳機扭過頭。今天來參加論壇的韶戲學生大多是學編劇的研究生，平時交際沒那麽多，她并不認識這個長相甜美眼神腼腆的女孩，只是感覺有點眼熟，可能一起上過編劇課。
“小鐘導好，我叫莫莫，是韶戲戲劇影視編劇研二的學生。”
“你好。”鐘儀闕伸手和她握了握。
莫莫腼腆地笑了下，然後從包裏抱出一沓紙來：“是這樣，我有一個劇本，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什麽興趣。”
“啊這樣……”鐘儀闕笑了一下，狂奔計劃讓她更早适應了自薦以及應對他人的自薦，當即便把劇本雙手接下來，“好，我先看看劇本。”
“嗯。”莫莫點點頭，“我剛在外面仔細看了你的海報，我們都非常期待你講狂奔計劃。”
鐘儀闕聞言溫和地笑笑：“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
下午的個人演講馬上就開始了，鐘儀闕身為第一個發表人，果然沒有讓在場的諸位失望。她獻上了一場非常不錯的演講，聽着如雷般的掌聲結束了自己的發言。
這對鐘儀闕而言是一次相對新奇的體驗，坐在回學校的大巴車上時都有些興奮，被柳穗拉着和證書合照，還被分享了小柳老師藏在保溫杯裏帶回來的甜品。
“以後有學術交流的機會要叫我啊老師。”鐘儀闕吃着桂花糕，笑眯眯地撒嬌，“茶歇真的太好吃了。”
“行。”柳穗拍拍她的腦袋，“但是也不要忘記創作啊。”
後座的莫莫聞言也趕緊爬起來，扒着座椅後背順着說：“對啊對啊，小鐘導記得看我的劇本。”
“嗯，放心。”鐘儀闕哭笑不得。
柳穗笑着看她們插科打诨，最後溫和地對她說：“讓痛苦成為養料儀闕，而并非阻礙。”
鐘儀闕聞言一愣。
柳穗繼續溫柔地說：“我遇見過很多光芒四射的小孩，他們天賦異禀、熱愛藝術，但是總會在這個年紀毀掉，因為他們開始接觸社會，心中的烏托邦或者說信念在此時刻坍塌毀掉。而且對他們來說，重塑是一件相當艱難的事情。”
“嗯。”鐘儀闕低下頭，“我會努力調整的。”
“這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事情。”柳穗笑了笑，“聽說你和小祖走得很近。”
鐘儀闕不明所以地點點頭。
“那你回頭可以多和她聊聊，她被重塑得很好。痛苦是她的養分，讓她的作品因此開花，并芳香四溢。”
論壇和排練都結束了，鐘儀闕馬上要陷入了一段時間的“空窗期”。她當天晚上便制定了一段時間的學習計劃，第二天就開始實行。
鐘儀闕背東西的時候習慣關着手機，于是直到中午餓了想查菜譜才打開手機，結果她用了好多年的廢柴手機竟然一開機就又卡死機了。
“……什麽鬼。”鐘儀闕再次重啓，這次總算是正常啓動了，不同社交app的消息彈窗一起湧上來，“叮叮叮”的提示音聽得人耳朵發麻。
“什麽情況啊。”鐘儀闕先點開了她媽媽的信息。
“寶貝兒！”鐘母陳晨的發來的語音之中透着快樂，“你上熱搜了知道嗎！”
“……”她還真不知道，她沒有微博。鐘儀闕先随便回了個表情，然後去看別人發來的信息。看了一會兒才知道是什麽情況：昨天的學術論壇是在公共平臺上進行直播的，許多戲劇專業的學生都會專注，可能某個人是她以前的劇迷，錄屏之後把視頻傳到了網上，結果稀裏糊塗就火了。
“現在大家都沒錢買熱搜了嗎，幹嘛把這個流量機會給我……”鐘儀闕沒什麽興趣，剛要退出去查菜譜先解決一下午飯問題，杜确又開始給她發熱搜底下的評論截圖。
【我還在想為什麽再也沒看過鐘瞻演的戲了，原來人家去當學霸了。】
【姐姐能不能回來演戲啊！娛樂圈根本沒有鐘瞻代餐！】
【人家十二三歲就感覺傾國傾城了……】
【聽不進去學術論壇真的怪我嗎，我全程只顧着看臉了，她那張臉好漂亮好生動啊，一颦一笑都美得我暈頭轉向……】
【別就顧着看臉聽聽課啊喂！教授說在相關研究中，她的數據是最全的，觀點也是最深入的！】
馬上也有她的粉絲出來進行“科普”。
【鐘瞻是藝名啦，本名叫鐘儀闕。現在在韶城戲劇學院攻讀戲劇影視導演碩士學位。她論文說的“狂奔計劃”是她大學時發起的校內戲劇活動，她論文中講到的很多例子也都是自己親自排的戲。想看鐘瞻演戲的寶貝們可以去看話劇《潘金蓮》《一夢中》《壓迫》還有《櫻桃芭蕉》，都是鐘瞻在“狂奔計劃”裏自導自演的。】
【啥？狂奔計劃的鐘儀闕和演《無言歌》的鐘瞻是一個人？】
【明明長得沒咋變啊，怎麽會有人沒認出來啊？】
【氣場問題吧，鐘瞻還是英氣精致的小女孩，鐘儀闕是穿着黑色長裙踩着高跟鞋的新銳導演，的确聯想不到一起去。】
【……着實體會到人和人之間的差距。】
雖然鐘儀闕已經過了想要天天被人誇的臭屁年紀了，不過看着別人誇自己還是心情不錯的。她面無表情實則饒有興致地刷了一會兒，退出的時候正好收到祖煙雲發來的消息。
過眼雲煙：我到印西了。
順便附帶了一張手機拍的照片，印西的天和山都非常美，在小祖導演的攝像頭下更是美如仙境。不過她沒有想到祖煙雲會主動給她發照片，一時之間還有點驚喜感——像是被一向比較高冷的小貓咪突然主動過來蹭蹭。
“這是秋雪山吧。”鐘儀闕回複道，“山腳下賣的牛肉幹很好吃哦。”
“好。”祖煙雲回複，“我會給你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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