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蒼翠的扶木枝葉在風中搖晃,清悅好似風鈴之聲。

在被湛明真一指點中後,天桑靈脈間運轉的靈氣倏然凝滞,任她如何催動,都不能夠突破禁锢。明明是她的扶木領域,可在那一朵三昧真火的威脅下,她感知到了一股瀕死的恐慌和絕望。眼眸中的血色逐漸地消散,烏黑的眼眸仿佛被淨水沖過,很快便凝聚出了一滴滴晶瑩的淚珠。

雖然天桑形貌如女童,可扶木在三生城生長數百年,湛明真可不會将她當成妖族的幼崽。她指尖一抹,催起了一朵更為嬌小的三昧真火,湊到了天桑的面頰邊,淡笑着詢問道:“那扶木果實是怎麽一回事?”

前一刻還在吐血,這一瞬又變得張牙舞爪,威脅起天桑妖王來了。李持盈暗嘆了一聲,她輕輕一拂袖,便将那小朵的三昧真火壓了下去。把湛明真拉到了身側,探出一抹靈力檢查她的軀體,見她身體沒有崩潰的跡象,才松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壞人,賊子!等我将你們都殺了!”天桑眼中雖然充盈着懼色,可并不願意服軟,朝着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大聲叫喊。她使勁地跺了跺腳,那堆積在土壤中的枝葉被震起數尺高,又輕飄飄地落了回去。

湛明真聽到了天桑的叫嚣時,眉頭倏然一蹙,擡手将墨發拂到了耳後去,她掙開了李持盈的手,一直走到了那高大的扶木前,将手掌貼在了地面半丈高的位置,屈起手指“篤篤”地敲動。“李持盈,燒這裏。”

天桑面色陡然一變,那雙眼中擠出的視線更是狠戾怨毒:“燒啊,燒了之後整座城的人都會死!”見李持盈皺眉止步,她忽然放聲大笑了起來,濃郁的恨意幾乎要沖破那具瘦弱的身軀。扶花凋零,宛如紛紛揚揚的雪。

湛明真轉頭望向了天桑,嘆息道:“木核呢?”

“哈哈哈,你們問我木核?”天桑笑得眼淚都流淌出來了,她捧腹大笑,眼角既是譏諷又是怨恨。

湛明真沒有應聲,她伸手接住了一團如絮雪的扶花,眼神中掠過了一抹寒意。靈力在破碎的經脈間斷斷續續的流淌,宛如刀割。金色的流光在她的指尖聚合,憑空勾畫出一個神秘的陣紋。眼角餘光觑見了李持盈擔憂的神色,湛明真硬是壓住了咳血之意,只是面色仍舊是煞白如雪。

頭瘋狂大笑的天桑笑聲戛然而止。

她被一團淡金色的光芒籠罩,那因木核的消失而蕩然無存的時間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稚嫩的面龐徹底長開,變成了一個眉黛青颦、杏臉桃腮的溫柔絕色麗人,青木的氣息在她的周身如潺潺溪水般流淌,無數的雪色的扶花漂浮,落在了她的衣襟上,落在了充滿了錯愕的眉眼上。

天桑低頭看着自己修長纖細的手。

木核沒有回來,可她此刻已經感知不到那時時刻刻折磨着她的痛楚。另一股靈力代替了木核填充了她的身軀,像極了供奉娲皇像時感應到的屬于母神的力量。

湛明真胡亂地摘了一捧扶花,一邊往回走一邊往嘴巴中塞。她的雙唇如水潤般,好似勾着人俯身一親芳澤。李持盈眉頭微微蹙起,還沒來得及開口,便被塞了滿嘴的扶花。扶花無盡的酸澀與苦意蕩然無存,只餘下一潮又一潮的甘甜,滋潤着身心和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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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的,是吧?”湛明真歪着頭望向李持盈,笑意盈盈的面龐上存留着幾分天真,好似這世間一切都與她無關,她滿心都是那一捧香甜的扶花。

李持盈面無表情地盯着湛明真,半晌後才道:“此事了結之後我們便雙修,但願你沒有騙我。”

“哈哈。”湛明真短促而又誇張地笑了兩聲,她擡起手輕輕地拂過了李持盈的面龐,傳音道,“持盈妹妹,你怎麽……這般可愛?不忍心了啊?改主意這樣快對得起你先前的堅持嗎?我怕你臨陣退縮呢。”

李持盈垂着眼睫:“你可以對我使用道法。”

湛明真面上笑意更濃,她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緒在李持盈跟前笑得滿臉是淚。擡袖虛虛地抹了一把眼角,她轉向了迷茫、錯愕的天桑,溫溫柔柔地問道:“現在可以說了嗎?木核呢?”

就算湛明真用那莫名的法陣填充了體內缺失的力量,可天桑想起了人類的時候仍舊是滿臉的怒火。好在“本源”被暫時填補時,她的躁意散去了不少,只拉着一張臉道:“被人偷走了。”

李持盈握住了湛明真發涼的手,也不顧天桑還在,将她攏入了懷中,緩慢地輸送着靈力。聽到被偷走時,她擡眸,蹙了蹙眉道:“誰?”

天桑抿唇:“不知道。”

湛明真好奇道:“那你怎麽知道是人

族幹的?”

天桑一臉篤定:“除了人族還會有誰?他們貪求扶木流漿,興許是覺得木核能夠産出更多流漿呢。”頓了頓,她又補充道,“而且相君也這麽說的。”

再一次聽到“相君”之名,湛明真與李持盈對視了一眼,心中沉甸甸的。小妖們不知相君的來歷,可天桑是坐鎮一方的大妖,或許她是知情人?

李持盈問道:“相君是什麽人?”

天桑奇怪地瞥了李持盈一眼,冷哼道:“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湛明真凝視着天桑:“或許因為你是我們的階下囚?”她伸出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點了點懸浮在一邊的三昧真火,笑盈盈道,“你說是吧?”

天桑:“……”她不情不願應聲,“相君是娲皇宮使者,不過我也不知道他要做什麽。”

娲皇宮?湛明真心中一沉,眼中掠過了一抹寒色,她故意露出了一抹譏諷的笑容,嗤笑道:“胡說八道。妖國大聖居妖國不出,娲皇宮哪裏來的使者。”

“可他就是啊!”天桑大聲反駁道,“他能借用娲皇律令。”娲皇律令乃娲皇後裔的天賦神通,是成為妖國之主的本源力量。娲皇律令降臨,代表着娲皇以及妖主絕對不可違背的意志!湛明真瞳孔微微一縮,眼眸一瞬間便那股奔湧的力量染成了金色。只是在感知到了脈絡間溫和流淌的靈力時,湛明真又生生地按下了那股情緒。

李持盈冷不丁道:“所以那滿樹的果子是他的手筆?”青澀的果實藏于濃密的樹冠中,密密麻麻的,不計其數。若是一枚果實中藏有一道元靈,那這一株扶木裏,恐怕是一整個三生城的人。

“是我做的。”天桑坦蕩地開口。

李持盈身上靈力一漲,那朵安靜的三昧真火一下子蹿起,貼着天桑的面頰燃燒,好似要将她燒成灰燼。豔麗熱切的火芒倒映着天桑那副溫柔的面龐,平白地增添了幾分绮麗。

“啪嗒”一聲響。

一枚外圓孔方、一掌可握的玉令被湛明真扔出。

天桑下意識接過那枚玉令,垂眸瞥見“九秋”兩個字時,瞳孔驟然一縮。她喃了喃唇,半晌後才道:“你、你們殺了九秋大聖?”

湛明真:“……”她嫌棄地瞥了天桑一眼,咬牙切齒道,“能不能想

點好的?不看鴻蒙上的消息的嗎?昔日九秋大聖因烏家之事出妖國,途徑并州的時候遇見了我們姐妹二人,便賜了我們這枚玉令。我們就是受了九秋大聖之托才來三生城的。要不然這破爛城市有什麽值得我們到來的?”

天桑撫了撫那枚玉令,感知上頭萦繞着充沛的靈力,又驚又喜:“大聖要你們來做什麽?她知道扶木的境況了?”

湛明真微微一笑:“娲皇在上,雲魁與大聖無所不知。不過在此之前,你是否要解釋一下扶木的情況?妖國律令,與人族兩不相侵。”

天桑辯駁道:“可是他們先偷走了扶木的木核!”

“偷走木核的是‘他’,而不是‘他們’。”湛明真輕嘆了一口氣,眼眸中流露出了幾分哀戚來,“大聖要我姐妹二人來此,就是怕你一時不慎,釀成大禍!妖主尚在封印之中,你們如此任性妄為,是怕兩百年刑期太短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天桑的神色有些灰敗,她摩挲着那枚玉令,掙紮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可相君他們說有辦法救出妖主。”

湛明真不屑地嗤笑:“他要是真有能耐,當初妖主也不會被封印。”

天桑:“……”她擰眉思忖了片刻,覺得湛明真的話語不無道理。她望着扶木上的果實猶豫了片刻,“是封靈之術将他們收在了果實中,只是到了如今,我也沒有辦法将他們釋出,只能夠等着果實成熟落地。若是在半道摘下果實,有可能讓這些靈灰飛煙滅。”

李持盈聽着湛明真胡言亂語,始終面不改色,她只是問了一句:“成熟之後還會是原先的人嗎?”

天桑道:“扶木孕育而生的‘木子’,自然就是妖了。”她一臉無所謂,顯然是覺得做妖沒有什麽不好的。

李持盈不死心又問:“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

天桑這回沉默了好一陣子才道:“金擊子,可以使得它們提前落下,元靈回歸軀體。”

“金擊子”是一件金系的法器,只不過在九州的典籍中,只剩下名字,不見祭煉之法。天桑指出的這條路等于沒有。

湛明真思緒浮動,她望着愛不釋手把玩着玉令的天桑,沉聲道:“相君的手中有‘金擊子’?”

“應當是有的。”天桑毫不猶豫,“他

與天工一脈的公輸什麽的走得近。”倏然間,她眉頭一蹙,低喃道:“那只肮髒猥瑣的老鼠又來了。”随着她話音落下,扶木的枝條在半空中來回揮舞,好似在驅趕什麽。

湛明真挑眉:“老鼠?”

天桑見湛明真露出了一抹興致,察覺到體內靈力恢複了幾分,她伸手一抹,前方便出現了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鏡。

“大人,請您高擡貴手,将兩位風元君放出來吧。”

“半個月,只要半個月就好了。”

“诶呦,您別抽我,我自己滾。”

“天桑大人,這是相君的命令,我只是來傳信的。”

狼狽地避開扶木枝的青年大聲地嚷嚷,也不等天桑現身,身體一矮,雙手抱膝,當真是從扶木下如車輪般滾了出去。

“真是糟蹋那張臉。”天桑沒好氣道,她轉向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是來找你們的。”

李持盈:“半個月?”

天桑:“扶木果實成熟的日子。”

李持盈又問:“項玄露也在這堆果子中吧?”

天桑露出了幾分得意:“正是。以他這個城主為引,方能對整個三生城施展封靈之術。”在察覺貼着自身的火苗蹿升之際,天桑忙收斂了自己的情緒,朝着湛明真小聲地抱怨道,“扶木養活了整座三生城,可在扶木不再産生流漿時,他就想鏟除整個三生城的扶木,改換成其他的植株,哪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三生城中的扶木雖然不會開靈智,但都是她親自催生的,相當于她的子嗣,這口氣讓她如何咽下?

李持盈道:“三生城外山巒起伏,荒地不少,未必需要鏟除扶木。至于另外種植靈物……扶木不再流漿,若是不改弦更張,整座城的人要以何為生?”

天桑觑了她一眼,漫不經心道:“這跟我有什麽關系呢?我自誕生靈智以來,未曾虧待過這座城,便連他們無節制的索取都忍下了,但是他們想要鏟除所有的扶木,我不願意忍。”

湛明真擡眸盯着天桑,冷冷道:“你先前說他們為了扶木流漿偷了你的木核,如今又道三生城決意将扶木鏟除,不覺得有些矛盾嗎?難不成拿了木核便能直接催生扶木流漿?他們當真要鏟除所有的扶木嗎?”

天桑:“……”當初,

似乎城主項玄露來尋她談事情。可是相君說了,就是這些人偷走了木核。她壓根沒有談的打算,直接将毫無防備的項玄露抽魂,之後占據了那具身軀的便是一只惡心而膽小的碩鼠。

李持盈抿了抿唇:“我們會幫你尋找木核。”

湛明真補充道:“但是你作為相君的幫手,有罪當懲。”

天桑怔愣半晌:“是——”

湛明真沒等天桑說完,便毅然打斷了她的話:“不是。”娲皇律令只能出自她之手!據李持盈所言,昔日長河之戰中便有娲皇法相真身現世,難道這世上還有第二個傳承者嗎?還是說荒古時存在的東西?

心情沉重的李持盈、湛明真二人被天桑送出了扶木領域。

夜幕暗沉,孤月高懸。

兩人一路無言,直至回到了府邸中,湛明真才伸手掀開了籠罩着面容的半邊面具,轉向了李持盈,心不在焉道:“你熟讀歷史,是嗎?”

李持盈不明所以,她盯着湛明真那張情緒恹恹的面頰片刻,才微微颔首。

湛明真又問:“昔日在長河之戰中所見的當真是妖主的化身嗎?”

李持盈心一沉,想到了天桑口中的娲皇律令,她百年來的堅持和篤定似乎被撬動了。三生城要麽與妖國無關,要麽就是妖主破封而出主導了此事。若是前者,代表着百年前……她的認知可能也是錯誤的。這意味着“長河之戰”遠未到終結的時候!

“天地初開,祖神身化山川大地、日月星辰,天妖也自他的肉身中生誕而出。大道顯化後,傳道于天妖,講陰陽之義、造化之理。後天妖走遍荒古大陸,講道于草木精怪,第一批妖族得以誕生。”

“此後時輪周旋萬載,人族誕生。聽荒古時期諸大聖講道,得悟根本,知天地三才,借日月星三光而修性命,煉太極真種。又過萬載,天妖入劫,幾乎盡數隕落。人族得以脫穎而出,主宰九州大地。”李持盈接話道。

“天妖入劫?”湛明真蹙眉,她輕笑了一聲,繼續懶洋洋道,“天道明三才,是為天地人,人乃天命鐘愛,得天地氣數。昔日娲皇等衆傳道于人,是因為他們為人族護道者。所謂天妖之劫,乃‘根本之争’。部分天妖不願讓渡氣運于人族,欲要将人族鏟草除根,因此天妖分裂,戰鬥不止

。天柱折、地維絕,母神煉石補青天,力竭而隕。”妖主一脈自娲皇遺留的精血中誕生,同樣是人族的護道者。可後來,九州的人族變了,一切都變得面目全非。

李持盈眼中掠過了幾分茫然,在玉京庫藏的典籍中并無此事的記載。她怔怔地望着湛明真,輕輕道:“母神?”

湛明真含糊地應了一聲,她随手摘了一串扶花輕嗅,又輕輕一拂,将它們散入了燈火通明的庭院中。她邁着輕快的步子踏上了垂着一串串花簇的紅木游廊,許久之後才回眸朝着李持盈一笑,“難道我等不該如此稱呼嗎?”

李持盈心神微震,她腳步加快,幾步追上了湛明真。對上那雙笑吟吟的眼,她困惑道:“如果這一切是真的,那你又如何知道的?”

湛明真莞爾一笑,一本正經胡謅:“在崖底時撿到了一本《妖族全史》。”伸手點了點李持盈的肩膀,她又道,“跟娲皇同時代的天妖,或許也能弄出娲皇律令,你覺得呢?”

李持盈眉頭蹙起,她認真地望着湛明真:“你是在替妖族開脫嗎?”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湛明真往後退了一步,垂落的紫藤蘿花簇遮住了她的面龐。伸手可觸的距離,倏然間好似隔了天涯那般遙遠不可及。

湛明真抛下了一個話頭,卻沒有繼續的打算,擡起的袖子拂過了花枝,掀起了一陣香風。她輕哼着輕快的曲調,在廊道中穿行,很快便越過了拱形門,只餘下扇形木格子裏飄過的、在燈火孤月下越發朦胧的身影,一瞬便消散。

等回過神來的李持盈回到了屋中的時候,湛明真正低着頭、盤膝坐在榻上玩着花瓣。鮮血順着她的唇角滴落,洇得緋色衣裳又深又暗。扶花安靜地落在血泊,如雪不染塵埃。

“明真?湛明真?”

待到李持盈走到了跟前時,湛明真才如夢方醒,擡頭“啊”了一聲。眼前散開了一圈血色,那熟悉的、烙印在神魂深處的面龐變得那般朦胧模糊,好似被簾幕遮住。湛明真耳中嗡嗡作響,她擡袖擦了擦眼,手背頃刻間被血糊成一團。恍惚間,似是聽到了李持盈焦急、恐慌的呼喊。湛明真朝着李持盈勾了勾唇,想要揚起一抹笑。

她的心沉到了谷底。

大限将至。

“阿娘!”

玉京上月峰,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驟然間響起。

湛盈猛地從噩夢中驚醒,滿臉驚懼地望着眼前那道“人身蛇尾”的虛影。

浴紅衣踏月而來,直接越過了上月峰的禁制進入了空曠的法殿中。

她伸手将面上挂着淚、呆呆愣愣的湛盈抱着懷中,塞了一柄小木劍到她的手中,柔聲哄道:“盈兒乖。”

湛盈聽到了溫柔的語調,那緊緊纏繞着她的情緒如火山轟然間爆發,她埋在了浴紅衣的懷中,不停叫着:“阿娘,阿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你阿娘會沒事的。”浴紅衣低聲哄着小湛盈,她的身上靈力流淌,一道道雷紋在眼眸中交錯,也看清了殿中那道無聲庇護着湛盈的“娲皇法相”。她蹙了蹙眉,暗暗嘆了一口氣。等到将湛盈哄睡了之後,才探出靈力檢查湛盈身上的一道封印。

那是湛明真設下的。

封鎮了湛盈的妖體以及來自娲皇的血脈力量。代代妖主俱是如此,唯有現任妖主命不久矣之時,這道封印會松動。要是湛明真真的隕落了,封印消散之後,那湛盈就能獲得代代妖主的血脈力量,成為新一任妖國之主。

先前還好好的,不至于連這點時間都撐不了。

浴紅衣取出了鴻蒙令,準備聯系李持盈,可轉念一想,湛明真的狀态恐怕不太好,也就作罷了。

注視了湛盈片刻,她起身離開了大殿。

窺見了一抹如幽魂般好似随時都能散去的白色身影,浴紅衣唇角揚起了一抹恣肆的笑。

“師尊怎麽來了?師尊的身體還沒複原呢,當在洞府中好好修養才是。”

沉玉璧淡聲道:“她如何了?”

浴紅衣勾唇,意味深長道:“師尊連天音都可聽,何況是我之心呢?”她湊近了沉玉璧,拉起了她的手按在了胸口,“師尊,您來聽聽如何?”

沉玉璧垂着眼睫,斂住了眸中一閃而過的情緒。她驀地抽回了被浴紅衣抓握的手,輕聲道:“妖國不能亂,希望這次能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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