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飯吃到一半, 祖煙雲被她導師叫走了。
走前鐘儀闕問她:“你一會兒自己回家嗎?”
祖煙雲放在兜裏的手握了握鑰匙,輕聲應了一句嗯。
鐘儀闕又留在餐廳裏面吃了一會兒飯,剛打算要走, 石黛儀起頭要玩第二波,拉着鐘儀闕等人轉戰ktv唱歌。
鐘儀闕演出結束一向和組裏人吃喝玩樂,當下也就沒推辭, 她們玩到半夜,鐘儀闕也罕見地在外面喝到微醺, 叫了代駕回家,打開家門之後扶着門框換鞋。
她脫下衣服, 擡頭要挂在鈎子上,一眼看見祖煙雲的一串鑰匙放在玄關櫃上, 小巧精致的信紙封圖形鑰匙扣, 小區門禁卡, 幾個u盤,幾個鑰匙——她清楚地知道哪個是自己家的,還有一個镂空香囊球。
前幾天她們晚上出去遛狗的時候在夜市買的, 她當時在逗旁邊籠子裏的小兔子, 沒太在意。如今不知不覺湊近,才聞到一股極輕極撩人的茉莉香味。
不知道為什麽,聞着這股清甜的味道,鐘儀闕的酒意忽然銷聲匿跡。
祖煙雲對于氣味比較敏感, 平時洗澡都會用無香的沐浴露和洗發水。這樣的祖煙雲為什麽要買個香囊?
鐘儀闕盯着那個小東西想了想:大概是因為好看吧……祖煙雲喜歡這種古風樣式的東西嗎?
她愣愣地發呆, 感覺這個香囊的效果竟然還挺好的,平時聞不太到, 湊近之後若有若無, 祖煙雲身上無疑被沾染了這種香味, 今天她湊近了吻她的時候……
吻她……
鐘儀闕的臉忽然燙了起來……她今晚一直在和人物角色告別,喝多了後拽着池微哭着讓她和封三娘秋瑾她們好好相處……這一刻卻好像忽然徹底從角色之中抽離了。
她腦袋混亂,那麽栀子香卻在明确地告訴她——不管怎麽說,你吻的是祖煙雲。
因為喝了酒,鐘儀闕今天沒有泡澡,她急匆匆沖了下水,然後蹑手蹑腳地走進卧室。
卧室還留着燈,但祖煙雲果然已經睡了,在被子裏面縮成一團,小蒼靈還睡在她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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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儀闕小心翼翼地躺下,擡手想要關燈,正好擡頭看見祖煙雲安靜恬淡的睡顏。
因為她總是入睡比祖煙雲要早,她很少有機會如此這般打量她。
祖煙雲的眼皮還有些許紅腫,為她一貫素白的面孔染上點朝霞的顏色。
果然她今晚不應該在外面喝酒的,最起碼應該回來看着祖煙雲敷一下眼睛,可憐明天一定會不舒服了。
小蒼靈被她吵醒了,睜開圓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看了一會兒,然後就開始舔毛,她舔毛的時候向來敵我不分,舔着舔着就移向祖煙雲橫在她前面的小臂。
“诶诶诶,別舔!”鐘儀闕害怕祖煙雲被弄醒,連忙伸手去阻止。
好在後者只是皺了皺眉,把懷裏的貓抱得更緊了點,看起來并沒有要蘇醒過來的跡象。鐘儀闕松了口氣,把手指伸給小蒼靈玩。
貓咪的舔舐讓她心裏也莫名有些癢,她低下頭看貓,卻忽然發現祖煙雲手腕內側有一顆小痣。她平時衣袖都規規矩矩拉到手腕,以至于鐘儀闕從來沒發現過這顆痣。
非常漂亮,像濺在宣紙上的一點墨水,等待着被暈染或者再寫上些什麽。
“臭流氓。”她惱怒地指小蒼靈,“躺在她懷裏,還占人家便宜。”
貓明顯搞不懂兩腳獸都在想些什麽,她舔毛舔累了,便在祖煙雲懷裏伸了個懶腰,展開的小梅花還踩了鐘儀闕的臉一下,然後就重新睡了。
鐘儀闕關上燈,從那次夜裏摔倒後,她在韶城租房時她也選擇了卧室有窗的房子,還裝了單向玻璃,此時晚上的月光溫柔地透過窗子傾灑下來,像給祖煙雲被子外的肌膚和面孔披上一層輕薄銀白的紗。
鐘儀闕以前也經常和舍友或者朋友睡一張床,或者聚餐後好幾個人東倒西歪地睡成一團。但她從來沒覺得內心這麽溫柔又寧靜。
這是一種多麽瘋狂的寧靜。
大概是戲劇讓她癫狂,酒精讓她混亂。
鐘儀闕翻身躺平,企圖像往常一樣,聽着三個時鐘的滴答聲入睡。但祖煙雲輕緩的呼吸聲在擾亂時間,秒針在鐘儀闕的腦袋裏響成了一串混亂的音符。
她開始因為莫名其妙的失眠而惱火,她又翻了個身,捂着耳朵,總算是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鐘儀闕還是被生物鐘叫醒了。
她和往常一樣沒着急睜眼,先是回憶了一下昨天的事情,以及今天的大體任務安排,然後才終于神清氣爽地睜開眼睛,踩上拖鞋一邊往外走一邊叫:“煙雲!”
祖煙雲也照舊做了早餐,聞言在廚房裏說了一句馬上,她端着一個盤子走出來,看見鐘儀闕正在看着她放在門口的行李箱發呆。
“吃飯吧。”她把牛排和沙拉放在桌上。
盤子和餐桌碰撞發出的輕響讓鐘儀闕回過神來:“你要出門嗎?”她轉頭,茫然地問道,“又要進組嗎?”
“……我只是搬回宿舍。”祖煙雲甚至已經換好了衣服,也洗漱過了,她穿戴整齊地看着剛從被窩裏面爬出來的鐘儀闕,後者神情茫然地扒拉了一下那頭淩亂的長發,一時間沒說出話來。
“我不是因為《芍藥瓊花》才住過來的嗎?”祖煙雲溫和地解釋道,“如今任務完成,我也該回去了。”她輕輕敲敲餐桌,“快過來吃飯吧,牛排要涼了。”
鐘儀闕的腦袋周轉不靈,她嚴重懷疑自己就還沒醒。她已經完全把祖煙雲會搬走這件事給忘掉了,而祖煙雲肉眼可見的急切讓她迷茫又不安。
“你現在就要走嗎?”她走到餐桌前,剛要坐下,就看見祖煙雲走去玄關。
“嗯。”祖煙雲把鑰匙串放進兜裏。
“你等一下。”鐘儀闕重新站好,“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已經叫車了。”她看了一眼手機,“快到小區門口了,我先走了。”她握上行李箱的拉杆,擡頭看着想要過來的鐘儀闕,沖着她溫和地笑了一下:“坐下吃飯吧,儀闕。”
門被關上了,行李箱的轱辘聲響了幾秒,也消失不見了。
鐘儀闕吃了兩口牛排,煎得恰到好處的牛排此時卻好像味同嚼蠟,她忽然站起來跑到窗邊,正好看見祖煙雲把行李箱放進後備廂,然後上車離開。
她趴在窗戶上發愣,像是想要一起出去玩但被主人關在家裏的小狗。
鐘儀闕搞不明白自己在想什麽,只感覺美好的一天停止在了起床後的第六分鐘。
她只好興味索然地吃完了早飯,然後在家裏走來走去,企圖找到一點祖煙雲忘記帶走的東西,但什麽都沒有,這個房子恢複成了半個月前的樣子。
……竟然只有半個月嗎?
頹喪地倒在沙發上的鐘儀闕想。
那我現在在幹什麽呢?鐘儀闕輕聲問自己,我原來這麽寂寞嗎?
她忽然就有點了解到伊輝的痛苦,她曾經無比輕視孤獨對他的摧殘,将伊輝悲劇的主要原因放置在他的家庭上。
但如果現在她能回到過去,她或許會比當時的鐘儀闕做得好,因為她終于也知道什麽叫做寂寞了。
鐘儀闕愉快又自律的一天被打碎了,她第一次沒有心情學習,躺在床上又睡了一上午,下午正好抓住了直播玩游戲的厲飛光,強行加入了進去。
“潮歌呢?”她給自己的人物換上來一件黑色的衣服,以示自己內心難過,換成一半又覺得這身黑衣服像是祖煙雲會穿的,于是又換了件藍色的,“blue,是憂郁。”
“……憂郁個頭啊。”厲飛光無語,“潮歌最近起早貪黑做實驗,昨天實驗失敗還被導師罵哭了,現在在睡覺,沒空玩游戲。”
“潮歌竟然能被罵哭?”鐘儀闕有點驚奇,畢竟宋潮歌一向是她們幾個裏面精神狀況最穩定的。
“她最近暗戀同組的一個學姐。當着喜歡的人的面被罵能不哭嗎?”厲飛光點了開始,開始帶着鐘儀闕這個菜雞跑酷,順便問她,“你怎麽下午有時間打游戲。”
“……我室友搬走了。”鐘儀闕雖然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這麽不爽,但還是實話實說道,“感覺幹什麽都沒勁。”她看了一眼彈幕,“什麽叫兩個怨婦kkk啊?”
眼看鐘儀闕要開始和彈幕對罵,厲飛光連忙制止她:“別看彈幕!好好打游戲!”
鐘儀闕更氣了:“他們說我好不好好打沒有區別!”
“說的有錯嗎?”厲飛光冷靜道,“沒錯吧。”
鐘儀闕被厲飛光和彈幕聯合起來笑了好一會兒,氣得覺醒“超能力”,一連秀了幾次操作,彈幕終于被“野山雀666”覆蓋了。
厲飛光也終于意識到她不是很對勁,趁着戰局緩和了一點問她:“你們那個項目不是做完了的,今天不該很爽嗎?”她疑惑地問,“因為你……呃,室友?”
鐘儀闕長長嘆了一口氣,疑惑而認真地問道:“飛光,你說……我會不會喜歡女生啊?”
“噗!”厲飛光噴出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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