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道法不知何時鋪開的,在聽到聲音的剎那可能就落入了摩耶幻夢之中。李持盈劍心通明,可湛明真不一樣。

籠罩着黑色煙氣的枝條在半空中與劍芒交擊,驟然爆出一團灼目的赤光。

那立在樹上的詭異修道士眼中紅影一閃,被劍意斬中的身軀轟一下散開。

青木囚牢中,那轟隆巨響鼓蕩着耳膜,湛明真的神思清明了剎那,可無數浮動的光團要将她拉入一個幻夢中。眼前出現了一只只可憐的妖族幼崽,可在轉瞬間又驟然生長,化作了一只只面貌猙獰的巨獸。湛明真的周身好似被火焰灼燒,那股潛藏在血脈中的本能幾乎被激發。衣裙上的佩飾交擊,琳琅聲響,她的周身金芒爆閃,雙腳似乎要轉變成蛇尾。

只是昔日母親以及長老的叮囑猶在耳邊回響,就算是入了過情關,也萬不可讓人發現自己身份。湛明真定了定神,強行壓下了沸騰的靈力,朝着兀自與那修士鬥殺的李持盈道:“李持盈,走!你快走!”

李持盈聽到了聲音,朝着被青木枝條纏住的湛明真,她抿了抿唇,沒有吭聲。若是此刻抽身離去,她自然能夠找到脫困的機會,但是深陷“摩耶樹影”中的湛明真,卻沒有多少機會能走出來了。她擡眸注視着身形重新聚合的道人,手指在劍柄輕輕摩挲,片刻後她深吸了一口氣,照着那道人又是一斬。若是将這道人斬滅,“摩耶樹影”自然而然便消散了。

道人眼中閃爍着猩紅的光芒,他緩緩地一擡手,一小截樹枝堕落在地,化作了一個看不清面貌的身影。此是過往深陷于他道法中直至魂飛魄散的幻影,這道幻影擁有原身的道法神通。他扭動着僵硬的脖頸,面無表情地望着湛明真,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很快便能映照出湛明真的道法。

銳利的緋色劍芒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熾火,既威脅着前方的道人身影,又奪取自身的生機。李持盈被那掀動的氣浪激得往後退了一步,她凝眸望着那一截青木化成的道人,以劍光試探他道法的玄妙。那修士同樣是修劍的,只是到底是映照之物,運轉之間看起來圓融無比,可也只是看起來如此,此間定然有瑕疵。數息之後,李持盈祭劍向着前方一斬。那道人的身軀在劍光下破碎,散作了一團碎末,而劍光沒有止息,同樣落在了詭異

道人身上。

詭異道人不緊不慢地望了李持盈一眼,他手一松又落下了一截青木,一個陌生的道人再度顯化,周身的光芒好似漣漪一圈圈向外蕩開。劍意落在了他的身上,立馬宛如水流一般,從他的身上流開,仿佛無法碰觸到他。這是一種純粹的抵禦之法,若是練到了高深處,那便再也不會受創。可要真到了這等境界,這道人也不會淪為映照的幻影了。

正當李持盈與這詭異道人厮殺的時候,湛明真也試圖從那青木囚牢中闖出。她感知到了一股玄異的力量,如海潮一浪一浪向着她壓來,似乎要将她驅逐入寂滅之中。眼前的樹枝逐漸地模糊,無數妖族如千軍萬馬奔騰,猙獰的眉目間滿是森然的煞氣。湛明真以笛音禦敵,但是很快她便發現不對勁了,不遠處的枝條上映照出了一道與她相仿的身影。那影子扭曲着,随着靈力的運轉,它扭曲的幅度越來越大,像是下一刻就要從中掙脫。

外頭的李持盈聽到了一道尖銳激昂的笛音,好似一根冰針刺入了她的泥丸宮,在那激揚的音律中,她的識海震蕩,七竅淌血。李持盈擰着眉,胡亂地擡手擦了擦。前方的道人抵禦之力極強,尋常的劍痕無法留印痕。惶急反倒會讓她的劍意更是淩亂。咬了咬舌尖,李持盈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她修的劍能斬業罪,以正天序。不論這道人本身如何,他如今為那詭異道人驅使,“業”也是由那詭異道人身上延伸的,或許她不該執着于解決眼前棘手的幻影,而是去斬詭異道人的業身。“勘業影”直指罪業,能斬根本。

心中升起了一股明悟,她注視着眼前的道人,眼前逐漸浮現了一團團如亂麻般的紅黑線,此便是過往的因果。九嶷劍發出了一道道震鳴聲,李持盈指尖從劍身的紋路上緩緩劃過,照着前方的因果業線便是一斬!紅色的灼熱火焰轉瞬間便攀上了那亂麻似的因果,灼燒着業身。這道劍意驟起驟消,将道人的整個身影都撕裂。詭異的時間原本給了道人複蘇的機會,可是在這一劍下,那萦繞的時間也跟着消失無蹤。

火焰吞吐着詭異的林木,李持盈輕咳了一聲,緩步走向了跌坐在了地上的湛明真,朝着她伸手,溫聲道:“我們回去。”只是最後一個字才落下,李持盈唇角便又湧出了大團的鮮血來,面頰慘白如紙。

湛明真微仰着頭凝望着李持盈,

眼中懊惱、愧疚、自責……種種情緒交織在了一起,眼睫上挂上了一滴晶瑩的淚:“李持盈,對不起,我、對不起……”要是不是她,李持盈也不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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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的。”李持盈眼前有些發昏,萦繞的血色久久不散,她定了定神後将湛明真拉着起身,也學着她往日肆意飛揚的神态,笑道,“因禍得福,我對‘勘業影’的領悟更深刻了,勘業影,斬業罪。”

湛明真眨了眨眼,困惑道:“既然是天之刑,那它是殺伐之劍嗎?”

“師尊說此劍意以業見人,不僅能斬業,還能築業身,可好像沒什麽需要用到它的。”李持盈輕輕道,她握住了湛明真的手,感知到了她內心深處的惶惑和不安,大拇指指腹輕輕地在她的手背摩挲,她揚眉一笑,“我沒事的,湛姐姐。”

這是李持盈第一次依了湛明真,喊了“湛姐姐”三個字。

可湛明真內心深處并沒有想象中的喜悅,反倒是充斥着濃濃的慚愧。

她擡頭,蒼白的面頰上擠出了一抹勉強的笑。

那詭異道人雖然被李持盈斬殺了,可不代表着游蕩到山崖底下的“時間怪物”盡數消失了,距離一切終結還有一段路要走。湛明真心情很是沉悶,她一言不發地跟在了李持盈的身後,只聽着李持盈的吩咐動手。她面上的笑意越來越少,形容也比往常憔悴了許多。

半月之後,李持盈倚靠在了一株高大的樹下,指尖捏着幾束随意采撷的花枝,長舒了一口氣:“應該快了。以後過情關修士便不必懼怕此間了。”

湛明真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她擡眸,視線一瞬不移地黏在了李持盈的身上。她在過情關待了一陣,知道很多修士對妖族并沒有多大的善意,只是礙于九州的安定以及過往的盟約才按捺住了心思。李持盈、郁流丹是少數對妖族懷有善意的,但是這善意遠到不了“好感”那地步。要是李持盈知道她從風靈國過來的,會怎麽樣呢?一面是風靈國長老們的告誡,一面是李持盈的信任和守護,湛明真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一刀劈成了兩半。

“李持盈。”湛明真讷讷地喊了一聲。

“嗯?”李持盈應了一聲,花枝在她的手中煉成了一個花環,青白色的花朵點綴期間。李持盈邁着步子,走近了郁郁寡

歡的湛明真,擡手将花環戴在了她的頭上,展顏一笑道,“回過情關後,我給你買糕點。”

湛明真擡眸對上李持盈炯然如星的雙眸,不由得一呆。半晌後她才扯住了李持盈的袖子道:“我要好多好多。”

“嗯。”

“不給流丹買。”

“嗯。”

“那個……李持盈,你再喊一聲呗?”湛明真面色微紅,語調中難得有些扭捏。

“嗯,湛姐姐。”

……

兩人互相扶持、狼狽奔回過情關的時候,下了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

舊日裏綿綿的落雨逐漸與環佩聲重合,将湛明真游離的神思驚回,而李持盈仍舊是沉浸在了往日的幻夢中,一步步走向了那一條不歸路。

鴻蒙令上浮動着一團淡淡的光芒,湛明真蹙着眉頭将它拿起,掐了個決後,浴紅衣的身影便浮現在了眼前。

“你二人如何?事情解決了嗎?”浴紅衣詢問道。

“李持盈受傷了,許是在度心魔劫。”湛明真想了一會兒,又道,“三生城幾乎被毀了大半,那相君最後魂飛魄散,沒能留下丁點訊息。不過先前的猜測應驗了,當真是天妖作祟。”

浴紅衣聞言肅聲道:“是哪位?”

湛明真抿唇道:“燭龍。他催生了‘僞娲皇律令’,鼓動妖族。”天妖與娲皇乃是同時代存在的大能,李持盈曾經提到在過情關看到的娲皇法相,天妖燭龍人首蛇身,以他的手段或許能夠做到。但是娲皇律令——那是自血脈中生出的力量,僞物定會被真力排斥,又是如何演化出的?那道娲皇傳承在某段時間斷過?

浴紅衣伸手按了按眉心,她低聲道:“你們先回來吧。”

飛舟在雲海間疾馳,眼前的景象變幻萬千。直至飛舟進入玉京地界,沉睡的李持盈都沒有蘇醒。她像是徹底切斷了與外界的感知,墜入了那段時光中,不住沉淪。

上月峰一如往昔。

清寂的法殿中不染塵埃。

湛明真抱着李持盈,将她安置在了床上,她起身走向了窗畔,望向了那一叢叢姹紫嫣紅的花團,眉頭深處始終凝結着一股愁緒,直到瞧見了從紙鶴上滑下,蹦蹦跳跳地跑入殿中的湛盈後,

眼底的郁悒才散去不少。

伸手接住了如飛蝶一般撲向了懷中的小湛盈,湛明真撫了撫她烏黑的腦袋,輕笑道:“功課如何了?”

湛盈滿臉控訴地望着湛明真:“阿娘你變了!你不關心我胖了還是瘦了,也不關心我夜裏睡不睡得好,只知道問我功課!”

湛明真輕笑了一聲,眨眼道:“那盈兒胖了嗎?”她牽着湛盈的手,一步步走向了床榻邊的李持盈。

湛盈正準備反駁,只是在看到合着眼睛躺在床上的李持盈時,一句“還沒有”卡在了喉中。她瞪大了眼睛,好半晌才帶着幾分惶恐道:“母親、母親她怎麽樣了?”

湛明真慢悠悠道:“在還債呢。”

湛盈狐疑地觑了湛明真一眼,她甩了鞋子爬上了床榻,伸手掐了掐李持盈蒼白的臉,又小聲道:“那我不是不用努力就可以打倒母親了?”沒等湛明真應聲,她又從自己腰間懸挂的一個小錦囊中摸出了一只玉瓶,倒出了兩枚黑糊糊的藥丸,湛盈一派天真道,“阿娘,這是我自己煉制的,母親吃了就能醒來嗎?”

湛明真瞥了眼藥丸,好一會兒才道:“……道典背完了嗎?”

湛盈垮着臉,不高興地從殿中跑了出去。湛明真望着她背影輕笑,小湛盈還是孩子心性,不過這樣也好。很多事情本來就不該讓她來扛起的。

在湛盈跑走沒多久,湯君儀、明月風以及白朝露并肩而來。不等湛明真出聲,明月風便道:“大師姐、五師兄他們都去鬼垣了。”

湛明真挑眉:“鬼垣?”這是中州、并州之間的一片自由之地,三教九流在這邊齊聚。過去九州一群罪不可赦的修道士在這裏駐留,直到玉京弟子舉劍西行,将他們盡數斬殺,整個鬼垣才安分下來。可鬼垣的風氣到底與外間不同,剽悍難治。

“有人售賣神通道法。”明月風冷笑了一聲,又道,“并非是道典,而是一種名為‘登仙簡’的古怪之物,只要将它貼于額心,便能學會那一神通。”修道哪有一蹴而就之事,“道法神通”并不是簡單的用靈石購買便可得來之物,需要日複一日的修行。若是貪圖此間便利,到時候受損的恐怕還是自身。

湛明真擰了擰眉,沒有多問。玉京既然察覺到鬼垣之變,定會妥善處理。

瞥了眼望着李持盈的白朝露,又道:“她身上的傷勢逐漸複原,只是識念沉淪不醒,應當是在渡劫。”

白朝露心情沉重,她應了一聲。嘆氣道:“若是能夠度過,昔日的道缺便會一一補全了。要是——”在湛明真沉靜的視線下,白朝露最後還是将那一種糟糕的可能咽了回去。

“她回玉京之後,在過情關所得之物都入了庫中嗎?”湛明真忽然問道。

明月風點頭,又道:“有玉冊,湛師姐要看嗎?”

李持盈那點兒家當她都了熟于心,沒必要再去看玉冊。思忖片刻後,她開口:“涅槃之種還在嗎?”

明月風與白朝露對視了一眼,搖頭道:“玉冊上沒有此物。”李持盈閉關百年間,玉京上下的事情便落到了她的手中,她不會記錯。

湛明真眼皮子一跳,追問道:“日月種呢?”

“沒有聽過。”

以李持盈的性子,不可能将所得的寶物藏在一起。沒出現在玉冊上,只有一種可能,那便是在回玉京之前,這兩樣寶物已經消耗了。百年的時間,物是人非,連帶着記憶都有些模糊。任她如何思索,都想不到有需要用“涅槃之種”與“日月種”之處。

總不能是李持盈悄悄地将它們給賣了吧?

“湛師姐?”明月風敏銳地察覺到了湛明真情緒的變化,擡眸見那雙如琉璃純澈的雙眸中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她心中微微一驚,忙不疊出聲詢問。

“沒事。”湛明真勉強一笑,她湊近了李持盈,冰涼的指腹搭在了那張蒼白的面龐上。一股寒意驟然間蹿升,仿佛一道雷芒劈在了她渾渾噩噩的識海中,幾乎要将她擊垮。她不知道那股悲涼自何處來的,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指尖只碰觸到了一片冰冷。當初有什麽東西被她忽視了?湛明真想要抓住那道思緒,可如浪潮般疊起的情緒将她整個人淹沒,她定定地坐在床邊,腦海中無物能存。

明月風她們默默地看了湛明真半晌,最後無聲地對視了一眼,轉頭離開。

浴紅衣長身玉立,穿着一身黑白二色相間的法袍,桃花點綴的道冠束住了墨色的長發,背着手立在了飄花的桃花樹下,山風吹拂着她的衣裙,太極樣式的環佩璆然作響。往常的浴紅衣都是慵懶散漫的,可此刻明月風卻從

她的臉上看出了一縷別樣的凝肅和端正,一顆心倏然間跌入了冰窟中。

“師尊,二、二師姐她——”

“什麽不學偏要學君儀?結結巴巴像什麽樣子?”浴紅衣沒好氣地瞪了明月風一眼,又漫不經心道,“持盈若是連這關都渡不過,我看她還是別活着了。”

明月風:“……”早知道就不開口了,她用眼神示意白朝露詢問,然而此刻的白朝露極為乖順,低着頭權當沒瞧見明月風的神色。至于一側毫無存在感的恨不得整個人都消失的湯君儀,更是指望不上了。要不是實在太擔心二師姐,她壓根不會離開清造峰。

“那您這是——”明月風小心翼翼地詢問,眼下身上避雷法器已經耗盡,而大師姐又不在,她害怕自己一不留神遭殃了。前些時間有師祖頂着,可萬一師祖不濟事了呢?倒也不是她質疑師祖的本事,而是師祖在師尊跟前,“師道威嚴”當真是絲毫不剩。

浴紅衣輕呵了一聲:“玉京還有本座不能去的地方嗎?”

明月風被浴紅衣一噎,心念一轉,忙不疊道:“弟子告退。”等聽到浴紅衣那十分敷衍的“嗯”字時,明月風才拉着師姐、師妹們從上月峰離開。

湯君儀蹙了蹙眉:“師尊,師姐,不好。”

“才不是因為二師姐呢。”明月風薅了一把鑽出來的白丫頭,沒忍住又道,“瞧着像是被師祖氣到了。”

轟隆一聲爆響。

“三師姐小心!”白朝露眼疾手快,一把拉走了呆愣的湯君儀,心有餘悸地撫了撫胸口。

明月風輕咳了一聲,掐了個淨塵決,優雅地捋了捋有些蜷曲的發尾:“想來二師姐情況并不糟糕。”

湯君儀眉頭蹙得更厲害,看了眼明月風,極為難得地說了一句完整的話:“六師妹,禍從口出。”

“三師姐,你不知道,六師姐她是已經習慣了。”白朝露憐憫地望了眼明月風,又道,“原先她想跟着大師姐一起去鬼垣的,可又怕去了那邊被人追殺,導致任務失敗,只得放棄了這個念頭。”

明月風:“……要你多嘴!”

上月峰中。

湛明真像是一具沒了自我意識的傀儡,怔怔地坐在了窗畔,直到聽見了腳步聲,她才轉頭望向了神情平靜的

浴紅衣。換了一身衣裳,眉眼間褪去了散漫和慵懶,終于重新有了玉京掌教的雍容閑雅。

“在擔心持盈嗎?”

湛明真點頭,片刻後才凝重道:“興許我跟她一樣,也遺忘了什麽。”

浴紅衣淡然道:“不管過去如何,都應當向前看。”

湛明真深以為然。只是她想到了九州與妖族的亂象,神情不由得凝重了起來。

“您當真準備好應對天柱絕嗎?”

浴紅衣眸光微微閃動,她嘆息道:“可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湛明真平靜道:“九州不僅僅是玉京的九州。”

“可要是九州淪亡了,玉京也不能存在。與其将希望寄托在旁人的身上,倒不如我自己将一切做得完美。”浴紅衣低低笑了一聲,“我不能阻她之道,毀她之信念,不是嗎?”

天道的恩賜,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玉京不會放棄九州,正如你不會放棄妖國。”浴紅衣停頓了數息,對上了湛明真那深邃的眉眼,“難道你來九州僅僅是為了持盈嗎?”

湛明真默然。

她的愛恨、她的性命系于李持盈一身,可這世上卻有東西比她的性命更重要。

“鬼垣的登仙簡是怎麽回事?”

浴紅衣伸手拍了拍湛明真的肩膀,溫煦道:“妖族已經有大聖前去了,你好好休息一陣,到時候會有消息傳回來的。”

自三生城一戰終了,湛明真守在李持盈的身側,幾乎沒怎麽休息。她的身軀孱弱了百年之久,妖元歸體時日尚短,未曾恢複到鼎盛時期。靈力流過了經脈間的裂痕,仍舊有一陣陣的銳痛在四肢百骸蔓延。

“我可以嗎?”湛明真的笑有些慘淡。

她的肆意、懵懂與快活被無情的時光磨平。

如今的她就算是渾身筋骨都斷了也要繼續前行,安撫這千瘡百痍的大地。

“為什麽不可以呢?你說九州不僅是玉京的九州,那護道同樣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浴紅衣微微一笑,“人族已經學會了行走,至于學步中留下來的爛瘡,就讓玉京來刓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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