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茫茫的雲海渺無邊際。

從扶木領域中出來的湛明真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走,時不時碰到了暴躁的、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行路人,她也是揚眉微微一笑。李持盈安安靜靜地跟在了她的身後,每當如潮水般湧動的人群朝着湛明真擠來的時候,她都會加快腳步,護在湛明真的身側,生怕有人撞着她。

李持盈的神思逐漸變得迷茫了起來,好似在過去也有這麽一段靜谧的時光,她跟在誰的身後行走,像是游離于萬物之外。

“李持盈?九嶷元君?持盈妹妹?”

湛明真喊了李持盈好幾聲,都不見她有反應。她驀地停下了腳步,左手扶住了直直撞上來的李持盈,右手則是擡起在那雙空茫得有些呆愣的眼前晃了晃。直到那雙木讷的眼多了往日的神采,她才漫不經心地問道:“好妹妹,想什麽呢?”

李持盈蹙了蹙眉,輕聲道:“想你。”

湛明真聞言冁然一笑:“你的答案我很滿意,只是——”湛明真的話語停頓了片刻,視線從李持盈的身上轉移到了不遠處門庭冷落的糕點鋪子中,擡起手一指,“我還是想吃。”

李持盈按下了湛明真的手,将她的手指收攏到了掌心:“我們回去。”

湛明真乖巧地點頭,視線飛快地掃了眼被李持盈抓握住的手,唇角的笑意更深。

“不知道相君到底在謀劃什麽,最好讓項玄露想辦法将一城的百姓聚集起來,讓扶木來庇護他們。”李持盈輕喃道,她的視線在林立的市坊、高翹的檐角停留了片刻。一旦三生城中生出變動,這鱗次栉比的屋宇可能化作廢墟。

湛明真嗯嗯了兩聲。

若只是相君一人在郊野之外,直接動手将他擒住便好。可他如今在三生城經營了三年,誰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後手。不能讓妖族和城中的生民們卷入此中。

一直到回府邸之後,李持盈的話音才戛然而止。

在三生城中,她“洗手作羹湯”後,越發像個靈膳師。

湛明真高高興興地盤膝坐在小榻上,朝着小煤球招了招手,等她腳步輕盈地跳入了懷中,才按住揉搓着她的腦袋,順手摸了幾把柔軟的肚皮。小煤球窩在了湛明真的懷中直打呼嚕。原先她還想

找機會回去,可是湛明真身上的氣息實在是太舒服了,這好吃好喝地供着,她的“雄心壯志”都被消磨了。至于變強——娲皇在上,雲魁妖主一定能夠再等待一段時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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湛明真可沒有猜小煤球心思的想法,她将鴻蒙令取出,三下五除二地解開了形同虛設的禁制,熟稔地翻找到了一部仙劇,片刻後又拍了拍腦袋,诶了一聲後,聯系了湛盈。

這些時間湛盈心情不大好,在課間都不與同伴們玩鬧,而是認真地讀着那些讓她頭疼的道典。她的天賦本就極高,在刻苦學習下,修為精進的速度越發快,一舉超過了班中大半比她修煉時日久的弟子。

綴在了腰間的鴻蒙令閃着淡淡的靈光,要不是聒噪的白鵲鵲喊了一聲,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湛盈都沒有發覺。

“盈兒,有沒有想阿娘?”湛明真觑了湛盈一眼,笑眯眯地開口。

自那日噩夢驚醒後,湛盈雖記不起夢境中的內容,可內心深處始終萦繞着一股不安,直到此刻看清了湛明真,那股驚懼和憂慮才徹底地消散。她自然是想阿娘的,恨不得快些長大,到了旁人都無法欺侮她的地步,與阿娘并肩。只是在眼角的餘光瞥見了小煤球的時候,湛盈的笑臉立馬垮了下來。她氣鼓鼓地瞪着湛明真,大聲嚷嚷道:“我才不想呢!”

湛明真笑道:“我就知道盈兒是想阿娘的,盈兒乖,等到這件事情辦妥了,阿娘便回玉京。”頓了頓,她又道,“盈兒,你去清造峰找你三師叔預訂十壇‘春風醉’,至于靈石,先欠着,到時候讓你母親還。”

湛盈倏然間拔高聲音,一臉不可思議:“您怎麽還要喝酒?”

湛明真見了小湛盈生氣,仍舊是笑吟吟的:“阿娘如今身體好了,自然是要喝個痛快。盈兒難道不想替阿娘慶祝嗎?”

湛盈眼睛整得圓溜溜的:“真的?”

湛明真:“當然是真的,阿娘騙你做什麽?”

湛盈反駁道:“阿娘騙了我好多次,我才不要信阿娘的話。”她咬了咬唇,露出了一抹別扭的神情來,小聲地問道,“母親呢?”

湛明真一挑眉,她松開了昏昏欲睡的小煤球,朝着不遠處搗鼓着糕點的李持盈喊了一聲。

李持盈轉眸,招出了一道水流沖洗着雙手,末了又理了

理衣襟和鬓發,才邁開着輕快的腳步走向了湛明真。坐在了榻邊,擡眸細細地打量着湛盈,舒了一口氣道:“盈兒瘦了些。”

湛明真盯着湛盈仔細看:“有嗎?”

湛盈才不想聽她們讨論自己的“胖瘦”,她望着李持盈有些急迫地詢問:“母親,我阿娘沒事了嗎?”她知道阿娘出去是為了治病,可是藥王谷的人都被抓回來了,誰給阿娘看病啊?六師叔說阿娘沒事,可整個玉京除了阿娘之外,就六師叔的話最是不能信了。

李持盈瞥了湛明真一眼,她的靈力如今已經無法探知湛明真的身體狀況了。她的身上生機盎然,已經不見過去的頹廢和死氣,想來是好了不少。可李持盈內心深處始終有個隐憂,生怕這只是昙花一現。只是這般的憂慮,不能夠帶給孩子。她揚了揚笑容,溫和道:“自然是好了。過段時間,我與你阿娘便回玉京了,盈兒有什麽想要的嗎?”

湛盈搖了搖頭,她低聲嘟囔道:“你們好好的回來就好了。”

湛明真凝視着湛盈,眸中掠過了一抹異樣的神色,定了定神,她又問道:“盈兒功課如何了?打遍玉京無敵手了嗎?”

李持盈臉色幽幽地望了湛明真一眼:“……”

湛盈面色一紅,她大聲道:“我才十歲!”

湛明真诶了一聲:“可別人家的孩子十歲就名震九州了。你這樣,是當不了玉京掌教的。”

湛盈:“……我才不要當掌教。”

湛明真又道:“那你沒有身份,怎麽給阿娘出氣呢?”說着,還觑了李持盈一眼。

李持盈聽着這逐漸詭異的對話,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果不其然,湛盈被湛明真的這句話挑動,握緊了雙拳,宣誓似的道:“等我長大,我就能變得比她還厲害,我會打倒母親的!”

望着雄心勃勃的湛盈,李持盈偏不能打擊她,她溫和地笑了笑道:“那我等着。”

湛盈哼了一聲,眉頭忽然間一蹙,她像是想起什麽,飛快地向着李持盈告狀:“阿娘要訂十壇春風醉!”

湛明真:“……”還沒等她說什麽呢,湛盈便以“上課了”為理由掐斷了通訊。湛明真轉身,正對上李持盈幽沉的目光。她有些心虛,只是轉念一想又變得理直氣壯起來:“我如今都好了,

怎麽不能喝了?李持盈,你憑什麽不讓我喝?你不要太過分了!”

一個字都沒說的李持盈根本沒有發揮的機會,就被湛明真倒打一耙。

半晌後她道:“欠三師妹的靈石,還上了嗎?”

湛明真哼了一聲,伸手将李持盈推到了榻上,她翻身坐在了李持盈的身上,繼續叭叭叭:“好你個李持盈,如今都讓我自個兒還債了。當初要不是你将我慣壞了,我會花靈石如流水嗎?你現在嫌棄我了,連點責任都不想負了。”說着,湛明真還故作傷心地擡袖抹了抹根本就不存在的淚。

李持盈:“……你起來。”

湛明真一偏頭,故意不看李持盈的臉:“不要。”

李持盈蹙眉,她狐疑道:“你的傷當真好了?”

“啧,持盈妹妹是在懷疑我啊?”湛明真改成屈膝跪在李持盈身上,雙手撐着小榻,笑吟吟道,“妹妹親自來瞧一瞧不就知曉了?”

垂落的烏黑發絲從面頰上掃過,有些麻癢。李持盈放置在身側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她壓住了捋開了那一縷烏發的念頭,眸色幽幽的,與身上的湛明真對視。在此刻,那雙漂亮的眼瞳中,只倒映出了她一人的身影。

“呆住了?”湛明真刻意勾起了發絲去拂李持盈的眉眼,見李持盈面上飛霞,她又悶笑了一聲,身軀下沉,壓住了李持盈,眸光流轉,妩媚而又惑人,“今日睡在你懷裏,讓你瞧個夠?”

李持盈被那笑容一灼,火星子一路迸射,沿着四肢百骸燃燒。湛明真埋在了她的頸間笑,正準備将人推開,李持盈驀地察覺到濕熱而又柔軟的觸感自耳垂拂過,她打了個激靈,那彙聚的力氣又瞬間散去,躺在榻上渾身虛軟。

正當湛明真想法子逗弄李持盈的時候,一道微弱的鐘聲傳來,緊接着音波又如漣漪般向外擴散,震得青紗帳幔跟着漾動。湛明真挑了挑眉,有些疑惑。李持盈卻是神情一凜,蹙眉道:“這是玉京聞天鐘。一旦鐘聲響起,便意味着九州有重要的事情發生。想來是審訊藥王谷的時候到了。”

“原來如此。”湛明真恍然大悟,都不等李持盈出聲,她便自發地起身,連散亂的長發都懶得搭理,伸手便摸出了鴻蒙令,要去看熱鬧。李持盈默然望着湛明真半晌,伸手替她摘下了散亂歪斜

的簪釵,只取了一根紅色的緞绫将長發纏成了馬尾——至少如此一來,面上瞧不出什麽來。

自藥王谷長老并弟子押回玉京之後,這就是九州第一大事了。鴻蒙中的讨論聲并不休止,尤其是那些散落在外行醫濟世的藥王谷,憤憤不平之餘,內心深處也充斥着憂慮和不安。有不少弟子趕回藥王谷,可是整座山谷都被陣法封禁了,只能夠壓住焦慮,留在藥王城中等消息。這會兒聽見了聞天鐘響起,立馬将神識與鴻蒙令勾連,進入玉京審訊堂中。

李持盈、湛明真自然也不會錯過這九州的“熱鬧事”。

“素問、應理、伏枝、長白,藥王谷的四位長老還真是整整齊齊的。”湛明真“啧啧”嘆道,她滿臉嫌惡,似是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不管這四位長老是為了私心還是九州着想,他們的行為都觸到了她的逆鱗,若是玉京不動手,她遲早也會将藥王谷夷為平地。

李持盈應了一聲,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這件事情畢竟有關藥王谷,而不是玉京的私事兒,故而得由師尊親自主持。見浴紅衣祭出了一柄糾纏着道道藍紫色雷芒的長劍,叩問藥王谷四位長老的名字,李持盈向着湛明真解釋道:“這是執劍問名。”師尊的道法不容情,是直指根本的。

“是四位長老他們自己啊?”湛明真睨了李持盈一眼,略有些吃驚。若是四位長老在,保不準會說出“朝暮藥人”的事情。

李持盈眸色幽幽,含糊道:“只有一部分是。”

湛明真托着下巴,有了一種“果然如此”的感慨,她含笑望向李持盈,調侃道:“你們玉京倒也沒有那麽老實,這就是玉京之正嗎?”

李持盈道:“事有不可言,無愧于本心。”

湛明真“啧”了一聲:“要是玉京偏離正道呢?那該如何持正?”

李持盈:“受天之命,執天之刑。若是自身偏離天理,則會死于天譴。”玉京立派以來,也不是沒出過那樣的人。在莫大的權力之下逐漸偏離了本心,以自我之意替代天序之理,只不過最後在雷芒之下魂飛魄散的是他自身。

湛明真垂眸盯着小案上飄堕的扶花,等到藥王谷的審訊開始了,她反倒是興致缺缺了。轉向了一臉認真的李持盈,她撫了撫李持盈的後頸,慢悠悠道:“三生城、藥王谷、天

工一脈公輸澈?還有郁流丹?”

李持盈擰了擰眉:“百年前與流丹交流的無名修士雖然出自三生城,可并無法斷定那修士與如今的驟變有關。三生城的變化,是從三年前才開始的。至于藥王谷,他們雖然用了流丹的丹方和筆記,可也是近些年開始研究的。流丹已經逝去百年了,‘朝暮藥人’當與她沒什麽關系。而且長河之戰,若不是她自告奮勇去跟妖主和談,也不至于死去,我不想懷疑她。只是——”

“只是如今你也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記憶了。”湛明真注視着李持盈,接話道。面上挂着一抹淺淡的笑意。

昔日在過情關時,她也瞧不出郁流丹對妖族的惡意,直到了圖窮匕見的那一刻,她才發覺自己一直被蒙在了鼓裏。如今得到的線索不足以給流丹這個死人定罪。或許等到相君落入手中後,才能從他的口中撬出一些訊息。湛明真想了一會兒就放棄了這件事,她的神思又掠到了鴻蒙中,藥王谷的長老認下了與三生城妖族聯合的事情,擡出了與妖國盟約這面大旗。可這事情與妖國無關,妖國大聖又如何肯認下?

李持盈心情沉重地應了一聲。

郁流丹……如果真的參與了,在其中到底扮演什麽角色?這是自百年前便起的謀劃嗎?

“會死嗎?”湛明真問道。

李持盈沉默了片刻,搖頭道:“不會。”如果靈荊道君還活着,同樣不會死。藥王谷這數年間的行事可謂是荒唐至極,可過去百年千年對九州的功勞卻不能夠輕易抹殺。對待這樣棘手的人物,通常是關在玉京鎮獄之中,以他們自身的靈力催動陣法來蘊養地脈。昔日九州靈機漲消自有定數,與世間生靈息息相關。然而如今玉京用來測定天地靈機平衡的定靈針略有便宜,靈機呈現了下落之勢,像是天地清濁平衡被打破了。

湛明真對玉京的處置仍舊有幾分不滿,可聽見了李持盈提起“地脈”,那到了唇邊的抱怨之聲又咽了回去。她的眼神閃了閃,輕嗤道:“地脈生變,到底是有多少人在違背盟約?”

“什麽?”李持盈沒聽清。

“沒事。”湛明真朝着李持盈露出了一抹笑,拂袖散去了滿榻的扶花,她诶呀一聲,“天地共證,鴻蒙同審,三生城那相君怕是有所動作了吧?”

城主府中

相君撫着骷髅面,眼神陰沉如雷雲。

“玉京挑選的時間真好啊,若是再早一些,恐怕來不及煉化那道律令。”相君陰測測地開口。

“律令”兩個字是陌生的詞彙,項玄露心中好奇,可謹記着自己此刻的身份,沒有多問,只是畢恭畢敬地立在一邊,偶爾擡起頭,擠出一抹練了多久的谄媚笑容。

“那些果實即将成熟了,你将人和那些妖崽子都帶去天桑的本體下。”相君吩咐了一聲,又從袖中摸出了一個儲物袋,“這些都是從藥王谷那處取來的丹藥,都給他們服下。”等到果實落下後,三生城裏只會剩下他的擁趸。

項玄露掩飾住眸中的異芒,他從相君的手中接過了儲物袋,擡頭擠出了一個讨好的笑,吹捧道:“相君計出萬全、慮無不周……”

“滾滾滾!”相君聞言沒好氣地瞪了項玄露,一揮手催促他離去。等到項玄露的身影消失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從袖中取出了一尊人首蛇身的圖騰像。他幼年時飽受欺淩,直至在墳場中撿到了這一尊圖騰後,方得來了力量,将過去欺負他的人斬殺殆盡。這是他力量的來源,甚至連離奇詭谲的娲皇律令都能僞造,他知道天下沒有白得的午餐,可是踏上這一步時,他已經離不開那令他渾身血液沸騰的力量了。

離開了城主府後,項玄露面無表情地在街上行走。

妖崽子們聽說為了妖主大業而奮鬥,壓根不用勸說,便跟上了他的腳步,甚至還幫忙驅逐着城中的百姓,将近十萬人擠在了高大的扶木陰影之下。他們渾渾噩噩的,并不知曉要做什麽,還是像往常一樣在推推搡搡中破口大罵,甚至大打出手。

相君給出的丹藥都不是什麽好東西,項玄露如今元靈歸體,自然不會依照相君的吩咐去做。他擡頭望了眼那一株數百年來始終屹立的扶木,長舒了一口氣。飄堕的扶花帶着馥郁的清香,項玄露伸手接住了一片落花,傳音道:“待到果實落地,道友恐怕會元氣大傷。項某以一身純正的太極真元相贈,望道友遵守諾言,護佑我城中百姓。”

此事若了,真元散盡後的項玄露必定會化作枯骨。

天桑的身影出現在了一根向外延伸的扶木枝上,她淡淡地觑了項玄露一眼,應道:“我會守諾。城主也無需耗盡真元。

”她感知到了一抹幼時熟悉的氣息,那時她靈智初開,雖然紮根在三生城已有數百年之久,可懵懵懂懂的,仍舊是個孩子。她不知道如何收斂自己的氣息和力量,生怕自己也像樹下讨論的修道人口中的“靈妖”一般被捕捉。她終日惶惶的,可一直到血脈天賦覺醒,成長到了妖王境都不曾被修道士發覺。直到後來她才知道,靈智出開的一剎那,她便被山河社稷圖庇護着。而如今,她再次感知到了那股庇護着她的力量。

或許真如那兩人所言,風靈國的大聖,不,應該說是雲魁妖主,已經注意到她了。

日光自樹隙間投下,如同碎金般灑落在堆擠的人身上。扶木的陰影悄無聲息地吞噬了聚集在一起的人身上,驀地将他們拽入了扶木的領域之中。項玄露同樣在其中,等到再擡眸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密集的青色果實。從寬大的袖中摸出了金擊子,項玄露面色沉重,身形一動,便輕輕地将果實擊落。

果實如一陣陣清風旋起,落地無聲。

相君一身黑色的長袍,負手立在了庭院中。

忽然間,“咚”一聲大響,他眼皮子倏然一跳,一轉身就看到了偌大的屋頂被無數細碎的緋色劍光掀翻,那連綿的劍芒在削去了屋頂還不止歇,洋洋灑灑的、宛如洪流一般向着他的面門奔來!相君眼皮子一跳,他猛地一拂袖,便見袖中一大片暗沉的圓珠飛射而出,在與劍意交擊的那一刻,發出了“轟”一聲爆響,将大半個城主府夷為平地!相君借勢疾退,伸手一握,便抓住了一柄寬大的蛇首劍,暴喝道:“什麽人?!”

李持盈、湛明真自暗處掠出,在相君的跟前站定。

緋色的劍意萦繞周身,宛如赤色星芒流轉。李持盈右手持着法劍,左手掐訣,冷然道:“玉京李持盈,來取閣下項上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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