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祖煙雲的導師大學時就帶過她的課, 一開始出于某些原因看她不太順眼——當年她的專業課水平幾乎沒有老師看她順眼,但他是個敏銳的人,看到了祖煙雲逐漸的進步和在這一行上的才能, 否則她也不會選他當導師了。

今天導師還問她想不想要出外交流的機會,祖煙雲知道鐘儀闕會去,但是她并沒有選擇的資格。工作已經商定好了, 她也實在缺錢,所以只好搖了搖頭。

鐘儀闕剛清理完傷口, 開始縫針。祖煙雲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因為老師馬上要下課回家, 所以她起身,去幫鐘儀闕拿申請材料。

柳穗大學的時候教過她, 她關心了兩句鐘儀闕的情況, 然後問她:“你最近要進誰的組?”

祖煙雲低着頭幫數材料, 聞言輕聲回答:“邵鸾老師的。”

“也是副導?”

“嗯。”祖煙雲點點頭。

“許多前輩還是挺照顧你的。”柳穗整理着語言說,“但現在孵化和比賽這麽多……以你的能力,還是可以先靠自己的作品在業裏站穩腳跟。”

祖煙雲翻着材料的手微微一頓, 她知道柳穗的意思, 大學時她就有類似的想法,但是《三千紙筆》暫時拍不了,她就不知道該拍些什麽了。

旁邊的老師打趣柳穗:“你怎麽不讓自己家小鐘導去排個大戲?”

柳穗笑笑:“儀闕那孩子還差點火候,搞校園劇團她應付自如, 商業劇可能也應付自如。那種留下名字的話劇……大概還差場蛻變。”

祖煙雲抱着材料, 對柳穗微微欠身:“那老師我先走了。”

“嗯。”柳穗溫和地看着她,“走吧孩子。”

祖煙雲回到校醫院的時候, 鐘儀闕的傷口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醫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 還有過來換藥的時間, 然後就放她走了。

祖煙雲幫她叫了代駕,和她一同站在車旁邊等。

鐘儀闕趴在車上,用左手翻着交流用的材料,随口說:“最近我一打開門蒼靈就往外跑,想看你回沒回家……”話說出口她才覺得不妥,最後聲音越來越低,場面有些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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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過她記性不好。”祖煙雲把臉埋在圍巾裏,低聲說,“很快就會忘的,不是嗎?”

鐘儀闕沉默了一點,然後點頭,“……是啊。”

鐘儀闕到家之後,蒼靈和昭節都對她身上的藥味和血腥味很不适應。她十分久違的享受了獨自一人的卧室,感冒和受傷讓她頭腦昏沉,她倒在床上,先補了一會兒覺。然後麻藥勁逐漸過去了,她被手上酥酥麻麻的陣痛疼醒,她握着手腕坐了起來。

腸胃不适不能随便吃止疼片,她疼得冷冒汗睡不着,只好坐到書桌前辦交流材料轉移一下注意力。因為覺得有點無聊,她還打電話給了宋潮歌。

當年大四的時候,厲飛光忙着實習,隋星忙着訓練,孟遇知忙着比賽練習,只有宋潮歌也要考研。兩個人總是全天連着麥學習,卷到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堪稱學紅了眼,最後雙雙以第一名考進夢想的學府,也不知道算不算一段佳話。

宋潮歌今天恰好在補實驗報告,接到電話二人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随後宋潮歌主動認輸:“你又要開始卷了嗎?我真的卷不動了。”

鐘儀闕:“咱倆的往來難道只有學習嗎?”

宋潮歌警惕地問:“那你今天打電話來幹什麽。”

鐘儀闕沉默了半晌,最後實話實說:“……學習。”

宋潮歌:“……”

于是兩個人只好一起學習。

“怎麽感覺你最近這麽黏人呢?”宋潮歌一邊寫報告一邊問她,“是被你家小蒼靈傳染了嗎?”

小蒼靈可是遠近聞名的夾子貓,超級黏人愛撒嬌。鐘儀闕不由擡頭,看着趴在她被書立固定的一排書上面伸着爪子睡覺的小貓,一邊拿過指甲刀給它剪指甲一邊回應:“你現在怎麽羨慕我啊?”

厲飛光、宋潮歌、鐘儀闕三個人有個小群,叫“三人兩貓”,因為她們三個人裏面只有宋潮歌沒有養貓,鐘儀闕厲飛光天天給她發自己貓貓的照片視頻,鐘儀闕猶是。某年小蒼靈生日,宋潮歌還把那些照片全都洗出來弄了個超大相框當作禮物。

“現在飛光的貓都是你的了。”鐘儀闕咔咔咔剪完小蒼靈的指甲,松了一口氣,“我已經半年沒達成給它剪指甲的成就了。”

宋潮歌沒理她,叽裏咕嚕背了一串實驗公式。

“唔,身份證複印件……護照照片……”鐘儀闕也用左手把要準備的材料記在紙上,她小時候是左利手,學書法的時候被強行糾正了過來,但還是可以用左手寫一手規整漂亮的行楷。

“你要去哪個國家?”宋潮歌随口問。

鐘儀闕回答:“遙國。”

“時尚之都啊。”宋潮歌問,“那裏的戲劇厲害嗎?”

“有許多出色的劇作家。”鐘儀闕說,“而且那邊的戲劇理論比較适合現在的我國吧。”

鐘儀闕疼到沒有力氣,推開一堆淩亂的材料,拿過手機開始翻交流會的安排還有當地的活動和演出。

“對了。”宋潮歌忽然對她說,“前兩天我跟我同學聊天,她是個經驗老到的戀愛老手,用許多戀愛書籍課程和自身經驗總結了一套戀愛秘籍,為了你我花重金買下了,我發pdf給你吧。”

“重金是多少啊?”鐘儀闕問。

“0.88元。”

鐘儀闕:“……你發來吧。”

宋潮歌一邊發一邊嘲笑:“雖然嫌棄但還不是要了,你可真是不一樣了啊雀兒。”

“你懂什麽?”鐘儀闕把文檔存到讀書app裏面,“這是拉辛的比較戲劇觀,我要用他人的論述來完善一下我自身的研究。”

“你自身。”宋潮歌懷疑道,“你自己整了些什麽東西?”

“咳,”鐘儀闕清了清嗓子,“在國內的學術論文方面,我在知網中以‘戀愛’‘愛情’‘婚戀’‘擇偶’為關鍵詞進行搜索,共可找到……”

“……你還寫了篇文獻綜述是嗎?”宋潮歌有點絕望了,“那簡單說說一下你的正文結構吧。”

“嗯!”鐘儀闕答辯都沒這麽緊張過,“我的正文主要分成兩個大部分,第一部 分是出戲入戲之研究,這一塊的相關文獻比較少,我還沒有完善好。第二部分比較關鍵,名字叫‘從個人向往到雙人歡喜的跨越’,第一個小标題是:巧用吊橋效應搭建愛情之橋……”

宋潮歌震驚地問:“……你是不是有病?”

鐘儀闕大驚:“你怎麽知道我生病了?!”

“那你快點去治病!”宋潮歌說,“別拿這套理論去霍霍人家姑娘!”

鐘儀闕快委屈死了,她覺得自己做出的研究系統且嚴謹,參考文獻比她本科畢業論文列得還多,宋潮歌竟然說她霍霍人家姑娘。

她哼了一聲,發脾氣挂了電話,把那篇尚未完成的文章仔細保存好。

她沒吃午飯,此時适應了疼痛,才終于有點餓了,右手受傷又不能做飯,便想帶着昭節出去遛彎,順便買一下晚飯。

她拿着遛狗繩給昭節套上,昭節因為要出門興奮地打滾,繩子扯到了她習慣握着的右手。鐘儀闕不由嘶了一聲,把繩子換到了左手握住。

她剛要出門,宋潮歌已經過來賠禮道歉了——她發了許多戀愛語錄,說是取自愛情小說,或者是戀情很甜蜜作家手下,比某些水得一批的論文好用。

鐘儀闕将信将疑地點開,第一條便是某國著名編劇坂元裕二的名言:“告白是小孩子做的,成年人請直接勾引,勾引的第一步,抛棄人性。基本上來說就是三種套路:變成貓,變成老虎,變成被雨淋濕的狗狗。”

鐘儀闕以前就看過這句話,當時覺得沒什麽,如今一看臉都發熱:……真是好直接,又好陰險啊。

宋潮歌又在那邊千叮萬囑:“真的好用,信我!”

鐘儀闕做事雷厲風行,當即覺得自己獲得了錦囊妙計,迅速動作拿起手機找到祖煙雲。完全忘記了什麽“出戲入戲”的第一步,已經開始進行“從個人向往到兩人歡喜的跨越”,并開始“直接陰險”地勾引了。

“咳,煙雲。”她平時撒嬌從善如流,演戲也說來就來,如今到裝倒不知道為什麽不自然了起來,她對着話筒踟躇地說了兩個我字,就被着急出門的小昭節撞了一下手臂,不小心把消息發了出去。

“完蛋!”鐘儀闕急忙戳着屏幕,“快撤回……”

但祖煙雲已經把消息發了過來:“怎麽了,手痛嗎?”

她的語調如此溫柔,帶着點焦急,像溫和又不受控制的一江春水,讓寒冰開裂,讓萬物缤紛。鐘儀闕蹲在地上,捧着手機聽這句話,不知怎麽,眼眶瞬間熱了,倒真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

“嗯,我手疼遛不了昭節。”她委屈巴巴,說出了一句十幾年都沒說出口的話,“你能不能來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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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排練來着,一回家就只想睡覺,真羨慕精力充沛的雀兒啊

這個周會盡量多更新,感謝閱讀,謝謝大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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