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小妖崽子們好騙,懷着從現在開始收攏手下成為妖主座前第一大将的偉大夢想,兼之從湛明真手中取來糕點的念頭,還真帶來不少的生面孔。若是先前的那批妖崽子十分活潑,生機旺盛,後來的幾個多多少少有些問題。要麽眼神怯懦、畏畏縮縮,要麽是瘦骨嶙峋,瞧着萬般可憐。
想着留在三生城中的時間不會長,湛明真也懶得繼續推着璀璨之輪去那陋巷了,而是直接将地點定在了宅子中。小妖崽子們可不在乎在哪兒吃,只要有靈膳和糕點入口,他們便萬般滿足了。
城主府中。
相君少見地來了好心情,去“巡視”小妖崽子們所居之處,哪知原本在玩鬧的崽子們一個都不剩。“這都上哪兒去了?”相君眉頭一皺,那張詭異的骷髅面折射出陰冷的光。
“項玄露”忙向前一步,谄媚一笑,解釋道:“去找靈膳師了,您也不是不知道,他們的胃就像是個無底洞,根本就沒有停歇的時刻。”
相君被“項玄露”一噎,面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只是想到了自己的“大業”,又忍氣吞聲,問道:“他們還有靈石?”
“項玄露”眉頭一抖,苦着臉道:“拿了府中的器物去更換,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進寶庫的。”劍相君渾身陰郁,似是要發怒,他忙又補充道,“不過靈膳的效用極強,他們的氣息和修為拔升了不少,到時候定會為相君提供助力。”
聽到這句話,相君的心情才好上了幾分。他低喃道:“藥王谷的審判即将開始,到時候整個鴻蒙都知道三生城的異狀,恐怕不會平靜太久。”頓了頓,他的眼神倏然一冷,“我懷疑玉京已經有人抵達了三生城,這些日子你多注意些。”
“項玄露”在一瞬間想到了什麽,正準備開口,腦子似是被重擊了一般,渾渾噩噩的。他朝着相君點頭哈腰,連連稱是。
相君将事情都安排妥當了,這才松了一口氣,拂袖離開。
扶花如雪,洋洋灑灑地飄落在地。
“項玄露”立在了原處,摸了摸莫名昏呼呼的腦袋。不過他也不是糾結的性子,想不通的事情索性不去想了。正準備離開,一擡頭便望見了坐在了樹枝上的青衣随風飄拂的天桑。尚是小姑娘的天桑眼神是空茫而危
險的,可如今身軀如抽芽的柳,袅袅娉娉,周身充盈着一股平靜與恬和,“項玄露”冷不丁想起了三年前。他的膽子一下子就變大了,微仰着頭望着天桑道:“大人,相君詢問城中是否有外人進入。”
“外人?你是說從并州來的兩位風元君嗎?”天桑偏着頭,聲音空靈而又飄渺。她手勾了勾,便見扶花樹枝緩緩地擡起。“項玄露”還以為自己要挨上那一下,忙不疊抱頭蹲下,等到輕柔的枝條自他的面頰緩緩拂過,他才一臉恍惚地站起身,傻愣愣地望着天桑,半晌還沒回神。
“怎麽不說話了?”天桑耐着性子詢問了一句。
“項玄露”驟然醒神,忙道:“那二位是靈膳師,是見了鴻蒙上的招賢令才過來的,算不得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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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桑“嗯”了一聲,沒再搭理“項玄露”,她的手中捏着一枚題着“九秋”兩個篆字的玉令,眼神幽沉了幾分,神思逐漸地遠游。相君的“娲皇律令”極少展露出,比起相君,反倒是這枚與九秋大聖息息相關的玉令更為真切。
富麗堂皇的府邸中。
湛明真盤腿坐在了搬到了日光下的矮木榻上,手中捧着一巴掌大的白瓷小盅,她捏着銀湯匙慢條斯理地挖着如雪團般的美味,惬意地眯上了眼。來府中串門的小妖崽們圍攏在璀璨之輪旁邊,眼神不住地望湛明真那處觑。
“那是什麽?”膽子大的胖墩兒沒忍住詢問了一聲。
李持盈分心瞥了湛明真一眼。
那小盅裏盛着的是“扶花玉蓮雪凍”,在《靈膳秘典》中,是一種用來壓制火屬修士體內逐漸累積躁意的靈膳。她有獨門心法,倒是不需要此物。哪曉得湛明真饞,在有了材料之後,非要她制作這種靈膳。要知道這雪凍是水行的,她折騰了大半夜,浪費了不少材料,才制出了一小盅。若是這些妖崽子們想吃,那是萬萬供不起的。
“好吃的。”湛明真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見那小妖崽子的眼神實在是灼熱,她偏着頭,微微一笑,溫柔地說出了一句對小妖崽子來說萬分殘忍的話來,“就算有靈石也不換。”
“怎麽會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小當家不是這樣的。”小胖墩聞言痛心疾首,他仰頭朝着蒼穹“嗷嗚”了一聲,又眼巴巴地盯着湛明真,“靈石不行,那其他的東西呢?”
“就你們?”湛明真瞥了眼小胖墩,當着她的面将最後一勺雪凍送入了口中。她盈盈一笑道,“不是我小瞧你們,你們連自己的來處都不曉得,分明是被人哄騙到三生城的,身上還能有餘物?”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小胖墩雄赳赳氣昂昂道,“我們現在是三生城的主人,就算想要天上的月月,也能摘下來。”
湛明真涼涼道:“那你去摘吧。”
小胖墩:“……”他被湛明真氣得不行,大叫了一聲便化作了一頭威風凜凜的小天狼朝着湛明真奔去。湛明真輕笑了一聲,只擡起一根手指,點在了那頭小天狼的額上,便讓他寸步難行。湛明真抿唇一笑,幽幽道:“難怪能摘月呢,原來是‘天狗食月’啊?”
小胖墩哪裏鬥得過湛明真,往後一跌又變成了小孩兒,坐在了地上扁着嘴哇哇大哭。
湛明真見狀捶了捶小榻,一點都不顧忌小崽子的心情,放聲哈哈大笑。
還是李持盈瞧不過去,遞給了小胖墩一塊糕點,才讓他止住眼淚。
李持盈瞥了一眼,就差直說“你怎麽連小孩都欺負”了。
湛明真看明白了李持盈的意思,她的面上仍舊是笑吟吟的,她擡手輕輕地拂落肩頭的雪色落花,心想道,有笑有哭才更加鮮活生動,小崽子就該有小崽子的活法。
“拿這個換,可以嗎?”一道怯生生的、細弱的聲音響起。湛明真順着聲音望去,瞧見了一個矮小的、瘦巴巴的小姑娘。她跟胖墩兒不同,不僅沒有被丹藥催生的“成年狀态”,反倒比尋常幼崽還要虛弱些許。
湛明真見狀頓時多了幾分憐惜,她瞧也沒有瞧小姑娘手上的東西,用眼神示意李持盈給了她一碗五行湯。
“她是誰?”
“不認識啊,沒跟咱們住在一塊。”
“什麽時候過來的?”
小妖崽子們的私語聲傳到了小姑娘的耳中,她越發膽怯和恐慌。眼神中寫滿了對五行湯的渴求,可那瘦弱的身軀卻不停地往後縮。
湛明真掀了掀眼皮子,柔聲道:“來我這兒。”
小姑娘怔怔地凝望着湛明真半晌,最後猶猶豫豫地走到了她的跟前,怯怯不安地望了李持盈一眼。在這裏的所有人中,湛明真給
她的感覺最為舒适,就像是四月裏的春風溫柔地拂過面頰。
湛明真輕輕地從小姑娘手中接過了一塊半碎的玉佩。
這曾經是一件法器,不過靈機幾乎消散殆盡了。指腹輕輕地拂過了玉佩上的紋路,湛明真笑容溫柔,絲毫不見對殘損之物的嫌惡。小姑娘稍稍放了心,她又從身上掏了一陣子,嘩啦啦一陣響,五花八門的東西落在了榻上。小姑娘忙不疊往前一推,朝着湛明真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
“這些都是垃圾啊?為什麽能換吃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呼喊,說話的小妖崽子愣頭愣腦的,并沒有多大的惡意,可小姑娘面色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打着轉,內心深處滿是難堪。她手忙腳亂地準備将東西收起。湛明真卻制止了她,擡起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眯眯道:“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小姑娘噙着淚,擡眸望了眼湛明真,低低地抽噎了起來。
湛明真低聲唱着曲調古怪的歌謠輕輕地哄着小姑娘,直到小姑娘轉哭為笑了,才又擦了擦她的眼淚,指着李持盈道:“去那兒吃些東西吧。”見小姑娘點頭,她才低頭瞧這堆“禮物”。大多是一些殘損的、古舊的法器,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裏找到的。她慢條斯理地清點着,直到瞧見了一柄泛着暗沉光芒的完整法器時,眸光倏地一凝。這法器約莫一尺長,頂端是個球形,綴着九個空心的圓環,正是那失傳已久的金擊子!這些妖崽子們自由進出城主府,她也是存了讓他們打探消息的心思,哪知道尚未詢問,這金擊子便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中。
“是金擊子。”湛明真傳音道。
李持盈正在給小姑娘舀湯,聞言手一抖,險些灑落了幾滴。她垂眸凝視着小姑娘,眼神中帶着幾分探究和審視,反倒将這小姑娘吓得瑟瑟發抖。
李持盈:“……”她抿了抿唇,很快地便收回了視線。
只是她的面上多了幾分懊惱,她有這般吓人嗎?先前湛盈怕她,現在碰到了妖族的小姑娘也怕她,好像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
湛明真直勾勾地盯着李持盈,見她面露惱色,不由得悶聲發笑。李持盈可不就是“壞事做盡”嗎?連她這個妖主都被封鎮過,妖族的小崽子們哪能不怕她?
湛明真歪在了小榻上一臉惬意,她卷起
了一片扶木的清脆枝葉,吹了一支清越悠揚的曲子。記憶仿佛追逐着這熟悉的曲調回到了風靈國,回到了幼時在母親身畔聆聽娲皇偉業的時刻。昔日的妖族雖然有主,可始終散落在九州各處,沒有自己的家。母親以山河社稷圖定壓山河,在并州之西開辟妖國,然而這番舉動消耗了她不少的力量,以至于早早隕落。彼時的她雖接替了妖主之位,可仍舊是張揚肆意、任性妄為的,她不知“生死”,不懂“責任”,不明母親的懊惱和惆悵,因而不顧長老們的勸說,偷偷地溜入了過情關,去她好奇已久的世界去“探險”。
她是娲皇的傳人,是人族的護道者,為何不能越過春風不度,靠近人族呢?
一曲終了,被那舊日記憶勾起的惆悵也如退潮的水,慢慢地消去。湛明真手一松,那卷起的扶葉便輕飄飄地落地,望着蹲坐在了身前的一堆小崽子們,湛明真眼神微微一閃,笑着起身驅趕。小妖崽們明顯也從曲子中抽離了,瞥了眼空蕩蕩的璀璨之輪,頓時一哄而散,只留下了怯生生的小姑娘,好似在沉浸在那股餘韻之中。
李持盈撫了撫額頭,曲調有些熟悉,她蹙着眉詢問:“這曲子是?”
湛明真懶洋洋地往榻上一躺,雙手枕在了腦後,勾唇一笑道:“《歸鄉》。”
李持盈的心好似被尖銳的針刺了一下,她定定地望着湛明真,問道:“你的家鄉在哪兒?”
“從前呢,我四海為家。”湛明真翻了個身,單手支撐着面頰,揚眉一笑,“如今家在玉京上月峰。”盈盈的眼波如秋水,眸光流轉間是那不盡的旖旎情/思。李持盈聽着後半截,心跳的速度驟然間加快,她望着湛明真認真道:“以後我會照顧好你們母女的。”
“你當然得照顧我們,要不然——”湛明真翻身坐起,她似笑非笑地開口,“我就殺了你。”話音落下後,她也沒注意李持盈的神情,那漾動的殺機頃刻便消弭了。她瞧着還呆坐在地上的小姑娘,柔聲問道:“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沒跟他們一起回去?”
“項知。”小姑娘的聲音細如蚊蚋,她的頭低得更厲害,“我跟他們不一起。”
姓項?難不成跟項玄露有關系?湛明真心念一轉,還沒問出口,便見小煤球竄到了璀璨之輪上,一邊朝着鼎中探頭探腦,一邊應道:“
她本來就是三生城的妖。”
李持盈指尖一彈,便将小煤球從璀璨之輪上掃了下去。将法器收起,她觑了眼項知,挑眉道:“天桑麾下?”
“不是,她跟着城主的。”小煤球用爪子撓了撓頭,又苦惱道,“之前城主要她跟我們一起試藥,但是她逃跑了。膽小如鼠,不願意為了妖主變強,根本不配當風靈國的子民!”
啪嗒一聲響,一顆小石子落到了小煤球的腦袋上,她嚎了一聲後,頓時灰溜溜地躲到了一邊,乖巧地蹲坐着。
“他不是城主,不是城主。”項知的面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嘴唇哆嗦着,反複說着同樣的話。許是驚懼到了極點,她的身上一團靈光浮動,頓時變成了一只瑟瑟發抖的雪色疾風兔。小煤球的瞳孔驟然一縮,瞧着那白團,控制不住地舔了舔唇。等到腦袋上又挨了一下,才诶呦一聲收起了那肆無忌憚的打量視線。
湛明真躬身将疾風兔抱起,捋了捋豎起的那對長耳朵,她柔聲道:“為什麽這樣說?”
疾風兔身軀還在顫抖,拼命地往湛明真的懷中鑽,半晌後才悶悶道:“我不知道。”好像從某一日起,城主就開始變了,整個三生城的人都開始變了。他們身上的氣息很古怪,仿佛糅雜了其他的東西。
湛明真思忖了片刻,又取出了金擊子,耐心地問道:“這是從哪兒來的?”
項知抖了抖,猶豫了一陣後,才怯怯道:“偷來的。”她的年紀不大,說起話來颠三倒四的。不過等到湛明真一一詢問,從她的口中得到了不少有用的訊息。三生城中的變化是從三年前相君以及一個叫公輸澈的男人到來之後開始的。至于這金擊子是公輸澈留給相君的,項知的本能告訴她,這很重要,便借着對城主府的熟稔将它從庫藏中偷了出來。
“公輸這個姓氏——”李持盈蹙眉。
湛明真接話道:“九州天工一脈的傳人。”
有了名字,從天桑的口中詢問消息要容易幾分,再加上金擊子到手,那囚困在了果實中的元靈也該得到解脫。湛明真想了想,起身走向了院落中的一株扶木,伸手敲了敲後,又招出了一小團三昧真火,堪堪貼着青韌的樹皮,仿佛要一把火将它燒成灰燼。
扶木的枝葉嘩嘩嘩抖動,宛如檐角搖曳的風鈴。
日芒下的樹蔭逐漸地向外擴散,悄然無聲地吞噬了大半個庭院,将李持盈、湛明真她們拉入了扶木領域裏。
天桑忌憚地望着湛明真手中的那團火,等到湛明真若無其事地将它拍滅,才松了一口氣。
“有事嗎?”許是看在李持盈、湛明真二人是妖族大聖使者的份上,她的語氣溫和了不少。
李持盈問道:“三生城曾經來過一個叫公輸澈的天工傳人是嗎?”
天桑想了一會兒,點頭:“是的,三生城不少建築都是他修繕的。”在天桑的記憶中,公輸澈是個冷漠的、沉默寡言的男人,他的五官仿佛白玉雕琢,周身萦繞着一團團如凝霧般的白色霜氣,看着十分古怪。她過往其實不大關心城中的事情,也就因為公輸澈那鬼斧神工的技藝,才多瞧了幾眼。“他跟相君一起來的,不過沒有停留多久就離開了。我好像聽他們提起藥王谷的事情。”
聽到了天桑的話語,李持盈并沒有太意外。藥王谷和天宮一脈,到底是誰牽線已經不重要了,他們都卷入了妖族之事中。她原本還想詢問公輸澈的消息,可惜他存在的痕跡太少了,便連時時刻刻将三生城籠罩的天桑也說不出太多。她從袖中摸出了金擊子,又問道:“使用金擊子當真能将他們釋放出來?”
天桑沉默不言。
她的面上流露出了幾分掙紮之色。
這些果實都是借用她的力量供養的,如果自然成熟落地,她的本體所受的影響不大,可若是讓金擊子敲落,她的元氣多多少少會損傷。她本就失去了木核,如果再損傷元氣,興許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了,更別說她的那些“徒子徒孫”了。
天桑問道:“若是将他們釋放出來,他們能立誓不伐扶木嗎?”
“可以。”李持盈毫不猶豫地應下。他們若是能存身,可以尋找另外的生計,要是自身都不存在了,那其餘的事情沒有意義。
“那便好。”天桑松了一口氣,她不再糾結這件事,望着李持盈半晌,又好心地提醒道,“若是果實全部都墜地,恐怕相君那邊立刻就會被驚動。他掌控三生城時間不短,恐怕有其他的手段。到時候別說是城主百姓,就連那些妖族都要葬身于此。”
李持盈點頭,又問道:“項玄露是哪一個?”
天桑心念微動,便見一根扶木枝向着前方延伸,上頭綴着一顆青中帶紅的果實。
李持盈沒有猶豫太久,祭起了金擊子,輕輕地在果實與枝條的連綴處輕輕一瞧。只聽得咔擦一聲輕響,這枚即将成熟的果實開裂,一道幾近透明的白色靈體從中飄了出來,眼眸中滿是茫然。
“三生城中有變,項城主速速歸體。”将自己所知曉的事情告知,李持盈便打出了一道靈力,助項玄露的“靈體”凝實。得知渾渾噩噩中已經度過了三載,項玄露頓時神情大變,擡袖朝着李持盈她們打了個稽首,便匆匆忙忙向外掠去。
城主府中。
“項玄露”正在屋中擦拭一具雕龍刻鳳的玉棺。
玉棺之中封存着一具五尺長的褐色長齒鼠的肉身。
這是他的本體,雖然奪舍寄生了,但是他也不想将自己的身軀抛卻,萬一哪一天就用得着了呢?正想着,“項玄露”的動作倏然間一僵,一道道不祥的黑紅色氣息在他的身軀中滾蕩,“項玄露”想要奮力尖叫,可喉嚨好似被什麽堵住了一般。長久的寄生于那具肉身中,“項玄露”也沒有本事将它完完全全地掌控,等到正主歸來的那一刻,他便被無情地驅逐了出去。
獐頭鼠目的人形靈體被項玄露本尊從體內打出,只是沒等到他逃竄回體內,倏然間一閃的劍芒便将它斬殺。項玄露面無表情地活動着四肢,瞧着玉棺中的長齒鼠露出了一抹嫌棄的神情,擡起劍正想将它銷毀了,片刻後又将長劍按了回去。
他長舒了一口氣,掐訣打出了一面水鏡,朝着水鏡做了一副谄媚的神情。只是沒持續多久,項玄露便忍不住彎着腰幹嘔。
可是為了整座三生城,他不得不繼續扮演“谄媚者”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