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持盈瞥了湛明真,對她的“道法”将信将疑。不過她并沒有出聲反駁,而是伸手握住了湛明真,朝着她的體內輸送着靈力。她注意着湛明真的神态變化,直至那因疼痛蹙起的眉頭舒展了幾分,才松了一口氣。

青年修士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才爬起身。他的面上滿是驚懼、恐慌和忌憚。幾乎是手足并用跑出了那道簡陋的巷子,等離開了那股威壓籠罩的範圍,他才理了理衣襟,面無表情地往城主府去。

廊道上燈火璀璨,扶木的枝葉落下了大片的陰影,仿若是張牙舞爪的惡怪。

“是兩位來自并州的修士,她們的确能夠制作靈膳。只不過要價不菲,若是長久以往,城主府的庫藏遲早被掏空。”

“确認是并州?”

青年修士低眉順眼,篤定道:“是。她們自稱姓‘風’。”

“風?”

“為什麽以風為姓?”與此同時,回到了府邸的李持盈也疑惑地望向了湛明真。來購買靈膳的妖修不少,有的扔了靈石就走了,有的機靈一點,同湛明真搭話,想要從她的手中騙走幾塊糕點當贈禮。對于詢問自身來歷名姓的,湛明真一概應道“并州風氏”。“風是妖主的姓氏。”李持盈沉聲道。

“正是因為如此,才這般自稱。”湛明真勾唇,懶洋洋地笑道,“三生城的妖修是以妖主的名義聚攏來的,風姓能夠提升他們的好感,便于我們打探消息。并州與妖國相鄰,邊界還有不少族居的供奉娲皇的人族,他們都以風為姓,正好借來用一用。”

李持盈應了一聲,沒在這件事情上深究。她抿了抿唇,又道:“那青年修士應該就是城主‘項玄露’,只是他的身軀已經被妖族占據,不知元靈是否還存在。”

“那附身的妖物修為一般,光靠他自身未必能夠奪舍,其中是否有天桑的手筆?”

“來購買靈膳的妖族除了提起大王,還經常說到‘相君’,這又是何人?他跟城主府是一道的吧?那些小妖的靈石似是從他的手中取來的。他在供養這些妖族,為了激發他們的血脈力量嗎?”

“這個城中的人如此暴躁,跟妖族有關嗎?”

在心間盤繞的疑惑并沒有減少,反倒是擰成了一個線團,越

發理不出頭緒。李持盈眉頭緊蹙着,視線一轉,就瞧見了湛明真正盤膝坐在了榻上吃扶花。

湛明真一擡頭就對上李持盈的視線,她伸手一拂,蕩開了衣裙中籠起的大團扶花,輕咳了一聲道:“不如從扶木開始查起?三年前扶木不再流漿,而且這批外來的小妖大多是三年中陸陸續續到來的,興許和天桑妖王有關系?”

Advertisement

李持盈點了點頭:“那明日就不做靈膳了。”說着,便将地上的食材一收。

“不行不行!”湛明真忙搖頭,她拉住了李持盈的手,“明日還是要出去。”

李持盈沉吟片刻:“你若是想吃,我可以做一份。”

“誰說我想吃了!”湛明真瞪了李持盈一眼,大聲地反駁。她振振有辭道,“你沒聽見之前的小妖們提到妖王時,說她也喜歡到處吃東西嗎?”

李持盈:“……”她還真沒有聽到。小妖們提到天桑妖王大多是畏懼的,那怯怯的模樣活似被毒打過好幾頓。她甚至還聽到小妖們說不告訴妖王,省得她過來霸占了整個攤子。

湛明真眼眸子轉來轉去,怕李持盈又要說話“污蔑”她,忙扯住李持盈的袖子道:“大師姐、六師妹她們應該回到玉京了吧?不知道藥王谷一事處置得如何了?”

李持盈心想,整日浸在鴻蒙令中的人會不知道進度如何嗎?可對上了湛明真的眼眸,她到底沒将這句話說出口,而是道:“上鴻蒙共審,恐怕得師尊出面。唯有師尊的道法勘破天道,能引天雷執天之刑。而且事涉妖族,妖國那邊也要使者到來的。”只不過按照師尊的惰性,怕是能拖就拖的。

“你的勘業影不成嗎?”湛明真眨了眨眼,問了個無關緊要的話題。

“心中有障。”李持盈輕聲道。在閉關前她以為等到傷勢複原了那功行的增進、破障是水到渠來的事情。可如今細想來,那“障”是過去被她抛卻的記憶。若是不能全我之身,她永遠都無法越過那道關隘。

“啧。”湛明真輕笑了一聲,她仰頭望着李持盈,笑道,“等到鴻蒙開審的那日,我一定要去湊熱鬧。”

李持盈點頭,輕聲道:“好。”

玉京。

轟隆隆的雷聲在半空炸開,将那渾渾噩噩的人劈得思緒清明。

在朝陽城的時候,素問長老并不知自己已經被拉入了虛實之間,在一片混沌中被明月風和天吳妖王聯手擒住送往了玉京。浴紅衣不耐應付素問,直到藥王谷中的修士盡數被押入玉京大獄中,才解開了落在素問身上的禁制。

“玉衡元君。”在眼中的迷茫散去之後,素問面上恢複了往日的從容,他擡袖朝着大馬金刀坐在了椅子上的浴紅衣打了個稽首,又呵呵笑道,“道友這是何意?”

浴紅衣一挑眉,懶洋洋道:“藥王谷勾結妖族,煉制禁藥,欲要騷亂九州,罪不可赦。”似是為了應和她的話語,素問長老的上方聚集了一片雷雲,電芒如龍蛇又流竄,好似下一刻就要落下,将這癡心妄想的人劈成齑粉。

“道友說笑了。”素問撚了撚胡須,“禁藥之事我藥王谷認下了。‘朝暮藥人’之事,我藥王谷本就準備将它提上議程,勞請九州同道一并商議。”

浴紅衣饒有興致地詢問:“如此看來,藥王谷自信能夠獲得九州同道的支持?”

“九州醫道已經到了一個關隘,若是不能研究出那些殘方,便不能夠突破。可那些殘方到底是數百年前遺留的,我藥王谷一衆需要對它負責。在時間傀儡傳承消失的如今,朝暮藥人是最好的選擇。我明白道友心中的憂慮,道友是覺得朝暮藥人問世,會使得一些人犧牲是嗎?可在老朽看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浴紅衣嗤笑道:“既然如此,素問道友怎麽不率先犧牲?”

素問面皮一抖,被浴紅衣直白的問句惹得有幾分羞惱。他沉聲道:“九嶷小友的道侶經脈破碎,若是藥方得以修複,困擾她的苦痛便能夠就此解決了。這有利于九州修士之事,道友為何不願意?”

浴紅衣反問道:“藥王谷在尋找傳承,天工一脈也在尋找傳承。素問道友為何不願意等待天工一脈複原‘時間傀儡’呢?”

素問沉聲道:“複原時間傀儡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那道友所想亦當如是。”

面對着油鹽不進的浴紅衣,素問也有幾分心浮氣躁,他緊緊地盯着浴紅衣道:“若是妖國肯松口,我等何至于如此?在荒古時代,娲皇傳道于新生的人族,那四大傳承本就是為了我人族量身而造的,妖國捏在手中又有什麽用途?”

“當初娲皇傳入幾位先輩手中的傳承是完整的,為何變得殘缺不用我多說吧?興許就是因為你等的存在,才使得妖國不願意将傳承取出。”

素問恨聲道:“他們分明是記恨長河之戰!”他眯了眯眼,“既然我藥王谷之事顯露,想來道友也知曉我等與妖族合作之事了。部分妖族願意松口,我等為何不把握這個機會?若是能複原傳承,老朽變成罪人又如何?千秋萬代之後,總有人記我等之功。”

浴紅衣困惑地瞥了一眼素問:“就算那部分妖族松口又有什麽用?他們能夠随意進出娲皇宮嗎?”

素問洪聲道:“如今妖主仍舊被封印着,妖國之中諸大聖定會勾心鬥角。我藥王谷已經從他們的手中得到了一些失傳的丹方,這難道還不足以證明嗎?”

浴紅衣憐憫地瞥了素問一眼,她撫了撫額,悵嘆了一口氣:“有件事情忘記告訴道友以及九州同道了。妖主已經從封印之地走出來了。”

素問:“你、你們——”素問聞言,一股寒意猛然間自脊背蹿升。百年前,是玉京弟子封鎮了妖主。整個九州都信重玉京,認為有玉京的封印在,妖主至少會被囚困兩百年。可現在玉衡元君卻道妖主破封而出了,除了玉京将她釋出,還有其他可能嗎?念及昔日在九嶷元君跟前提起的“妖主封印交換之事”,素問一瞬間如堕冰窟之中!妖主早就破封而出,他提起那件事情就是個笑話!玉京是分明就是從朝陽谷就開始算計!只是他們如何知道的?!

素問寒聲道:“道友不怕我在鴻蒙揭穿此事嗎?”

浴紅衣偏頭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道友為何如此天真?我既然将此事告知你,自然是不懼你洩露出去的。”

素問錯愕地望着浴紅衣:“難道玉京要違背諾言私下審問?”代代玉京掌教道法都與“天道”有關,是秉持天道之意志,法不容情。難道他們玉京做的事情,連天道都不認可嗎?

“聽聞四大傳承弟子互相都有往來,藥王谷與天工一脈私下交情最好?”浴紅衣并不接素問的話語,她袖子一拂,便見數尊栩栩如生的傀儡人落在素問前方,“以道友的眼光來看,這傀儡如何?”

長白、應理、伏枝甚至還有他“自己”。只不過此刻的傀儡空有形體而無神韻,若是

強抽一縷神魂入內——腦海中忽地浮現了這個念頭,素問神色一變,色厲內荏道:“你們這是在欺瞞鴻蒙,欺瞞天道!”

“只是為了道友的分神準備的寄體而已。”浴紅衣笑眯眯地望着素問,“還是道友覺得分神就不是自身的一部分了?至于欺瞞天道,更是無稽之談。天道之刑直指根本,你們若是沒做過,我也無法将罪責強加給你們,不是嗎?”

素問聞言面色鐵青,五髒六腑如遭重擊,氣得吐出了一口血來。

浴紅衣見狀,又嘆氣道:“要怪就怪道友活得太久了,還記着我師尊執掌玉京之時的行事風格呢?”

三生城,幽巷。

一大早便有一堆人在點上蹲着了,時不時伸長了脖頸左右張望。見到了那花裏胡哨的璀璨之輪出現時,立馬一哄而上,大聲嚷嚷:“福祿雙全糕,我有靈石!”

“五行湯、鴿子湯、脆皮金雉、爆炒帝王蝦、松鼠鳜魚……”半大的小胖墩一邊嚷嚷一邊流口水,還伸出手不顧一切去抓車上的碗碟。

湛明真一臉優哉游哉,她手中持着一根細長的扶木枝,“啪”一聲抽在了小胖墩的手背上。小胖墩眼中寒芒一閃,喉嚨中擠出了一道低沉的咆哮聲。只是沒等他發作,就被後頭的妖崽子們擠走了。

湛明真揚眉輕笑道:“我怎麽看着,這群家夥像是餓死鬼投胎啊?”

李持盈觑了眼被湛明真解決了三分之一的“福綠雙全”,掩住了複雜的神色,低聲:“能吃是福。”

一身福氣的小妖崽們恨不得将璀璨之輪上的靈膳全部包下,可一來靈石有限,二來則是靈膳中靈機充沛,一時半會兒難以消耗,只能夠一臉遺憾地停止進食,望着璀璨之輪上舔了舔唇。

“怎麽靈膳這麽少啊?我看‘玉京小當家’裏有百八十種呢!”

“就是啊,天天吃這些會膩的。”

李持盈眼皮子一跳,問道:“什麽小當家?”

“玉京小當家呀!它可是鴻蒙中最受歡迎的仙劇!”說話的妖崽子龇牙咧嘴的,挑剔的視線在璀璨之輪上轉了一圈,“車子挺像的,可惜遠遠不如小當家。小當家做出來的百鳥朝凰可是能聽見鳳鳴、看到百鳥衆星拱月繞着人飛的!”

“這個簡

單。”湛明真揚眉一笑,“得再加一千靈石。”

“真的?要是不一樣我掀了你的攤子!”妖崽子出言恐吓。

“當然是真的。”湛明真點頭,接靈石的速度極快。她擡起胳膊輕輕地撞了撞滿臉木然的李持盈,眼神示意她動手。

李持盈:“……”她沒想到湛明真連小妖崽的靈石都騙,區區一個小法術,在鴻蒙甚至不需要十枚靈石就能看到那樣的表演。只是湛明真連靈石都收了,總不能讓這些小崽子鬧起來吧?她面無表情地掐了個決,只聽見一聲嘹亮的鳳鳴響起,百鳥如雲集。

妖崽子正津津有味地瞧着繞着周身飛舞的鸾鳳,還想掏靈石看表演。只是在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個眼神空洞的小姑娘時,頓時神情一變。一把抄起了自己的小碟子,一溜煙就跑沒影了。活似洪水猛獸在追趕。原本因這些幼崽變得熱鬧的小攤子頓時變得清靜無比。

不過也不能說是空無一人。

一個穿着粉嫩的小姑娘正墊着腳尖,細聲細語地詢問:“好香,有吃的嗎?”

李持盈眉頭微蹙。

她見過這小姑娘,在那馄饨攤上。

湛明真眼神微閃,笑吟吟地問道:“帶靈石了嗎?”手中的扶木枝條随風輕輕地擺蕩。

小姑娘的目光很快便轉移到了扶木枝條上,她一瞬不眨地盯着,有些木讷地搖了搖頭。片刻後,又取出了一個小玉瓶子,禮貌地問道:“這個可以嗎?”

沒等湛明真動手,李持盈便先一步接過了小玉瓶,拔開了塞子輕輕一嗅,她轉向湛明真低語:“扶木流漿。”頓了頓,又道,“不是尋常的扶木,恐怕來自那位妖王。”

小姑娘沒在意李持盈、湛明真二人的低語,她伸手取了一碗五行湯,抿了一口後便眸光發亮。在喝完一碗五行湯後,她嘟囔着“還不夠”,又取了“衆星拱月”“百鳥朝凰”來。進食的速度雖然快,可姿态從容優雅,身上的粉衣一點兒髒污都沒有沾。

湛明真饒有興致地觀察着小姑娘,直到小姑娘一個人掃蕩了璀璨之輪中所有的食物,并盯上了她的糕點。

小姑娘朝着湛明真伸手,她的神色有幾分勉強,好似瞧不上那“福祿雙全”。

湛明真警惕地望了小姑娘一眼,将所剩無

幾的糕點朝着懷中一攏,壓根沒有分享的打算。

小姑娘歪着頭,那雙空洞的眼眸中倏然間變得黑沉,隔牆飛來的扶花繞着她的周身旋轉,越來越馥郁的香氣幾乎要将人熏死過去。她仰起頭,朝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露出了一抹邪肆的笑容,伸手猛然按在了璀璨之輪上,奔湧的靈機似乎要将它碾碎。

一息後。

小姑娘錯愕地看了眼自己的手,歪了歪頭。觑着笑意盈盈的湛明真半晌,她又勃然怒起,飛旋的花瓣如刀刃,攜帶着狂風向着湛明真、李持盈的身上刮去。一道龐大的陰影自她的身後浮現,緩緩地将光亮吞噬,将整條巷子都籠在了暗色中。

李持盈悄無聲息地擋在了湛明真的身前,她并沒有破開如樹冠般的陰影束縛,僅僅是撐開了一道防護罩,任由影子将她們兩個人吞噬。

一股失重感傳來,眼前光影變幻,李持盈将湛明真攬在了懷中,在劇烈的晃蕩中穩住了身形。她默不作聲地觀望着四周環境。綠草如茵,望不見邊際,在這遼闊的原野上,只有一株遮天蔽日的扶木矗立,直刺天穹。無數雪色的扶花飛舞,李持盈心中一驚,忙不疊拂落了湛明真悄悄捧起的扶花。

小姑娘翹着腿坐在了扶木上,手一松便見璀璨之輪當空墜下。她撐着下巴,唇角露出了一抹天真無邪的笑容:“你們是靈膳師嗎?留下來給我做吃的。”

李持盈沒說話,她擡頭,失神地望着扶木上綴着的一枚枚青色的果子,問道:“扶木花期無盡,還會結果嗎?”

湛明真想了一會兒道:“可能妖王之體跟其他扶木有區別?”

小姑娘天桑見李持盈、湛明真還在旁若無人地說着悄悄話,頓時怒從心中來。她眼神一閃,便見扶木的枝條瞬間延伸出來,如長鞭一般抽向了李持盈二人。

湛明真“啧”了一聲:“草木之靈怎麽會這般暴躁?不過閣下很快便會明白,将我們帶入扶木領域之中,是一個錯誤的決定。”她笑吟吟地望向了天桑妖王,眼也不眨地開口。等轉向了李持盈的時候,她的神情又是一變,乖巧、無辜又可憐,她柔柔弱弱道,“持盈妹妹,你可要保護我啊。”

舞動的扶木枝條帶出了一片森然的惡意,鋪天蓋地地砸過來,連帶着虛空都變得扭曲。

李持盈手腕一翻,便将一團三昧真火祭出。幽幽的火光安靜地懸浮在半空中,向着四周傳遞着那灼人的熱浪。收縮不及的扶木枝條瞬間便被燒灼了一截,只餘下冒着灰白色煙氣的焦黑。

天桑尖利的嘯叫一聲,怒不可遏。無數根系破土而出,攪得整片大地不住地震顫。

“妖王?就這點能耐?”湛明真躲在了李持盈身後,時不時出聲嘲諷。

天桑氣得火冒三丈,可在失去了木核之後,修為大打折扣,根本奈何不了那團三昧真火。她的雙眼一下子變得猩紅,仿佛沉着無窮無盡的血色,嫩白的面龐上笑容扭曲而又邪詭:“你們這些可恨的人族,我殺了你們!”

啪嗒一聲裂響。

扶木上一枚青色的果實墜地。

一道純淨的靈體自開裂的果實中飄出。

眼見着那道靈體要被扶木枝條穿透,一只纖細的、骨節分明的手忽地探來。

天桑壓根沒看到湛明真是如何動作的,一道緋色的影掠過,湛明真倏然間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并起的手指輕輕地點在了她的眉心。渾身奔湧的靈力在這一剎那凝固,那向外探出的枝條和根系都收縮了回去。扶木枝葉無風自動,傳出沙沙的響聲。

湛明真咳了一聲,鮮血順着唇角溢出。

她擡袖擦了擦,一臉無辜地轉向了李持盈:“情非得已,你可不能怪我。”

“李持盈,那果子裏,藏着人的靈體诶?又飄回去變成果子了,不先處理嗎?”

城主府中。

大群的妖族崽子在門口罵罵咧咧。

“項玄露”的極其不耐見他們,別看這些是群幼崽,實際上他們的妖體早就被催熟了,只是喜歡用幼崽身軀做僞裝。他要是惹惱了這群祖宗,保不準他們撲上來,一口将他的腦袋給咬了。

“城主,相君呢?大王把小當家抓走了!”

“嗚嗚嗚,我要吃‘百鳥朝凰’。”

“小當家!小當家!”

“項玄露”被妖崽子們吵得頭疼,他說什麽這群崽子們都不聽,一刻鐘後他才拖着沉重的步伐、繃着一張如喪考妣的臉進入府中。

“城中的靈膳師被天桑妖王抓走了。”

“是去請新的靈膳師,還是找天桑大人通融一二?”

相君聞言僵着一張臉,緊抿的薄唇宛如霜刀。

他怒聲道:“已經在鴻蒙中招攬靈膳師了,可你覺得除了那兩位路過的,還會有旁人來嗎?你一個子兒都不出,怎麽有人搭理你?”

“項玄露”聞言脖子縮得更厲害。

他雖然繼承了這具身軀的“城主之位”,但是掌管寶庫的鑰匙壓根不在他的手中,是他舍不得嗎?“可、可是天桑大人那邊——”“項玄露”身軀發顫,他強忍着那股畏懼,結結巴巴地開口。

相君冷聲命令:“你去找天桑!半個月,再給我們半個月就成了。”

等到半個月後,扶木果實真正成熟,這座城的子民都會徹底地妖化。

三生城,很快就會變成徹頭徹尾的妖城了。

這是他們宏圖偉業的第一步。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